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囧云落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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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囧云落上头-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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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俊转世?!
  我前头心下稍有宽慰,为着挑起这场战事的麒麟君原来不是他;后头却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嗡嗡的全是帝俊转世帝俊转世帝俊转世。
  “公主是现在便就寝还是……?”
  “待会。”我摇摇手,她识相的退下。
  “奴婢就在偏帐,有事传唤一声便可!”
  帐子里空无一人之际,我头脑有些发热。
  外面是军营。
  两军对垒,军旗猎猎战马嘶嘶,这般的光景,在凡间无数文人骚客笔下闪动着醉人的光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马做的卢,弓如霹雳,分不清是杀红了眼,还是醉红了眼……
  这种光景美个屁!
  我恹恹的想着,越发的不明白以缘麒的个性,如何能眼睁睁任这种草菅人命之事在自己眼皮下发生!
  在我当年那充满少女情怀的心目中,他始终是会站在灼灼梅树下撑伞惜花的少年,会因为怕伤了我的手,将从身上扒下来的鳞片边缘打磨光滑;会敞开胸怀,举杯醉卧月下赞叹月光花影两相宜。
  却忘了他亦是一只麒麟。
  我躲在大营里几日,不甚厚道的卖了不少小道消息给我哥他们;都是缘麒平日无意泄露给我的,我一边说,一边很沮丧的发现其实他平日对我真的没藏什么;光看我哥哥和他的副将频频点头交换眼色那副满足样,便可知这都是些什么消息。
  结果好日子没过几日,一天夜里我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一会儿梦见麒麟族尸横遍野的惨状,一会儿又梦见麒麟破城而入,将我父皇,阿娘,一众妃子包括我在内五花大绑的,先是要丢进水里淹死;众人除我以外俱面露喜色,只有我吓得要死,因为我不会游泳。结果忽然有人说我们龙族本来就是水族,不怕水,要丢进火里烧死;这一下我反倒高兴了,因为要放火,得在没水且有风的地方,而我有翼,易于遁走。
  就这么翻着滚着,我忽然身上一凉,登时大惊,拼命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何时营幕被风吹开,冰冷的夜风从开口处呼呼灌进来。
  我紧了紧衣物,随手披上外衣,下了榻打算将帘子放好,谁知刚到门口,竟有一条人影闪身进来,猛的一下捂着我的嘴。
  完了!遭到劫营的了!我忖度着是该喊壮士饶命,还是该就手给他一肘子;不妨却闻见了熟悉的味道,从我靠着热烘烘的身子阵阵传来。
  “云罗,果然是你!”
  嗳?声音也挺熟的!
  我七手八脚掰开来人的手,果不其然,是缘麒。穿了深色的袍子,脸上稍有些狼狈。扳过我的肩膀怒目而视。
  “作何要背叛我?!”
  我缩了缩肩膀,心下却反倒坦然了。挣了两下竟没挣动,便缓缓笑道:“背叛么?缘麒,我竟不知道原来是我背叛你了!原来今日之事都是以我而起,我不该计较你没来给我做生日,是要忙着谋反;不该把你告诉我的事情告诉我哥哥;我应该帮着你把我家人都捆了任你们鱼肉,这才不算背叛了你我朋友一场,对么?”
  缘麒目光一暗:“我……那些事是我没想周全。”
  “不不不!怎么不周全!你很周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笑里藏刀绵里藏针都使全了!这会儿即便我再怎么,也不能阻挡你们麒麟族的铁骑不是么?你看看外面!”我叹道:“你知道这几日死在你们麒麟蹄下的生灵有多少么?”
  “那本不是我想要的。”缘麒气息很沉,与他平日风清淡雅的做派相去甚远。
  “不管你要或不要,事情都已成定局了,不是么?”我试着从他手中抽出身来,蹙眉看向他:“缘麒,我真心实意的问你一句,当年你与我相交,真的只是因为我么?你,便从来不曾利用过我告诉你的事情,来对我我们龙族么——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啊!你真的认为倘或他们死了,我还能够苟活于世么?”
  缘麒一时语塞,失魂落魄的松开我,目光却一扫到我胸口的小袋儿,方才我滚来滚去时,那袋子从脖间滑出来了。缘麒见状,缓了声调问我:“那里面是……”
  “你的鳞片。”我苦笑着,将那些圆滚滚的黄金小鳞片倒在手上:“我们俩都没错,只是都有自己的坚持;谁也说服不了谁。既如此,这个东西你收回去,全当我们没认识过,以后我也不泄你的底,我们各凭本事,行么?”
  我知道他不会放弃攻打天庭,我从未自大到会期待他能像坊间传说那样,为了美人可以不要江山;第一我不是美人,我俩顶多是天庭最常见的游戏搭子;二来这厮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嬉笑说美人有很多,可是江山只有一座,要他选的话,他肯定先要江山再要美人。
  我还记得我问:“那我呐?”
  他便笑得眼睛都不见:“你?你顶多就是个肉团,又不是美人!”
  小小年纪便爱江山不爱美人,如今我怎好期待他放手为红颜?
  只是我心中仍有些微小的期盼,这期盼源自哪里我却不知,也不愿去想。我只希望他能如我所说那般,不要用从我那里知道的龙族机密来屠杀我们龙族。
  “行么?”见他不说话,我再次追问;他却又如百年前在梅树下那般,抿了嘴,皱了眉,就是不做声。
  他的鳞片在我手中堆成一座小小的黄金山,横在我俩之间,他不肯拿走,我也不肯收回。
  “云罗……”他声音有些沙哑,上前一步。
  孰料他脚下沙地忽然化成深潭,他急忙受脚,背后却惊雷有声。一道雷劈下来,这小帐篷哪里承受得住!顿时散架,一时间尘埃滚滚,沙石乱飞。
  “云罗!”缘麒伸手拉我,孰料半路斜插进一柄长剑,寒光闪闪直刺腋下。
  原来营帐外头,早有我哥带了一群人守着,只等他来。
  缘麒转向我,一脸的震惊还有……伤感。
  “云罗你……”
  我?他竟然会以为,是我设了局要我哥来这里逮他?!
  原来在他心中,我云落裳是这种人!
  我哥早已将我拉至身后,拔出长剑叱道:“妖兽!还不速速伏法就擒!”
  缘麒傲然环视“凭你们?!”脚下一点,腾身夜空:“休想!”
  方才他腾身而起的地方钻出一只狻猊,浑身漆黑,唯有一双眼睛,红得似血。狂吼一声,声震四方,旁边的天兵被此凶兽吓得一退,缘麒便跨上狻猊,消失在夜幕中。
  “偷袭暗算的卑鄙小人!今夜放过你们,明日我们战场上见分晓!”
  我俯下身去,从残垣中扒拉出几片鳞片来,其余的找不到。我把那剩余的那几片装回袋子,扎紧了袋口。
  “没受伤吧?”我哥收了剑,我摇摇头,我哥咬牙恨道:“竟然让他跑了!”
  “……你夜夜都派人守在我这里么?”我冷不丁问道。
  我哥一怔,闻言第一次有些尴尬:“我怕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大方便。”
  “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会来找我的,对么?”我喃喃道:“其实我来的真正意义,是做引诱他出来的饵,是么?”
  “云罗!”我哥沉下脸:“别胡思乱想!”
  “无所谓。”我转过身,坐在帐篷的残骸上:“战场之上,岂容儿女私情。我要来这里讲公道,我不是作死么!”
  我哥看着我,我也回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将我从地上拖起来:“这里冷,你去我帐里呆着。我却别处睡。”
  我抓着他的袖子跟着他走,一如小时候我赶不上他,怕被他甩掉,便扯着他的袖子。营帐里早有女侍打点好,我一进去便服侍我梳洗睡下。
  当时我心中真的觉着无所谓了,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不管我做了没做,在他心中,我始终就是这样的人。

  
  第三十五章

  再见他是两军对垒时。
  那夜过后,麒麟族依然势如破竹,可是说啥势贯长虹,战线推进得极快;他好像在借此雪洗那夜被人暗算之辱。
  我哥哥那时候还不是司礼的,言语作风都比现在要彪悍许多,可是依然是龙同麒麟的区别,他舍不下身段去以狠碰狠,用人轧人。
  而青羽,却是会闷声不响的丢了伞,任花瓣灼烧殆尽的人。每日龙族好容易守住的地方,未几都会有一支不怕死的敌军用纵横深入之法,大乱阵脚。奇袭突破;这支小队一般由精兵组成,速度快,力量强;可我也看出来,他们同身后的大部队有一定的距离,如果后面补给跟不上,前面那支突击队便会变成孤军奋战,很容易被包围剿灭。
  听起来很深奥,可是其实这便如同下棋一般,青羽便似那棋风犀利的棋手,剑走偏锋,险招迭出,时常杀得我哥措手不及;若以硬碰硬,即便能胜,也是两败俱伤。
  我哥便是忌惮这点,时常受制于他。
  这一忌惮,麒麟族已经打到了南天门下;再往里便是内城,我爹我妈,全在里头。
  想到我们真的有可能被捆成团子下锅煮,我又不淡定了。我哥再风尘仆仆的跑进来关心我时,我便咳了两声,说了句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我哥睁大他的龙眼,很是迷茫;我只好再咳一声,跟他说对打不行,我们可以从旁边包抄,阴他!
  我哥瞅了我一眼,嘿嘿笑“我终于发现,我们是亲兄妹。”
  他已经包抄了。可是缘麒清君不愧号称帝俊转世,我哥他们摊开老大一块饺子皮,愣是合不拢。麒麟叛军不退,后宫里被重重看顾的麒麟族后妃蠢蠢欲动,三日里守门天将死了二,伤三四;我爹被刺一次,另外后宫嫔妃服毒的上吊的投井的割脉的,不胜枚举。
  整个天庭都忒愁忒愁的。
  我看这阵势不行,拍怕两下巴掌,将我不多点良心丢去喂了天狗,下了决心,跟我哥一合计,明刀明枪是不行了,看看后宫里那些麒麟族的后妃们闹腾得,后院里那把火烧得叫一个旺;我们也决定,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七分;他报我们以暗刀,我们得琢磨琢磨怎么还他一支暗箭。
  既然要暗箭伤人,我得亲自去到那里,对着那人方好放箭。
  托了公主身份带来的特权,我身处军营,不但没有感受到雄壮的沙漠男儿气息,那营帐收拾得简直像闺房,丝线剪子绣花针,一应俱全。
  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我们现在离大本营有多近。麒麟已经打到家门口,再打便登堂入室了。
  这几日我在重新做一只袋子,前夜的争执中那只装鳞片的袋子滑了丝,挂在身上咯得慌。
  我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线头,收拾干净了,跟着我哥出去。
  “待会儿你穿套铠甲,好歹也避一避流失。”
  我想了一想也对,便化了一套铠甲穿上;我的真身是一条蓝不啦叽的龙,化成的铠甲自然也是深蓝色。走了没有几步,已经被自己的鳞片化成的铠甲压得半死。
  “你身子骨太轻。”我哥摇头道:“回去该好好休养一番。”
  我点点头,暗自摸摸自己的腰。
  前夜我倒霉催的,居然在梦中咯血了,这不知情的,定然会以为我算计缘麒不成,气得吐血;其实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我不过是娇养惯了,终究经不住这战场的煞气,怨气,死气;被邪气所侵,有些魔怔了。
  就不知道我魔怔到什么地步,若是够狠的话,大约我这次可以超脱,灰飞烟灭;从此再也不用听缘麒,听麒麟族说我是出卖朋友的罪人罢。
  这么想着,我拖着几斤重的铠甲一路挣扎到城墙上,一眼,便在城下摩拳擦掌准备攻城的小麒麟中,发现了缘麒。
  倒不是我眼尖,而是因为他穿着一身雪白铠甲,站在人群最前面。
  我和我哥对视一眼,饺子皮破了,馅儿要造反。
  缘麒傲然站在队伍前面,身后是一顺儿雪白的盔甲组成的人墙,据说麒麟穿白色的铠甲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那里常年被雪覆盖,穿着雪白的铠甲,与周围化为一体,保护效果绝佳。
  而到了朱栏玉砌的天宫,这麒麟族一身白衣,越发出挑;相比之下我和我哥黑黑灰灰的铠甲便显得有些委琐。站在一群同样委琐的天兵里面,缘麒眼色那么厉害,竟然也没发现。
  看来委琐也有委琐的好。
  我们站好以后,双方开始叫阵;天界战争不似凡间那般血腥,不幸阵亡的将士们当场灰飞烟灭,连丝丝灰都没留下,只有残花枯树做为激烈战争的见证。
  缘麒挥剑指着我们,脸板得死紧,声音十分冷清:“余等,承帝俊之血脉,秉天地之灵气,同为天庭栋梁,征战八荒立下战功无数;然难容于天君,放逐云荒穷山恶水,明贬暗害,实欲诛我族人!今某既承天命为帝俊转世,当扫天庭不孝后人!”文邹邹走完过场,他才气势十足的吼了一声:“楼上那群卑鄙小虫,今日便是你们灰飞烟灭之际!”
  下面的白色盔甲都跟喝了鸡血似的,粗气嗓子狂呼“帝俊转世”。我站在楼上看楼下,一如百年前我站在云海玉楼上,他立于楼下赏玩梅花。
  不过几百年,光景却变换了这么多,当年云海那些梅花犹在,楼上树下的人也在,关系却变了。
  我哥一挥手,马上也有龙族的将领梗着脖子文邹邹的吼回去,末了也不忘来句直白的:“叛军等着受死吧!”俗是俗了些,不过也挺应景的。
  阵叫完了,双方拉开架势,开打。
  我干干看着下面的人在拼命,自己站在楼上却帮不上什么忙,我们来晚了,没等放暗箭缘麒已经突破了包围,这种速度,远远不是我们这些只能在纸上让他灰飞烟灭的人所能比拟的。
  突然之间我觉得,就这么输了,才合情合理。
  天庭把麒麟放在那么偏远苦寒之地,想要冻死他们,没成。
  我哥拿我当诱饵想擒贼王,没成。
  现在我和我哥不要脸的联合起来想放冷箭,还是没成。
  我看他铠甲铮亮,剑闪寒光,游走在敌军中间,手起刀落,势如破竹;看他指挥作战,进退有度,无人可挡;看他同我哥鏖战,难解难分,忽然我哥被他斜剌里一剑,刺穿胸甲,当即一惊,脑袋里一片空白,想都不想,弯弓搭箭,对准他胸前一箭射去。
  着。
  缘麒发现有人放冷箭,顿时横眉怒目;我叹口气,收了箭矢,眼看着白色的人影被金光围住,心里竟有一丝欣喜。
  该断则断,对我们大家都好。
  那只麒麟飞扑过来,红通通的眼睛忽然清明片刻,然后出乎我意料的,它收了势头,隐了煞气,化成人形,落在墙垣上,半跪着对上我。
  “你还是觉得我骗了你,不可饶恕对么?”缘麒笑得绚烂而悲哀,背后是火海和刀光。
  我不知如何作答,脑袋被头盔包住了,摇头摇得十分笨拙,且几不可察。
  悲哀的几不可察,其实我在里面被自己的头盔夹得脑袋生疼。
  “是么……”缘麒勾勾嘴角,然后人影一闪,我脖子上一紧,还没觉出是怎么回事,缘麒挟着我走到城垣大声喊:“看看这是谁?谁再敢动,我马上拧断她的脖子!”
  哎哟!我还真不信你能隔着这么厚的铠甲拧断我的脖子!
  正待反唇相讥,我却觉着喉头一甜。
  糟糕,糟大糕!
  其实他的手根本是松松的扣在我的脖子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结果我自己血气一涌……
  底下的人便都看见,龙公主在麒麟族的清君手下吐血了。
  我的心在滴血:丢脸丢大发了!劫成人质不说,竟然还被吓得吐血!
  下面的人沸腾了,我哥红了眼吼道:“放开云罗!”
  得!这下我名声在外了!
  身后缘麒也一愣,可能是觉着他还没怎么着我,怎么底下那么激动;便将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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