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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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女人-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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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一把抱住柳娘,安慰道:“别哭,别哭,不过随意说笑,又不会真的到那地步。遥不可及的事情咱们不想了,还是说说现在吧,你说咱们该怎么应对?”
  柳娘吸了吸鼻子,道:“自然是跟着父皇走,父王希望王爷做什么,王爷就做什么,比如,请立皇太孙。”
  “立允熥?”燕王追问。
  “不必说,立谁全凭父皇心意,咱们只说立皇太孙,以示清白。咱们老老实实在藩地,我就不信有人会来捋虎须,太平日子谁不想过呢。”
  若是真被惹急了,那就只能奋起抵抗了!燕王把后半句补充完整,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燕王还是了解王妃的思维模式的。
  燕王从柳娘这里得到确切答案,回到书房,挥退下人,拿出在胸口捂了一晚上锦囊。从锦囊里取出一张素白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大字“请立皇太孙”。
  “哈哈哈哈……”燕王在书房中哈哈大笑,皇太孙,好一个皇太孙,自己的王妃、谋士都料到了。那么如他们所预测,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绝不会输。
  笑着笑着,大笑声又转为悲鸣。立皇太孙啊,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父皇都没看到吗?秦王、晋王在藩地肆意妄为,自己却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怠慢,父皇也曾多次嘉奖,燕王以为父皇已经看到了他。可事到如今,燕王才发现自己仍旧是那个站在角落里的人。小时候父皇母后皇兄才是一家,他即便被养在坤宁宫,可只坐在最末,从不敢向父皇撒娇。长大了依然没变,他仍旧不入父皇的眼。
  我还是那个站在角落里的人,父皇考虑继承人的时候,从来不曾考虑过我。
  燕王这么想就悲观了,皇帝怎么会没有考虑过他。
  “国赖长君,朕年是已高,太子子嗣尤未长成。藩王中最长是秦王,他却没能力守住这龙椅。燕王能力倒合适,可终究是庶出之子。宗法已定,不可更改。若立皇太孙,恐藩王不服。若立藩王,恐再生繁镇割据之祸。老伙计,你说,朕当立谁?”皇帝悲观的坐在龙椅上问道。太子之死,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太子啊,那是他为国家准备了几十年的未来。现在,未来没了!


第155章 燕王妃
  “臣不知; 此乃陛下家事; 陛下自有决断。”耿炳文抱拳道。
  皇帝哂笑; “你呀,也学会耍滑头啦!”皇帝看着耿炳文花白的胡子和官帽也遮不住的白发,心中感叹,跟着他一路走来的人都在他之前就走了。若是常遇春、徐达还在; 他哪里需要有这样的顾虑。不论他做什么决定,这两位国之柱石都能执行他的决定,维护江山正统。
  “陛下恕罪,老臣从不耍滑头。只是老臣深信陛下智慧,连陛下都赶到疑惑的时候,老臣怎么会有答案呢?不过; 臣也相信陛下终会有决断的。”
  “行啦; 朕也不为难你; 去吧。”皇帝挥退老臣,他请这硕果仅存的老将进宫; 是想追忆往西,他也明白这些人不会有的答案。只是往昔真的只能用来追忆; 活着的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允炆和允熥在做什么?”皇帝问身边內侍总管道。
  “回禀陛下,二皇孙殿下在随黄子澄大人读书。三皇孙殿下与燕王世子、二公子、三公子出宫练习骑射。”
  “知道了,下去吧; 朕想静一静。”皇帝挥退众人,独自待在御书房中。皇帝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验,在大事来临、面临抉择的时候; 上位者往往很喜欢听下属的意见,集思广益嘛!可下属不是一个人,无数人有无数种声音,甚至没有一种与自己内心的声音相和。皇帝很早以前就知道,决断大事,只能靠自己。可他今天还是请人了,可能是因为自己老了,怕一时不慎,葬送的家国江山。
  可惜连有人倾听都成了奢望,帝王啊,孤家寡人!皇帝独自沐浴在夕阳中,阳光透过窗棂,把他的脸分割成明明暗暗的几部分。
  皇帝看着手边分摊着的奏折,第一叠是关于秦王的。有御史是参秦王不法之事的,称秦王在国中口出妄言,称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也有秦王自己些的折子,不再是以往那些要钱要人,这次开始诉说往事,哭诉守边不易,“愿为大哥继。”比御史参奏的还要夸张,秦王完全把太子之位当成自己的了。
  第二叠是关于晋王的。晋王和秦王类似,只是晋王更实际一点,知道就算要从皇子中选也选不到他,只求兵马大权、盐铁专营。
  皇帝的手指不停的敲击着第三叠,最上面是锦衣卫对燕王府的密奏。当初为了太子继位裁撤了锦衣卫,可暗中仍留有人手,便是原来的检校。燕王居然没有任何野心,或者说他的野心只在做一个强大的藩王。燕王的奏折是请立皇太孙,虽然在折子里没明说是谁,但皇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除了朱允熥不会有第二个人。
  他的儿子们啊,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不好处置。
  第四叠是朱允炆。朱允炆很好,纯孝仁善,深受朝中大儒喜欢,外家也没有拖累。自娶了与皇后连宗的马真之女后,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偏心了。可再偏心也掩盖不了朱允炆的弱点——优柔寡断!这样的人不该做皇帝,扶他上去也坐不稳。
  第五叠是朱允熥,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孙,若立皇太孙,他就是实至名归、顺理成章。他允文允武,喜爱骑射、精通经典,怎么看都是难得的好人选。可是!不行啊,他与燕王府走的太近了!燕王府乃是藩王中最强的一支,皇帝坚信自己在的时候能够压制住他,可新帝不能。皇帝希望新帝对藩王既看重又打压,维持中央权威。朱允熥不行,他叫燕王叔父而不是王叔,他甚至直接叫燕王妃娘。私下感情可以容忍,可朝上一说起削减藩王权利,他这个名正言顺,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人却在藩王之前就跳出来反对。国政岂能因为私情而耽误!
  人选就这些,皇帝想了又想,慎之又慎,依然不能下决定。
  罢了,朕这身子骨还好,等等,再等等。
  继承人的事情就这么拖着,是立儿子还是立孙子没个说法,有胆敢上书进言者,皇帝一一下狱斩首,再无人敢说。
  皇帝可以等,燕王也能等,看不能等着坐以待毙啊!
  燕王问策于道衍,道衍拨弄着佛珠,笑道:“三皇孙殿下是绝好的人选,只要他能舍弃对燕王一系的亲近。”
  而今燕王府三位公子还在京中上学,陪伴朱允熥。朱允熥与朱高炽从小一起长大啊,亲兄弟也没有那般亲密,两个小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长大的。一起学文习武,一起闯祸被罚,一起玩闹游戏,那边亲密,只觉得骨肉都连在一起。
  燕王再想想自己一家,似乎都绑在朱允熥的战车上了。
  燕王府曾经是朱允熥最强大的支持,在太子还在的时候,护持着朱允熥,在京中不受任何委屈,可现在燕王府却成了他最大的障碍。道衍说的很强清楚,若真为了朱允熥好,这个时候就该退后一步,助他身登大宝。
  “明日本王派使者去京城,给孩子们送衣物特产,把王妃给允熥亲手做的衣服也捎上。”可燕王偏偏不愿意,他要让这样相持的时间再久些,再久些!
  “阿弥陀佛,三皇孙殿下必定想念王爷和王妃娘娘了。”道衍低头宣佛号。
  “是啊,自他去了京城,本王还去过几次京城述职,见过他,王妃却只能听本王讲述,估摸着身量给他做衣裳了。”燕王轻叹一声,好像真如同外界传闻那样,他十分心疼这个侄儿,把他当儿子养育疼爱。
  燕王府的礼送到的朱允熥手上,燕王在信上说“四兄弟都一样,不许争抢。若是谁习文练武有大长进,还有礼物可赠。”
  燕王妃的信就更细致一点,“允熥嗜甜,特意给你做了罐子里的糖汁核桃仁,核桃是今秋新打的,就是你院中的那棵。只听说你牙齿发黑,定是糖吃多了,这罐糖止核桃仁放在阿炽处,一天至多吃三颗。”
  朱允熥早就把罐子抱在怀里,四个脑袋原本挤在一起看信,朱高炽眼疾手快的把罐子抢过来,道:“娘说给我保管呢!”
  “保管什么!给我,我今天的三颗还没吃呢!”朱允熥眼睛只差黏在罐子上了,他最喜欢婶娘亲手做的糖汁核桃仁了,裹了一层糖浆,外面还沾着芝麻。
  “我给你拿,娘可是把你这口烂牙托付给我了,年底就要成亲了,小心烂牙把媳妇儿都吓跑。”朱高炽用小夹子在罐子里夹出三颗放在小碟子里。
  “嘿,嘿!这颗掉了一半,不算一颗,你快给我换回来!”朱允熥就像八辈子没吃过核桃仁似的,掉了四分之一个也要惊叫着补上。
  “爱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吃。”朱高炽翻白眼道,作势要收回去。
  朱允熥眼疾手快一把塞进嘴里,全然不顾仪态,囫囵说道:“快把你的信也拿出来,我就不信娘没说要我管着你!”
  “阿炽耍小聪明,送回来的鞋不是自己的,定是阿煦的。是不是又逃了骑射课?早说过文武并重!允熥这点要监督阿炽,出馊主意的阿煦也要罚。”
  才看两行,朱高煦就跳起来了,“关我什么事儿!娘就偏心大哥,我还喜欢练武呢,娘都没说给我汗血宝马,大哥又不喜欢。出事儿了还得让我背锅!”
  “我的汗血宝马不都是你在骑吗?”朱高炽白他一眼。
  “哎呀,大哥,我这不是着急吗?万一娘又寄来一大堆笔墨纸砚让我一定用完怎么办?娘怎么就不知道寄咱们各自喜欢的呢?”朱高煦当然知道亲娘是为他们好,可还是忍不住抱怨。
  朱高炽喜文厌武就让他每月寄穿的鞋回去,看鞋子磨损检查运动情况。搞得朱高炽认准一双鞋子穿,宫里人都说他简朴。朱高煦就要寄一大堆字帖书本过去,检查习文情况。理智上明白,可行动上两兄弟却不由自主的换着干,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发现,打回来重做!
  “我找到啦,娘让我监督你每天骑马跑一里路以上,在这儿,在这儿!”朱允熥指着信纸中间,兴奋得就要过来抢。朱高炽当然不能让他如原来,紧张兮兮的护着薄薄的纸。朱高煦见状也加入进去,三兄弟上蹿下跳,闹得不可开交。
  只有朱高燧优哉游哉的退出战圈,抱着罐子吃核桃仁,顺带还能看三位哥哥免费赠送的武打戏。又不是只有朱允熥自己有,他们每个人都有根据自己口味总来的核桃仁好不好。
  整个院子都是他们的欢笑声,东宫诸人已经习以为常了。自太子去后,太子继妃李氏忧郁成疾,紧跟着病逝了。皇帝怜惜她情深,把她也葬入了东陵。东宫现在就只有先太子家人居住,皇帝也没有收回东宫,或让皇孙们另外封王,出宫建府。
  东宫的象征意义非比寻常,皇帝想考察两位皇孙,有意立他们为太子的意思,众臣皆知。
  燕王府又送了东西来,朱允熥欢喜得又拉着燕王府三兄弟出去跑马了。皇帝也接到了这个消息,不仅如此,燕王夫妻的信他还看过副本。
  皇帝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急,可还是忍不住让不争气的朱允熥气着了!伸手扫下龙案上所有文具,皇帝忍不住想到,要给燕王一个警告,一定要给他个警告!目前,朱允熥是最合适的人选,皇帝第一个要培养的就是他,任何人都不能来破坏!
  洪武二十六年,凉国公蓝玉谋反,帝下旨剥皮实草,抄家,灭三族,并株连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员,被归为“蓝党”诛杀者约一万五千人。
  京城杀红了菜市口,刽子手砍头的钢刀都卷了好几把。京城人民应被之前的空印案、郭桓案和胡惟庸案搞习惯了,皇帝动不动就要成千上万的杀人,京中百官都被杀空过两次,反正不会杀平民百姓,老百姓们只当看热闹了。消息传到北平,燕王却心惊,柳娘叹道:“陛下太狠了,终究是有功之臣,难道连一个体面都不能留吗?”
  “别说这些犯忌讳的话,谋反大罪啊!”燕王小心道,在这点上他像皇帝,只要威胁老朱家的江山,任何残忍的手段都不为过。
  柳娘斜看他一眼,“谋反?哼!”
  “你这人,这么好端端的就生气了?莫名其妙的。”
  “我莫名其妙,我的儿子被扣押在京城,还不许我生气啦?也不知他们犯了哪条王法,凭什么扣住他们,连我生辰都不能返回祝寿。”
  “好了,好了,还没气过呢。父皇不是说了吗?京中有大事,他们几个小家伙儿来往不安全,生辰有我和女儿们不够吗?你还总让我不许重男轻女,儿子女儿一样疼爱,怎么你倒做不到了,当心女儿们吃醋。”
  “胡说!谁不回来我都心疼,和男女有什么关系!”柳娘怒气冲冲道:“甭理我,且气着呢!”
  燕王任她气着出去了,知道她气的不止这一方面,可京中的消息太重要了,燕王不放心她和京中直接联系。柳娘那么疼爱朱允熥,以她的敏锐,若想帮朱允熥太容易。燕王偏偏不想让事情太早尘埃落定。
  燕王又去了庆寿寺参佛,“父皇是否有意警告我,若再不退后一步,蓝玉就是我的下场。”
  “殿下多虑了,陛下确有警示之意,可殿下却不是蓝玉。皇家从未有杀子的先例,就是初代靖江王谋逆投敌,也只是圈禁,后嗣继续享有王爵。”
  “蓝玉终究功高,捕鱼儿海一战,定了大明胜利的基石,这些年战况对大明越来越有利。若论功劳,可与开平、中山二王比肩。这样的英雄人物……”燕王又是一叹。
  “蓝玉之案,与其说是逆案,不如说是政案。依老衲之见,陛下之意有三。一是收回兵权。蓝玉功大,屡次上本陛下未准,竟说出‘陛下疑我矣’的话来,此为陛下不容。陛下有意收拢兵权,收地方之权在中央,功高却傲慢之人迟早被杀。开平、中山而亡去的早,幸甚。”若是两位还活着,也逃不过“不死疆场死法场”的惨剧。
  “二是为新帝铺路。蓝玉对先太子忠心耿耿,若太子继位,又是一位辅国柱石。然太子已逝,蓝玉骄矜,常叹不该屈居与宋、颍二位国公之下,日后新君定无法压制。陛下为新君扫除障碍,蓝玉当死。三才是为警示王爷,这警示来的委婉而含蓄,只要王爷不冒进,当无忧也。”道衍远在北平,分析起皇帝的心思来却头头是道。
  “大师怕还有一层意思没说,父皇是不是不想里允熥为太子了?蓝玉是他的亲舅姥爷!”若是不立朱允熥,能立谁?秦王吗?
  到现在为止,燕王也没把朱允炆放在眼里,他最大的优势不过是站着一个长字罢了,不过那是太子的庶长子。宗法以定,论长,有既嫡且长的秦王,论最纯正的嫡脉,朱允熥比他更合适!
  “殿下安心,一个臣子而已,影响不了皇位归属,他不过是皇位之争的表象,已烧成灰烬,不值一提。”道衍身为乡野之人,议论起朝中大臣来,却高高在上、口吻狂妄。他无视蓝玉的功勋与惨状,燕王还要轻叹两声,他却只觉无足轻重。也许只有这样不拿人命不当回事儿的人,才能用江山做棋盘,指点天下风云人物。
  燕王收到了皇帝警告,安分的做自己的藩王,静静等待时机。
  秦王却等不了,洪武二十八年秦王病逝,两个月前他还受皇命出征佻州。秦王自认为是下一任太子的不二之选,却到死的时候,都没有接到立他为皇太子诏令。没有诏令,皇帝还没有决定立谁为太子。
  又一个人走了,燕王却必须做好他身为藩王的职责,在秦王病逝的第二年,皇帝下令燕王出关,歼灭北元残军。燕王趁机上书,请求世子回藩。信中说的凄惨,有秦王前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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