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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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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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的都是多尔衮交代他该做的事,又或是太后提过的事,没有游山玩水,也没有偷懒,所到之处,人人都如敬重先帝般敬重他、夸赞他,仿佛来了这里,福临头一回真正有了做皇帝的感觉。
  这一日从城外归来,福临便高兴地对苏麻喇说:“盛京可真好。”
  苏麻喇微微一笑:“盛京太小了,皇上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福临没有反感,还欢喜地应道:“这是自然,大清幅员辽阔,待朕将来,要再开疆扩土,以祭告阿玛在天之灵。”
  苏麻喇趁机便道:“皇上,有件事儿也是关乎大清江山的,奴婢想问问,又怕惹您恼了。”
  福临嗔怪:“你说的话,便是和额娘一样的,朕不过是不能叫你一声娘罢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麻喇心中一暖,可也不敢轻狂,忙跪下道:“皇上可不能折煞奴婢。”
  福临搀扶她起来:“不讲究这些,你赶紧说,什么事?”
  苏麻喇温柔轻声地问:“皇上,那事儿,岳乐贝勒对您说了吗?”
  福临愣了一愣,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避开了苏麻喇的目光,干咳了一声:“说了的,你、你告诉额娘,朕已经知道了。”
  苏麻喇也是很不好意思,其实她这次随驾来,一则代替太后送母后皇太后并祭奠先祖,再则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把挑选好暖床的宫女,送到福临身边。
  “虽说皇上喜欢任何人都可以,但……”苏麻喇这辈子什么活、什么事都能做得面面俱到,偏这事儿,都快四十岁了,还是头一遭办。
  她笑道:“但皇上还年轻,凡事要悠着点,那两个姑娘比您大几岁,开窍也早,更重要的是温柔体贴还懂事。都是奴婢选的,和太后不相干,选她们只图她们好,绝不是为了约束皇上。”
  “你的话,朕自然信的。”福临也严肃起来,开门见山地问,“多尔衮知道吗?”
  苏麻喇摇头:“这事儿从头到尾,没和摄政王商量过。太后说了,这是皇上自己的事儿,皇后人选不能由您自己做主,已经够委屈您了,这么小的事儿若还要受制于人,那怎么成。”
  福临垂眸嘀咕了声:“听你这么说,反是朕很不懂事。”
  苏麻喇哄道:“怎么会,还不是因为皇上太懂事了?”
  福临一笑,分明红着脸,又故作威严地问:“你把人送来,现在马上就要做那些事吗?”
  苏麻喇也脸红,忙摆手道:“这事儿随皇上的心愿,您若看不顺眼,奴婢还能给换了,请皇上随时吩咐奴婢。”
  福临背过身子去,略思量后,应道:“那就送来吧,朕明白的,你放心。”
  见福临答应下,苏麻喇松了口气,站在身后,光看背影,虽然瘦弱一些,可皇上的确已经像个大人了。
  他随了先帝的个头,身形高挑,只是少些风霜打磨,从小日子过得优渥安逸,才没能练出那样强壮健硕的体格,但假以时日,必定也能威风凛凛、威震四方。
  “奴婢,先恭喜皇上。”苏麻喇周正地行礼,“愿皇上将来子孙满堂,大清香火兴旺昌盛。”


第367章 开窍

  盛京之行十分顺利,福临当年跟随母亲从盛京到北京时,因为害怕紧张,没能好好看过沿途风光。
  此番,去时不敢对嫡母不敬,一路严肃庄重,但归来的途中,福临第一次看清了父辈们从苦寒的北方,走出了一条怎样路。
  而这一回,福临对于多尔衮为他的付出,也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那日,因福临之故,队伍没能赶到下一站行宫,于是皇帝下旨沿途安营扎寨过一晚。
  入夜时,被苏麻喇送到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巴尔娅告诉皇上,帐子外天上的星星可美可美。
  福临一时兴奋,带着巴尔娅出来看星星,没想到惊动了四下的侍卫,一时涌出来护驾,福临竟不知,在他的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他。
  再想,对于大部队出行,需要做的所有准备,福临一无所知,可他一路上过的日子,热茶热饭一口不少。
  快到北京前,福临带着吴良辅,从队伍的头一直走到尾,在随行队伍中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而这一切,都是多尔衮为他准备的。
  福临召见了随行的苏克萨哈,他是正白旗下多尔衮的人,负责此番出行的所有事。
  可苏克萨哈并没有在少年皇帝的面前表白多尔衮的功劳,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帝的奴才,一切的一切是为了向皇帝效忠。
  “你说这样的话,叫摄政王知道,可了不得。”福临冷然道,“朕可什么都没吩咐你,都是摄政王的心血。”
  没想到跟了一路的人,竟伏地说:“奴才迫于无奈,受多尔衮压制,实则多尔衮暴虐专权,无法无天,他的许多行径,奴才皆不齿。奴才只等皇上亲政的那一日,期待能真正为大清为皇上效力。”
  福临随手摘了玉扳指丢给他:“此番出行,朕甚是满意,这个玉扳指赏你了,将来有什么事,你拿着这玉扳指,朕自然就记起你。摄政王是你的主子,是大清的功臣,朕眼里可容不得背叛主子的奴才。”
  苏克萨哈捧着小小的扳指,激动地再叩首:“谢主隆恩,奴才一定为皇上为摄政王鞠躬尽瘁。”
  彼时苏麻喇就在一旁,苏克萨哈退下,她前去相送,再回来时,福临便问她:“这一路的事,到了京城你都会对额娘说吧。”
  苏麻喇从容应道:“该说的奴婢自然要说,不该说的,奴婢到北京就记不住了。”
  福临不信:“你是哄朕的。”
  苏麻喇笑道:“皇上,太后教过您,做皇帝要学会信任,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皇上信任他们。多疑的心则好好藏在胸膛里,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多看一眼。方才您对苏克萨哈就表现得极好,怎么到了奴婢,又说这样的话?”
  福临心里听着舒坦,嗔道:“朕对你便是对额娘一样的,还遮遮掩掩做什么?”
  说话的功夫,巴尔娅给皇帝端茶来,乖巧温顺的姑娘,放下茶就退出去了。
  福临朝门前看了看,问苏麻喇:“朕若是不要她们,她们将来可有归宿?”
  苏麻喇道:“她们都是包衣旗的姑娘,被选入宫做宫女,年满之后就能离宫。皇上若不要她们,她们也就是普通的宫女,到了时候离宫便是。但若得皇上临幸,哪怕只一晚上,这辈子就不能离宫了。”
  福临干咳了一声:“两个里头,朕更喜欢刚才的巴尔娅,留一个便好。”
  苏麻喇笑:“奴婢知道了。”
  这件事,一回京城,苏麻喇就给安排妥当,不被皇上喜欢的那个姑娘,她妥善地安排了别的去处,得皇上喜欢的巴尔娅,自然就留在了乾清宫。
  玉儿听着苏麻喇,讲了好几天这一路上的见闻,说到那两个宫女的事,做母亲的笑得眯起眼睛:“真是的,怎么这么快,毛还没长齐的小东西,就要有女人了?”
  “您这话可真粗俗。”苏麻喇嗔道,“那也没法子啊,一代一代都是这样,还不是盼着子孙兴旺,皇上能不反感抵触,奴婢已经烧高香了,还是我们皇上最懂事。”
  “你只会夸他好。”玉儿道,“别叫他轻狂了。”
  苏麻喇则关心格格:“您在京城没事吧,怎么听说病了?”
  玉儿便把自己的用心说了一遍,但她觉得自己太小看多尔衮的人品,有些多此一举,更因在病中牵挂福临和苏麻喇,往后更加要好好保重身体,她还不能死。
  而提起多尔衮为了东莪烦恼,根本无心做那种事,苏麻喇叹道:“王爷和福晋在家时,必定会谈论很多宫里的事,东莪格格从小耳濡目染,到了这个年纪,不懂的也该懂了。这下子没了福晋的引导,又和亲爹不和睦,不知将来会生出怎样的性情。”
  “你留心着吧。”玉儿道,“到时候,自然有他们的去处,大不了还有……”
  苏麻喇握着格格的手,摇头道:“格格,能不杀就不要杀,奴婢不要您这辈子背负太多杀孽。”
  玉儿漠然道:“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有什么区别?他们的白骨,都是要垫在大清江山下的,他们都将是功臣。”
  可见苏麻喇眉头不展,玉儿唯有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不论如何,都会保住东莪,哪怕是为了齐齐格。”
  此刻,多尔衮带着几道奏折走入乾清宫,刚好见皇帝在案前写字,瞧着和东莪一般年纪的姑娘,在边上为他磨墨,福临笑着和她说话,看起来很亲密。
  “皇上。”多尔衮躬身。
  “十四叔来了?”福临见多尔衮来,立刻严肃神情,吩咐身边的人,“退下吧。”
  巴尔娅规规矩矩地退下,走过摄政王身边,多尔衮突然说:“你留下。”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把姑娘吓得腿一软,重重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多尔衮满不在乎,之后打量眼前的女孩子,问道,“几岁了?”
  “回摄政王的话,奴婢十五岁。”
  “倒也不小了。”多尔衮一挥手,“走吧。”
  巴尔娅吓得不轻,一路哆嗦着离开了大殿,福临的手在背后握成了拳头,可面上还笑着说:“十四叔,可是有要紧的政务?”
  多尔衮道:“五月蒙古各部来朝,皇上可想见他们?漠南漠北几大部落都要来,让他们到北京可不成,皇上意下如何?”
  门外头,柔弱的姑娘退出来,不禁靠在门上捂着心口喘息,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摄政王,简直像一座山,那么高大威猛,说话的声音,就跟擂鼓似的。
  “巴尔娅姑娘?”边上传来幽幽的声音,是吴良辅冲着她笑。
  “吴公公。”巴尔娅垂首站立,捏着衣角,“奴婢这就去干活。”
  吴良辅笑道:“你还做什么活,苏麻喇姑姑送你来,就没交代给你活儿干,只怕再过几年,奴才见了您,要叫一声娘娘了。”
  姑娘脸颊通红,憋着道:“奴婢不敢……”
  吴良辅笑呵呵:“有什么不敢,皇上可是中意了你,才把你留下的,将来的事大家都知道。”
  巴尔娅脑袋低的快埋进胸口里,轻声道:“奴婢什么都不懂,还请吴公公多多指点。”
  吴良辅是人精,自然明白,巴尔娅是苏麻喇的人,他在这里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到慈宁宫,他不能自寻死路,于是依旧只是客气:“不敢说什么指点,只盼着大家一起好好伺候皇上,你说是不是?”
  巴尔娅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皇帝身边,一路相处,她以为皇上是和气温和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苏麻喇姑姑交代的事,而苏麻喇姑姑说了,是不可以勾…引皇上的。
  但是这天夜里,皇帝就要她了。
  隔天一清早,消息传到慈宁宫,虽然把人送过去本就是让福临开窍的,但玉儿和苏麻喇都没想到会这么早。自然要怀疑是不是巴尔娅勾…引皇帝,趁着前头早朝,便把惊魂未定的姑娘叫来问话。


第368章 福临长大了

  巴尔娅是苏麻喇亲自挑选培养的宫女,不至于惊慌失措,到了慈宁宫,便好好地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太后。
  玉儿有些话难以开口,唯有苏麻喇替她问:“巴尔娅,皇上对你用强了吗?”
  姑娘脸颊通红,垂首应道:“回姑姑的话,皇上很温和,只是皇上有些生气,皇上告诫奴才,往后见了摄政王别再害怕,更不要轻易下跪。”
  玉儿和苏麻喇面面相觑,再细问,才知道昨天多尔衮吓着巴尔娅了,而福临也为了这件事生气,突然就显摆起了他的帝王威风。
  福临在这个年纪,又是头一回,只怕不能成事,苏麻喇又问了一些话,但皇上的表现比她们想象的要好些。
  玉儿命苏麻喇给了巴尔娅一些赏赐,再叮嘱乾清宫的人要对巴尔娅另眼看待,便让她回去了。
  人一走,苏麻喇便笑悠悠地说:“看来您选了岳乐贝勒,真是没错。”
  大玉儿嗔道:“那孩子小时候看着老实,原来也是个花花肠子,屋里左一个右一个,才多大,他额娘抱孙子就抱不过来了,可别教坏了福临。”
  她说着起身来,扶着苏麻喇的手说:“去给姑姑上柱香,告诉她福临长大了。”
  是年五月,蒙古各部来朝,皇帝侍奉太后同往京外围场,与各部亲王台吉行围狩猎。
  玉儿忙于接见女眷,听家乡来的人说说家乡的事,阿图因孕中不得前来,雅图也留在科尔沁照顾妹妹,倒是把玉儿的大外孙子送来了,自然是带在身边爱不释手。
  到第三天,拗不过孙儿要骑马,大玉儿带着孩子去挑选马匹,忽然大批侍卫涌来,将这一片围得水泄不通,玉儿护着怀里的孩子,紧张地看着那些人,便见人群后走出年轻的男子,大大方方地走上来,抱拳道:“太后娘娘,奴才佟国纲奉旨前来保护您与各位福晋。”
  玉儿认得这是佟图赖的长子,稍稍安心了几分,将孙儿交给苏麻喇,走上前道:“什么事,这么大的动静?你阿玛呢?”
  佟国纲一脸严肃:“回太后的话,摄政王和皇上遭遇埋伏,阿玛带兵前去增援,命奴才在此保护太后。”
  玉儿的心提到嗓子眼,带着孩子在佟国纲的保护下回到营帐,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后,福临才出现在眼前。
  “皇上,您怎么样?”苏麻喇见皇帝满身尘土,衣衫上还带着血,忙上前仔细查看他是否受伤。
  “十四叔受伤了。”福临显然被吓着了,“他被箭射中了胳膊,流了很多血……”
  “福临?”
  “额娘,十四叔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福临的身体颤抖着,忽然跪在了母亲的面前,“额娘,十四叔差点死了。”
  “福临,起来。”玉儿肃然道,“站起来。”
  福临仰望着母亲,僵持了片刻后,才晃晃悠悠站起来。
  “臣为君死,是死得其所,轻易就心软的皇帝,无法守护他的子民和江山。”玉儿道,“你还记不记得姨妈教你的话,你小的时候,可是记得很牢,也做得很好。”
  福临悲伤地说:“儿臣记得,姨妈说,男孩子不能在外人面前哭。”
  玉儿道:“既然你还记的,就好好想想,福临,你在这里冷静之后,再去见你十四叔。”
  苏麻喇被留下照顾皇帝,玉儿带着人来到多尔衮的营帐,侍卫们进出捧着的水盆里满是鲜血,好在她再见到多尔衮时,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人也很精神。
  “还不躺下,流了那么多的血。”玉儿上前道,“你别逞强。”
  宫人侍卫和太医,纷纷退下,多尔衮便冲着她笑:“别担心,我没事,福临怎么样?他跟着我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定也摔着了。”
  玉儿紧盯着多尔衮的伤,轻声道:“你和福临,我一个都损不起,多尔衮,别再吓我了。”
  多尔衮不屑:“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是没见过,我过去打仗的时候,这么长的箭,直接穿透我的肩膀,我扎着箭继续冲锋,都没停下来,还有……”
  玉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含泪摇头:“别说了,我不在乎你过去多英勇,我只要你现在平安无事。”
  多尔衮的咽喉滚动了一下,心里被玉儿填得满满的,他用没受伤的手搂过玉儿的肩膀:“别怕,我不会死,老天给了我无数条命,就为了这辈子能守护你和福临。等我查出来,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朕把他剁成肉酱给你和福临压惊。”
  玉儿冷着脸说:“你先把伤养好,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其他的事自然有人去做,听见了吗?”
  多尔衮一脸笑着,看见玉儿为她紧张,直把疼痛都忘了:“你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
  营帐外头,侍卫们四处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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