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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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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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米斯来了,黑黑的圆脸红红的,两只细眼睛眼圈都红了,一脸酒色。这个小参谋贪杯,也爱和天保闹着玩,进门就伸手:“中校先生,来棵好烟,我让老乡灌醉了。”
  天保递烟给他,笑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怎么吃白食,喝老乡酒?”
  娜米斯点火抽烟:“别提了,关中校。部队一到,赵参谋长就领几个大参谋下连队,留我在家看门。这地方人管山东人叫侉子,房东就问我这小侉子老总办嘛差的,我说我是画地图的,坏了!老乡说画地图的就是军师爷,大人物,请酒!娘哩,我起头推辞了,后来寻思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没有不吃老乡一杯一碗,喝!”
  哈哈!关汪二人全笑了。天保问:“有何令传?”
  娜米斯道:“支队首长明天派骑兵去滨淮大队送信,要关中校也给苏小姐写封信一块带去。还有,娘哩,啥呀?对了,司令说要小关告诉小苏,不要老是冲锋在前,今儿老罗没冲锋,打垮了狗日的五、六千鬼子兵。”
  关汪二人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汪波让张劲夫传去开小会,娜米斯逗一阵也走了,天保关起门来写信。他边想边写,说些什么呢?小苏,我教过你兵学和武功,你教过我高等数学,谁也没教过谁怎样爱对方,关某至今连情书都不会写……一封信写罢,快半夜了,他忽然想起刘颖一句玩笑:“好花儿当门不折刹时败。”他哈哈一笑,坏了,怎么也睡不着。起来,打散拳,定定心,不灵;点摩穴位,调整神经系统,不灵;运气冲脉安神,他妈的也不灵!在路西犯过的病又复发了,脑壳里简直是一团乱麻,只有祝娟的身影若有若无的变幻着。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古今中外,不知有多少勇士都是无所畏惧的铁汉,恰恰在“情”字面前表现得那么无能,此即所谓英雄气短也。
  天保一觉醒来,已是翌日上午10点,汪波告诉他:
  “罗司令来过三次,好像要同你说什么事。”
  天保跳下床:“怎么不叫我?”
  汪波道:“他不让叫你,说你太辛劳,要休息好。”
  天保出房洗漱,一面说:“真正辛劳的是老罗,从他身上,我看到军事家另一种风貌。现在回想起来,昨天假如我违背意图,上场就干掉山内,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战斗结果,要山内由我摆布,倒加速了敌军溃败。”
  汪波待天保洗漱完了,坐下喝水,又道:“昨晚日、伪广播,说罗炳辉带38000人到路东,已被山内旅团消灭5000,还有33000人,日方用预测口气挑拨说,韩方必将作出强有力的反应,他不会允许罗军三万人扎进路东。”
  天保一声苦笑:“派系庞杂,抗日奇观。”
  汪波刚从支队部开会回来,已知情况是这样:山内旅团乱搅10天,韩军跑乱了建制,昨晚沈其人获得五支队打垮山内消息,紧急收拢三个团赶到铁路附近堵击桂军。桂军真来了,只有两个正规营带动大批游杂武装,又组建了天长和来安两个县政府,以恢复省治为口实,今早在五支队打山内的故战场,与韩军展开激战。支队领导估计,韩方必败,桂军必追,五支队今天不动,观察结果。本军不公开出面干预,事情交给天保,怎么做,由老罗交代。
  “本中校又要做戏了。”天保用开水泡冷饭吃。
  汪波道:“演完这出戏,本大队去来安县境东南角刘官集,用你关参谋长名头,开创我们小局。”
  天保吃了饭拿上小本子去司令部,他知道老罗交代任务很细,怕事多记不住。出了屋,他又想到,既然今天部队不走,又无大事,索性同老罗多聊聊。这位胖司令当兵25年了,经历复杂,传奇故事也多,而他那些传奇的事,本身就是一部活的兵学。


第十九章 堵路石
  第二天早饭后,五支队出发,向东北方一片低山缓坡走去,支队机关带老八团和15团先走了,关大队走后卫。西南方枪声时断时续,越来越近,估计是沈其人队伍正在败退,也朝这条路上来了。
  关大队有1100余人,武器好,骨干全是李支队老兵,战斗力也强。他们是梅家民军面貌,全佩民军臂章,臂章是正方形,图案简单,就是“民抗”二字。今天为了应场需要,有两个步兵连佩新四军臂章。新四军初建时统一制定了臂章款式,横方形,白底蓝图,图形是一名持枪行进的战士侧影,侧影面对“抗敌”二字,其后淮南部队一直使用这种臂章,直到废除时止。
  天保本人又是一身国民党军官穿戴,神神气气地关中校。他和汪波两人关系好,也无所不谈,两人都没骑马,走在全队之后。说是两人交谈,其实汪波一人在发牢骚,是说不应该枪杀高敬亭。高敬亭是四支队司令,是本年6月24日在肥东青龙厂被枪毙的,对四支队的士气影响很坏,汪波道:
  “高司令当然有错误,同张云逸和邓子恢顶撞,又同叶军长搞得很僵,听说还和王明吵过,都不应该,可是坚持大别山三年红旗不倒,顶住了百倍于己的国民党大军围剿,在新四军中,是惟一保留军、师、团、营、连各级建制的红军部队,能整团、整营的歼灭敌人,国民党各路围剿大军不知被打残了多少,下山抗日还保存几个完整红军团;改编后,部队发展也快,去年七、八两月打死日寇两千多人。就凭这些,多少错误也是次要的。人杀掉了又说中央电报晚到了两小时,太没有胸怀了!简直哄小孩嘛!”
  “杀了一员抗日虎将,是可惜。”
  “过去国民党出高价悬赏高司令人头没拿走,对日作战取得很大战绩也没牺牲,这到好,死在自己人手里,人杀了,还扣上许多帽子,压的部队很难喘气。”
  “别说了,汪政委。”天保劝说。
  “你不知道,咱们红28军长期孤立无援,部队伤亡达到300%,根据地也基本被人家杀光、烧光、抢光、毁光,咱们的人要是被人家抓住一律活埋,连家属和根据地老百姓也不放过,男人杀了,老人饿死,女人卖掉,如果被抓的是小孩,也得剪掉耳朵关几年,再卖掉,这便是最好的出路了,算是碰上了大善人了。你看看咱们的老同志,哪个身上没有十几个窟窿?!哪个还能找到自己的亲属?!部队没有可征之兵、可食之粮、可住之房、可医之药,这样的绝境,部队保留下来很不容易,高司令功劳很大,也很苦,他的身体也在长期的饥寒交迫中给搞坏了。下山谈判时,国民党当局许诺红28军全体不分官兵一律官升一级,咱们也没上他的上当,现在却说:杀了高司令,四支队又回到党的怀抱。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天保也有同感:“我就够倒运的,高司令怎么比我还倒霉!”
  “红军主力长征后,高司令与方师长他们天天掰着指头数的日子,经常整夜抽烟到天亮,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早日能与上级联系上,联系上了又怎么样呢?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上级来,都指望咱们部队听他的指挥,给他出成绩,不顾实力,要求咱们天天出战果,他们好向国民政府报功,可咱们的军饷、给养、弹药、药品谁又给解决呢?只能苦咱们自己。咱们出的成绩并不小,打鬼子,连鬼子重兵保护的意大利观光团军官都被捎带进去,打死3名,这可是全国军队独一家,让鬼子丢够了脸,恨透了咱们,老蒋都知道表彰。但是咱们上级又怎么样呢?什么困难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不解决,却苛刻的出奇,多一个动作就要扣大帽子,一个动作不到位就要杀人,一个建议不称心就成了反革命,就是高司令的错误,根源也在上边。咱们部队牺牲这么大,根据地付出这么多,打鬼子这么艰难,功劳没人提,帽子扣的到不小,连张国焘的帐都算到高司令头上,嗨,真叫人寒心呐,用你的话怎么讲来着,对了,简直就是创心嘛!”
  “是叫人伤心。”
  “高司令一死,对部队打击很大,一些人知道过去肃反杀人的厉害,怕被牵连逃走了,虽然人不是很多,但也是红28军在长期战斗中形成的骨干,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真是可惜,令人痛心。经过这么一折腾,部队思想混乱,骨干逃离,加上部队生活艰苦,给养没有保障,部队非战斗减员20%,打鬼子都没有这大的减员。可这帽子又扣到高司令头上,什么责任都向死人身上推,部队搞的灰头土脸的,还叫不叫人活了?就是铁心也得创透了。”
  天保道:“那天我得到消息跑去找叶军长,建议他同陈毅同志商量一下再说,我赶到,人已杀了。我帮着安葬高司令,邓子恢看我情绪不好,同我解释杀高敬亭理由,一口气讲五个小时,我两顿饭都没吃上,一句也没听入耳。”
  汪波牢骚更大:“天底下就一个人永远正确,就是江北指挥部政治主任邓子恢。”
  天保劝说道:“别说了,你是我们大队政委呀!现在我们和滨淮大队政工干部全是四支队来的,红四方面军英勇顽强传统,高司令坚忍不拔精神,在这里发扬着;英雄的四支队仍然是全新四军最强的部队,高司令被杀的是是非非,我们这些下级干部不宜议论,但是四支队广大指战员的表现已经说明问题了,相信历史吧。”
  汪波不说了,天保也没再说,有很多话他都不能向汪波讲。叶挺曾向天保讲过高案一些内情,天保对叶挺有过承诺,永不宣泄。此案经过很复杂,牵涉的面很广,矛盾也是逐步激化的,杀高的人也有杀高的道理。然而,天保并未被谁说服,他认为不管怎样说,把高司令杀掉是极不应该的。
  上午八时半,关大队全部上了山。山高不到百米,上面是大块平原,与它的名字极不相称,这叫“十里长山”,而山上却是不规则的大圆盘。下了十里长山,向东北再走26里就是半塔集。那是个大乡镇,是路东区西部丘陵与东部水网地接壤处,也是五支队发展路东的预定中心点,支队机关就准备扎在那里。
  队伍上山走不多远便停下来,在坐等沈其人和谭岳两位争地盘的将军。天保抬眼看去,山上很荒凉,居民也很少,稀稀落落散居一些人家,都住的是山东省移民,垦荒谋生的。同山下那一座座绿树掩村,土地肥沃,人民生活一般较富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他不由发了感慨:“这儿还有这种不平等现象。”
  枪声响到近处山坡,还伴有杂乱的人声,关大队参谋长一挥小蓝旗,三个步兵连展开占据大路两侧要点,其余队伍坐在路上没动。不多一会人群漫上了山,有官有兵,有男女老幼,伕役,牲口,约莫两千来人,拖泥带水的奔逃而来。来的正是韩军西线指挥机关,卫队连,来安县政府和县常备大队残部,人喊马叫的一团乱。
  关大队喊话,说明自己是梅家民军第二团,要对方别误会。逃来的乱人乱马越过了警戒线,佩新四军臂章的两个连迎过去,自称是五支队八团的,叫逃难人不必害怕。同时热情帮助他们眷属与小孩子就地休息。
  来安县属安徽省,梅家湾事件后,沈其人把广西势力赶走,放上了韩家官吏。韩德勤是反共派,这些小官小吏平时脑子里灌的都是共方军队怎么怎坏,现在他们落难了,新四军倒在救他们,帮助他们,搞得官员和吏们都有些懵头转向。关大队是有准备的,备有茶水、点心和好纸烟,战士们客客气气的招待这些逃难人。县长是个中年绅士,脱下软草帽四面点头,感激地说:
  “闻得人言,贵军如何凶野,原来如此文明,伸手拉我们这些落水者。鄙人姓张,在天长做过几天县长,后到来安,真是天长不长,来安不安了。”
  汪波向他解释道:“我们反对内乱,援救你们,劝阻广西军后退,是份内之事。”
  “小老乡!”一位胡子邋遢的中将,跳下马朝天保面前跑,“意外相逢,请掩护一下,我的队伍垮了!”
  “……”天保迎过去,但见来人满脸的连鬓胡子足有半寸长,就像一头黑毛猩猩,鼻梁及其两侧没毛,又是汗霜加尘土,形状颇狼狈。天保一下认不出他来,因问道:“将军阁下是谁呀?”
  “我是沈其人啊!”青皮将军抹去手套与天保握手。
  “哎呀!师座,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鬼子扫荡,猴子反扑,闹得我半个多月没时间刮脸,真他妈窝囊!”
  “坐下歇着,我已经派出掩护部队了。”天保喊人拿马囊来让沈其人坐,再拿一只小暖瓶,斟好茶水一盏,掏出一包“三炮台”好香烟待客。在这种场合,天保是大手大脚的很阔,不像平常那样只喝白开水,自己也不抽烟,他说自己好面子,政委说这是统战工作需要。
  “前天晚上日本人广播,说老罗带38000人过路东来。”沈其人抽烟喝茶,一面叙说他的作战经过,“起头我不大相信,后首得报山内旅团全被打垮了,我才信。因为猴子集中七个旅兵力,也要利用老罗打胜仗机会过来,我赶紧收拢三个主力团,两个地方团,想着赶在猴子们刚过铁路展不开的时机,把他打回去。昨天拂晓,我赶到老罗打山内地方,看到几百匹死洋马,好像全是跑炸了肺累死的,可见战况之激烈程度。猴子真来了,没说的,开火!他们正面进攻不怎么样,可他抄我后路,又他妈的闷声不响的干,把我队伍全冲散了,又死咬住我的机关不放,他妈的!”
  天保也向对方介绍自己“使命”,“我现在是梅老民军第二团团长,带半个团到路东,是想找块富地,解决民军粮饷。前天打山内,我没参战,也不在场。老罗到底带多少人过来,我也不清楚,从过路阵容推断,小三万人是有的。现在老罗带特务团前头走了,留老八团在这掩护你,他们在这有两个连,主力隐在桂军来路两侧,我如劝阻无效,他们再出面干预。”
  沈其人道:“老罗是我老长官,我现在败成这样,真要请他拔刀相助了。”
  天保笑道:“老罗总不能公开帮你打广西军呀!他所说的干预,就是武力隔断火线,劝阻桂方退兵,凭他的身份,公开站在哪一边都不合适。我这次在路西临动身前,看到桂军主力源源东调,胃口可不小啊!”
  沈其人苦皱着脸,那一脸钢针胡子呲得像刺猬:“你说怎么办吧,老弟,中国军界讲个人名气,反正邱光的队伍不敢碰老罗。我这一方面呢,老实说也打不下去了,内部扯皮的事太多,后备兵力太少。”
  天保故意挠头,沉吟一阵,说:“现在只有一条办法,划片地方给新四军,作为缓冲地带,把广西军档回路西去。这对师座说来,也是顺水人情,照现在态势,只要新四军闪在一旁看热闹,整个路东最多一个星期,就成了你所谓的猴子们的天下了,况且人家企图不仅仅是路东。”
  沈其人挺大方:“我现在迫切需要收容部队,到半塔东北五十里外去休整补充。你看,以半塔镇为中心,南到长江,北至淮河,在此线以西都是新四军防区,我军主力不再进入这片地方,不知老罗可嫌小。”
  天保展开地图看看:“唔,是小了点儿。”
  “再加一块,从半塔镇向东直到大运河,此线之南也划给新四军。”
  “凑合着也够了。”
  “就这么着了!请新四军派个代表来,做个正式协定,文字的、口头的全行。”
  天保哈哈笑:“师座太困了吧?这种让防区的事,只能是默契,不能公开干。一则你们韩主席忌共心太重,不会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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