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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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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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认一战区给你的那个野鸡司令。”
  “我可以接受桂方指挥。”
  “姓苏的,老邱可不是小关,不那么容易上当,你不下血本,还能活几天,只有问阎王去。”
  苏祝周不作声,呲着小胡子搅拌脑汁。10分钟后他取出了李士良保存的那张戴笠名片:“这是我的血本!说明写在包名片的纸上,此物用场,你自会明白。”
  邱光接去名片和说明纸,看了又看,猛地一击桌子:“姓苏的王八蛋够意思!我刚收编了三支杂军,总数1700人,没武器,今夜汤恩伯送礼上门,装备解决了。这批人、枪全部给你,你要在苏家圩守住阵地,等我巩固了路西再去支援你,由你取代闵子玉。”
  雨,落得大了,还不时响着闷雷。闪电的光亮下,照见汤军千余具尸体,在雨水中泡胀着。
  夜半时分苏家圩受到了围攻,枪声伴着喊声,叫抗联会开门迎接苏司令。老乡特别沉着,怎么闹也无人应。苏祝周又埋怨李士良:“你不走,哪会碰这种钉子!”
  “赤佬!是你家里人赶我出来的。”李士良更烦。
  两人争吵几句,又督令开枪,还是无人理睬,昨夜过了津浦路,今日与李士良会合,入夜后,出动打苏家圩。
  他经年不归,和李士良见面就吵架。苏祝周说,他好不容易给李士良谋了个上校参谋长,可李士良怎么搞的,只保存下来两个连?李士良说苏祝周此行是舍近求远,自讨苦吃,活该!整吵了两小时,还是左右劝开的。吃晚饭时因谍报队被迫解散事,两人又吵,吵得饭也没吃好。行刺天保的两个人,被祝娟秘密留在三十六套,医治加教育共费时两个月,刘颖在苏家圩召开群众大会,两个刺客在大会上什么全讲了。由此引起公愤,近万人包围了李士良驻地,迫令谍报队解散,各自回家务农……
  他们噼哩啪啦打了半小时,西圩门城楼上有人说话了,是扁保长声音,好像还没全醒,就听他说:
  “谁们啊?半夜里打枪吓唬人家小孩子,干嘛哩?”
  “停止射击!”李士良喊叫,“苏大少回来啦!”
  “回来叫门就是,打枪干啥?”扁保长嘟嘟哝哝跑下来开圩门,“我还以为来了土匪呢。”
  李士良先进了圩子:“抗联会的人呢?”
  扁保长连连打呵欠:“啊,啊,晚饭前在苏家大院,现在,啊——啊!我不知道。”
  李士良带上小兵向前冲:“抢占苏家大院!”
  苏祝周进来:“扁保长,叫抗联会头子们列队来迎本司令,一定要刘颖走在前头,听到了么?!”
  扁保长又打喷涕:“祝周,刘颖宣布跟你离婚了,又是刚当选取的12乡抗联会大会长,还会迎你?”
  “老子要开杀戒!”苏祝周拔腿就走。他跑进大院,李士良已经带人冲到后院去了,他怕再闹出什么鬼的故事,进门就叫点灯。灯亮了,在中厅里发现了路得胜,他被困在厅柱上。过去两个兵把他解开绳索放下来,他号开了:
  “苏团长,俺以为你在河南喂了狗,他娘的,俺……”
  “这又是怎么回事?”苏祝周小胡子气得直抖。
  路得胜自己活动手脚步,一面说:“你家大小姐和你那离了婚的娘们,下午在这儿开12乡代表大会,有小两百人到会哩。他们把两个小抗联会合并成一个大抗联会,刘颖当选总会长,打更队整编,留120人做抗联会武装,每乡30名自卫队,家伙好着哩,晚饭杀了猪,办了酒,刘颖喝得脸红红的,看样明儿就改嫁啦。”
  苏祝周更烦:“人呢,捆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们晚上10点才撤走,人家算好了你几时到,捆俺在这传话,12乡七万人,你可惹不起。”
  “人都走了还搜什么?好了,路老弟,你如今是中校副官长,安排队伍住下。”
  路得胜走了,苏祝周实在烦躁得不行,快两年了,他干出什么名堂了呢?除了与桂方秘密协议,就没一件顺心事,他正在心烦,李士良跑来了:
  “今天事情完全是令妹和你前夫人做的机关,给你这排这样一个漂亮的凯旋式。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在侦悉你过铁路之后才开这个代表大会,叫你无法整他们。”
  苏祝周火冒三丈:“你是干什么的?叫你看家,把我家弄成这样,见他妈的鬼!”
  李士良敲桌子了:“我又不是你家佣人,你凭什么这样?好了,你已投入桂系,另找参谋长吧!”
  苏祝周是个乱七八糟的人,正在吵架忽又想到这多兵要饷,由饷便想到了钱,于是又朝李士良说好话,叫他去找老总管王能。李士良跑出去,20分钟后,王能来到,现在的王二先生装束也变以,辫子早已剪去,就是个普通老年人。他进来也不理睬苏祝周,自找位置坐下,仰着脸抽烟,苏祝周强压烦躁问道:“你老还没睡?”
  “你家大小姐交代,说今夜要闹灾,叫我莫熄灯,等着鬼敲门,”王二先生死样怪气的答说。
  “二先生,我父亲,哦不,我是说大汉奸苏恒昌临走时还留下些大洋,你总该晓得。”苏祝周装得和颜悦色,同时呲起小胡子,随时准备变嘴脸。
  王能回答挺干脆:“当然晓得,当时你爹走得慌,银库东西没动,照帐上数目,10万龙洋哩。”
  苏祝周急问:“这批钱呢?”
  王能反问:“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
  “那晚我们闹家乱,我一夜未眠,天不亮去打仗,作战失利,耽误很久才回来,回来又同小马队摩擦,小马队开走当夜我就去了洛阳,一直没空呀!”
  “那在晚上你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我不是当众把钥匙给你了么?银在银库,粮在粮仓,还找我做什么?自打你爹当了汉奸,经刘颖同大小姐教育,我在民众大会上认了罪,同你家一刀两断了!”
  苏祝周猛然想到那晚王能是扔了钥匙走的,他当时也是头昏脑胀,未拣钥匙,又来个事过即忘。于是又问:“二先生,钥匙大概落入祝娟之手,不然怎么叫你等我?”
  王能怪样一笑:“你也当过警官,理案子怎么这样胡来?大小姐已经疯掉了,哪会拣钥匙!”
  “那末,钥匙呢?”
  “我又不是你老舅爹,谁管你这些家务事。”
  “这多粮和钱,落入谁手,弄走也不容易。”
  王能起身就走,“你家大小姐布置好的,扁保长开圩门,你族中人向你交帐,我只管告诉你钥匙不知下落。”他晃出去了,看样子他所以活到现在不死,就为这几句空话。不过苏祝周也从“空话”中听出,这一切全是刘颖姑嫂设计的机关,他恨的直错牙。
  一阵叹吆吆喝喝,进来一群人,承头的还是同族公议会那花白胡子老汉,还有两个壮健妇女,两个中年人,全是族中长辈。那20几个青年男丁是护堂队,就是本族执法队,每人有好步枪一支加钢刀一把,苏祝周心里发毛,赶紧起身相迎,一位中年汉了递一本帐给他,口头说明道:
  “这是清理你家财产明细账,祠堂,抗联会,你本人,各执一份。经全族讨论半年,替你分了家,家产劈作10股,四股归苏恒昌养老,你兄妹三人各得二股,老贼叛国,她姐妹把所得交公,你有大罪,扣除一半,合共没收总产九成,你还得一股,我们是代管你那一股的,平时大院贴了封条,你回来了,自己管。”
  苏祝周没这个思想准备,因道:“我并未请长辈们此时来,你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承头老汉道:“我们早交帐早卸担子,没人爱管你的事,以后怎么着,不定期要看你表现。”
  苏祝周自然不服:“族里办事老祖宗为何不露面?”
  老汉道:“族里托抗联会把老祖宗保护起来了,你自家明白,我苏门不幸,出了个六亲不认的畜牲!”
  苏祝周脸上肌肉抽搐起来:“我好赖也是抗日司令,族里这样做,依据什么章法?”
  老汉扳起面孔:“你爹当了汉奸,你害死了姨娘,还差点害死两个妹妹和妹夫,护堂队现在就可以拉你进祠堂砍头!今天不杀你,还给你留一成总产,就因为你口头上还说抗日,那总比公开当汉奸好些。”
  一位女长辈,接着向苏祝周宣告:“刘颖呈请同你离婚,同族公议会审定,抗联会批准,都立了文案,她同你不再是夫妻了,她是请几位女长辈带一身军衣进大院,脱光了再上换上军衣走出去的,没拿走苏家一个铜板。”
  花白胡子老汉又道:“祝周啊!你这东西也是个甩子,钥匙落到刘颖手里,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当晚就把钥匙交给老祖宗,后来清点财物她也没沾手,人们都佩服刘颖会办事,你拿不住她什么,倒有不少把柄在她手里。”
  苏祝周喊开了:“这比共产党还厉害,我不承认!”
  “喊你妈的什么?”老汉扔一把钥匙给他,“这大院还归你,再要胡来,休怪族规无情!”
  苏祝周跳起来:“我不承认!”
  老汉挥挥手:“没我们事了,走吧,我就晓得苏祝周回来要闹得人畜不安,你看他这死样子!”
  一行人走了,苏祝周也发了疯,狂喊大叫,又跳又踢,闹一阵没劲了,坐下来喘息,一面在想,那多粮和钱都藏在什么地方?找知情人,这个,这个,扁保长……
  两个小兵把扁保长拉来,他进门就发脾气:“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心替你开圩门,你把我当犯人拿。”
  苏祝周道:“扁保长,听说鬼子来扫荡,你动员民伕帮刘颖抬过东西,是不是大洋?抗联会抢了我那多粮和钱都放在哪里?实说了,我明天办酒请你。”
  “那不是鬼子扫荡,是你爹带日本兵来取田契的,抗联会没收汉奸逆产,不叫抢,人家是民选的政府,没收各类东西怎么处理,人家贴有账目公布,你自家看去。”
  苏祝周一耳光打过去:“老油条!你也共我产了?”
  扁保长吐出一口血水:“姓苏的,你算缺德缺够了!疯狗不咬路外人,我哪点碍着你了?好,外姓人当不了苏家圩保长,你另找保长吧。”说罢扔下保长条印,掉头就跑,跑的很快,一点扁相也没有。
  李士良来了:“你这样乱闹,苏家圩也住不下去!”
  苏祝周跺脚大吼:“马上集合队伍,消灭滨淮大队!抓住皓老、刘颖、祝娟,都给我活剐了!”
  李士良轻蔑地冷笑一声:“你老兄大脑究竟有多少毛病?滨淮大队战斗力比鬼子还强,要我带这伙土匪去打他们,最多半小时就烟消云散了,赤佬!”
  “姓关的小无赖在江南,队伍哪有战斗力?”
  “你口中的小无赖到底在哪里,谁也说不清。10天前千余鬼子夺袭闵专员机关,滨淮大队紧急增援,砍死120个鬼子,余敌被冲得狼狈而逃,都说是令妹指挥的。”
  苏祝周慢慢冷静下来,又向李士良说好话。两人坐下,抽烟交谈,苏祝周说起他家财两空,说到伤心处也流了几滴泪,谈一阵,他向李士良问计:“老弟,你说怎么干?你我之间赌咒是多余的,我一定听你的就是。”
  李士良摇手:“你家里人的事我再也不插手了!”
  “那不是我家里人,是敌人!我俩已经上了同一条船,不管对方是赤化了,还是戴化了,都饶不得你。”
  “算我倒运,他妈的!你现在只有公开拥护抗联会,主动向令妹示和,才有主动空间。不然,滨淮大队来找你算账,我们抗不住!”
  苏祝周长叹一声:“既无他法,只好如此。”
  李士良又道:“取代闵子玉非一日之功,桂军主力不来,你根本不能动,邱光给你这批土匪兵要训练,没半年上不得战场,这半年之内,我只给你练兵,别样事不要问我,我绝不给你出主意。”
  苏祝周又切齿地说:“我们主要对头是姓关的。年轻军官我也见过几个,比他厉害的还没有,横竖此人一日不死,你我一日不安,非干掉他不可!”
  李士良低下头:“同关某人动武非我力之所能及,苏司令还是另请高手吧。”
  呜的一声,苏祝周又号啕大哭起来。


第十四章 英雄泪
  一个晴朗的上午,在天长县东区,天保单人独马向北奔跑。他训练当地游击队工作只做了10天,梅老一封鸡毛信来,天保把队伍交给叶飞派来的几个干部了。
  梅老信里说,郑斌与张道之合作拉起一支队伍,叫“八路军第344旅独立大队”,有700人枪。他和郭渭川刚找到郑大队,发现韩军97旅也向郑部靠近,因此商定,郑大队西移,天保必须今天赶到郑家,明早西进三十六套,待梅大队过来,收笼严支队和苏团,整编成五个小团,对外是皖东民军,对内就是新四军淮河支队。
  任务紧急,天保也无心观赏自然景色,心里只是想着,小苏,我们就要团聚了!现在环境不稳定,我们不可能也不应该像社会青年那样,生活在所谓甜和温的梦乡里,你能让我好好看一眼,我也就满意了。
  有一卖小吃的游乡货郎,天保买些烧饼喂马,顺便问问路。那货郎倒说起来安县东南角,桂、韩双方在开仗,打得很凶,怎么个凶法,货郎说不清。天保又上马赶路,心里不好受,日军在准备进攻长沙,韩、桂两家在敌后开战,真是国家之大不幸……又前行约15里,听到枪声,有些韩军官兵跑来跑去,符号表明他们是117师351旅。天保穿一身灰军衣,什么符号牌牌也没佩,他问乱兵们打谁?
  “打广西猴子!”乱兵们答。
  “这是对自己同胞的污辱!”天保斥责道。
  “你他妈的吃里扒外!”乱兵们吵叫着。
  天保催马走开,从乱兵吵叫中听出,有一股桂军占据一座村寨,351旅全旅攻一夜才攻开,又追下来20余里,队伍跑乱了,也无人来组织他们。在一座土地庙前,韩方一名少尉斜躺着休息,天保问他:
  “火线还在150里外,这里哪来的桂军?”
  那少尉挺烦:“莫德成大队嘛,明知故问,讨厌!”
  天保也曾多次找莫大队未找见,现在碰上了,得说服四哥到二哥三哥一起去。在天保印象中,莫德成还是个爱国军人,战场上也打得,就是嘴碎一些。复前行七八里,不见韩军了,近前一座小山上有众多的人声吵吵着,天保一抖缰绳,那蒙古马一声长啸冲上小山。这地方所谓山,都是丘陵,这座山高不过50米,山顶上韩军一名下士官领10名小兵,围住一个骑骡子的青年妇女和一名小勤务兵,说下流话,取乐。近旁有一韩军上尉,衣冠不整地斜躺在石头上,累得哼哼唧唧的。天保勒住马,训斥韩军:“你们这样多人欺侮人家一个青年妇女,太没有军人道德了!”
  那下士官挂着枪喘息着:“为了这娘们咱们整追了俩钟头,抓住了,让弟兄们开开心还不行!”
  天保怒气地说:“你没资格同我说话!我说你这上尉是干什么的?纵容大兵乱来,就该处罚!假如你的眷属受到这样欺辱,你会怎样?”
  上尉把帽子推向脑后,半合着眼说:“好大的口气!你知她是谁,莫大队长娘子!贵台哪儿来?是下级朝我鞠躬,是上级我向你敬礼,你把身份报明了,也好打发你。”
  原是她就是徐姗姗,天保当然要尽保护之责,他下了马,把僵绳递给姗姗小勤务兵,又抽一支驳壳枪给他,交代道:“谁敢靠近莫太太,就照他心窝上开枪!”然后,天保也学着陈毅一个习惯动作,又臂环抱胸前,问上尉:
  “你是哪个教官训练出来的学生?一点军人仪表也没有,给我当马夫我都不要!”
  “兄弟虽然不是军校生,上海抗战前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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