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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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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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从前的奕王府吗?”
  宁翊皱了皱眉。
  永初帝刚即位时,因太过年幼,便由奕王摄政。奕王大权在握,又深得女帝器重和信任,因此奕王府当年也是煊赫一时。只是两年前,奕王获罪,奕王府已经被查封了,怎么还会有人触这个霉头?
  楚霄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奕王府……哎我想起来了!听说大晋给咱们皇上送来了一位辅臣,说是有经世之才济世之学。皇上虽还未封他什么官职,但却已经下旨将原先的奕王府赐给他做府邸了!”
  哪怕不懂朝政,宁翊也有些惊了,“还有这种事?”
  楚霄摊了摊手,压低声音说,“大晋如今就是随便丢来一个人,咱们陛下都只能供着……算了算了,左右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又扯着宁翊往楼上走,“走走走,你跟我回去。”
  宁翊嘴上虽还骂了几句,但倒是没再甩开他。上楼前,他又朝奕王府那头看了一眼,也没有细看,只隐约瞧见一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后,他便跟着楚霄转身回了楼上。
  王府,准确的说是谢宅门前。从前奕王府的牌匾,如今已换成了御笔亲书的谢宅二字。
  谢逐身着月白色云锦长衫,袖口领口皆以银线密密地绣着回字符,长发只是高高束起,并未束冠。
  他身形修长挺拔,眉目清隽,此刻一手撑着油纸伞立在雨中,衣摆处虽被雨水浸染了少许,却没有丝毫狼狈之态,周身依旧透着温润清逸。
  府内,一身着青灰袍服的老者疾步走出来迎他,“老奴姜奉,奉陛下之命替谢公子打理府宅。”
  说着便要接过谢逐手里的伞。
  谢逐点了点头,却没将伞递给他,径直走上台阶,“有劳了。”
  姜奉顿了顿,赶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府。
  府内所有仆从已经候在门口,纷纷行礼。谢逐一路走过去,便听得姜奉将这府中概况一一说明,“除了谢宅,陛下还赐了公子家丁四十人,侍婢二十人。”
  走到一众侍婢跟前时,谢逐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眸色微动。
  姜奉在一旁察言观色。
  这些侍婢都出自宫中,容貌个个都是出挑的,他这阵子特意没将她们分派到各处,就等着这位谢公子来了之后,看看有哪个能入眼的,挑一两个贴身服侍。
  “公子,这些侍婢您可要留在身边?”
  “不必了。”
  谢逐的嗓音仿佛也沾着些湿意,清冽温凉。
  “那……”
  “何处缺人手?”
  姜奉想了想,“花园和厨房,倒是有些忙不过来 ,只是……”
  只是尽是些粗活,让这些貌美如花的婢女去做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谢逐没有再多看那些侍婢一眼,转身离开,“那便打发她们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颜朝是《假如》的后续,但不是一定要看《假如》的。
  《假如》里涉及男女主的重要情节,颜朝里都会另外说清楚,笔墨会少一点,但一定能让大家看懂的那种~


第6章 
  谢宅后院。
  “他是魔鬼吗?”
  易容后的贺缈穿着一身普通婢女的碧色衣裙,梳着单髻,衣衫上几乎没什么点饰,发髻上也仅仅只扎了根绣带,连簪钗都没有。
  “陛下……”
  同样易了容的玉歌刚一出声,就被贺缈瞪了一眼,这才连忙改口,“青阮。”
  为了打探这位谢公子的底细,她跟着陛下一起乔装打扮混进了谢府当婢女,她化名为青歌,陛下化名青阮。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位谢公子一入府,她们主仆二人甚至连正脸都还没看清,就被轰进了厨房。
  “我给他送了这么多貌美如花的美人,这原来放在宫里可都是我赏心悦目的宝贝疙瘩!”
  一想到自己的云韶府白白少了近二十个美人,贺缈的心都在滴血。她如此忍痛割爱,没想到谢逐这厮竟毫不领情,连个正眼都不瞧,就二话不说把她的宝贝疙瘩们全都送去做粗活!
  他怎么舍得那些弹琴抚筝、吹笛跳舞的纤纤玉手去生火洗碗搬花盆???
  “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
  贺缈咬牙切齿,在纸条上刷刷刷记下了谢逐第一样喜恶——不近女色。
  玉歌苦着脸,扯了扯贺缈的衣袖,“所以奴婢早就劝您了,随便从锦衣卫里挑几人来打探底细就好了,何必您亲自过来……要不咱们现在回宫吧?”
  贺缈当然不答应,“这才刚开始你就打退堂鼓?”
  倒不是她多此一举偏要自己试探,只是自从前两年及笄礼上出了意外后,她心里始终存着个疑影,并不愿事事都经锦衣卫一手。
  让他们暗中护卫也就罢了,至于其他动脑筋的,她宁愿事必躬亲。
  “那您……当真要进那烟熏火燎的厨房吗?”
  “…………”
  这边两人还在说着悄悄话,厨房里却已经忙开了。
  主事的倒是毫不客气,利落地给婢女们都分派好任务,走出来一见还有俩漏网之鱼,便扬声呵斥,“你们俩在偷什么懒呢?!还不过来帮忙生火!”
  贺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又指了指自己,“生,生火?我??”
  一盏茶的功夫后,厨房里漫出滚滚浓烟。
  贺缈最先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手拉着玉歌,一手随便救了个婢女。
  她皱着眉在眼前挥了挥手,挥开那纠缠的烟雾,热不住咳了一声,“咳——”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生火顶多顶多要别人多教一会,谁能想到竟差点把整个厨房都给烧了……
  玉歌和那婢女也赶紧抬袖掩住口鼻,连连往后退。
  这时,厨房里慢半拍的其他人也跟着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被那浓烟呛得直咳嗽,面上尽是恐慌。
  主事的那位已经被烟熏得灰头土脸,还临危不乱,不忘指挥手下救厨房。
  稍一喘过气,就气急败坏地冲到了她们三人跟前,“谁?!谁干的?!!”
  贺缈眨了眨眼,垂首应声,“是我。”
  她轻功好反应快,虽是肇事者,却一丁点灰都没沾上,脸上依旧白白净净的,对比其他人的狼狈,更让主事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手就想拎贺缈的后衣领,却被她刚刚好一个侧身地躲了开来。
  “其他人给我待在这!你给我过来!”
  那人收了手,怒气冲冲拔腿就走,贺缈给了玉歌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便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谢宅的侍婢毕竟都是女帝从宫中挑选出来的,犯了错寻常仆役也不敢轻易处置,只能将人带到姜奉面前。
  姜奉打量了几眼贺缈,念在她原是“宫婢”没做过什么粗活,便也没再罚什么,只让她改去花园帮忙。
  不过是搬些盆栽,比生火当真是简单多了。
  十来岁就能弯弓射雕的女帝陛下面露不屑……
  “哐——”
  一牡丹花盆重重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贺缈手里捧着一株十样锦,压根腾不出手来救场,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那婢女一时脱力,摔了手里的盆栽。
  眼见着那花瓣在触地的刹那四散开来,贺缈两眼一黑腿一软,蹲下身把自己手里的盆栽往旁边一放,就手指打着颤去拾那些花瓣,“我的……”
  她的玉楼春雪啊,她下了老大的决心才愿意赐给谢逐的玉楼春雪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婢女也知道自己摔碎了御赐之物,惊惶地手足无措,只知道摆着手重复这一句。
  还未走远的姜奉闻声折回来,一眼看见地上那盆七零八落的玉楼春雪,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再转眼看见蹲在一旁的贺缈,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又是你?!!”
  贺缈还没从损失了一盆玉楼春雪的悲伤中缓过神,当头就又被扣了一口黑锅,“不是,这……”
  她转头看了眼那摔碎花盆的婢女。
  那婢女慌忙避开她的视线,怯怯地往后缩了缩,一言不发,但细微之处还能看到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
  贺缈顿了顿,认命地站起身,“好吧,是我。”
  = = =
  已是雨过天青,庭院内尽是清芬之气。
  都说春雨贵如油,满院的花花草草被这盛京城第一场春雨浸润后,倒显得更加生机盎然。
  “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明岩在后花园里的蔷薇架边找到了谢逐,他是打小就跟在谢逐身边的人,从玉沧到京城,再一路跟到这大颜盛京。
  见谢逐盯着那屏篱上攀缠的花枝看,他也不由多看了几眼,“公子,这位颜国女帝似乎很是器重您,不仅赐您这么好的府邸,还赐了这么许多名贵的花草……不过也是,颜国女帝和晋帝亲如父女,您是晋帝的人,她自然……”
  “住口。”
  谢逐蹙眉,沉声打断了他,“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明岩也自知失言,悻悻地低下头,“是。”
  “君臣之道,往往不在这些俗物。”
  谢逐垂眼,心知事情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人还未到,永初帝便大行封赏,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可若真看重他,又怎会称病不予召见?更何况赐他的府邸偏偏又是这从前的奕王府……
  明岩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乱糟糟的脚步声里隐隐还夹杂着姜奉的叱责。
  谢逐也微微侧头,听得那些声音越来越近。
  “什么声音?”
  “好像是在追什么人。”
  明岩眯着眼上前几步,刚要仔细张望,就见一穿着碧色衣衫婢女装扮的人突然出现在花园西侧观景的假山上,纵身跳了下来……
  “公子快看!!”
  明岩吓得叫了一声,那假山足足有两丈多,摔下来必是不得了。
  却不料那婢女是有点功夫的,他话音还未落,那边人家已经轻轻巧巧落了地,眨眼间就将后面拿着棍子追赶的家丁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贺缈细致地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转头就见那些家丁还不依不饶地追着,简直焦头烂额。
  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被一群下人撵着跑,为的还是她自己赏赐下来的一盆牡丹……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要知道在来之前,贺缈还想着要好好伪装自己,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然而此刻却也顾不上了,只知道自己反正不能被摁在长凳上打板子,于是便满花园的溜着一群人跑。
  ……算了,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贺缈叹了口气,提起那碍事的裙摆,刚要继续跑起来,一转身才看见不远处蔷薇架边上站着两人。
  穿着像小厮的那个直接张开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警惕地瞪她,“什么人?”
  贺缈没在意,脚下连个停顿都没有,抬手便朝他虚晃了一掌。
  明岩不会武功,被这招一糊弄,立刻抱着头蹲了下去,“公子救命!”
  公子?
  贺缈动作一滞,还没反应过来,便警觉身后有人靠近,下意识就是旋身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谢逐没有闪躲,脑子里甚至还未作出判断,手下已经有了动作。他顺势扣住了贺缈的手腕,反手一折,嗓音低沉,“别动。”
  此话一出,贺缈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愣愣地转头看他。
  眼前的人一身白衣长身而立,单手擒着她的手腕,袖口的银线在阳光映衬下格外刺眼。他也垂首定定地看着她,薄唇微抿,眉眼间竟然有几分那人的影子,只是眸底少了股森冷之色,周身也多了些温润儒雅的气度,更像是柔和了棱角的暖玉。
  谢逐并没有使什么力气,这样的桎梏,贺缈原本是完全可以挣开的,但她却被这略有些熟悉的场景一时间砸的晕头转向。
  尽管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人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她却还是看愣了好一会。直到那一干谢府家丁追上来瞧见谢逐,慌慌张张地唤公子,她才堪堪回过神。
  挣开了谢逐的手,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却见谢逐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地转了转手腕,眉心隐隐蹙起,然而这一异样却是转瞬即逝。
  贺缈眼底掠过一丝不解,但还是低下了头,“公子……”
  谢逐又盯着她看了几眼,才收回手,看向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姜奉,“发生了何事?”


第7章 
  姜奉赶紧招了招手,先是让两个家丁制住了贺缈,才回话道,“公子,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先是差点烧了厨房,后来又摔了陛下御赐的一盆牡丹。按照规矩,应当打她十个板子,让她长长记性,谁知道她竟还冲撞到您跟前了……”
  当着谢逐的面,贺缈也不太敢再动手,只好任由那两个家丁一边一个挟住了自己的胳膊。
  烧厨房?砸花盆?
  谢逐半挑了眉。
  “老奴这就带她下去。”
  姜奉给那两个家丁递了个眼神。
  听这话的意思是,还要打她板子?
  贺缈不敢再装哑巴了,赶紧抬起脸装可怜,“公子,公子……我知道错了,就饶了我这次吧……”
  她倒不是真怕挨板子,毕竟这些人也打不过她,只是……她刚刚已经跑累了,可不想再绕着花园团团转了。
  “罢了。”
  谢逐摆手。
  姜奉愣了愣,“可公子……她损坏的可是陛下御赐之物,若不对她略施惩戒,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怪罪吧。”
  谢逐神色淡淡,“我听闻,陛下极为体恤宫人,平素在宫中也甚少动用刑罚,想来也不愿让人为了一盆牡丹挨板子。”
  贺缈瞟了他一眼。
  看来这位状元郎在来盛京前,倒是没少做准备,连她在宫里的事迹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姜奉讪讪地应声,“是。那老奴给她安排个别的差事?”
  “嗯。”
  谢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离开前又瞥了贺缈一眼,看得贺缈不免有些莫名,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谢逐是走了,留下姜奉却是为难地直摸胡子。
  他这做管家的要想做得长久,就必然得做到主子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位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刚进府时的姿态,似乎是不近女色。可现在却又特地替一个犯了事的婢女求情。
  而瞧他方才离开时的样子,好像还对这丫头颇感兴趣。
  姜奉皱着眉看向一旁踢着地上石子的贺缈,觉着她在这群婢女中也不过就是姿色平平,若说哪里出挑些,也就是会些拳脚功夫……
  难不成公子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贺缈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悄悄摸了摸脸,生怕是自己的易容出了什么岔子,试探地问,“姜总管,那我现在该去……哪儿当差?”
  姜奉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你厨房也烧了,御赐牡丹也摔了,还能做什么?”
  贺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这样吧,”姜奉想了想,“公子身边还缺个护卫,我看你似乎会些功夫,不如就由你顶上去,你看如何?”
  “我?护卫?”
  贺缈先是瞪大了眼,她堂堂九五之尊……
  不过话说回来,做谢逐的贴身护卫总比在后院洗衣做饭要好些。
  “我倒是不介意,可公子他不是不愿我们在跟前伺候吗?”
  她可不想被谢逐当众赶出来。
  姜奉却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个难题,喜笑颜开地拍了拍贺缈的肩,“这你不必担心。”
  = = =
  一刻钟后。
  “怎么是你?”
  “我们公子不需要婢女!有我就可以了!”
  “我,我虽然不会功夫……但有危险我可以给公子挡箭!”
  谢逐在书房里正整理从大晋带来的典籍,就听得外面明岩和什么人大声吵嚷了起来。
  “明岩。”
  他微蹙眉头,朝外唤了一声。
  “吱呀——”门被从外推开,明岩气冲冲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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