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颜朝- 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的治国之道,与寻常人的答题角度全然不同,每每都将他说得目瞪口呆,却又醍醐灌顶,颇有感悟。
  “齐公子,你成日里便只读书,不觉得枯燥无味么?”贺缈忍不住问,“总该还有点别的……爱好。”
  她本是想说乐子的,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妥。
  别的爱好?
  齐嘉仔细想了想,眼睛一亮,“若能同方姑娘对弈一局,想必更是受益匪浅。”
  “…………”
  得,又是动脑子的。
  虽然对这一类需要动脑子的乏味“爱好”内心很抗拒,但贺缈还是让玉歌从屋子里搬出了棋盘。
  棋亦如人。
  正如贺缈所料,齐嘉的每一步棋都下得小心翼翼,稳健平缓却不够大胆,在一切选择里总是最恰如其分地选择了中庸。像这样的下法,自然不会赢过贺缈,但也不会输得一败涂地,若能将她磨得耐心全无,倒也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鸾台的人都算是她的近臣,贺缈与他们每一个都下过棋。
  周青岸是最果断的那个,绝不拖泥带水,只是太过刚烈,有时宁损千军不舍一子。褚廷之与周青岸棋风相似,但没有他那么大刀阔斧,却又比他更识时务。裴喻与方以唯差不多,在棋局上完全套用了兵法那一套,能屈能伸,从不强攻,只用计谋。而景毓和宁翊,则是毫无章法乱下一气,总能耍些旁人想不到的小聪明,偶尔也能让人防不胜防。
  至于谢逐……
  贺缈拒绝总结。
  与鸾台那些近臣比较,齐嘉的耐性几乎是绝无仅有。虽然过于迂腐也过于优柔寡断,但却不是孺子不可教。
  这也是贺缈对齐嘉还算看得上的原因。
  而且像齐嘉这样的人,很安全。一旦择主,便会忠心耿耿,绝无二意。
  贺缈自从及笄之后,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是否有经世之才,是否有治世之能,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可以为她所用,且只为她所用。鸾台的所有近臣,都以此为择选标准。
  谢逐提着食盒踏入梧桐院之时,并没有瞧见谢夫人口中所说“相谈甚欢”的场面,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树荫下,两人坐在案边对弈,齐嘉正手执黑子对着棋盘苦思冥想,而贺缈则托着腮,手里悠然自得地翻着话本,时不时还往绞尽脑汁的齐嘉那里看上一眼,嘴角含笑。
  “……”
  谢逐步子顿了顿,却还是走了过去。
  “谢大人。”
  玉歌最先看见了他,开口唤了一声。
  贺缈唇角的笑容瞬间僵住,原本自在的坐姿也变得不太舒坦起来,仿佛有什么从后背密密麻麻爬了上来,让她不敢妄动。
  然而这种状态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便恢复了面上的笑意,抬眼朝已经走到跟前的谢逐颔首,“谢大人。”
  “表哥。”
  齐嘉从棋局中堪堪回过神,忙着要起身,却被谢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肩,又坐了回去。
  “你继续。”
  谢逐对他说了一句,便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玉歌,转眼看向贺缈,“这是厨房刚做的冰酪。你夏日里无冰不欢,可也不能多吃,毕竟太过寒凉,有伤脾胃。”
  贺缈半挑着眉斜眼看他。
  谢逐面上一派熟稔自然,和前两日质问她青阮去哪儿时简直又是判若两人。
  然而在贺缈看来,谢逐这番提着她最爱的冰食上门,那就等于向她摇白旗投降了(虽然也不知道这战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不过既然他准备一笔勾销,那她贺缈向来心胸开阔、虚怀若谷,也不是什么小鸡肚肠的人,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更不会拒绝他送来的冰酪。
  “知道了。”
  贺缈诚恳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了他的劝谏,随即便用直勾勾的眼神让玉歌打开了食盒。冰气铺面而来,还不等玉歌动手,贺缈便自发起身从食盒中端出了一碗,让玉歌将剩下的用冰块存起来,“我心心念念了好久……谢大人还真是明白我。”
  对面的齐嘉终于落下一子,抬眼便见谢逐站在贺缈身边,一边低着头深深地看她,一边从她手中拿走了冰碗。
  “你做什么?我才吃了几口!”
  贺缈瞪圆了眼。
  “吃得太急。”
  谢逐皱眉,瞥了一眼棋盘,“你先下完这盘棋。”
  “……”
  那冰就都化了!
  贺缈忿忿地抿唇,却也知道这人是为自己好,只能扭头,飞快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齐嘉怔怔地看了一眼谢逐又看了一眼贺缈,心里方寸大乱,已经完全被打乱了节奏。
  也没心思再思量什么棋局了,浑浑噩噩地跟在贺缈后头立刻落了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更一天哦~


第51章 
  见他这一子落得蹊跷; 谢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却没有出声。
  贺缈被齐嘉这一出搞得有些懵; 一时摸不透他为何突然变了走向; 加上又想速战速决快些吃上冰酪; 便没有多想抬手要落白子……
  瞧清了她想要落子的点,谢逐眉心动了动; 微微俯身; 自她身后探手; 在落子前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
  贺缈惊了惊; 一偏头就见谢逐的侧脸近在咫尺; 连忙又转回了头,耳尖又因这种暧昧的距离而不由自主泛红。
  她定了定神,刚要挣开腕上的手; 却听得谢逐在耳边不疾不徐地出声; 气息喷在她耳廓,有些痒痒的,“看清楚。”
  贺缈的动作一顿; 视线虽定在棋盘上,却压根找不到落点,执棋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见她僵硬地像个毫无反应的木偶,谢逐好笑地抿唇; 扣在她腕上的手微微张开,移到了指尖。几乎是手把手地,缓慢地; 拉着她的手指,在某一处轻轻落下。
  “啪嗒——”
  落棋的声音让贺缈瞬间清醒,而谢逐也立刻撤手直起了身,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沓,仿佛刚刚那出不过是一时兴起,而非早有蓄谋。
  齐嘉猛然站起身,身后的凳子被一下带倒,在地上砸出不小的响动,吓了贺缈一跳。
  “我……我今日还有些书没有温习,就先告辞了。”
  他面色有些难看,支吾了几句,还没等贺缈出声,便像是被什么人追赶似的,匆匆忙忙出了梧桐院。
  “他……”
  贺缈眼皮跳了跳,转头看了眼谢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夺回自己的那碗冰酪,撇嘴道,“谢大人难道不懂什么叫观棋不语?”
  谢逐心情却像是好了很多,在齐嘉方才的位置坐下,他抬手,慢条斯理地从棋篓中拾起一子,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压,将黑子扣下,“扰了陛下的兴致,微臣用这残局赔您一盘如何?”
  贺缈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冷嗤了一声。这一残局已是胜负分明,他竟还有反败为胜的信心还敢接着下?!
  堂堂女帝受不得这种挑衅,贺缈瞪了瞪眼,连冰酪都往旁边一搁不想吃了,瞬间又变得斗志昂扬。
  “谢大人把话说得如此满,竟也不怕闪了舌头?”
  话是这么说,但谢逐布棋一直是表面温和,暗地里却刀刀毙命,所以她还是打起了精神全力应付。
  谢逐笑而不答,反而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陛下似乎对齐嘉十分欣赏。”
  贺缈愣了愣,想着他大抵是在意自己有没有抬举谢氏的意思,便将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
  “倒也称不上欣赏,只是你这表弟是个难得能沉住气的,若你能好好调教,往后就算成不了权臣,却未尝不能做个肱骨之臣……”
  “啪嗒。”
  不知为何,贺缈觉着谢逐那边落子的声音又重了不少。
  “陛下到底还想搜罗多少肱骨之臣,”谢逐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启唇,“有了臣还不够吗?”
  “什,什么?”
  贺缈这次是真惊着了,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谢逐,她想要确认方才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然而谢逐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眼也没抬,只是唇角微抿,一句话也不说,落子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棋风也骤然变得凌厉……
  这盘棋一直下到了天昏。
  结局是,贺缈被杀了个片甲不留,那碗搁在一旁忘记的冰酪,也化了。
  大获全胜的谢逐潇潇洒洒地离开了梧桐院,留下贺缈咬牙看着自己一败涂地的棋盘,还有那碗气味诡异的“热汤”,愣是给自己做了半盏茶的心理建设……
  她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她是一个虚怀若谷的人。
  她不能和一个男人斤斤计较,她不能和自己的臣子一般见识……
  好在这样违心的心理建设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天没见着人影的陆珏突然回来了。
  “小姐,”陆指挥使风尘仆仆地进了梧桐院,“我找到世子和方姑娘了。”
  贺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在哪儿?”
  … …
  因为贺缈已经霸占了方以唯的身份,陆珏若再将方以唯和宁翊带到谢府,也不好解释他们的身份,于是就把他们安排在了玉沧当地的客栈里。
  比贺缈预计的要好,她赶到客栈时方以唯和宁翊已经把自己收拾打理干净了,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狼狈。
  只是两人都受了些轻伤,方以唯的脚扭伤了,宁翊的胳膊还吊着。
  “陛下!”
  一见贺缈进来,方以唯连忙撑着桌案要站起来,却又被一旁的宁翊摁了回去,“脚伤还没养好逞什么强?”
  贺缈也赶紧免了她的礼,大步走过去,“可有大碍?请大夫瞧过没?”
  “已经请大夫看过了。”
  陆珏在后面出声。
  “陛下可有受伤?”方以唯看向贺缈,有些自责,“微臣连累了陛下,护驾不力……”
  那一晚若不是带着她,女帝必有别的方式脱身,就算是跳下船也定会安然无恙。可她不通水性,一入水就被呛得快要昏厥过去。可尽管如此,她也记得当时在水下,场面混乱,女帝却始终护着她与玉歌,听到有人的唤声也是第一时间将她们推上去,这才失了不少力气。
  “方大人说这话是要置陆指挥使于何地?”
  宁翊嗤了一声,“护驾是陆大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先护好自己吧!”
  说着,他又转向贺缈,苦着脸指了指自己吊着的胳膊,“陛下!我这几日可是成天盼着你找到我!这陆大人的效率也太低了些,怎么竟让我们在外流落了这么久?”
  陆珏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睡,每日都被各种事情纠缠,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宁翊这个时候还倒打一耙。
  若不是方以唯,他还真不想那么快找回宁翊,就该让宁翊这种纨绔在外面历练历练。再者,这次刺杀的对象是女帝又不是他宁翊,他流落在外能有多少危险,左不过是少了口饭吃。难道还不能自食其力吗?
  贺缈没工夫顾忌他们每个人心里的弯弯绕,只能安抚了方以唯几句,又挤兑一下宁翊,方才问道,“你们这几日去了何处?”
  “我们当时被冲到了江岸上……”
  “你们一起的?”
  贺缈有些好奇地问。
  方以唯转头看了一眼宁翊,犹豫了一会,“是世子救了我。若不是世子,如今我怕是已经葬身江底了……”
  贺缈顺着方以唯的视线看向宁翊,神色莫测地抿唇。
  “别别别,”宁翊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您可千万别那么看我,我原本想的可是要救您上岸的,没想到在江里认错了人,这才误打误撞把方大人捞了上来。啧啧,本来还想救驾立一功的,没想到反倒救上来一个累赘。”
  见他如此说,方以唯便也松了口气,微笑道,“若不是情况危急,我也不希望被世子您救呢。”
  “你……”
  贺缈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俩阴阳怪气的拌嘴。方以唯这才转头,将这几日是如何从江边找到村落收留,如何养好伤到处打听他们的踪迹一一说了。总而言之,除了受了些轻伤,行动不便,他们二人还是好运气的,并未受什么苦。
  “陛下可知道当晚行刺的幕后主使了?”
  “陆珏还在调查。”
  贺缈偏头看向陆珏。
  因为当时行刺的那两船人皆是死无对证,所以除了船上遗留的一些证据,也没有其他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物证。反而循着当时贺缈提出的想法,陆珏去调查了泰江沿江是否流放了哪位前朝皇子公主,倒是的确查出了最有可疑的一位皇亲,靖江王贺仪。
  贺仪是当年恒王的庶长子,恒王是先皇的长子。算起来,贺仪应当是贺缈的皇侄。
  当年先皇还在世时,因为皇后只有两位嫡公主,所以恒王这个长子是最有可能的即位人选。所以贺缈即位后,恒王便被摄政王以谋逆之罪赐了鸩酒。而他宫中之人,也都处死流放,女眷一律充入教坊。
  贺仪这个庶长子是恒王唯一的血脉,可当时只有六岁,所以最后只是将他流放到了泰江边的堰城,建了府邸,封了个郡王的称号。说是幽禁,其实也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如今这位靖江王已经成年,虽明面上还看不出什么,锦衣卫暂时也没有查出他与叛党有何联系。可陆珏直觉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竟然是这样……”
  没想到行刺一事会牵扯出前朝,方以唯有些发愣。
  而宁翊向来咋咋呼呼的,这次竟也突然陷入了沉默,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缈没有忽略他的沉默,转眼看他,“宁翊。”
  宁翊似乎真的想什么出了神,还是被贺缈又唤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陛下。”
  贺缈面上掠过一丝异样,却只是站起身说今日不早了让他们早些休息。而刺客的事还是等回京再说。
  “陛下如今住在谢府……可还安全?谢大人没事吧?”
  方以唯这才意识到今日没见着谢逐,不由多嘴问了一句。
  贺缈脚下顿了顿,“谢逐……好得很。”
  可不是好得很吗?来之前才一盘棋下得她想吐血,所以气得她出门都没告诉他一声,至于陆珏,更是巴不得谢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想到谢逐,贺缈倒是又想起了一茬,转头看向方以唯。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的声音有些飘,“以唯啊,有件事儿……还是得和你说一下。”
  见她说得郑重,方以唯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绷紧了神经,”什么?“
  “如今我暂住谢府……用的是你的身份。”
  “……”


第52章 
  找到了方以唯和宁翊; 贺缈本想给陆珏放几日假; 让他在谢府里好好休息; 养好精神再陪她出门寻访玉沧黑市。
  只是陆珏这个工作狂想得却是; 他休息多久; 女帝便要在谢府住上多久。
  据彦三所说,这几日他不在; 谢府不少人都在往女帝跟前凑; 而女帝与谢府的关系也日渐亲密。
  陆指挥使发誓不能再让谢府与女帝攀上什么关系; 所以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女帝提议的假期; 口口声声说玉沧危机四伏; 还是要尽早处理完回盛京比较好。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贺缈便也没了再拖延的心思。
  因方以唯和宁翊的伤还没好,不便行动; 她还是让他们继续歇着。第二日勉强捎上了看着并不“顺眼”的谢逐; 暗访玉沧的黑市。
  陆珏打听到玉沧的黑市就在东街的一家赌坊下头。表面看着是赌坊,其实暗地里却是供一些晋颜商户秘密交易货物的场所。一般没有熟人引荐,根本不会知道这赌坊下头隐藏的奥秘; 也压根进不去。
  陆珏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点,可没有搭上关系,也没办法进这个黑市。
  “不急。”
  贺缈摇了摇折扇。她今日扮了男装,乔装成了外地来经营生意的富家公子; 一脸没见过世面却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纨绔样。用谢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