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沫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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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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蛔鞲僦危爻烧槠贰T俟鄢臼乐谏迹曳揭宦淠浚阈腸háo迭起,此画必是有感而作。我辈修道之人,皆由万丈红尘中生,受父母生养而明人事,然一朝闻得大道,抛却凡尘种种,从此饮朝露而餐晚霞,再不食人间烟火,不顾父母骨血之恩,只求长生大道。百年真修,回首望乡,我自朱颜依旧,乡音未改,但故园已然陌路,父母亲人皆作黄土一堆。说大道无情,可人却有情,孰能不悲?因而在下更喜尘世众生图,同我所感,憾我心魄。”

云峰真人话音一落,竹帘后忽发出“铮”的一声琴音,那广芸大家隔了好半晌,才轻声道:“云峰道友对那临海望仙图做何观感?”

云峰真人又沉吟了片刻才道:“那画笔法好生奇怪,海山二相一粗狂洒脱,一细腻纤弱,似是一男一女分作。然此作画的两人却并不同心,男子心存高志,振翅yù飞,而女子却缠绵难断,宛如山势连绵。此两种意境在画中迥然不同,甚不和谐。然似乎画成之后,又有人添上了一驾鹤仙人和一望仙女子,试图将两道意境强为相融,可惜破镜难圆,离心难聚,终是有大缺憾。”

俞和在一边听了云峰真人这番品评,偷偷深看了自己师尊一眼,心中大为拜服。他在云峰真人座下修行两年,却从不知师尊腹中藏有如此大学问,三幅字画略看了几眼,就能讲出这一番jīng辟道理来。

其实云峰真人心里暗暗捏了把汗。要知作画的人,往往都将自己的作品视作完璧,何况还是挂出来供人欣赏的作品,自视更高。若是听别人一言直指自己作品的瑕疵,大多会恼羞成怒。可云峰真人这次行了个险招,把真实的观感说了出来,虽然措辞婉转,但话中的意思已很明白了。

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幽幽的轻叹了一声,语气中倒也不喜不怒:“云峰真人眼光灼灼,小女子诚心拜服,今得先生指点,心有所悟,广芸愿抚琴一曲,以报先生。”

说罢敛袖探出一只素手,琴弦上拨了一轮指,恒鼎园中的铜铃声顿歇。

“愿聆仙音。”云峰真人一摆手。

广芸大家伸出玉指,叮叮咚咚的起了一韵,始作悲风调,弹了一小节,忽食指轻挑,有几声清清长音扶摇而起,好似秋泉渐冷,数只大雁展翅南飞,将云峰真人和俞和的一丝心神,扯上莽莽青天。

琴调一转,直如九天仙音,亦真亦幻。俞和不自禁的阖上双目,心神随着琴音飘飘荡荡,恍然见好似飞上了云霄,乘风遨游三十二天。

广芸真人琴意一变,云峰真人便心有所感,这一曲可绝不是简单的凡俗琴谱。每一声琴音都压着呼吸心跳的节律,韵起韵转,都隐隐牵动心cháo生灭,音生幻相,教人有种身临仙界的错觉。一関九霄调,竟暗含了吐纳术、惊神术、音律术、幻仙术、惑心术等等诸般秘术真髓。听到后面,云峰真人自觉,若是广芸大家这时突然按弦止音,恐怕自己下一口气就要滞在胸中吐不出来,心中只盼着琴声不绝,便这样一直奏下去。

当真是一音诸相生,一弦万法随。云峰真人猛然醒悟,却发觉已然着了广芸大家的道儿,急忙默运玄功抵抗,硬生生将呼吸打乱,从琴音节律中摆脱出来,神聚祖窍,力保灵台清明不惑。转头去看俞和,就见俞和闭目含笑,身子微微摇晃,似是深深沉溺在琴声之中,不可自拔。

可那广芸大家的琴声虽使人迷醉,却不含分毫恶念,琴韵正平冲和,云峰真人也不好冒然出言喝止,只得暗自提气凝神,一边还分心留意俞和,看他是否会耐受不住,露出什么异相。

广芸大家十根玉指轮弹,这琴韵越转越高,遍历三十二天胜景,到了最顶一重平育贾弈天,云峰暗暗戒备,要知大凡幻化三十二天的戮神秘术,一旦到了平育贾弈天,再往上就是杀招,只需琴韵再作升转,挟着俞和的心神往三十二天外一跃,那便元神离窍,再落不回肉身,叫风一吹,便魄飞魄散。

云峰真人暗暗运足了剑气,右手掩在袖中,已掐成剑诀,只要这琴韵再升,那便暴起一击,挥剑碎琴,说什么也要护住俞和周全。

那知那琴声缭缭一绕,好似大雁在极高的天穹上盘旋了一匝,飞的倦了,便朝地面落下。

云峰真人刚松了口气,可广芸大家琴声骤变,由羽调直转入宫调,方才音如苍天一碧,这関却说大地苍莽。

这琴声几乎连云峰真人都抵受不住,只觉恍如置身混沌初开之时,天地洪荒。苍天如血,好似个巨大的罩子,沉沉的压在大地之上,黑漆漆的层云翻翻滚滚,天上没有太阳,却透着一层晦暗的红黄光芒。大地上没有树,沟渠纵横,里面翻滚着暗红sè的岩浆,不知从深处传来沉闷的巨响和震动。数不清的石峰,光秃秃的,有几千丈高,标枪似得刺向天空,被那黑云一搅,就碎裂开来,巨大的岩块从高空落下,砸到地上就溅起一大片岩浆来。

天地好似在交战,可地面上也有一场战斗,一方腰缠树皮,蓬头垢面的人,手里拿着火把和骨矛,口中朝天吼叫着无法理解的短音。另一方是黑sè的妖魔,从大地的裂缝中来,每一个的形象都十分奇异,或像走兽,或像鸟;有的躯体庞大如山,有的小如猿猴;有的能口吐雷光,有的能掷出烈焰。

密密麻麻的人和妖魔在碎裂的大地上征战着,那情形壮烈之极,呼应着天地的怒气,流血厮杀。

云峰真人两股战战,额前有层细密的汗水,好几次直yù跃起大呼。

这琴韵越弹越低沉,好似洪荒的天空渐渐向大地镇压下来。

忽然,俞和伸出手掌,竟在膝盖上“噗噗”的打起节拍来,他脸上一副悠然的模样,看似极为享受这曲子,手掌拍了几下,嘴巴里也跟着琴音哼了起来。

这一下有了杂音,云峰真人登时神智一清,诧异的回头去看俞和。

俞和自己恍然不知,他只是觉得这首曲子极为熟悉,似乎听过许多遍,好像孩童时唱过的歌谣一般,烙印在记忆最深的角落里,这一听到,顿时就回忆起来。但俞和也不知道究竟在何时何地听过,偏偏就是极为熟悉,随口就可以哼出来。

当俞和的轻吟声响起的时候,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似乎也在诧异,很明显的,有个音节慢了一线,倒是俞和先哼了出来。

不过广芸大家倒也不被俞和所扰,自顾弹奏下去。可有了俞和的掺合,这曲子妙处尽失,再不能引动心神幻相,只不过是一曲意境极其苍凉的琴曲而已。云峰真人周身一松,不过却还分神关注着身后的俞和,一耳听琴声,一耳听俞和的呼吸声。

广芸大家一路弹奏下去,忽地,琴声和俞和的轻吟声有了那么几处音节的差别,云峰真人注意到,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身体一颤,下一声琴音又微微慢了一线。

在到后面,这曲子转入了高cháo,似乎在演化洪荒大劫,天地崩裂,万物成灰的景象,一时间琴声激扬,几乎要把俞和的声音掩盖下去。可云峰真人细听,俞和的轻吟声却与曲子又有了好几处不同,最后足有一长段调子全不相同,俞和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猛地,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双掌一压琴弦,琴音戛然而止,俞和喉咙一呛,脸上浮起了一层cháo红sè。

云峰真人一跃而起,将身子挡在竹帘和俞和之间,抱拳急道:“广芸大家恕罪,竖子顽劣,坏了大家的琴韵,请大家息怒!”

半晌,竹帘后也无一点声息,广芸大家就这么僵坐着,一动不动。

第五十四章烹元水,品灵茶

竹帘后的广芸大家,沉默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云峰真人见她似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迟疑了许久,最后手指微动,琴声却又响了起来。

还是方才那亘古苍凉的调子,但似乎大劫已消,天地重开,有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乾坤清明,万物萌发。俞和也不再轻哼,他的呼吸随着琴声渐渐悠长,脸上cháo红退去,浮起一层莹润的光泽。

曲到终声,广芸大家小指一勾,瑶琴轻鸣,好似一滴泉水落入了深潭,俞和长吐了口气,睁开眼来,茫然四顾。

“广芸大家的琴技,惊为天人!”云峰真人长舒了口气,这一场听琴,当真是惊心动魄,他暗自摊开掌心,在袖中擦去了一片汗水。

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把膝前的瑶琴挪到一边,忽伸出手,将竹帘卷起,露出了真容。

这女子果真当得符津真人的“国sè天香”四字评语。发如乌瀑,也没挽起,只用条银丝锦缎扎拢了,垂在左肩前,露出一片前额如皓月,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眸子好似平湖秋水,玉柱琼鼻下,丹唇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耳垂上坠着一对细云纹的银环,身上一袭浅蓝sè的云裳,系着白丝绦,那双素手白如玉脂,在右腕上,套着翠绿yù滴的一只镯子。

云峰真人怕唐突了佳人,连忙垂头敛目。可广芸大家却掩口一笑:“云峰道友,你我同是修道之人,你怎的做个凡俗书生之态。”

一句话说得云峰真人有些尴尬,只好又抬起头来,讪笑道:“怎好唐突了广芸大家。”

“小女子倒有个疑惑,想问问这位俞和道友,不知云峰道友可否应允?”

“大家请问吧。”云峰真人一摆手,侧身坐下,让出了身后的俞和。

俞和一愣,慌忙抱拳作揖道:“不知前辈有何事要问小子?”

“这位俞小哥儿,方才我所弹那亘古谣,你可听过?在何时何地听过?”广芸大家双眼直直的盯着俞和,闹得俞和脸上一红。

“回禀前辈,晚辈依稀记得曲调,只是记不得在那处听来。”

“哦?”广芸大家微微一皱眉,“若俞和道友愿告知何时何地何人将此曲传你,广芸定有重谢。”

俞和抱拳正sè道:“三清道尊在上,俞和绝不是有意隐瞒,实不知何时何地何人传我此曲,只觉曲调熟识而已,愿以大道为证,此言不虚。”

广芸大家见俞和指大道起誓,再不好追问,眼波转了转,轻笑道:“俞和道友莫要误会,只是广芸心有所系,故而发此一问,若俞和道友哪rì忽忆起一些端倪,可凭此玉符随时唤我,广芸愿登门拜访。如有所获,自会重重谢你。”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片浅黄sè的玉符,放在俞和面前。

这曲子有何来历?广芸大家登门拜访?俞和心里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将玉符仔细收入怀中。一旁云峰真人见了,也是面露惊异。

广芸大家道:“此曲来历非常,不便细说。只是广芸也仅得了残本,花了百年时光,才依节律音调推演而补全,本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今rì偶听俞和道友哼这曲子,才知此曲尚有全本存世,而广芸补上的那几段,实与原曲相差甚远。俞和道友福缘深厚,若有此曲消息,请务必告知广芸,以了我毕生心愿。”

俞和点点头:“晚辈自当从命。”

广芸仙子又深深的看了俞和一眼,举手拍了三下,她身后有铜铃声轻响,竹门移开,有侍女托了木盘,将一套白瓷茶具放下,躬身万福,便又退了出去,掩上竹门。

“两位皆是贵客,广芸有香茗一杯,请道友品鉴。”说罢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极熟练的将一注清水倾入茶壶,伸手在壶底一揉,白汽蒸蒸,那水就沸了。滚水注入茶杯,杯底一团茶叶竟如朵碧莲似得缓缓展开,整座竹楼全是茶香。

云峰真人本就爱茶,深吸了口茶香,也不管水烫,伸手拈起茶杯,一口吞到嘴里,茶汤绕舌三轮,这才咽入腹中。

“这茶云峰道友可还喝得?”广芸大家也陪着饮了一杯。

云峰真人闭目回味,眉毛却微微一皱,嘬口吸气,将残香在胸中一绕,悠悠的道:“广芸大家暴敛天物了,可惜。”

对坐的广芸大家闻言,脸sè一寒,蛾眉微颦道:“何谓暴敛天物,请云峰道友明言。”

云峰真人见她薄怒,也不慌忙,轻轻放下手中茶杯道:“植茶需离海靠山,唯独这南海碧莲长于临海高山山顶,纳汪洋水气于枝叶脉络中,十年才萌出新芽一片。这百年南海碧莲一杯十二叶,确是茶中珍品,以茶叶的品次来说,已可堪称当世绝巅。可惜广芸大家只重茶,而不重水,须知饮茶一道,水为形,茶为意。二者须相辅相成,珍品灵茶当以珍品灵水冲泡,才可尽展滋味。广芸大家这水,只是寻常的无根净水吧,虽不沾尘,但终是一壶凡水,不含丝毫灵气,难衬此等灵茶。而且最可惜的是,此处临海,这无根净水从天而降,却是先从海中蒸腾成云,再化雨露。南海碧莲,本就是近海高山上所产,茶与水皆由海中来,未得群山大泽吐纳,所以广芸大家可觉得这茶汤入喉,回味甘洌不足,稍嫌腥涩?”

广芸大家眨眨眼,脸上怒气稍平,又倒了一杯,细细品味。

“云峰道友,如你所说,这回味是似乎是有些淡薄,可为何我倒不觉得腥涩?”

“广芸大家久居海边,自然习惯了这味道。不像我常住山中,初来南海,一入口便察觉得到。”云峰真人在自己腰间玉牌中摸了一阵子,拿出个泥壶,摇头叹道:“可惜我太嗜茶,也存不下什么好水,唯有这一壶山中老灵泉,虽也远配不上百年南海碧莲,倒还算有些灵气,比这无根净水,是要好上一筹。”

俞和听到此处,忽然灵机一动,从自己腰间玉牌中摸出一支玉瓶,递给云峰真人。

云峰真人接过玉瓶,手腕一沉,疑惑的摇了摇,发觉里面足有百多斤水。回头看俞和,见俞和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师尊,你看这水可还合用?”

云峰真人伸手拔出瓶塞,登时有股浩浩荡荡宛如明河横空般的元气从瓶中涌出。

“地脉元水?”云峰真人惊呼了一声,心里一转,就知道是俞和在牡山坳地穴中,趁地穴未开,元气未散之时,汲取封存的地脉元水。当下他把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算计。

“此等真水,才能配得上百年南海碧莲!广芸大家可愿一试?”

那边广芸大家见了瓶口元气如虹,早猜到这瓶中是地脉元水,可这元水见风就散,极为难得,一般修士都用此水合药炼器。今天要拿这水来煮茶,实在不知会是何等滋味。

云峰真人右手一引,便有团地脉元水从瓶口飞出,左手立即将瓶塞插回。口中急道:“还借广芸大家真火一用!”

广芸大家举手一指,一道鹅黄sè的真火罩下,眨眼间那元水就沸滚了。云峰真人翻腕再引,刚想将水续入茶杯,广芸大家忽抬手一阻,伸袖拂去,刚才喝过的茶杯已然换成了新的,连里面的百年南海碧莲茶叶,也都重新换过。

云峰真人点头一笑,元水分作三股,注入茶杯,与茶叶甫一合,便做浅绿sè,异相顿生。

只见杯口有白气升起,凭空幻现出半尺大小的一朵莲花,花瓣凝而不散,竟自缓缓舒展开来,栩栩如生。

“速饮,莫要散尽了元气,滋味不美。”

三人各伸手拈起茶杯,一口吞下。

好一团茶水!刚入口时,好似有层水膜包裹,作浑圆的一团,以舌尖轻轻一搅,这才散开,竟如cháo汐澎湃,在口中荡来荡去。第一味做苦,好似嚼莲心,再一味转甜,好似嚼莲白,三而透茶香,好似甘霖纷纷落下,草木吐息。

待茶水落入腹中,清甜久久不散,周身通彻,似有风习习而生。即使是广芸大家和云峰真人这等道行高深之人,也顿时觉得一身修为隐隐涨高了一截。

三人闭目回味,只觉得茶气芬芳,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过了半晌,这才同声一赞:“好茶!”

云峰真人将那白瓷茶杯在指间把玩,笑盈盈的看着广芸大家道:“灵水配灵茶,道友感受如何?”

广芸大家面sè微红,一张脸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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