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囧云落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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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囧云落上头-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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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抽了抽面皮,想了好一会儿,方道:“……都给你了,我怎么办?”
  “回去养呗!”我继续逗他:“反正你底子好,有几日也够了!”
  缘麒面露难色,黑黢黢的眸子幽幽的看着我,看得我心中咯噔一声,胡乱挥手道:“逗你呢!没鳞片的麒麟,丑死了!我是一刻都不想见!”
  缘麒拍着胸口长吁出气,好似真的劫后余生一般。那庆幸的态度,令人火大。
  我倍感打击,蹙眉道:“你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嘛!”
  缘麒嘿嘿笑了半刻,因为他是男子,又是麒麟,不好在外头乱晃;小时候他溜来玩时便是到我住的院子里去;此际他便坐在房前走廊下拣了块干净地方坐了,双手撑额,我才发现他似十分疲累,便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有些事忙。”他心不在焉,过了一会,他忽然抬起头来,很认真的问我:“云罗,你想不想去麒麟族看看?”
  “呃?麒麟族么?”我挠挠头,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我从没想过要离开天宫去别的什么地方,只好敷衍道:“你不是常说那里寒冷异常,我决计受不了么?”
  他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那是因为你体弱,若我以内丹喂你,有了麒麟之气护体,便无碍了!”
  “……你今日怎么了?”我心下纳闷他为何忽然如此热衷于要带我去麒麟族。
  “没什么。”他别过眼睛,过了一会又道:“云罗,过几日我有些事情要办,不能来帮你庆生……”
  “好说!”我挥挥衣袖:“你去忙你的罢!”
  缘麒微微一笑,满院生春。
  “这是我那日种的紫藤么?”他忽然指着院内那架紫藤,笑道:“这一会儿就长这么大了!”
  “那是自然!”我得意道:“这小凡藤可是得本公主悉心照料呢!我再施以琼露滋养几日,就能开花了!”
  麒麟族因为过于寒冷,鲜少见得到盛放的鲜花;前些日子这麒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些紫藤种子,眼巴巴的在我身后跟了几日,我一时拗不过,虽知道我哥极讨厌紫色,仍是种了下去,以木灵之气供养,辅以甘露灌之;这紫藤原非娇贵无事,滋养了几日,便自蓬蓬勃勃的长了起来,再过七八日,便能开花了。
  缘麒抬头仰望那株紫藤,恰巧那日树上嫩绿,树下青黛;我笑道:“改明儿你再穿紫的来。树上开紫花,你就爬上去,保证花落了都没人会发现!”
  “你自己为何不穿!”他嗔怪道;我笑嘻嘻一摊手:“我哥看到紫色便要气得磨牙,我才不想梦里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呢!”
  “你哥啊……”缘麒皱眉。
  他曾和我哥撞见过两三次,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后来我哥更是直接说不喜他来这里玩,是以后来他每次来我这里都得翻墙爬树走后门,无所不用其极。
  那时我娘都怪我哥哥忒小心眼了,跟个小孩子家家较个什么劲。
  缘麒盯了我一会儿,抿抿嘴,忽道:“那件事,你还是考虑一下罢!”
  我愕然:“哪件事?”
  “……去麒麟族那件。”说完,黄金麒麟四蹄扬起,踏月而去。
  我思来想去不解其意,眼看天色已晚,便自回去睡了。
  谁知次日起来,我的手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仔细一看,竟是圆溜溜金灿灿十几块鳞片,边缘被小心的磨圆了,拿到手上,薄如蝉翼,坚韧无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昨夜我本只是好玩逗他一下,孰料那只麒麟竟真会拔下身上鳞片给我。须知这鳞片也是修为,乱拔弄不好会坏了修为的。
  我收了那些鳞片,只觉得今日身上特别清爽,梳洗过后一径跳着去见母妃,吓得我哥还以为我又得了什么新鲜毛病。
  今日他脸色十分阴沉,看上去端得老了百岁。见了我,脸色更添阴沉,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你近日还同那只麒麟有往来没有?”
  我一愣怔,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没,没有,上次他被你说了,就没来找我了,怎么了?”
  阿娘之前面有忧色,听我这么说,面色稍缓,悄悄的瞟了瞟我哥;我哥哼了一声,臭着脸道:“没有最好!记着,以后也不要去招惹他!”
  “我哪有!都是他来招惹我的……呃……”我咳了两声:“我没理……呃……”
  我哥叹气,拍拍我的头:“女孩子还是跟女孩子玩好,有空你多和云霄玩玩,嗯,哥近日会有些事,恐怕赶不上你的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告诉哥,哥帮你弄来。”
  你不把我弄走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笑道:“现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了,再差人告诉哥哥!”
  我哥威严的点点头,又同阿娘说了几句,便匆匆告退。等他走远了我便问我阿娘发生何事,怎么我哥的脸色黑得同墨鱼一般。
  阿娘便叹气:“听闻麒麟君怎么的又同你爹不对了,这几日千里眼报说麒麟族正在集结军队蠢蠢欲动,你哥哥就是在为这个不高兴。”
  五雷轰顶!
  我被雷劈过,好半天才吐得出一句话:“麒麟君?缘麒仙君?为什么?”
  “现在是缘麒清君了。”阿娘嗤笑,一向柔和的面容上添了三分冷意。见了我傻呆呆的模样,复又叹气道:“也不知这些麒麟到底是怎么了,好歹总是要反这么一反。”她担忧道:“囡囡,你真的没再与他来往了罢?”
  囡囡是我的乳名,阿娘没事便喜欢说“你个小龙囡,鳞片都没长齐,也想咬人?!”
  我低了头,讪讪不知如何答言;阿娘心清目明,见状,叹气更愁,愁得九曲十八弯,简直是耳不忍闻。
  我更羞惭得恨不得变成条蚯蚓,挖个洞钻下去,永世不要再出来。
  “也不怪你。”谁料阿娘此际竟还出言安慰我:“谁想得到,成日家厮混在一起的朋友,一个摇身竟会变了仇人呢!”阿娘垂下眼皮,叹道:“只是那缘麒做人却太不厚道,既与你相交,却又意欲起兵谋反……”忽然冷笑一声:“莫非他也像那人那般,都以为只要得了天下,便什么都是他的了么?”
  “那人”是谁我虽不知道,可是阿娘这番话,却让我从头顶冷到脚心,自觉比当年没了手炉站在云海等缘麒说话儿那时更冷些;不自觉得便将手按在胸口上。
  那里吊着一只小袋儿,里头装了几片金灿灿薄如蝉翼的鳞片,每一片边缘都被人小心的磨圆,这样,便不用担心把玩之际被它割伤。
  我抬头看着阿娘,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阿娘,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阿娘只是长长叹息,我冷过之后,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从初识之日,到与他相交的一幕幕,俱从我眼前闪过;从老梅树下撑着伞的白玉人影,到与我厮混得一起去拔天马尾巴;他说我的手又小又没力气,还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马尾那么一缠,便自己去拔,只让我看着,结果他也被马尾割伤了,又不敷药,现今手上还有淡淡一条印子。
  犹记得那年中秋,父皇大摆筵席,一并请了嫦娥仙子大宴丹霞宫;他偷了琼浆来,我俩便爬上屋顶,坐在屋檐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其实他来时我正在沐浴,急忙忙的跑了出来,衣服没有穿够;坐在屋顶上头冻得要死。可是缘麒兴致却很高,说此处风穿月落翠枝头,香花清露两相宜;比之麒麟族的皓月当空一地清辉,又是另外一种风趣。
  我见他脸色酡红双目微醺,敞胸露怀躺在屋顶上,比之前见到拘谨肃穆衣冠楚楚的样子又是不同,自然一派风流写意。我知道他平日过得拘谨,遵守的规矩颇多;难得有这番情怀,心里也挺高兴,于是一直陪他坐在屋顶上吹凉风。还被他唬着喝了许多酒,到最后我也眼前头晕眼花,两人竟然就在楼顶上嘻嘻哈哈的乱摇起来。被我阿娘中途退席回来看见,惊出一身冷汗,化了龙亲自将我俩叼下来,板了脸要教训;我当即便被吓醒过来,闭了嘴不敢吱声;缘麒却红着脸,眼睛一闪一闪的,替我求情告饶,还说都是他哄的我,要我阿娘只怪他。
  他本就乖觉,又是小小一个孩子,红了脸低眉顺眼的讨饶,模样十分讨喜;我阿娘对着我那板正的哥哥几千年,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当即被他哄得不知道今夕何夕,拉着他起来问长问短,早把罚我之事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后来还时常嗟叹可惜她没这么个儿子。
  往日景象犹历历在目,往日的话言犹在耳;可谁知道那亲密无间的背后,他却是包藏祸心!人前他与我厮混,背后却在密谋要置我亲族于死地!
  须知他要反的,就是我云落裳的亲父兄;设若他一朝功成,必是龙族覆没;若真如此,我云落裳焉得苟活?
  更或者,他本就将我算计在内,表面上瞒着,只等到时候将我一并剪除?!
  那种可能性太大了!
  那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我一人呆坐床头许久,想了半日,写了一个纸条子,化出一只彩鸟命它带过去。
  我在那条子上同他说,我将那紫藤花期延至下月,请他届时来赏花。
  彩鸟很快便捎着一张纸条回来,我迫不及待的展开,上头除却一个龙飞凤舞的“好”别无他字。既连那个字,也显见得仓促挥就,十分潦草。
  他已经连多写几个字唬我的心思都没有了么?
  我坐在窗边,只觉得心口那十余块鳞片烫得像火一样,异常难受。
  不久我三千岁的生日,边境之乱蔓延到后宫,人心惶惶,哪有心情饮酒作乐!拗不过阿娘坚持,就在沭斛中摆了一桌家宴,哥哥不在,阿娘说两人也是宴,当真的便同我一边一个,吃起来;谁知吃到一半父皇竟破天荒来了,后面照旧跟了见不到头的两路宫娥,还有仙官,手里捧了不少盘子,浩浩荡荡飘来,倒是把我吓得不轻,再三确定,才肯定我爹只是来帮我庆生的。
  那也是一个月色不错的夜晚,凉风习习,我们一家三口花间月下,相对无言,坐了许久。直坐到酒菜凉透,夜露清冷之际,我爹叹口气,正要离席,我娘忽然深深的低下头去,语调十分哀婉。
  “云罗还是小孩心性,这次错不在她!”
  父皇一时间神色有些沧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瞧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想着好久没见你们。”他离了席,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又开始往外走:“我命风师雨师布了阵,这几日恐怕会冷些。落儿一向惧冷,好好照顾着她。”
  父皇是一条乌鸦嘴的龙,三日后,麒麟族的后妃门前又站满了天兵。
  而缘麒,既没有现身,也没有只言片语送来。
  那夜之后我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南天门外的战场上。他真的一直打到南天门下,眼看就要破城。那日我写坏了第十七张字,推开笔砚,一路寻到阿娘处,进门便说:“阿娘,我想去见哥。”
  阿娘正在绣一副牡丹,闻言手一抖,被针扎到,殷红的血珠滚将出来。
  她抬起头,柔声道:“落儿,有些东西,可是一去不复返的。”
  我摸到脖间的小包儿,看着阿娘的眼道:“孩儿知道。”
  阿娘叹气:“你心眼实,脾气又急……”
  “娘。”我打断她:“这件事情,我想了几百遭,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阿娘静静看着我。
  “我要去,否则现在我就会恨死我自己。”

  第三十四章

  窗外有流云,变幻无常态。有人说人生便如流云,白云苍狗,瞬息万变,谁见流云去复返?一朝流去再无回。
  是谁说的这句话的?待本公主找出来,非得在他眼皮里支两根麦秆让他看看清楚。
  什么流云一去不复返!若果真如此,吃一堑长一智,我早该成为一条睿智无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龙了!可事实却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同一只麒麟手里。而且每一次都无比凄惨。
  我咬牙切齿的望着眼前这人。今日的青羽,昨日的缘麒,简直就像是个魔咒,专门杀我,一杀一个准。
  青羽左手不便,用右手拿了个茶杯摆好,再用右手提了茶壶向外倒;谁知我们这几日过得是贼日子,壶里并没有热茶,只有些喝干了的茶叶末末并着几滴水。青羽可怜巴巴的瞅了瞅,放下茶壶,指着它,更加可怜道:“没茶了,我去倒些来吧!”
  我笑:“怎好劳你亲自动手呢?你唤羲和,肯定唤得动,不如唤她进来,顺便把我灭了?”
  青羽看了我一眼,半日方道:“她不会的,此际她已被我封住,暂时变不回羲和罢!冉冉。”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怨我,可是……就算是判死罪的犯人,堂上还给他个认罪画押呢,你总得……听我解释清楚,再来怨我罢?”
  我方才摸到了椅子坐下,本来想站起来同他理论,手一扶却发觉腿脚都是软的,身上也空空的直盗汗,手里好像握了一团棉花;脚也像踩的云破了个洞一样,根本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凳子上冷哼,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说实话,我不认为此时此刻,他还有甚好解释的,毕竟那时候发生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点可作假;他说的话也是真切的,我不信除了他本人,还有谁能逼他说出那样的话来。
  话说当年我拜别了阿娘,半夜便摸到我哥营帐,许是阿娘已经告知,又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我哥见了我倒并不觉意外,也没有说女子不能呆在军营云云,只是淡淡的指了地方与我休息。我傻傻的问那他去哪里休息,我哥乜斜一眼,金光一闪,化成一指宽的小黑龙一条,盘在书案上。
  我讪讪的扫了周围一眼,才发现这营帐里竟然有女子用品,不觉惊讶。
  “其实父皇知你会来,这帐子是你的;只是没想到你半夜会来,明日等新帐搭起来了,我便过去。”我哥板正道。
  我再次觉得父皇是一条远谋深虑的龙,远见卓识远非我等凡龙可比。
  呆了一会儿竟然还有侍女服侍我梳洗,我哥哥早出门不知道去哪个帐子拼床睡了。我百感交集的任那女侍弄了一会儿,问她:“外面打得凶么?”
  我知道这是一句废话,我只是要逗她开口。
  那女侍挺有眼色,一边麻溜的做事,一边回答:“可凶,公主今日来时,路上可见到二十八星宿,四方灵将,通通都卷进来了。”
  “那麒麟族有那么厉害?竟能惊动二十八星宿并四神?”
  那女侍见左右无人,方低声道:“不是的,公主;其实这次听说是麒麟族长的爱妃畏寒,麒麟族便以此为借口,说麒麟族位置极偏远,且气候恶劣,老幼病残多有冻死的;遂要求天庭重新安置他们;所以才唬了其余几个偏远部族同他们一同谋反。”
  我忆起青羽说到他们麒麟族终年白雪皑皑,月光普照不见阳光;再忆起他小小年纪便修出一身极精纯的煞气,只为了抵御本族那夺人性命的寒冷,心中略微有些动摇。
  谁知那女侍将头埋得更低,又悄声道:“除了这个,听闻还有其他原因。”她寻思着:“公主可听说了新进的缘麒清君?”
  “嗳?”我纳闷:“不就是麒麟君么?”
  “还不是。”那女侍很内情的说:“原本是的,可是前些日子天君下了旨,派他去东夷;现在还是缘麒清君的父王在位上。不过这位缘麒清君也是大有来头,听说他,其实是上古帝俊转世,这次这些偏远蛮夷能有胆子打上天庭来,也就是托着这个!不然易天君之威,他们哪敢如此放肆!”
  帝俊转世?!
  我前头心下稍有宽慰,为着挑起这场战事的麒麟君原来不是他;后头却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嗡嗡的全是帝俊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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