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闻此,抿唇一笑,多一人相助岂不最好:“能得何妈妈此言,苏儿今后就不同您客气了!”
何妈妈眉开眼笑:“嗳!嗳!”
前院,在距王洛尧书房几十丈开外,有一处小院是王元案的书房,此时王元案立在书案前,面向王洛尧:“那个贩油人私贩猛火油,上面定然还有上线,你查清那上线是何来路没有?”
猛火油是大梁朝廷统一归管的一种战争原料,任何人不得私自走贩此类火油,一旦查获,即受刑罚。
今日所讯那个中年油贩,一看即知是个零散小户,贩售猛火油仅是偶尔为之,平日多还是以贩豆油、花生油为生计,但他的上线就不一定了。
王洛尧凝着眉头,摇头实道:“一抓到之前那汉子,我就着手查他上线,但不知是我线索有误,还是那人隐藏太深,我始终没有捞到丁点头绪!”
“那是自然,这才不到一日的时间!凭那人心机谋算,一时半会他是不会容留破绽给你查下去的。”王元案剖析道。
王洛尧颇是认同:“我会继续往下查,凭直觉那人似乎就在江宁附近,并不一定就在京都内外围之间。”
“嗯,你带着查!”王元案捋了捋花白髯须,走到书案后头的椅子跟前坐下,接着问有关苏苏的事:“昨晚的事,是你同苏儿一道谋划还是……?”
听言,王洛尧面上一讪,如实应道:“起先我也一样被蒙在鼓里,听说安园着火,吃惊不小,直到我跑到安园跟前救火时,安容才告知我来龙去脉,后来的事便是由我一手作主安排了!”
“嗯!”王元案沉吟一声,默了片刻,尔后抬眸觑向王洛尧,“苏贝已经回苏家庄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素园?”(糯。 米 。小 说。论。坛)
☆、第197章 众星捧月
王洛尧正想着火油的事,不防王元案会突然转移话题,面上便是一怔:“这……”
见王元案一径盯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也就这一两日!”
王元案点点头,续道:“苏儿这丫头,乍看,性子是冷了点,不过她的心眼倒是火热!你是个男儿,凡事多让着她姑娘家!”
“是!”王洛尧微微颔首,不知为何听到一向对他甚严的老太公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后背浮起一阵麻意。
王元案轻咳一声,转而谈及他们住所的事:“昨晚的事,你也该吸取教训,不能有一时的麻痺大意。好在,搬去安园之前,就考虑到那里安防不足,我已将机要文宝转到地窖,否则岂不损失惨重?”
“是!”王洛尧躬了躬身,“不知太公想好搬去哪个园子了没有?”
“你看着办吧!只需平时多加派人手在后宅看卫,免得再让类似之事重演!”王元案叹道。
“是!”王洛尧第三次单只应了个“是”。
王元案仰到椅背上,一个挥手示意,王洛尧觑见,便退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他即着手给两位老人安重新指了座小院,颐园,颐园是比安园还要稍小一点的院落,距离素园比安园来得又要近一些。
定下具体院落后,他即回到素园,到苏苏所在的东头屋,见苏苏正伏在案上打盹,阻止将要把她唤醒的艾芙,他自己坐到临窗的一张扶手椅中,然后遣开艾芙,便静静看着苏苏打盹。
不晓得过了多久,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王洛尧怕这鸡鸣扰了苏苏,不由暗自骂道:这么眼瞎的公鸡不如宰了!日上三竿才晓昨打鸣!
不料苏苏真被他猜中,这声鸡鸣将她从梦境里惊醒,揉了揉眼,豁地一惊,悄声嘀咕:“遭了,睡着了,不知老祖宗醒了没有!”
“还没有!”王洛尧一边应着一边起身,丝毫不顾苏苏被他惊得掩嘴尖叫一声,“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一宿没睡,须得好好补一补觉才行!”
“你怎么……在这里?”
进屋也不吱个声!艾芙人呢?这死丫头,真是吃里扒外!他在屋里究竟呆了多久?
苏苏伸手理了理鬓钗,却是越理越乱,不由腹诽。
王洛尧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心下奇怪为何她能制得一手好钗簪,却为何不会梳理头发呢?
嘴角含笑地踱到她跟前:“你一会儿派些人手同着何妈到颐园去打点一下,今晚太公太婆就住到颐园里!”
苏苏听此,愣了下,这还是王洛尧第一次像样地安排她活计,竟一时有些适应不来,之前老祖宗两口自曦园搬到安园时,虽那会儿中馈也是在她手里,但搬园一事却是由王洛尧一手操持,她这里可是半点力也没出的。
王洛尧看她一脸怔愣,半边眉斜斜一挑:“怎么,你不知道现如今后宅一切用度开支,各账司的人只认你的牌子?”
苏苏听他这么说,知他有意打趣,不过王洛尧说得也并非全是打趣,自寿宴过后,她已经渐次将各类管事婆子换了个遍,现今在位的都是她的人,也都是听她话的人。但凡未经她这里批复,便是一寸布一文钱也出不得库。
苏苏将额前散下的一缕长发捋至耳后,觉得与王洛尧单独处在这东里屋有些不大自在,便一边往厅里走,一边应声:“一会儿我即派人手过去!太公那里可提了什么额外的要求,还是就按安园那样的安排?”
这也是苏苏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同王洛尧谈论事情,王洛尧突然就生出这样才是正常夫妻应该有的对话的感觉。
苏苏未听到身后之人及时的回应,忍不住扭回头探,不防就撞进王洛尧痴痴看着她背影的眼神,霎时,她就双颊泛热,大窘不已地匆忙收回视线,快步来到西头屋去找何妈妈,王洛尧没给话,那就暂且按照安园的一应事物安排好了。
是晚,毕氏移到颐园去接着休息,苏苏劳累数日,这会儿也总算得以喘口气,好好补了一觉,安容当晚按时过来守夜,不过她并没有找她算账什么的,倒是好生谢了一番。
次日一早,石榴神秘兮兮地溜进东里屋。
正在帮苏苏更衣的艾芙觑到,哧笑道:“一大清早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石榴心道也是,都到了里屋还那么小心干甚,遂挺直上身,快步到苏苏跟前:“小姐,少爷搬回园子了!”
“啊?”苏苏在王洛尧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实在舒坦自在习惯了,虽说以前王洛尧在的时候,他也就是回来睡不觉,其实根本碍不着她什么的,可是心里上总有那么些不自在,这会听石榴说他又搬回来了,登时就觉得像是被他占了她的专有地盘一样。
“嗯,少爷现在已经到书房去了,安容跟着一旁服侍呢!”石榴与艾芙对视一眼,没见她有什么其他示意,就又接了一句。
苏苏肩膀一耷,尽管现在她不似之前那么不喜他,对他的印象有了些改观,可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越加不适和尴尬。
“赵凤玲呢?她那里如何?”苏苏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面影,不知不觉就问及赵凤玲,王洛尧回园,她该最欢喜了,这下可以一解相思之渴了。
“她没有进少爷的书房,只有安容在鞍前马后!”石榴也有些奇怪赵凤玲的举止,若是以往,她定是要殷勤地左右服侍了。
“哦?是吗?”苏苏对此也意外,不晓得赵凤玲的哪根筋搭错了,整个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中馈不在高氏手上,她就彻底变老实了?
甩甩头,苏苏不再理会赵凤玲,一会儿她还得到颐园去给毕氏请安,再问问颐园还有什么缺的少的,她好尽快安排。
暼了眼小隔间,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一直没有抽出空来制她的明珠簪,箱里还躺着恁多夜明珠了,若只它们安安静静地躺该多暴殓天物啊,还是尽快将它们制成簪子,再等合适的机会转放到汇珍楼去贩售,让那些明珠在众家女儿头上绽放光华。
还有汇珍楼四间分铺,也不知道近半个月来运转得如何,待颐园的事办妥,她最好亲自去看看。
一到颐园,苏苏就耳听正房堂屋里传来不少声音,其间一道是王洛歌的,前晚她哭得那样伤心,昨日听说老祖宗两口还好好活着,定是又惊又喜又惑吧。
而当苏苏现身在厅门槛时,厅内霎时间静了下来,苏苏对此颇觉意外,她不认为她能有这样的影响力,让众人化嘈杂为沉默的影响力,况且昨日毕氏当着四房当家的主子们都说明了,隐在背后的是她们两口,跟她完全无关。
见她来,二房长媳吕明馨主动迎过来:“你来啦?”
吕明馨本就跟苏苏没有交恶,经了昨日一事,二夫人万氏一回到潇园,就把苏苏如今在卫国侯府内宅的决定性地位同她说知。
也是,安园被烧,老祖宗两个哪里也没有去,单只隐在素园,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对苏苏的绝对信任,大夫人秦氏被关禁在素心斋,看样子内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缘由,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如此一来,苏苏这掌家娘的位子已经无人能撼,所以,趁着早,赶紧与她套近是正经。
不止吕明馨,三房、四房的长媳刘氏和张氏这时也围走过来,要拉苏苏的手。
苏苏一时摸不清状况,只是被动着接受这些人的热络招呼,在她们的簇拥下走到堂上的毕氏跟前:“老祖宗昨晚睡得还好,这突然换个园子的!”
毕氏一脸慈笑,拉住苏苏的手,将她引到一侧的椅中,众人见此,彼此要好地不由都相觑一眼,各自眼中都流露着果然如此的眼波。
“年纪大了,容易疲乏,一乏了就顾不得在意那些了!”毕氏笑着回应。
苏苏陪着憨憨一笑:“可有什么缺的,我一会儿着人抓紧送来!”
神情自如,口吻自信,苏苏不知道眼下的她无论是神态举止,还是言谈辞间,都透着一股当家奶奶的魄力。
毕氏深深看了她一眼,极是满意地点点头:“嗯,何妈妈刚才列出了一张单子,回去你只管照着单子分派便是!”
“嗳!”苏苏瞄了一眼何妈妈,点头轻应。
自颐园出来时,身侧仍是跟了不少各房的媳妇,借口顺路顺路,一直将她送到素园门口,才各自散去,各回各园。
苏苏长吐一口气,看着艾芙,怨道:“怎么突然间,一个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是!这府里谁个没有眼色,谁个不会见风使舵,以前情势不明朗,皆以为你这当家人的位子坐不稳,所以不好乱巴结,可您现在不一样了,那是真正的当家奶奶,自然是要尽早来拉笼您了!”艾芙从旁分析道。
苏苏心道也是,这些人怕是觉得秦氏一倒,高氏再无人撑腰,长房媳妇里面就数到她这里最是牢靠了,要当家怎么着也得是她,所以才赶着架来巴结迎合她。
摇摇头,苏苏忍不住低声愦叹:“实话说,这被人举捧的感觉还真不赖!”
闻此,艾芙扑哧一笑。
苏苏亦是一声浅笑,小声呢喃:“以前,个个看我不爽,人人看我笑话,现在好了,一个个反过来得看我脸色,你说我能不快意么?”(糯。 米 。小 说。论。坛)
☆、第198章 忧扰
艾芙赞同:“是是,只要小姐快意就好!”
苏苏笑着瞥她一眼,转而道:“下午我要抽个空去汇珍楼一趟,你看看下午有什么事的话,帮我尽移到上午来!”
“嗯!”艾芙点点头,眼眸一斜,朝王洛尧的书房瞄了一眼,扶着苏苏进到正厅去。
上午忙完,午饭一过,苏苏先是提笔写了一封家信给苏贝,将李姨娘自尽,秦氏被关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下,然后揣了信,即乘了马车前往汇珍楼。
肖蒙和肖雪还都是在主店里,毕竟主门面生意最旺,且大户主顾比较多。
见她露面,肖蒙和肖雪一道迎了出来,简单寒暄过后,肖蒙即问前日侯府走水一事。
“没甚大碍,也无甚伤亡!”苏苏不愿多说,“怎么样,几家分铺这些天来各家进账如何?”
肖蒙看出苏苏转移话题,便不再纠缠侯府走水的事,咂了一下嘴:“目前来看,并不怎么如意,一来各分铺才开张不久,且皆散在城周,人气本就不如这里来得旺,要想打开局面,尚须些时日!相对来说的话,城南和城北两处铺子要比城东和城西在人气上要略好一些,但这也只是初步看来,往后还不好说!”
闻此,苏苏也不意外,肖蒙说得本就是事实,虽然那天各铺开张看起来相当热闹,但多是一些凑热闹的人,其中没有多少是主顾,因而,想有些起色的话,还得等候些时间。
“近来,之前那帮乞丐有没有再来挑事?”苏苏面带关切。
肖蒙宽慰道:“那倒没有,有也只是平时的小乞,随便给个铜板就能打发的!”
“那就好!”苏苏松了一口气,想即一事:“哦,对了,上次你请来的那些舞龙舞狮队,可是你自己掏腰包付的银子?那不成,哪能费你的银子,陈掌柜,你将肖大哥所费的银子从汇珍楼的账上出!”苏苏想起开铺时那几队舞龙队伍,扬了声对陈掌柜指示道。
肖蒙却是听着犯糊涂:“陈掌柜慢着!”
他转面对向苏苏,惑道:“那些人不是你请来的?”
旁边的肖雪也蹙起眉尖:“苏姐姐,那些不是你花银子雇来的?”
这下,三人同时静默了,肖蒙和肖雪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苏,苏苏瞪着一双大眼一时瞅瞅肖蒙,一时瞅瞅肖雪,她知道定是背后有人出手,这会儿她能想到的一个是达烨,再就是王洛尧。
尽管当着肖氏兄妹的面,她觉得有些难为情,想搪塞着掩饰过去,可刚才明明是她先问出的口,此时她也只得照实地摇了摇头:“不是我雇的!”
“那是谁雇的?”肖雪眼睛微睁,更是炯炯地盯住苏苏,不放过她面上些微神色变化。
苏苏也不晓得怎么回答,吱唔道:“我却也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肖雪和肖蒙对视一眼,双双静默。
还是苏苏打破沉寂:“不管是谁,早晚是要知道的!肖大哥,这是我给家里写的信,等你下趟去苏家庄时,给苏贝捎去!”
肖蒙回过神来,接过信:“这个月底前正好我要去一趟苏家庄!”
“那正好不过了!”苏苏起身,“府里还有些事情急着我回去处理,改日我再来吧!”
肖蒙和肖雪没有留她,目送她进车厢便回到铺里。
肖雪瞥了一眼陈掌柜,将肖蒙拉到后院,肖蒙不大快意,一到后院即将肖雪的手自臂间扯离。
肖雪抽回手,面有不耐:“大哥,你究竟怎么想?苏姐姐眼下在侯府的境遇是越来越好了,你没听外面的传言,现在侯府的当家奶奶是王知县的少夫人,以前,苏姐姐每次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点蔫蔫的,你没见她现在,愈来愈容光焕发,可见她在侯府里是越发吃得开了,在此境地,难道你还对她心存指望?你还以为她会抛了荣华富贵跟你过穷酸日子?”
“我没对她心存指望,但让我移情别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你大哥我哪里穷酸了?”肖蒙低头扫了一眼身上服饰,颇为不服地往廊柱上一倚。
“你是不穷酸,可和人家卫国侯府一比,那就穷酸了!”肖雪撇了撇嘴。
肖蒙耷下脸来,不去看肖雪,冷声道:“你再老在我耳边念叨,改天我就给你寻门亲事,嫁人算了!”
“大哥,你——”肖雪一听这话,顿是就跺脚急了。
肖蒙反而一笑:“怎么,你是不准备嫁人还怎么地,每次我一提定亲说亲的中,你就炸毛,是何道理?你都快十四了,明年可不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我不嫁!”肖雪脖子一扭,跑开了。
肖蒙只当肖雪羞着了说得气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