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莲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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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莲封-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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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绝已封了辅国大将军,率领大军为战。
  摩耶城主将呼延晨出城迎战。
  “幽绝,你退下。”一人道。
  此人发束乌金冠,身着青龙铠,剑眉朗目,面如冠玉、眼若流星,正是新夺了帝位的殷穆虞,自拟年号为驰天。
  “是。”幽绝应道,勒马后退。
  呼延晨本惧幽绝,却看他退下换了一人,心中窃喜。
  驰天帝取出玄武杖,青光如炬,卷向呼延晨。
  呼延晨未及拔剑,已身首异处。
  余下御风军无不骇然色变,惊慌后退。
  他们早已闻知幽绝嗜血屠城之事,本已惊惧在心,今眼见自家守将就在自己眼前,一招未出便落得这般下场,怎不心惊?
  两个副将还欲稳定军心,大声喝斥后退逃跑的兵士,兵士们勉强站住队列,惊恐地望着手执玄武杖的驰天帝。
  先前并不曾闻得浣月军中有这般人物,只惧幽绝,如今见了此人手段,其残忍、果断之处与幽绝何其相似。
  副将周俊催马向前,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人?”
  “图蒙国就剩你们这几个窝囊废了?”驰天帝哼道。
  “图蒙?”周俊奇道,“图蒙早在十年前便已归入御风,我乃御风国摩耶城副将周俊。”
  “改了名、换了将,一样要做我旧友的生祭!”驰天帝冷然道。
  其声不大,御风军却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其肃然萧杀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明德,今日我就为你踏平图蒙,你可要好好地看着!”驰天帝道。
  话音落罢,青色的光芒穿梭而出,如风般扫向御风军。
  两个副将先身亡坠马,后面的兵士惨呼连连,倒在血泊之中,无一人逃脱。
  只得片时,便只见血流之中成片、成堆的尸首,再无一个活人。
  幽绝在后见了这满眼血色,只觉胸中气血涌动,双眼立刻化作火红,长须飞出、面目狰狞。
  他身旁的两个将领变色后退,周围兵士亦是心惊慌乱。
  驰天帝感到身后幽绝的异样,立刻回身,玄武杖划出一个霜木咒推向幽绝。
  幽绝受了霜木咒,气血静去,仍变作原来模样。
  驰天帝单手扬起,道:“入城。”
  率先踏马走出,浣月军随于马后缓缓进入摩耶城。
  此后月余,驰天帝亲征,先后夺下礼赤、华野、长壁等八座城池,每到一处,必是血流成河,将当年图蒙之地尽皆屠遍。
  图蒙尽收入浣月后,驰天帝回转净月城,幽绝继续血戮征伐。
  为驻守新夺城池,朝廷向浣月国各地紧急征召新兵,凡年十三以上男子,必依律入伍。
  凡所夺之地有不降之王侯将领、兵士百姓,一律斩杀,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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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葭在一间简陋的房中醒来,丝丝的寒风自破烂的窗户钻了进来,薄薄的被子只勉强能护住一点点体温。
  胸前的伤口被一块旧棉布包着,外面还渗着已干去的血迹。
  脸上阵阵刺痛不断传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多处凹凸不平,几块血痂掉在了自己的手里,还沾着药渣子。
  宁葭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
  屋里并无一人。
  宁葭捱至门外,见一个老妇人在残缺的土墙前摘捡药草。
  宁葭也不招呼,匆匆往院门外走去。
  “姑娘,你去哪儿?”老妇人在后招呼道。
  宁葭却一声不回,头也不转地走了出去。
  老妇人上前拉住她,道:“你伤还未好呢,就先养几天吧。”
  “你不认得我吗?”宁葭回头望着她道。
  “姑娘,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老妇人道。
  宁葭不再回答,挣开老妇人的手,匆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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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汶州逐浪县城内,往日热闹的街道,如今却行人稀少,商铺萧条,行走之人多妇孺孩童。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手拿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走着,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手上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孩子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一个瘦弱的身影跑上前来将孩子扶了起来,一个粗布衣衫的妇人也赶到了,一边拍着孩子身上的尘土,一边口中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谢谢你了。”
  一抬眼,却突然脸色大变。
  孩子望了一眼扶起他的人,刚止住的哭声又“哇”地一声响了起来,口中道:“妖怪、妖怪……”
  一张布满伤痕的脸已看不出原来是何模样。
  那些鲜红的伤痕就像一条条丑陋的爬虫趴踞在她的脸上。
  一身破烂的薄袄上满是污泥、黑渍,蓬乱的头发已许久没有洗过了。
  这般落魄模样,却正是三公主宁葭。
  妇人见了宁葭这般模样,拽着孩子急急忙忙地走了,那个孩子还大声地哭个不住。
  宁葭木然地立于原地。
  妇人去的方向突然飞奔出几匹马来,马上之人皆是官兵装束,宁葭忙转过身去,低下头匆匆向前走着。
  “喂!站住!”马上一人吼道。
  宁葭哪敢停留,忙加快脚步。
  她哪里跑得过马,不一会儿就被一匹马拦在了前面。
  “叫你呢,跑什么?”那人恶声道,突然望见她一张可怖的脸,呆了呆,方又道:“你、多大了?”
  其余几匹马亦在她身旁停下。
  “官爷有何吩咐?”宁葭低下头轻声道。
  “是个女的?”那人道。
  “是。”宁葭道。
  “晦气!”那人摇摇头,向后面几人道:“是个女的,走了。”
  说罢掉转马头,一扬鞭子,向前奔去。
  其他几匹马亦随之而去。
  跑得一段,几匹马又停了下来,团团围住了两个人,一个一身灰色僧衣,光亮的脑袋,肩厚腿短、花白胡须,一个黑衣短衫,身材魁梧、络腮胡子。
  “喂,你们两个,跟我们走!”马上兵士大声喝道。
  僧人身旁的黑衣人便要发作。
  僧人伸手将他拦住,向马上人道:“军爷,不知有何要事?”
  “当今朝廷开疆拓土,正是用人之际,你们两个既是男子,当为朝廷效力。”马上之人道。
  “阿弥陀佛。”僧人念了一句佛号,道:“贫僧已出家多年,不问红尘之事。”
  “等入了军籍,自然就还俗了。”马上之人哼道,“给我拿下!”
  周围马上兵士便都下马来,七八个人各执兵器,将二人团团围住。
  宁葭忙贴住墙根不敢动弹。
  黑衣人见状,挡在了僧人面前,道:“让我来教训教训他们!”
  “勿伤人性命。”僧人道。
  “知晓。”黑衣人道。
  “还挺狂?都给我上!”马上之人道得这一声,七八个兵士拿着兵器就向二人招呼过去。
  黑衣人自腰间抽出一条软鞭舞将开来,只闻惨叫声连连,便有两个兵士的兵器脱了手。
  宁葭在后见此混乱之象,贴着墙根向后挪去。
  方挪得几步,只见街角转出一批人马来,为首之人大喝道:“谁这么大胆子?都给拿下,一个也别放跑了!”
  那边几个兵士见来了援兵,又抖擞精神,向二人扑了过去。
  黑衣人又是两鞭甩出,便有一人倒地不起。
  后来的这群兵士则催动马匹,向前奔去,欲去救援。
  为首之人马鞭指向宁葭处道:“这儿还有一个!”
  便有四五个兵士催马向宁葭处奔去,到得近前,下得马来,便向宁葭冲了过来。
  宁葭紧紧捏了捏袖中匕首,终是未能取出。
  匕首一出,只怕一切又要重来……
  宁葭望着奔向自己的几人,突然拔足向黑衣人处奔去。
  “站住!”几个兵士一边大喊着,一边追了过来。
  宁葭向着黑衣人与僧人之处越跑越近,突然,原本围住黑衣人的两个兵士掉头向宁葭迎了过来。
  宁葭忙住了脚步,转身看后面几人亦将追到,正是进退两难之际。
  前面两个兵士先赶到,将手中□□同时刺向宁葭。
  宁葭连忙避让,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倒在地,好在两支□□正好擦着她的衣襟滑了过去。
  宁葭忙欲爬起身时,那两个兵士又将长□□来,宁葭连忙就地一滚,勉强避了开来。
  后面追兵将至,两个兵士又将长□□来,忽见两支□□齐齐飞了出去,插在了一尺开外的树下。
  黑衣人已站至宁葭身前,左手扯起她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右手长鞭挥舞逼退围上来的兵士。
  僧人亦立于他身旁。
  后来的这一批兵士皆在近前了,黑衣人手中软鞭虽有些功夫,然而要想护住宁葭与僧人二人,并非易事。
  “你们先走,城外等我。”黑衣人向僧人道。
  “保重。”僧人亦不多话,只道了这一声,拉起宁葭转身奔出。
  宁葭跟着他一路跑至城门处,好在此处尚未接到消息,一切如常。
  僧人带着宁葭,顺利出了城门,在城外一处河岸边停了下来。
  宁葭心神不宁,直向来处张望。
  僧人却在树下盘腿静坐,一副泰然之相。
  “大师,那位壮士他、很厉害吧?”宁葭顿道。
  僧人却只闭目静坐,未回一言。
  宁葭捏了捏袖中匕首,向来处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脚步。
  僧人睁眼看了看她,又闭上眼缓缓道:“既已出来了,何不坐下歇息一回?” 
  “我……”宁葭望了望静坐的僧人,又不安地张望着来路,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48章 弦月西楼

  ☆、青云重会面目非

  “你能救他吗?”僧人道。
  “我……”宁葭顿道。
  默然一回,又道:“大师为何也要逃,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心无挂碍,自得大法。”僧人道。
  “可是他们人那么多,万一……”宁葭忧心道。
  “他给了贫僧一命,贫僧自会还予他。”僧人道。
  “还?”僧人道。
  “我这条命本就是他的。”僧人只淡然道。
  宁葭闻言,默然不语,半晌顿道:“大师,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人死之后,过接引之路,渡忘川,受阴司审判,若此生有孽,须于地狱中服刑了业、或化为游魂野鬼等候百年雷劫。”僧人道。
  “何为孽?”宁葭道。
  “背恩忘义、轻诺毁信、私利损人、甚者谋财害命、杀生夺魂、罔顾佛心。”僧人道。
  “杀生夺魂、罔顾佛心……”宁葭轻低声道,那他岂不是……
  一时心酸,滚下泪来。
  “若此生无宿罪者,自可去终忆之城,忘却此生,重入轮回。”僧人道。
  “忘却此生?”宁葭抬起泪眼望着僧人道。
  “若不忘,何能生?”僧人道。
  “忘了好、忘了好……”宁葭轻语道。
  “和尚!”忽闻一声高语,宁葭忙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正朝此处奔来,正是方才那个黑衣人。
  “是他!”宁葭道,“大师!”
  僧人立起身来,掸了掸灰色僧衣上的尘土。
  “和尚,你好悠闲!”黑衣人向僧人撇了撇嘴道。
  “流水悠云,自有禅心。”僧人道。
  “你既修得这般精深,我死了也不冤。”黑衣人笑道,“你给我好好超度超度,我必能早日超生了。”
  僧人只微笑合十,道:“走吧。”
  “好,这就回去。”黑衣人道。
  两人走了几步,回头看宁葭还立于原地,黑衣人道:“怎么不走?”
  “你们、去哪儿?”宁葭道。
  “启州。”黑衣人道。
  “启州?”宁葭道。
  “你反正是要饭,跟我们走,保你有口饭吃。”黑衣人道。
  宁葭却只将眼直望着他。
  “怎么,信不过我袁丘?”黑衣人道。
  原来,他便是当日兰沃村下毒复仇之人。
  与他同行的,正是他的仇家圆觉。
  当日圆觉剐身偿怨,身负重伤,袁丘带他离开了兰沃村,细心照拂,圆觉终于得命。
  二人尽释前嫌,同游天下。
  如今却在启州栖身。
  “岂敢。”宁葭顿道。
  “如今天下换了主,杀戮征伐太过,征兵逼丁之事比比皆是,你在外面讨饭,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他们手里了。”袁丘道。
  “女施主可愿与我二人同去?”圆觉道。
  “女……你是个女的?”袁丘怪道。
  “是。”宁葭道,“多谢壮士搭救之恩。”
  说着便向袁丘施了一礼。
  袁丘盯着宁葭看了几眼,道:“倒是有几分像了。”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宁葭说着顿了顿方又道:“小棠。”
  “小棠,”袁丘挥了挥大手道:“你左右不过是个孤魂野鬼,就随我们去便了。”
  圆觉在旁面含微笑,望着宁葭。
  “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宁葭道。
  “这才爽快。”袁丘道。
  于是三人取道南下,直奔启州而去。
  为免麻烦,三人避开官道,只走小道。
  半月后,终于来至启州。
  宁葭随袁丘、圆觉二人向西南又行了一日,才在群山翠峰之间望见了几个茅草铺盖的屋顶。
  一座木制的老旧牌楼上以大篆书着“青云村”三个大字。
  三人过了牌楼,走至村口,两个孩子赶着一头牛正向外走,见了他们,停下脚步,向着圆觉行礼,口中称道:“大师。”
  “阿弥陀佛。”圆觉单手结佛印道,“小施主辛苦。”
  “又去放牛了?”袁丘道。
  “是,袁大叔,你们总算回来了。”大一些的孩子向袁丘展颜笑道。
  看了看一身短薄袄的宁葭,有些骇然。
  小一些的孩子立刻躲到大孩子身后,不敢再看宁葭的脸。
  大孩子一手抓着牛绳,一手拽着小孩子的手,道:“袁大叔,他是、你们的朋友吗?”
  “路上碰到的,她叫小棠。”袁丘道。
  回头向宁葭道:“他们是兄弟两,大的叫秦留思,小的叫秦留悯。”
  宁葭向两个孩子微微展开笑来,点了点头。
  这笑容扯动了脸上爬虫般的疤痕,两个孩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袁丘自怀中摸出一个薄薄的小包来,拉过秦留思,将小包塞到他手里道:“拿着,就这么些,你们兄弟两分了吧。”
  秦留思接过来转身拍了拍旁边秦留悯的肩,回头向袁丘道:“谢谢袁大叔。”
  “去吧,早去早回。”袁丘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嗯,弟弟,走吧。”秦留思一手牵着牛,一手牵着弟弟秦留悯仍往村外走去。
  袁丘、圆觉则领着宁葭向村内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停下脚步来向圆觉行礼,圆觉也一一还过。
  行至一处虚掩的旧木门前,袁丘先推门而入,圆觉、宁葭亦随之踏门而入。
  里面是一个土墙围成的院落,墙内几株两人高的树已落光了黄叶,伸展着光秃的枝桠。
  只闻屋内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之声。
  “先生尚在教习,且待一回。”圆觉道。
  “好。”袁丘点头道。
  三人便在院中桌旁矮凳上坐了。
  听屋内诵读之声念道:“故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身若其身,谁贼?故盗贼亡有。犹有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乎?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攻?故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则天下治。”
  诵读声毕,内有先生与弟子问答之声,其声微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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