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嬷嬷越发老了，前些日子忽然想回家乡看看，六皇子正好无事，也要躲着颜书怡，就自告奋勇陪老嬷嬷回家乡。
这一回来一进宫，听到的就是大皇子病危和乱七八糟的什么被人杀了的言语，急急和六皇子赶了过来，倒正遇手术，
皇帝担心老嬷嬷，只希望她没被吓到。
出乎预料的是，老嬷嬷摇摇头，静静看着手术室，视线却不再紧盯那血淋淋处，面色变幻了半响。
手术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缝合完成，敷了药再仔细包扎起来，都是颜书怡亲力亲为。
做完这一切，转头就看到绿轻在一旁查看纱布等用具，看她紧张的样子，颜书怡轻笑一声，“落了什么在肚子里了没？镊子？纱布？”语气带笑。
“主子！”绿轻无奈。
颜书怡笑着查看了一番，呼出一口气宣布，“手术完成，辛苦你们了。”
“辛苦主子了。”绿轻等人齐声。
“不辛苦，反击战也该打响了。”颜书怡笑笑，看着绿轻一语双关。
“是。”
“病人的术后管理重要性我就不强调了，病人观察期是一天，绿轻监管护理。”颜书怡点点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外面，自去换衣。
手术室外，墨弦正和皇帝低声简单说了颜书怡遇到的情况，和带颜书怡进来时的情景。
皇帝听了眯了眯眼，嗯了一声，并没说其他的，起身去看了大皇子。
颜书怡就在大皇子床边告诉皇帝手术很成功，大皇子已经渡过最危险为时期，皇帝听了缓缓松了一口气。
皇帝没多说什么，挥手找太医去查看了一番，等听到大皇子还活着，就让颜书怡在宫里住下看着大皇子，亲自去送还等在外面的老嬷嬷回宫。
也是经历了差点丧子的事，皇帝想找老嬷嬷说话。
皇帝都有了白头发，不过在从小看着他照顾他长大的老嬷嬷面前，依旧生出自己还是孩子的诡异心态。
老嬷嬷也知道皇帝的心思，听着皇帝叨叨絮絮说了些，也不插嘴，不时嗯一声说一句，一路到了地方。
虽然皇帝很想继续念叨，不过皇帝知道老嬷嬷累，懂事告辞。
倒是老嬷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说起今日的手术，老嬷嬷感慨颇多，“……等大殿下醒来痊愈，陛下可要好好谢谢他们，都是能干的孩子。”
“老奴老了，若不是今日见了，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老嬷嬷微笑，“她们真是不简单，都是女子，看着她们，老女倒是惭愧了。”
皇帝笑着点头，“可不是，一个个小女子，胆子倒是够大。”说着说着皇帝觉得不对劲，“嬷嬷，你方才说都是女子？”
不是还有个颜疯医这男人……
第六十二章 负不负责
“可不都是女子。”没见到颜书怡大胡子的老嬷嬷笑眯眯点头。
“呃……那颜大夫……”皇帝试探着问。
“那大夫姓颜啊，她一个女子有这一身医术不简单。”老嬷嬷继续点头。
皇帝：“……”
所以，老嬷嬷不是口误，而是真说颜疯医也是女子？
他不会怀疑老嬷嬷，老嬷嬷什么眼力，看一个人身形动作，不要说看出男女，更多的信息，嬷嬷也是一眼就看出来的。
那大胡子是个女子！
皇帝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然后，颜书怡很快再次见到了皇帝，皇帝再回来时，颜书怡正在才布置好诊室里，帮夜幕柒进行迟来的最后复诊。
“伤口恢复得不错，这一个月不要剧烈运动，吃食方面……”颜书怡看完伤口，正示意面色僵硬的夜幕柒提裤子时，皇帝直直闯了进去。
当皇帝的，最不喜欢的就是被隐瞒，欺君之罪那是罪不可恕，颜书怡这种情节特别严重的性别隐瞒，一般情况下，死几次都是不够的。
皇帝没忍住阴谋论了，阴谋论着回来，也不要人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入眼的就是夜幕柒的大白腿。
颜书怡是男人，这画面没什么，不过颜书怡是女人时，这画面冲击就大了。
皇帝一下子愣在了门口，嘴角再次疯狂抽搐。
夜幕柒急忙拉好裤子，“见过陛下。”
“见过陛下，可是有什么急事？”颜书怡看到闯进来的皇帝吓了一跳，立刻见礼还紧张问道。
皇帝看着颜书怡的神情，再看看听了她的话面露紧张的夜幕柒，深吸了一口气，“无事，只是有些事要和颜大夫说，这是再复查夜将军的伤口吗？”
皇帝表示，面对颜书怡的大胡子脸，他实在龌龊不起来，想象力看一眼也夭折。
“是，夜将军的伤口恢复得很好。”颜书怡松了一口气立刻说道，一旁的夜将军点头。
“那就好，辛苦颜大夫了。”皇帝点头，“夜将军先下去吧。”
“是。”夜幕柒告退，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腰带被落下了，犹豫了一下又转了回去。
诊室内，皇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颜书怡，在颜书怡莫名的目光中开口，“你是女人”
颜书怡瞪眼，“陛下怎么看出来的？”
原以为天天做糙汉子，给小胖墩示意什么是真男人，已经变身真正糙汉子了，想不到这一副样子还被认了出来，真是……真是太好了！
颜书怡第一反应是激动，完了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不对，好像她不该这么高兴。
还不待颜书怡想清楚，看颜书怡毫不犹豫承认，还露出奇怪的惊喜神色的皇帝神色一敛，立刻追问道，“既然是女子，为何女扮男装？你有何目的？”
“为了小胖墩呀。”颜书怡脱口而出。
“什么叫为了小胖墩？”皇帝表示完全不理解。
“呃……”颜书怡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和皇帝老实交代的好，“陛下，你也知道，我有个儿子，不瞒你说，我是单身母亲，就是没有丈夫独自抚养小胖墩的。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嘛，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成长的影响很大。”
“我之前见过一个男孩子，是被母亲带大的，被教得很好，就是有些胆小……”颜书怡努力想措辞，“恩，还有就是有些女气，没有男子汉气概……”
在皇帝越来越怪异的眼神中，颜书怡抓了抓头，“我个人吧，觉得男孩子还是要有男孩子的样，男子汉气概满满的才是好的。这种男子汉气概一般就来自父亲，我这边没有父亲角色，临时找一个好榜样丈夫也不容易，最后没办法，就自己当爹。”
皇帝嘴角疯狂抽搐，脑子有些乱，嘴里不知怎么就跑出去了一句，“自己做了爹？那孩子不是没娘？”
“不啊，小胖墩也有娘的，我本来就是他娘啊，我就是当爹又当娘，当几天爹，又当几天娘。”颜书怡摸摸自己的大胡子，“当爹就是这样子的。”
皇帝第一次听到‘当爹又当娘’的新诠释，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当娘就是女装？”
“对。”颜书怡笑，终于解释清楚了。
“那为何会有颜疯医的身份？”颜书怡一笑，皇帝冷静下来，再次进入正题。
没企图没原因，他可不相信。
“呃……”说起这个颜书怡又无奈了，摸了摸鼻子，想起上一次进宫的经历，垂头丧气，“这完全是意外和巧合的结果。”
“我刚才也说了我扮作汉子当几天爹，又做女人当几天娘，这事本没什么，可是我是开医馆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一次次的意外巧合，对外我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两个人。”
“也是太巧合了，遇到需要手术的病人，都是男装，最后您也知道了，我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疯医，一个女神医。”
“当初我接到招募令时，也懵了，两个人都是我……”颜书怡讪笑着露出讨好的笑，“陛下，我这样不算有罪吧？我都老实来了。”
皇帝想起前些日子进宫丢下惊人言论的女神医，再看看眼前的大胡子，长久无言。
他真心想说有罪，可是隔壁就躺着大儿子……
皇帝甩甩袖子离开诊室，出来就看到门口立着个木桩子，眼睛一眯，正想阴谋一下就看到木桩子没腰带。
看看木桩子的脸，想到刚才的谈话，再想想刚才诊室的情况，皇帝露出诡异的迷之笑容，甩甩手继续走了。
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也不知疯医会不会对夜将军负责……呸，不对不对，是不知道夜将军会不会负责做点什么。这一段时间夜将军的亲事可是金陵城最关心的，啧啧……
那疯医还有个儿子……那儿子……啧啧……
皇帝正啧啧着，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两个小不点，看身形像是自己的十公主和那小胖子。
等跑近了，皇帝看着手牵手的两人，看看十公主面上的红晕和笑容，笑容立刻拉了下来。
臭小子！
小胖墩可不知道皇帝想了什么，笑嘻嘻和他说起了话，“陛下大伯，听说我爹的手术结束了，是在那边吗？十公主姐姐想看看我爹，我正要带他去。”
小胖墩胸脯挺得高高的，语气里都是骄傲，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为他爹骄傲。
虽然颜书怡手术时，小胖墩见了公主完全没想起来，不过不影响他为他爹骄傲。
皇帝看着小胖墩的脸，再看看十公主亮晶晶的双眼，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后面。
“多谢陛下大伯。”小胖墩拉着十公主就跑。
皇帝看着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公主教养嬷嬷宫女太监，吹胡子瞪眼。
没用的东西，两个小孩子都看不好！
颜书怡这头，送走了个皇帝，迎来了一个泪包——大皇子妃。
第六十三章 挣扎
大皇子妃在大皇子病危时就陷入慌乱了，因为一直哭一直哭，她又怀着孕大着肚子，皇后做主让太医开了药，一碗药下去让她睡了。
一醒来，大皇子妃的世界就全变了，她的丈夫脱离危险了，可是听说肚子被人割开了，还被割了一节肠子。
大皇子妃一听立刻晕了过去，醒来二话不说就来看丈夫，她怀孕金贵着，宫人也不敢狠拦着，一路哭着喊着就杀到了颜书怡面前。
颜书怡看着大肚子的大皇子妃杀过来，一开始可吓了一大跳，怕了十分钟后，一点怕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语。
这种自说自哭，哭得梨花带雨，话还说得清清楚楚的，哭嗝都不打一个，也是真本事。
大皇子妃最终隔着隔离室，看了自己的丈夫，听醒来的大皇子说了几句话后，泪包的泪虽然不停，不过嘴里的哭喊倒是没了。
听说这位从小到大一直正常，怀孕后却得了个爱哭的毛病。
一天到晚，动不动就哭，有时候自己也不想哭，却停不下来，有时候哭饿了还停不下来，就一边吧嗒吧嗒掉泪一边吃，吃饱了有力气了再继续哭。
似乎是要将生前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听过孕吐、孕睡的，倒是第一天听说孕哭的，不过怀孕了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只要对身体胎儿没影响，也没事。
颜书怡这边陪着泪包孕妇，做五皇子术后管理，忙了一通。
另一头，呆滞的夜幕柒回到家中，正好遇到兴奋的祖母，“今日我看到冯将军那孩子了，可真精神，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平日里也喜欢骑马练舞，和你正好相配，哪天我安排你去见她一面……”
说完就发现夜幕柒处在呆滞中，根本没注意听他说话，祖母眉头一皱，“怎么了这是？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说出来祖母帮你想办法。”
这孙子，十岁就跟着他爹上了战场，每回回来都哭几天，哭了一年，然后再不哭了，少有他变脸的时候。
这个状态，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夜幕柒回过神，看着祖母紧张关心的眼神，实在说不出他神情恍惚的理由。
太丢人了，太不可理喻了……
那大胡子，他怎么会是个女子……
就算她有孩子了，也不该如此淡定面对他那一次次的反应啊。
第一次面对他那样的问题，她是怎么做的，笑喷了，还将他的手放在那地方！
第二次呢，那一次他都那般了，她怎么可以那么淡定，红着脸骂一声‘流氓’跑开不是最基本的吗？最正常的，不是该打他几巴掌，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
夜幕柒的脸，在夜老夫人的注视下，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
虽然她女扮男装，怪不得他，虽然她是个大夫，情况特殊，虽然她已经有了孩子，并不是一般的姑娘，可这些虽然，都得放在他是正常的病人范围内。
他在她面前都那样了，在军中的说法，就是对着人姑娘耍流氓了，是个爷们就得负起责任，不能装鹌鹑。
毕竟他都知道她是个姑娘了……
夜幕柒看夜老夫人变了脸色，急忙逼着自己出声，“祖母，你不要担心，我没事，就是暂时又不想定亲了，您放心，我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子……”
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夜幕柒看着夜老夫人瞠目结舌。
“祖母，我……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好像脑子有些不清楚，你不要当真……祖母您不是一直盼着有孙子吗？来给你个现成的怎么样……”
夜幕柒闭嘴，扯了扯嘴角，“祖母，您什么都没听到……刚才您就是做了个梦……”
他都说了些什么！
夜老夫人张大的嘴巴终于缓缓合拢，不自觉摸了摸胸口，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比如孙子之前好像经历了许多成长的烦恼，比如孙子疑似看上了个寡妇……带着个儿子的那种……
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看孙子的神情，真被吓了不轻，她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也不要逼问他什么的好……
夜老夫人想着，呵呵笑着放过了夜幕柒，夜幕柒却没放过自己。
他整个人进入了焦灼的阶段，从想负责到如何负责，想到了大半夜，后半夜迷迷糊糊睡了，接着就做了个梦。
梦到娶亲了，牵着新娘子回了洞房，满怀激动掀起了盖头，接着就看到盖头下的新娘张得千娇百媚的，漂亮极了，就是有着一脸大胡子……
夜幕柒猛地惊醒过来，大口喘着气，后知后觉感觉到了腿间的凉意……
夜幕柒想拿块豆腐撞死，再不敢睡了。
第二天晚上，夜幕柒又做梦了，还是成亲，盖头下的新娘很正常，没有什么大胡子。只是等他靠近新娘想洞房时，新娘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伸手去抓他某个地方，嘻嘻笑道，“我先检查看看东西在不在……”
夜幕柒再次惊醒，再次感觉到凉意……只觉生无可恋。
因为新娘的脸，两个梦里，不管有没有胡子，都是同一个人，他都看得无比清楚。
给五皇子手术后两天，颜书怡在宫里见到了夜幕柒，这位夜将军说想和她说点事，单独的。
颜书怡眼睛就一亮，忙不迭点头，屁颠颠跟在身后，很是积极。
夜幕柒看着颜书怡渴望的眼神，动了动嘴却不知说什么。
说我不小心听到你和皇帝的对话，知道你是个女人？
颜书怡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看着夜幕柒，内心呼喊，说罢，说罢，少年，我为你加油啊！
“我……”夜幕柒看着她的眼神，终于说出了一个我字。
接着又没有了，可急死颜书怡了，“你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一个大男人！
“我想见见小胖墩，认识认识他。”夜幕柒终于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虽然不是想说的，不过这话也没错。
小胖墩是颜书怡的儿子，他必须认识了解，他想负责，就不能只是对她一个人。
颜书怡有种肚子疼半天，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