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看留下的人，也不勉强。
颜书怡小声问夜幕柒能配合吗，夜幕柒看着颜书怡艰难点头，其实他在军中光着膀子是很正常的事，若没有女人，他脱了就脱了也没什么，只是在颜书怡这个曾经引起他尴尬反应的人面前，有些别扭。
别扭归别扭，夜幕柒速度很快，三两下将衣服脱了，颜书怡认真说了一声谢谢。
颜书怡在夜幕柒身上比了比，“……想来陛下已经有了准备，我就不多说发病原理，简单做一个手术说明。一会我会割开这里，然后取出已经坏死的阑尾部分……就是这么一小节肠子。”
颜书怡比了比长度，接着道，“大殿下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清楚，阑尾坏疽、穿孔，阑尾脓汁已经蔓延至腹腔，引起感染，引发腹膜炎。”
“这是最坏的情况，要处理的太多，一会手术时间会很长。”颜书怡变说着边示意夜幕柒可以穿上衣服，“这一次的手术不比夜将军那一次简单，容不得中断、打扰，所以开始手术后，希望陛下能保证手术室安静、不受打扰。”
“你的意思是要割下老大的一节肠子？”皇帝有了割开肚子的心理准备，却没有割开肚子后还要割下一节肠子的心里准备。
“是的，手术的目的主要也是为了割下这一节肠子，大皇子之所以一直生病，就是这一截肠子坏了，现在病危也是因为这一节肠子，所以这一节肠子必须割了。”颜书怡肯定点头。
“陛下放心，这一节肠子在人的身体里多了不多，少了也没什么，割了以后绝对不会影响健康。这个手术我做过几次，那些病人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不过，我先说明，没了这一小节肠子也没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其他的病该生的还会生，我特意说明，是因为之前有病人术后感冒或者哪里病都来找我要那节割下来的肠子，说是没了它才生病。这真的是无稽之谈。”
颜书怡在顺阳城已经做了大小数十次手术，阑尾炎手术也有七八次了，每一次手术后，除了少部分，大大小小都会有问题，特别是前期，被人砸过数次手术室，因为家属害怕，也终止过数次手术。
所有困难她都克服了，虽然名声不好听，不过后来到底因为治了别人不能治的病，有了一些名声。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要做手术的对象是大皇子，面对的是皇帝，没有什么铺垫，只有夜幕柒的那一次手术，来了就直接来一个阑尾炎手术。
这样的手术，在现代很常见，更不算大手术，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颜书怡只祈祷手术能顺利完成结束。
颜书怡想得挺美，可是现实是，她说完了，反应过来的众人，特别是太医们从窃窃私语到喧闹出声，“放出割开肚子的言论还不算，还要割下一节肠子，如此一个人怎么还能活！”
“是啊，陛下，这人的肠子是多么重要，哪里能说割就割的。”
“天方夜谭！”三皇子说了四个字表达了他的看点。
艰难理解了颜书怡意思的皇帝听着他们的话，沉沉看着颜书怡没开口。
颜书怡闭了闭眼，心里暗骂了一句‘日了狗了’，要不是知道手术过程会被监视，怕手术过程中被砍头，她真不想做这么详细的说明。
不说明不行，说了又这样，颜书怡忍，“割下那一节肠子就是手术的目的，割掉坏掉的那一节肠子我才开腹，不然我开腹做什么。大皇子的病割下那一节肠子才能痊愈。”
颜书怡说完就听到绿轻催促的声音，也不多说只看着皇帝问道，“陛下，手术准备已经完成了，可还要接着手术？像上次一样，时间就是生命，耽搁不得，还请陛下尽早做出决定。”
“父皇三思。”
“陛下三思。”
三皇子和太医们一个个立在皇帝面前又开始了。
皇帝看着颜书怡没有惧怕的神情，抬手止了说话的众人，“手术吧。”
“好。”颜书怡点头，看了看三皇子和众太医，“多谢陛下相信草民，还请陛下能看住他们。”
“你放心手术就是，有朕看着，无人敢喧闹。”皇帝了解，立刻接话道。
颜书怡顿时瞪大眼，“陛下看着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要看草民手术？”
饶了她吧！
“自然要看。”皇帝理所当然点头。
“不是，陛下这不适合，手术过程非常不宜观看！”又不是旅游观光，手术可不是好看的！好看不好看的不说，看着看着忽然害怕把自己宰了怎么办！
“颜大夫不必多说。”皇帝有些不耐烦。
“陛下，还请陛下允许臣等观看。”太医群又开始说话了。
皇帝沉沉看了他们一眼，想到如果中途有什么，还要依仗他们，答应了。
“这……”颜书怡也不耐烦，刚要继续说，一旁的三皇子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颜大夫还不快救人，父皇既然开口了，就无人敢打扰你，还是手术过程中有什么不能看的？”
第六十章 惊吓
颜书怡越不让看，三皇子就越要看，本来都被他踩死的苍蝇再次在他面前飞来飞去，他可是忍了又忍才忍住没上前补脚的。他此刻最想看的就是颜书怡救治不力，被父皇处死。
大皇子的病，三皇子不陌生，也早已和太医再三确认过，这样的症状，除非神仙下凡，不然都是死路一条，目前为止还没有医好的记录。什么手术，什么割开肚子取一节肠子，他才不信颜书怡真敢割真取肠子！之前治夜幕柒，其实不过是缝了伤口而已！
不过是嘘头罢了，还不让人看了，他就是要看，还拉着所有人一起看，看他如何收场！
颜书怡听道三皇子的话，气得笑了，“行，看吧，看吧，只希望到时候诸人能保证不影响手术，鬼哭狼嚎就难看了。”颜书怡说完转身就走。
皇帝和皇后皇子太医等人，浩浩荡荡来到了临时手术室外。
说是手术室，其实就是皇宫提供一个主殿，偏殿验血抽血准备手术，主殿手术，绿轻几人自己隔离了手术室出来。
偌大的主殿，地方够够的，皇帝等人大刺刺坐在一旁，静距离看手术。
唐小丫看看这个距离，上前见过皇帝后做了几句补充，“手术过程有些血腥的，为了大家好，若不能保证看到什么都自如的，最好还是出去。手术过程中发出各种尖叫声、呕吐声，都会影响手术。”
唐小丫说完，毫不意外的没人离开，深得皇帝信任在皇帝身边伺候，胆量比一般的宫人，坚强站在手术室外做皇帝的眼睛，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
唐小丫摇摇头，也不勉强。
颜书怡绿轻等人进了屏风后换了衣服，进隔离间消毒，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手术服、带着手术帽子口罩，只露出了个眼睛。
怪模怪样的样子，让皇帝等人看了好几眼。
三皇子嗤笑了一声，还真会折腾！
“这……这是在什么，不快些看病，还弄出这些来。”一个心急的直肠子太医忍不住说道，
“治个病，还弄出这么个阵仗。”三皇子没忍住接了一声。
“派头倒是像足了古书中的神医，希望有用吧。”一个太医叹了一口气接了话。
皇帝沉默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夜幕柒没说话，几个太医就精神了不少。他们也知道皇帝这是死马当活马医，颜书怡不怕死自己凑上来接了大皇子这烫手洋芋，大皇子死了也就没他们的责任。
罪全在颜书怡那呢，想到颜书怡两次打他们太医的脸，故意摇摇头，大声的叹了一口气。
“唉……”几个老太医没忍住也叹了一口气，看看隔离室里的颜书怡几人，一个本告老还乡却被皇帝强留的老太医忍不住出来道，“陛下，不若停了吧，让殿下好好的去，殿下这病不比夜将军……”
皇帝的视线一直放在手术室那边，隐约听到他们说话，听到老太医的话，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
老太医闻言精神一震，就要让人去叫停了手术。
三皇子也松了一口气，看看桌上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尖叫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安静的大殿，这声音来得突然，又太尖锐，三皇子手一抖，茶盏瞬间掉了，弄了一身的茶水，咳嗽着气急败坏站了起来，“叫什么，闹什么……”
三皇子的话猛地卡住了，他看到离手术那边最近的太监宫女见鬼一般爬过来，满脸惊恐，地下留下可疑的痕迹。
三皇子的视线瞬间就看向了手术室，看了一眼，白眼一翻，直直往后倒去，人事不省。
手术室里，颜书怡皱着眉，“就说会吵死，大家集中精神，不要被影响。”
嘴里说着，手里不停，牵引着，层层肌肉分离开来。
“大皇子！”
“大皇子被杀了！”
“杀人了！”
“大皇子的肚子开了！”
尖叫声后的协奏曲也很快出来，不用看，也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
颜书怡专心手里的动作，切口完成了，往里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不出预料……穿孔了，都是脓汁……”
没有摄像记录手术过程，唐小丫在一旁奋笔如飞，全程记录。
随着血腥气散开的还有诡异的一股怪味，颜书怡伸手进去，继续手术。
手术室外，终于反应过来的众人，看着颜书怡沾满鲜血的双手伸进大皇子的肚子里，不少人想也没想就扑上去，要救大皇子。
“住手，住手！”
几个太医反应过来，也跟着扑过去，“妖医！还不快闪开。”
都听见颜书怡要割开肚子取肠子的话了，可谁也没当一回事，因为大家都不相信颜书怡真敢这么干。
直直看着手术室沉默的皇帝，双拳颤抖，却忽然喊道，“大胆！”
犹如暗了暂停键，所有尖叫消失、动作停止，皇帝看了一眼已经冲到手术室帘外的人，“都拦住了，谁敢乱动，斩立决。”
腿有些发软的禁卫军，扫了一眼手术室里正扒拉大皇子肚子的颜书怡一眼，忍着恶心惊惧，将倒地的人迅速拉了出去。
他们无一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可情况不一样，杀一个人多简单，哪里有颜书怡这样的怪异恐怖。
和禁卫军同样情况的，还有得以留在手术室里的太监宫女。在宫中活下来，还能到皇帝眼前伺候，谁都不是简单角色，他们手里直接间接的都是沾了性命的。他们知道干过的手段繁多，是外面的普通人永远想不到的，可依然无法直面颜书怡所做的。
平时最机灵大胆的太监，全然失态还失禁，往外跑时看到大皇子，尽责哆哆嗦嗦拉上。一路磕磕绊绊，大皇子在染了一身屎尿味后，终于被拉到了殿外，和一众失禁的太监宫女堆了一块。
殿内，倒吸一口冷气后忘了呼吸的皇后，大口吸了几口气，猛地起身，第一次失了礼仪，根本没有和皇帝告退，扶着颤抖的宫女快步离开了殿中。
殿外传来了压抑的惊恐哭声，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第六十一章 暴露
安静了片刻后，直直看着颜书怡手术的几人，在看到颜书怡从大皇子肚子里拿出不知名的花花绿绿的东西后，“呕……”的一声，终于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一声‘呕’开启了一个开关，继这一声‘呕’之后，就是数声呕吐声响了起来，除了皇帝二皇子、墨弦等几人外，太医那边几乎全军覆没，殿内一片呕吐声。
臭味迅速蔓延开来，皇帝皱了皱眉，一旁一直坚持的大太监立刻挥手，禁卫军立刻进来提人，太监迅速打扫熏香。
外面的糟乱，动静不小，可手术室里面的人似乎没听到，他们有条不紊继续手术着，未见丝毫慌乱，没有一丝影响。
颜书怡稳稳站在那，只看到一双眼睛，周身气势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手术室手术台上的颜书怡，和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脸色都不怎么好的皇帝、二皇子、墨弦、夜幕柒看着颜书怡，莫名忽视了她手里的动作，都心生异样，莫名觉得手术并不那么可怕。
是吧，不那么可怕吧……
颜书怡可没精力注意他们的注视，“……腹腔处理完毕……”
一护士伸手帮颜书怡擦了汗，墨弦才发觉颜书怡出了汗。
“……切除阑尾……”颜书怡专心手术。
“好了。”颜书怡将东西放到盘子里，“端出去给家属查看。”让皇帝知道这肠子是真坏了。
“是。”护士将盘子递给站在手术室外的另一护士，护士接过才走过来，殿外真巧进来了两人，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响了起来。
“父皇，怎么回事？大哥还好吗？”
皇帝回头，看着六皇子扶着一个白发老人进来，一愣站了起来，“嬷嬷回来了。”
“老奴见过陛下。”那老嬷嬷进来先行礼，皇帝无奈也不敢拦着，让她行完了礼。
“听说大殿下病了。”风尘仆仆的老嬷嬷起身立刻问道。
“对啊，大哥怎么样了？”六皇子看看手术室，“里面在干什么？外头为什么那么乱。”
“都是被吓的，里面是大夫在医治你大哥，顺阳城疯医。”墨弦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
六皇子惊呼一声，“颜大哥？”猛地回头，虽然颜书怡包裹得很严实，六皇子还是很快找到了他熟悉的颜书怡，接着心就不受控制跳了起来，急忙移开了视线。
在六皇子的小鹿乱撞中，皇帝扶着老嬷嬷坐下，“嬷嬷不用担心，大夫正救着呢。”
老嬷嬷定定看了几眼手术室，眉头微皱，视线落在被忽略的护士身上，“这孩子……怎么这副样子。”
懂礼貌不打扰家属的护士看众人终于有时间了，才走了几步上前行礼，“陛下，这是病人的坏了的肠子，还请家属查看。”
皇帝还来不及出声，六皇子几步跳过来，勾头去看盘子里的东西，“……啊，这是什么”
六皇子跳起来，跳了几步远。
护士无辜看了一眼六皇子，端着盘子从皇帝二皇子等人面前快速闪过，懂事的没在老人家老嬷嬷面前晃。
皇帝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朕……朕看过了。”
“家属确认后，就会按规矩处理。”护士点头就要退下，老嬷嬷忽然站起来看了一眼，面露惊疑。
六皇子跳回来拦住护士，“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这么恶心。”
护士嘴皮子利索，皇帝阻拦不及就说出来答案。
护士说，“这是大皇子肚子里病坏了的肠子。”
“什么？”六皇子惊住了，猛地回身看向了手术室。
老嬷嬷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手术室，手术室里，颜书怡一双血手正在大皇子肚子里快速动作着。
六皇子嘴唇哆嗦，拉过墨弦，“五哥，里面的人是大哥？”
“是，正手术着。”墨弦想起六弟之前的言论，点了点头。
“大哥……颜大哥……”六皇子腿一软，被墨弦险险扶住。
“颜大哥和我说过手术……可我不知道手术是这样的……”六皇子脸色苍白。
皇帝面色却懊恼，看了一眼认真看手术室的老嬷嬷，“嬷嬷回来也累了，快些休息是正经。”
老嬷嬷在宫里是个最特殊的存在，只是奴婢出生，可皇后面对她，都用的尊称，几十年不敢有一丝怠慢。
老嬷嬷是太后的陪嫁，后来自梳做了嬷嬷，陪着当时还是妃子的太后，杀出了一条血路，保护皇帝无数次，几次受伤，才终于熬到皇帝登基。等太后病逝，本是要陪着去的，因为皇帝恳求才留了下来，在皇宫里荣养。
这两年嬷嬷越发老了，前些日子忽然想回家乡看看，六皇子正好无事，也要躲着颜书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