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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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锦路-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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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树木只生长在西南的丛林中,鲜为人知。只有当地的王室的死士才用它涂抹在兵器上,如同中原人兵器上涂抹乌头一般。不过,它比乌头的毒强十倍不止。几乎可以做到真正的见血封喉,其解药就更不为人所知了。唯有一种名为红背竹竿草的植物能解此毒,不过此草只生长在箭毒木的旁边。”
  随着曹范对此毒的讲解,天和帝的目光越来越冰冷,西南属国前段时间刚刚战败,送来了贡品和国书,表示愿意依附,前来的使者还向他求亲,请降公主。
  朝臣对此都很是赞同,当然,他们还没有胆子让天和帝的亲女,真正的金枝玉叶前去和亲。只是想让天和帝依照汉唐之故事,册封一名宗室女为公主,前往西南和亲,依此宣扬大齐的国威。
  对于此事,昨日天和帝就已经点头同意。所以,这两日,大半个宗室的人都以各种借口来见他,无论是想贡献女儿和亲以谋取官爵赏赐的,还是心疼女儿不愿让其远嫁的,全都跑到紫宸宫来试探圣意。
  这样的状况,令他烦不胜烦,心绪不佳,再加上今日皇室宗妇过早地进宫去凤仪宫中试探皇后,更是令他烦躁厌倦。所以,还不待赏花宴结束就能给自己带来欢笑的外甥女招来,陪自己聊聊天,心情很快放松下来。
  只要一想到刚刚还笑得天真可爱的女孩,如今却没有生气的躺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中便怒火翻滚,不能平息。
  此事若真是西南属国王室所为,那一定是谋划已久,联姻是假,意图刺杀才是其真正的目的。只要他一死,太子短时间内绝对掌控不了全部朝政,到时藩王割据,争权夺位,哪里还会有人管一个西南的附属国,如此一来,他们就又有了喘息休整的机会。若内乱的时间一长,必然是举兵兴犯的最佳时期。
  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只要查证,他定要整个西南王室血偿。
  几息之间,天和帝就已经思绪万千,眼底寒光凌冽,晦暗不明。
  “此毒臣也是去年从先师以前的游记中看到的,年初在西南游历时因好奇特意寻找过此树。找到后,臣想研究它的毒性,但怕不慎中毒,所以事先依照先师笔记中记载的解毒药方,配制出了一瓶内服的丸药和一瓶外敷的药粉。因臣小心,所以并未中毒,这解药也就被带回了京中,一直存放在这药箱中。”曹范对天和帝解释着自己为什么拥有解药的原因。
  天和帝听完他的解释,点了点头,虽还心存疑虑,却也信了大半。曹范的师父是一代药学大家,其一生痴迷药学,游历天下各地,遍尝百草,知道这隐秘的箭毒木,和其解毒的方法,倒也不算稀奇。每年年初,曹范都要告假出去游历,今年正是西南,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曹范的师父要求他的每位弟子,每年都至少要游历一个地方,去研究当地的药草品种和药性,即便在其去世后,这位药学大家的每个徒弟都还谨遵师训,曹范也不例外。对此,并没有可怀疑的地方。
  单凭他毫不避讳地拿出解药,这份怀疑就会减少一半。
  但天和帝还是对此事的巧合心存一些疑虑,待暗卫调查后他才能放心。
  其实,站在下方的曹范自己都觉得这事太过巧合,他刚去过西南研究过这个毒药,就有人用它刺杀皇帝,这让他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这真的只是一桩巧合,去西南寻找箭毒木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从事先没有计划过。
  所以,当他诊断出元嘉郡主是中此毒后,心底一沉,平日里面色平淡的脸上也显出凝重,不只是病情棘手,也是为自己的处境忧心。
  他用自己的余光悄悄看到天和帝点了下头,心中才松了口气,继续开口讲解元嘉郡主的病情:“郡主中毒后就昏迷不醒,没有走动,再加上郡主平日里所服的汤药过多,身体血液中本就有许多残存的药性,所以毒素的扩张并不快,后来太医们又施针阻止毒素扩散,这才给了臣解毒的机会。解药起效后,臣便开始为郡主拔刀,之后便要卧床静养,直至伤口愈合。”
  曹范看着床上的元嘉郡主,觉得眼前的女孩实在是命途多舛,小小年纪就遭遇两次生死大劫,可却能平安度过,这让他感觉到命运的奇妙和无常。
  等他回禀完,便看暗卫带着两名医女走了进来,再次把过脉后,才在两名医女的帮助下,将匕首拔出后,迅速止住了血,饶是再快,却还是被喷薄涌出的鲜血溅满了身上。剩下包扎伤口的事就交由两个医女负责,他只给了伤药,便避了出去。
  在一切完事后,曹范被带到了偏殿,被告知自己要和李正和一同等在这里,直到元嘉郡主醒来。
  紫宸宫中,天和帝看着包扎完伤口的外甥女,目光怜爱,许久,才声音沙哑的开口:“通知太后吧。”


第32章 审讯
  兴庆宫中,内敛醇厚的檀香溢满整个殿内; 平日里侍候的宫人早已退下; 偌大的宫中寂静无声; 压抑沉重。
  一个绣着八仙贺寿的十二扇紫檀屏风内,雕刻精美的沉香木佛珠散落在厚重奢华的地毯上; 谢太后靠在软榻上的脊背有些僵硬,因上了年纪而日渐浑浊的眼睛,此刻威严而清明,蕴含着冷冽刺人的寒光。
  屏风外,身着黑色锦衣的暗卫在半柱香前就已经回禀完; 却一直没有听到里面谢太后叫起的声音,他只能依旧保持着跪姿没有起身。随着时间的流逝,殿内的气氛越加沉重。
  他觉得过了许久,连自己内衬的里衣都被身上的冷汗浸湿时,耳畔才响起太后威严的声音。
  “起来吧。若还有下次,就算是皇帝饶过你们,哀家也会让你们知道。”说到这时; 谢太后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凌冽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这失职的后果。”最后的二字充满了寒气。
  下方的暗卫觉得骨子里一阵颤栗; 他相信,若有下次,这后果绝对不是他们承受的起的。
  “谢太后恩典; 臣等谨记; 绝不会再犯。”他感到自己起身时的有些发软的两腿; 心中一阵苦笑,他知道自己其实该庆幸,今日出现这样的刺杀,他们这些当值的暗卫的脑袋没有立刻搬家,也是天大的恩典了,被警告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人,应当知足。知足才能长乐,才能活得更久。
  “娘娘,皇上除了让臣告知您今日刺杀之事,还请您即刻过去。”站起身后,他想起了起前来时皇帝的另一项圣命,连忙回禀。
  “你先回吧。告诉皇帝,哀家这就过去。” 谢太后应道。
  暗卫告退后,谢太后拉了拉软榻旁垂下的彩线。
  同时,门外房梁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守在屋外的宫人们恭谨有序地进入殿内。
  “太后。”清舒和冬芷两位嬷嬷走进屏风内,行礼后,齐声唤到。
  “立刻准备辇轿,去紫宸宫,速度要快。”谢太后担忧外孙女的身体,眉眼中除了刚刚的冰冷,更多的是着急和忧虑。
  当谢太后看到紫宸宫床上躺着的外孙女时,差点没有站住,眼泪直接涌出了眼眶。
  她的元嘉,本来健健康康的身体,在三年前中毒后,就开始病弱不堪,连个子都比平常孩子矮上些许。如今,刚回京不到半个月,又再次了无生气的躺在这紫宸宫的床上。
  上前用手轻颤地抚摸着女孩苍白的脸颊,女孩小小的身子睡在这诺大的床榻上,显得幼小而又无助,单薄瘦弱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双目紧闭,似乎是在沉沉地睡着,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旁边地天和帝看到谢太后流泪的样子,轻声地唤到:“母后,元嘉已经解毒,曹范说她明日就会醒来。”
  “当真?”不是谢太后不相信天和帝的话,而是被床上外孙女的模样吓惨了。谢太后清晰地记得,三年前,她的元嘉用了五日才醒,今日的伤比当时还要惨烈,怎么会一天就能醒来。
  天和帝点了点头,他十分懂得谢太后的意思,原先在听曹范提及时也是不信,所以特地问清了原因。
  “曹范说元嘉三年前只有不到三岁的年纪,如此幼小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大的毒性,所以在中毒五日后才醒来。而这三年来,元嘉不断的喝药,身体中本就有不少药性,再加上年纪大了一些,所以才能快点苏醒。”天和帝照着曹范的解释一一告诉太后。
  “如此最好。”谢太后对曹范的话还是相信的,眼中的泪水渐渐收住。她一辈子要强,便是在先皇时期,处境最艰难的时候都从没有掉过眼泪。如今老了,一看到乖乖娇娇的外孙女一连两次因为儿子在鬼门关徘徊,这心中就十分心酸,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天和帝看到自家母后听到解释后,眼泪慢慢地止住,又劝慰几句,谢太后的情绪才恢复正常,这时,她才看到天和帝龙袍上的血滴,有些讶异。她这个儿子自小便十分注意仪态,从遇刺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便是再担心元嘉,也有空给自己换上洁净的衣服了,这么想着,谢太后便问了出来。
  “这衣服的血迹是元嘉不顾自身护着朕的证明。”说道这时,天和帝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但下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出的话夹杂着无尽压抑的怒火和杀意:“穿着它,也是对朕自己的警告。另外,暗隐那的审讯已经有了些结果。”
  谢太后知道,暗隐是历代暗卫首领的代号,如此快的审讯速度,可见暗卫将压底的刑讯手段都拿了出来。
  “那名刺客承认自己是西南属国滇国王室的死士,除此之外,她还讲出了一些其它的事。据她所说,七年前,拓城的那场战役,西南驻军将领王毅传圣旨屠杀整个拓城,男女老幼,皆不放过,而她就是那场屠杀的幸存者,后来,被滇国王室培养成为死士。”
  “朕可不记得七年前有下过那道屠城的圣旨。”天和帝语气中的滔天怒火和暗藏的杀意,谢太后听得分明。
  “王毅?韩国公府的长子?若这件事情为真,不是离间计的话,那就要看王家知不知情了。”谢太后语气郑重地道。若是王家不知,那便是王毅一人擅作主张,假传圣旨;而若王家上下知情,那便是蓄意包庇王毅,欺瞒天子,甚至有可能是王家指示王毅如此作为,这期间的的差异可大不相同。前者,一人罪;后者,罪全族。
  而且,韩国公是帮助天和帝登基的功臣之一,若判其罪行,必须要确切的证据,不然会寒了当年功臣的心,惹来朝堂非议,于天和帝名声也有碍。
  在谢太后心中对女刺客的供状并没有太多怀疑,以她对王毅脾性的了解,屠城这种事情,王毅绝对能干得出来。
  “此事基本能确定是真实的,因为这个口供是暗卫用秘药审讯出来的。”大齐皇室暗卫手中有一种刑讯所用的秘药,人只要喝下去,四个时辰内,无论问什么,都会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但四个时辰后,服下药的人就会死亡或者疯癫。
  一般情况下,暗卫们很少动用此药,一是因为此药所需的药材十分难寻,一年有时也寻不到一份完整的药材;二是因为一旦动用此药,审讯的时间只有四个时辰,之后若是再有新的问题也无法再询问,这个短处对一些案件十分不利。
  这种药一般多会用在死士身上,连死亡都不畏惧的人,平常的刑讯如何能有效果,只有这种药才会让他们说出实话。
  所以对于这份供词,天和帝是相信的,他心中对王家的厌恶更胜几分,假传圣旨屠杀拓城,然后让拓城的幸存者称为杀手寻他报仇,他堂堂的帝王,竟然成为一个臣子随意拉起的挡箭牌,臣子不尊圣意犯下的错误,要他来承担责任。
  如若说,元嘉是为自己挡灾,那他堂堂帝王,岂不是在替王毅挡灾?


第33章 王家
  天和帝对王家和王毅的思考,远比谢太后想得还要深远。毕竟; 谢太后已经多年不问朝政了。
  七年前; 他刚将自己父皇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完; 再加上当年的收成不好,国库也不富裕; 对于当时滇国的小规模进犯,他只要求王毅在边关其击退,并没有让他出关追击。
  而这拓城,却是滇国的东部重镇,并不在大齐境内。
  虽说;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每个如此行事的将领都会事后上折陈情,言明事由。
  王毅不同,先是不尊圣谕,擅自带兵出关却不事后上折说明,然后假传圣旨,屠杀拓城全城; 这哪一件事; 都够将其罢官和处死。
  而将领私动兵马出关这种大事; 不仅王毅自己不上表陈情,连监军和当地的督抚也没有上折弹劾,为其隐瞒下来; 若说这中间没有韩国公和王氏一族的手笔; 未免太过可笑。
  若只是擅自带兵出关的罪责; 没有人奏报,天和帝还能安慰自己是王家许了那些官员什么天大好处,让他们冒着被罢官的危险为王毅隐瞒。可连假传圣旨屠杀敌城的事都能秘而不报,为其遮掩,这就不仅仅是好处和交情这么简单了。
  自先帝时期开始,王家便历代在西南边境驻守,几十年的经营,这西南,恐怕早已是王家的天下了。
  这个认识,让天和帝太过心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杀意。
  王毅连屠城这种血流成河的事情都能做下,可见这些年对滇国不知做了多少嚣张血腥之事,而至于他和朝堂上做的怀柔态度背道而驰。
  这种行为的恶名全部加在大齐和他这个皇帝的身上,滇国的民众如何不会憎恶他,反抗大齐。在知道王毅的所作所为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么多年两国之间的战争,只是滇国王室的狼子野心,如今看来,除了前者的原因之外,只怕更多的是因为王家和王毅多年的暴行和压迫,把他们逼得不得不反抗。
  他想起这么多年王毅屡次上折滇国进犯,要求朝廷加派钱粮军械,有时一年多达三四次,却不请求派兵增援,如今想来只怕是以滇国进犯为借口,向朝中索要钱财,为自己巩固势力,蓄养兵马,笼络西南重臣,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王家和王毅,是这次刺杀的罪魁祸首之一。
  想到这,天和帝心中便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中蕴藏着浓烈的杀意。
  这些年来,他因为王家在自己登基中出过力和他们在西南的赫赫战功,不愿亏待功臣战将,对其一些嚣张跋扈的行为,一直表示宽容。如今看来这战功的真假还有待商榷,就是不知当年王家选择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当年的王家,一女为太子侧妃,一女为纯王侧妃,他可记得这王家一开始与纯王的关系更为暧昧,只是在最后半年内韩国公突然公开在朝堂上支持自己,反对纯王,这才他将王家招揽麾下。关于这其中王家为什么转变的原因,他当太子时,虽派人查过,却因为当时人手所限,没什么头绪;登基后因为王家确实为自己出过不少力,特别是对付纯王的时候,所以也就不再追查。
  现在,他觉得是调查清楚事情原委的时候了。
  谢太后看着天和帝在自己身旁长时间的沉默和身上努力压抑的怒火和杀意,也不再多说话。她已经上了年纪,没有精力也不想掺和进前朝之中。她相信自己一手教导起来的帝王能处理好所有的事务。
  帝王,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不需要别人左右他的思想,插手他的朝政。
  谢太后将目光转向床上的女孩儿,抚摸着苍白的脸颊,怜惜地看着眼前这小小的一团儿生命。
  她现在只希望她的元嘉,能够平安顺遂的长大,不再经历如此大劫。
  良久,天和帝才思考完所有的事情,整理好心中的情绪,才对着谢太后开口讲出请其过来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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