“的确没有!”
清柔看着蒋薇,就算她回答得再确定,清柔也不相信,“阿薇,你知道吗?你很像薛宝钗。”
“我?”蒋薇笑指着自己,“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我并不喜欢像薛宝钗那样精于人际的人!”这话清柔并没有出口,真没必要在临毕业时将自己与别人的黑暗处晾在阳光底下。
“清柔,这一年你可是我们系风头最劲的人物。”谢含男道。
“可不是,今夜杨浪舍赵云屏向你邀舞,可跌破不少人的眼镜,怎么,你们俩旧情复燃?”身为好友,江瑶希望清柔能得到自己的所爱。
清柔嘴角含着笑,“我说他在对我表示四年来我对为他做牛做马的感谢之情,你们相信吗?”
“嗯,看你说得像真事。”黎珞肯定。
“唉,我可没忘十几天前,有人空运给楼小姐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哇,那可真叫大手笔,那才叫浪漫。”陈冰说,其她人赞同地附和。
清柔眼中含笑,颇无奈地说:“我说送花的是我弟弟,你们信不信?”
“骗鬼去吧!”一时唏嘘声四起,“弟弟送姐姐玫瑰花,而且偏偏是意义非凡的九百九十九朵,那这个弟弟下的功夫也太大了。干弟弟吧?”
清柔认真地发表观点,“确实,我也觉得他精神有点不正常。”但和楼家有联系的人又有几个精神是正常的?所以她也见怪不怪了。
陈冰笑着喊:“我也希望有个精神病能给我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哇,浪漫得可以把内裤穿到外面了!”
江瑶接着笑骂:“超人啊!”
“半块橡皮”说:“还是个超有钱的精神病超人!”
清柔手指点着在座眼睛亮亮的女生,说:“你们是缺钱还是缺男人啊?”
座下众人齐声高喊:“都缺。”那声音震得窗棂都颤三颤。但是,又有谁在乎呢?
“还有,还有——”“半块橡皮”继续发布消息,“记得去年清柔可闹过一次震惊全校的‘一夜情’,最后虽然澄清,但我敢相信,事实一定不那么简单!”其她人再次表示赞同地点头,将视线落在清柔身上。
“那一夜的实况请你现在给转播一下。”陈冰笑道。
清柔嘴角笑意隐去,眼也变得冰冷,左手抚额头,“那天,我走在路上,他的车正好经过,我本想自己走,受不过他的激将法上了车,到了他家,他让我吃饭,我坐在他对面,看都不看他,晚上看过电视我到卧室,我们谁都不说话,他叫我,我也不理他——”头脑中回想到叶云寒当时的表情,清柔冰冷的脸上滑过一丝暖流,“然后我将他的被褥通通扔出房间,我在卧室住,他在书房过了一夜。”
在她讲完,久久谁也没说话,从她平淡的叙述语气,谁都听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一些属于一夜情之外的东西。
然而依然有人习惯性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来,喝酒!”黎珞再次举起酒杯。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十八、毕业前夜(2)
夜,五楼很热闹,几乎没有人愿意去睡,513的众姐妹冲到同样酒气熏天的510。这是清柔住校时所在的寝室,清柔搬走后至今吴裳裳上面的床铺依然是空的。
“清柔,你还敢过来!”
“楼清柔,你好意思……”
一时间矛头全指向清柔。“楼清柔你太不够意思,你从前可是我们寝的呀!”楚绮蕊的话最长。
“各位,各位,我不是来了嘛!一会我会慢慢受罚的。”这时黎珞她们已经不客气地坐到了床上。510内楚绮蕊的床向外挪了挪,减少了与对面吴裳裳床之间的距离,两张床之间有一张桌子,所谓的桌子是由两张椅子中间搭起的洗衣板,真是聪明!比她们刚才席地而坐强多了。洗衣板上酒瓶子、塑料口袋还是红红的,应该是放咸菜的,但很明显,这些东西都已经被打扫一空了。
拉出床的另一端坐着一个人,清柔坐过去,只离开短短的距离,就似离开了喧嚣,“尤忱丹,怎么一个人坐着?”
尤忱丹抬头看清柔,静静注视她。清柔因她的注视心揪痛着,轻轻别开头,轻轻闭上眼,“瞧瞧我都干了些什么,我——”
“清柔!”尤忱丹抓住清柔的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
“不,是我——,当年——”当年临寒假的期末复习阶段,为了调整紧张的心绪,清柔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牵起红线,主角便是原高中同学、同乡的柳声、尤忱丹,不想尤忱丹的表白并没换回柳声的回应,柳声反而很残忍地丢弃了尤忱丹的一片真心,虽然他们的名字被连在一起,却依然毫无进展。
“忱丹,四年来你是我唯一的遗憾,我知道他伤你很深,我当初真是错了。”尤忱丹的落寞收在清柔眼底。
“不,清柔,我和他没缘,怎么能怪你,我还要谢你给我一次机会,否则我也不会知道他对我的真正感觉,有可能现在还在傻等。”
“不,丹,我真是有愧于你,从前我没想到最终事态会变化如此,有一些结果是我不敢接受、不愿接受的,我不希望有一天别人将一些事告诉你,增加你对我的误解,以为我在骗你,耍弄你,这不是我要的,所以我必须坦诚地、开诚布公地对你说——柳声曾对我表白,我——不用问,结局你也该知道,我真没想到——”清柔闭上双眼。
尤忱丹的表情很平静,目光幽幽地注视真一个定点,“早该看出来,他对你不简单,我知道的清柔,你——你不必自责。”
“我对不起你——”
“傻话——,但——”尤忱丹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地下滑,“我是栽了,栽在他手中。不是没人追求我,不是我没人要死赖着他,追我的我都没答应过,很难有男生和我成为朋友,更别说进一步交往,却被他——”尤忱丹说不下去了,轻轻啜泣。
511寝室中很安静,脱离510的繁闹,唉!吴裳裳和楚绮蕊一个在下铺,一个在上铺在楼清柔结束和尤忱丹的对话出来的时候吵得正凶,清柔无意虐待自己的耳朵,躲到隔壁讨个清静。511的床大都是空的,只看到曹洹茄和她上铺的柏妍还有喻春晓,东面的魏婕不在,西面四张床只有水纹在,其余赵云屏、秦莱、韩秀雯都不在。
曹洹茄倚在床边,无声地注视着进屋的楼清柔,面对一室凄清,有别于510、513的热闹,“她们都哪去了?”清柔问。
“不知道。”曹洹茄以她独有的嗓音和回答方式说。
秦莱、韩秀雯、魏婕都是平常疯惯的,赵云屏该不在。
清柔坐在曹洹茄对面的赵云屏床上,拍拍床,说:“她也不知所踪,奇闻!”
“很正常,近一年来她也经常不在。”
清柔离寝一年,看来这里改变了不少。“怎么讲?”
曹洹茄不急不缓地说:“元旦、节假日,赵云屏经常不归寝。”她不忘略顿了顿,“奇怪她住哪吗?杨浪的寝室,今天也不例外。”曹洹茄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答案。
清柔脸上拧出一抹不自然,“那其他人怎么办?”
“谁知道!”
“杨浪真不该如此对云屏,云屏也太——,没想到,真没想到。”那样一个“小龙女”一般的人物!
“谁又想得到。”曹洹茄依然平静。
亏他近半年来的百般作为,杨浪啊杨浪,你到底要伤多少女孩的心!“像云屏这样包容杨浪的女孩子太少了,希望他能珍惜。不要负她!”重要的是,赵云屏在同学中身家背景不怎么样,毕业代表着现实,现实就不是几句情情爱爱能左右得了的了!
于是室内没有了声音。
静的夜,一如独自啃食思念的几十个夜晚,夜深人静,独倚危栏时,他毫不容情地侵入,霸占她所有的思绪,甚至呼吸。这种等待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真是自作自受!
“还没睡?”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来人进门的声音清柔没听到,突如其来的问话使清柔一惊,不由得想起叶云寒悄悄走近的夜晚,他们毫不含蓄的斗嘴,当时的欢乐,当时的甜,当时的笑……
“你有心事?”黎珞再也忍不住地问,虽然她最不喜欢发问。
清柔淡淡叹口气,“那么明显吗?”
黑暗中黎珞不作答,清柔当作默认,然后突然幽幽地说:“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变正常了,像个正常人。”黎珞略顿顿,“至少调戏女孩子这种事做得越来越少,是正常女人了。”黎珞又顿顿,“但玩笑是越开越高明。”
“还不是拜你所赐。”清柔幽幽道:“很讽刺吧,他是第一个珍视我的男人,虽然他不是第一个令我心动的人,却是第一个给予我回应的人。”
“他就是你丈夫?”黎珞小心地问。
清柔笑了,在黑暗中,“他是我的朋友、恋人,却不是丈夫。”
“你不说你嫁人了吗?”黎珞不解地问。
清柔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床上传来,接着是有人迅速下地冲到窗前两人身边,“谁结婚?清柔结婚了?”不忘一面摇晃黎珞的手臂。两人的谈话显然被人偷听了。
实在看不下江瑶对黎珞的摧残,借着走廊映进的灯光,清柔拉住江瑶,无奈至极地说:“是的,我的确结婚了,一年前就结了。”江瑶愣在原地,像被人点中了穴道,一动不动。
“那你讲的人和你丈夫是不是一个人?”黎珞露出显少的急躁。
“是。”
“那你——”这回发问的是江瑶。
“我们只是法律上的夫妻,我只是形式上的他的太太,实则我们各有各的空间,算是先结婚后恋爱,够不够前卫?”清柔的问话中饱含笑意。
“形式上的?那——那你们住不住在一起?”江瑶温吞地问。
“当然住,而且还是一张床,他右我左,他最讨厌别人跟他抢他的一半位置。”
“那当然!”江瑶嘟囔。
“你们不干点什么,我说——在床上。”黎珞无法抑制地瞌巴。
“你想到哪去了。”清柔忍不住轻斥,“不过——想想也是,也许是我太没魅力,再不就是他太自制。”
“你没想到他有——有点什么——让人想象不到的——”江瑶说得再含蓄也说不下去了。
清柔拍拍江瑶又拍拍黎珞,“你们大可放心,这个疑虑我也曾有过,但事实胜于雄辩,他绝对正常得不用二位担心。”
“你们——”江瑶又说不下去了。
“还你们个头,难不成你还让我示范给你看,他的确正常?”
“你自己怎么示范?”江瑶“范”字刚出口,清柔的大吼也随之响起,安静、漆黑的513同其它寝室一样再次有了生气。
十九、毕业典礼(1)
今天是北京综合大学的毕业典礼。校园内到处可见头戴租借的学士帽的大学生,准确地说是即将跨出校门的“社会栋梁”。在昨夜的狂欢后,学生的脸上依然闪着笑,耀着活力,几乎每个位学生的身边都有自己的家长或亲友相伴,争相闪烁的照相机记录着激动人心的一刻。
学校有邀请各位学生家长参加毕业典礼的传统,在各位家长看来——这也是他们的福气。一路经过的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光,嘴角带着笑,为自己儿女的顺利毕业而欢呼,有很多家长是外省的,他们请了假也要来参加这次毕业典礼。
既是主持人,又是学生代表的吕端的声音回荡在校园内。
“请同学们及各位家长到大操场,校长将在那里做毕业致辞。”
大操场内人头攒动,家长不知比学生多了几倍,到处一片喜庆。人群中,黎珞来回寻找着楼清柔的影子,今早醒来她就不见了。在她的记忆里,清柔是最不善起早的人,今天她竟然起得比她还早!她去哪了呢?她的家人今天会不会来?来的会是谁呢?心中疑虑似潮的黎珞的身边站着她的母亲、弟弟。
好不容易找到了江瑶,江瑶拉着两个妹妹在人群中彳亍行进,“江瑶、江瑶!”黎珞高叫。江瑶听到叫声,拉着两个妹妹挨近黎珞,“珞珞,我妹妹江碧、江洁,哦!这个小帅哥是谁?”江瑶对黎珞后面的大男孩问。
“我弟弟,黎焘。”黎珞不愿浪费时间,只草草介绍便急急问:“看到清柔了吗?她的状态太让人担心。”江瑶微笑的脸也因黎珞的话敛起,拍拍黎珞的肩,“不用担心她,我来时见她在小树林那边的花园,我想她需要独自冷静冷静,别说她这个经历者,就是我短时间也不易消化那么多事,给她点时间。”
“但——”
“别但不但了。”江瑶打断黎珞,“走,别迟到看不到精彩的开场。”说着拉住黎珞,“你弟弟真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
人潮渐渐涌向大操场,其它地方似乎一下子冷清起来,楼清柔独自走在小径上,独自哼着自己才能听懂的歌。
其实 我盼望的
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可以给我
你 你的
如果能在凄清风中的小路上
与你相遇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再长久的等待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是
惊见你的 那一瞬
她不觉轻轻吟起席慕荣的诗。
风吹起清柔的发稍,柔柔地纷飞于脸上,颈旁,抬手拢一拢零乱的鬓发,挣不开的是痒痒麻麻的感觉,正像挣不开的思绪,如柳丝紧紧缠绕。
“清柔!”远处一声柔柔的轻唤使思绪缠绕的清柔瞬间泪眼迷朦,远处树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不可一直地吐出心上人的名字——“叶——”高大身影朝她走过来,清柔的泪一滴滴滑落,牙齿紧咬下唇,身如风中落叶。
半晌才飞扑到来人怀中,紧紧抱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也打湿了他的心。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还以为……”清柔在他怀中哭得一塌糊涂。
“你在等我吗?”
听他一句话,清柔的哭声顿止,抬眼望他,对上他的眼,泪再度无声滑下,慢慢地,轻轻地挣开他的手,静静闭上双眼,泪珠急剧滚下。来人竟然是上次回上海到监狱看楼博遇到的哪个狱警——石展。
“楼小姐!”石展不放心地叫。
“对不起,我还有事。”说完绕过眼前人,想离去。
“清柔!”一只大手拉住她,“在我怀中哭了半天,就没有半句话要对我说?”
清柔没回头,“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知道——”他叹着气说:“你将我错认成别人。”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清柔打断。“别说了!”转回头,眼中含着一滴欲滴未滴的泪,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我的闹剧你还没看够吗?”
她眼底的绝望深深刺痛了石展的心,“为什么不说我们有缘呢?”
清柔冷哼,而后冷笑,“有缘,也许再次见面会在监狱也说不定,你认为呢?”说完不带任何感情地离去。
看她离去的身影,轻抚尤自潮湿的衣裳,她的泪绝不是幻影。
石展拿出兜里一张有些皱皱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一身麻袋装笑比阳光灿烂。高中他高她两个年级,她上高一时他已经上高三,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学校的足球比赛的观众席上。她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扯着嗓子给人家加油不说,还和一群男孩子打成一片,而每个男生看她的样子竟然都像看同性一样。
第二次见识她是在学校举行的辩论会上,她从代表班级出战,到代表一年级和二三年级比赛,他是观众。她逻辑性极强的推理和机敏的思维使他对她刮目相看。
楼清柔才高一,成为学校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