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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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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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了再来找我,也算是你积了大德,如何?’无常鬼却说:‘那是你们在积德行善,这些鬼子全是阳间污秽,我要没有用,反倒污晦我阴间。’我大怒道:‘鬼子鬼子,都是鬼的儿子孙子,是你们阴间没看好作乱子孙,把阴间污秽放了出来,污晦我阳间万物。我明着告诉你:一来抗战还没胜利,二来娟子同天保还没团圆,三来新政府不信鬼神,都给我滚!’我拿起拐杖就打,着,鬼吓跑了,我呀,还有得活呢。”
  老人的话,说得姑嫂俩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晨,祝娟一行到了梅家湾,又受到她表嫂,梅祝陶夫人邹淑英热情接待。凤阳城已被日军占踞,当地县机关搬到梅家湾,邹淑英当了县妇抗联会理事长,又生了个小女儿,才两个月,蛮招人喜爱的,祝娟抱过孩子亲亲,不无遗憾地说:
  “早知道表嫂得一雏凤,应该送点礼品,现在什么也没准备,只好道个晚喜了。”
  “嗨,儿子都当了干事,自己还生小孩,真怕人家笑话。”邹淑英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不生就是。”祝娟把孩子递给表嫂。
  “都是你祝陶表哥没出息,他说我们就一个儿子又跟叶飞走了,要生一个预备队,都当路西副司令了,还这么落后。其实他忙得很少回家,娘把公职都辞了,跟阿爹到处跑,帮着刘少奇做社会工作。家里家外就我一个人,又管工作,又管家务,当地人编个歇后语:梅家的媳妇,难呐!”邹淑英简直是发牢骚。
  “人还是忙着点好。”祝娟劝说道。
  “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厉害了。”邹淑英奶着孩子说,“去前方劝劝天保吧,他同唐司令闹得很不好。”
  “什么唐司令?”
  “我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司令,四、五支队东进后,江北指挥部派驻路西的军事代表,在路西的几千人都归他指挥。这位将军难弄得很,自称井冈山大骡子,谁也不放在他眼里,下级不沾他,司令也就成了空壳司令。”
  “不管怎么说,天保也不该同他闹。”
  “那不能怪天保,唐骡子太刻薄,要是我的话,也受不了。”
  “怎么个刻薄法?”
  “四支队还留些人在路西,也归唐司令指挥。四支队干部老,能打,也有些骄傲,他批评也可以,可他把人家说成老母猪皮厚煮不烂,弄得四支队的干部战士都不睬他。关大队送邱光来回两个多月,刚回来几天,他把关大队调走四百多人,充实江北纵队。天保叫他不要再调,他们已经改属苏皖支队,要照顾兄弟单位之间关系。他不好好解释,说,陶勇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在延安坐一阵班房;你小关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同国民党这派那帮有些关系。就这样,两人吵起来,还是祝陶劝解开的。”
  祝娟听了这些,也不便说什么,吃了早饭的便动身。
  当天日落前,祝娟一行赶到战地,指挥部有人接待,安排食宿,介绍情况。这次战役已经打了三天,桂方次等部队全被击溃,昨天四支队与172师血战一场,双方伤亡都不小,打成平局。明天还有一场主力战,如能实现既定计划,路西第二次反摩擦战役可以结束。现在中原局对广西军算是有了清醒认识,本役以“端茶送客”为目的,不再有打桂军大歼战设想。胖老罗与梅老夫妇都去了前线,留话叫祝娟做战勤工作,打完仗要给她办喜事哩。关大队只剩650人,被派到滁县附近监视日军,不参加反摩擦战。
  天黑时,祝娟带来的干部去四支队见学,她被安排在一家农户厢房住下。她点上一支白蜡烛,叹口气,自言自语:“想不到我和天保竟然一别两年……”她流泪了。
  江北指挥部一位科长来看望祝娟。这是个知识分子,大青年,祝娟不认识他,他自我介绍说:“天保送邱光,我临时冒充关大队政工室主任,亲历了一趟离奇千里行。我回来写一份文字材料,准备上报少奇同志,听说关夫人驾临,先来同你谈谈,蛮有趣。”
  “请坐,请坐。”祝娟拿烟待客,又点上一支蜡。
  客人向祝娟讲述他两个多月经历,惊险场面可不少。
  邱光临动身前解散了便衣大队,每人都给些钱,任其各奔前程。邱光原是陈诚的情报处长,他这些便衣兵只是军事侦探,与军统特务不能相提并论。解散了便衣大队,邱光小摊子还有35人,全有马,行动倒也方便,由关大队护送,于三月底从凤台县西区渡过淮河,在北岸一个大村住下。驻地西边两公里处就是汤恩伯主力13军89师驻地,天保对邱光说:“咱们最好绕开汤军,秘密西进。你去年搞垮过他一个旅,汤某心胸狭小而又骄横,当心报复你。”
  “他不敢!”邱光很自信,“现在国军分系,我在民国十四军就同辞修(陈诚)合作,在中央系即所谓嫡系里我比他姓汤的资格老。他现在是一战区31集团军总司令,又是熟人,过其门而不会其主,恐怕与礼不合。”他不听天保劝告,派人送信给89师,说他要休息两天,即去阜阳拜会汤总司令。邱光在陈诚系统里也是主要干员之一,他这样做是要汤某拜望他,官场礼仪也应当这样。
  天保道:“汤某是个恶棍,只有委员长才能管住他,虽然处座如此自信,我可要加紧备战。”
  邱光笑道:“人家都说天保君是小诸葛,这回你可要算错的,汤某绝不会对我老邱有非礼之举。”
  天保天黑时带几个精干的侦察兵,隐蔽潜入89师机关驻地,直到后半夜才返回。他已查明了对方企图,并未告诉邱光,只把干部们召拢开个小会,然后看地形,区分任务。天明前一小时,天保传令所有的人起床,吃饭,饭后各自进入指定位置。邱光还不相信汤军会寻衅,谁料天刚亮驻村被人家包了。来者是89师师长带265旅。也没带重武器,人家料定邱光身边只是千余人不敢反抗,几千人站在村四周嘻嘻哈哈的乱喊乱叫:
  “上头命令,邱光丧师失地,解除武装;邱光本人送阜阳军法审判,所带一伙败兵由本师收容。”
  邱光气得大骂:“丢那妈!就是我老邱该审判,姓汤的也没这个权,王八蛋!”
  天保道:“他是叫你丢脸,耍弄你,汤某本人也不会公开露面,这就是大无赖习性。你是辞公(陈诚)帐下大将,不能丢这个脸,我来掴他一耳光。”
  关大队反击了。骑兵连从外面向里冲,步兵从村里向外冲,出得突然,一下子冲垮了对方指挥位置,师长、旅长全被抓住了。汤军本无战斗戒备,顿时队形大乱,仅只15分钟,265旅倒被解除了武装,全被赶到野地里。邱光是一身中将服,披一领黑斗篷,骑上高头大马,由卫士们簇拥着出村西去,果然威风得很。
  天保派人监押着两个被抓来的汤家将一同向西走,走出去大约五华里,89师机关和267旅已经站个大方队,准备奚落邱光哩。因为他们也毫无应战准备,关大队突然枪炮齐发,对方一乱,骑兵连成一线式扬刀纵马猛扑过去,那几千人一下子被冲得四散奔逃。关大队也不追击,天保陪邱光接见两个被俘将官,邱光不说话,天保对他俩说:
  “兄弟是护送邱将军的关团长,草字天保。今天可冒犯二位了。汤先生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我会把他王牌主力师缴了械。不过我没杀伤你们的人,也没拿你们一件武器,因为咱们全是中央系,邱将军不过略施小威而已,来真格的,贵师已经是历史陈迹了。汤先生今天是穿便服来的,他来做什么,无便言明,邱将军拜托二位向汤先生致意,希望他以后别做这种让外人耻笑的难堪事。好了,二位可以出去收容自己乱兵,咱们后会有期!”
  闯过这道关,关大队保护邱光小摊子折向东北走,下午又被13军新一师堵住了。这是个丙种师,战斗力也弱,只是摆一个堵击阵式,也无拼杀准备。关大队迅速绕到对方阵后,先放出骑兵冲击,对方一乱,步兵扑上去抢来450匹驮马,立即向西撤走。那以后,汤军层层拦阻,关大队保护邱光一伙边打边走,迂回曲折地钻了20天才进入河南沈丘县境。他们都很累,一天吃一顿饭也没有保障,邱光电台连发报时间都没有。
  4月22日的晚间,邱光一行全住进一座无人的大破庙,吃一顿饱饭。因为随时要跑,电台只向陈诚报告途中不顺利,未详细说明原因。天明前,天保带他们秘密离开住处,隐伏于庙西3000米外一片荒草滩。天明后,汤军新二军暂16师赶来,包围了那座大破庙。这也是个丙种师,战斗力更稀松,先用炮火轰击70分钟,把破庙摧毁,步兵全凭人多势众乱哄哄的上去搜索。就在汤军混乱而又麻痹之际,关大队四门迫击炮猝然开火,打了10分钟,炮弹打光了,暂16师也被打炸了。跟着全大队冲扑上去,对方死伤百余人,尚有5000人左右,一片大乱地溃逃而去。关大队又抢来400余匹驮马,自己迫击炮全炸掉,全大队都骑马迅速撤走。邱光着慌了,因道:
  “这已经不是耍弄人,是要我老命了嘛!”
  天保道:“不错,汤某羞人反而取辱,就不能让你活着去见蒋。不过请放心,汤家虽有四个军,而他方牵制太多,最多能用两个师压迫我们,我可以承受得了。兵不在多,要看强不强,还要看会用不会用。”
  邱光很感激:“是啊,有你小关老弟这位当代赵子龙在一起,老邱胆也壮了。”
  他们向南走50里,刚住下吃完饭,新二军91师又攻上来了,又是先用炮火轰击,关大队全骑马,跑得快,撤走了。91师却死咬住不放,接着又增调来193师,天保指挥这千余骑马的官兵,利用行动快速的长处,东钻西躲,迫不得已才反击一下,处境当然很危险。接连十几天大游小击,逃到汝南县境,总算未被咬住。此时平汉线西从南阳、枣阳至宜昌一带,中日双方正在进行大规模战役,汤部也有参战任务,而91和193师仍然全力围剿邱光,一旦遇上都要狠下杀手。邱光恼恨已极,思想也给闹得很混乱,恨天怨地的对天保道:“我要打官司,把姓汤的轰下台,这个王八蛋太叫人恨了。”
  天保摇头:“使不得,那样就把事情闹公开了,会在整个国军里造成一片混乱,对全局不利。如今两党军队闹摩擦,日寇高兴,蒋的本钱是嫡系,嫡系吃嫡系,是个大大的家丑,可张扬不得。你是嫡系高级将领,个人受点委屈,也要从抗日大局出发,以仁者之风对小人之技为好。”
  邱光叹口闷气:“天保君能这样顾全大局,老邱佩服了!可是这种事我越想越糊涂,我邱啸崖并非无名之辈,固然与汤家有点芥蒂,他怎么敢对我下毒手呢?”
  天保道:“把李品仙为人弄明白,答案就有了。”
  “那是个十足的小人!武汉会战时候辞修(陈诚)红,他就巴结辞修,硬把我拖到安徽。起头我没防他,蒙团前梯队牺牲的因果,统是由他李二老板一道道扯淡命令造成的,我受到八方责骂,他不承担责任。后来,他又上了戴笠的船,路西作战又对我来个釜底抽薪。可是,这些事与汤恩伯无关,李、汤二人也是互相猜忌的。”
  “戴笠串线,李、汤合伙做生意了。”
  “什么合伙?”
  “就是一伙。”
  “什么生意?”
  “李要推脱路西失败责任,汤要当战区长官,从你身上打开缺口,轰陈辞修下台。人家有一个周密计划,用老猫玩鼠法子耍弄你,要整得你神经失常,失着失言,落下一大推把柄,人家依此把打刘少奇失败责任完全转嫁到辞公身上,以达他们目的。结果这一企图完全失败,才改变主意,杀人灭口,事后坚决否认。”
  邱光拍拍脑门:“唔,是,是这个原因,你推算得合理。可是我还有一层不明白,委座是了解我的,我去安徽他还召我去谈过话,路西失败也不是我个人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管我呢?你我交往以来,我的确相信你有超人之智,请你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天保诚恳地说:“兹事体背景复杂,天保不能说。”
  邱光也诚恳地说:“小关呐,你我现在是患难兄弟,你这样拼命保护我,难道姓邱的就没人性,会出卖你么?等脱险之后我还要同你深谈,以后同辞修和蒋怎样讲这场嫡系家乱,也由你定弦,现在帮我解谜。”
  天保不肯讲,邱光是个急性子,连连催,还立誓不暴密。这样,天保才说道:“不是我不肯讲,此事关系太大,你也知道我是从抗战大局出发而忍所不忍,并非我同谁有个人恩怨。你别管我会不会占卜术,我讲的事是不会错的,但我也无须说的太露,阁下是聪明人,我一点你就通了。试想汤恩伯骄横并不等于痴呆,要弄死你,这份量他不会不考虑,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我只能说,戴是近臣,汤是宠将,李品仙是收买去分化桂系的解刀。这三处稳住对谁有利,孰重孰轻,阁下自知,冤死一个邱光,陈诚将军内心恼恨罢了,绝不可能公开大闹。”
  邱光倒抽一口冷气:“我,懂了,统明白了!可是,如此迁就纵容宵小,国军如何行动一致?”
  天保反问:“国军什么时候有过行动一致?”
  “我们冲出去以后情形会怎样?”
  “最先向你发慰勉电的恰是默许杀你的人,因为这点兵力能冲破那么大压力,你又成了更有用的人了。”
  他们无暇多谈,91和193师在撤大网围捕他们,关大队索性主动反击,打一下就跑。又纠缠几天,到了平汉线,汤军两个师也搞得筋疲力尽,把队伍收拢,准备走了。这时平汉线西大战已结束,日军纷乱回窜,局面很乱。有一股日军是盲窜来的,约近千人,也是筋疲力尽,汤军两个师万余人,无奈力竭神昏,竟被这股日军疲兵吓得炸了营,武器全部扔掉,乱哄哄的向东逃。关大队参谋长带800多个骑马的步兵,把溃兵们全部堵住,两位师长也都被“请”下了马。天保带骑兵连冲击日军,砍死270人,余者向南逃去。邱光按天保要求,传见了两位师长,谢谢他们“欢送”让他们收容俘兵,自行撤走。
  至此邱光才脱险,算算日子,整整被围剿44天。关大队没死人,也无特重伤号,一般伤号已超过总兵力五成,被拖得十分疲惫。邱中将也狼狈不堪,他和战士们全生了虱子,洗脸机会都很少,别提有多窝囊了。过了平汉路住下,邱光与天保单谈一个通宵,谈些什么,天保没讲,说他要向刘少奇口头汇报,大概谈得不错。
  桂军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黄祺翔两个团来接应,说是陈城电请他来救援邱将军的,他不是嫡系,和陈诚、邱光私交都不错。他把邱光和关大队一并接到枣阳县城住下休息,补发了夏装,治疗伤病员。邱光遭的这场大难,黄祺翔其实明白,但这些人都饱经世故,并不说穿这些。他给关大队补发了四门新迫击炮,8000元现钞,天保也把掳来的800匹驮马全交给了桂军。
  蒋真给邱光来了慰勉电,说是他接到汤总司令报告,有日、伪军两万人压迫邱光一行,邱啸崖将军指挥精明,仅千余之众连破强敌,终于安然脱险。据此,委座大大赞扬邱光一通,说已要陈诚考虑给邱光安排个合适位置。邱光把电报拿给天保看,惊异地说:
  “小关老弟,事情果如你所预料,你真会占卜罗?”
  天保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在枣阳休息20天,陈诚派队伍来接走邱光,酬谢关大队两万元现钞,委任天保为第六战区直属挺进纵队上校司令。邱光临别时与天保又长谈一次,答允保举天保做少将师长,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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