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沫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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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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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翔真人作势要推棋盘,对符津真人斥道:“符津师兄,你休一边逞口舌之快!你那几手臭棋,手弈不胜,还靠师侄来替你出气。你若能堂堂正正胜得师侄,那我自认棋力不济。”

符津真人笑着摇手道:“华翔老弟忒也认真,我是不成的。”

“师叔不妨再试一局?”云峰真人举手邀棋。

“正有此意!”

两人当下重启炉灶,这一局直下到天sè昏黑,弟子祭起一片灵灯,照亮棋盘之上黑白相争。第二盘两人皆改了棋路,倒是华翔真人率先发难,云峰真人伺机反击。棋到中盘两军对垒,都是以攻代守,厮杀不休。

最后云峰真人将手一摊,“却是师叔胜了此局。”

符津真人长出了口气,摇头道:“华翔师弟,老夫这方心服口服了,原来你先前与我下棋,简直就是在戏耍老夫,师侄与你这等棋力,妙招迭出,若换做老夫,早已溃不成军。”

“符津兄何须妄自菲薄,这是师侄棋力深厚,遇强则刚的道理。老夫被迫得棋路大开,这局侥幸胜了半子,做不得数。”华翔真人满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惜我明rì一早要去交坞,不然定要与师侄鏖战三天三夜!”

“来rì方长,哪rì华翔师叔得闲,师侄自会奉陪到底。”

华翔真人一笑,抬头望天,已是戊时过半,眼睛转了转,对符津真人道:“符津师兄昨天急唤师弟来此,当不是为了一斗棋力吧?天sè昏黑,师弟还得早归,若师兄无事,师弟我这可就动身回净阙岛去了。”

符津真人嘿嘿一笑:“还是师弟心思玲珑,老夫确有事相询。”

“师兄请说。”华翔真人早料到符津真人着急找他,必定有事。

“老夫当年替师弟炼的那太焕葵水阵,可还合用?”

“符津师兄器道冠绝天下,出手自然不是凡品,那大阵被师弟以心血祭炼了一甲子,可保净阙岛十里风雨不侵。”

“那阵盘炼成后,师弟曾厚赠老夫灵材六匣,其中有一样地火银霜,不知师弟还记得否?”

“十五斤上好的地火银霜,以文武真火煅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玄砂如墨。那可是师弟的珍藏,当然记得。师兄既有此问,可是用得合手,还想再要几斤?”华翔真人笑盈盈的眨眨眼睛,“不知师兄这次,锻炼的是何等宝器,可愿带师弟一睹?”

“不瞒师弟,我问这地火银霜,倒不是炼器之用。我这师侄来南海,想寻水炼的地火银霜合药,你既有火炼玄砂,又是丹道宗师,库中可还有水炼银霜?”

华翔真人闻言一笑:“我那净阙岛左近海底,就有地火银霜出产。师兄早说是为了此物,哪须如此周折,只消传玉符一道,师弟自会遣人送来。师兄宽心,既是师侄所需,师弟断不会算多了符钱!”

符津真人和云峰真人闻言大喜,符津真人拱手道:“如此老夫先行谢过师弟了,待你从交坞转回,我就带着师侄去你净阙岛上叨扰几rì,定陪你过足棋瘾!”

华翔真人大笑:“那便一言为定了!”

符津真人又道:“除了那水炼的地火银霜,我师侄尚需一味金线藻,不知华翔师弟也有库藏否?”

“金线藻是味解毒洗髓的灵药,平时用的极少,所以净阙岛上并无收藏。不过师弟倒是知道何处可以寻得此药。”话说到此处,华翔真人忽一皱眉,“近rì来,怎忽然有这许多人在寻此两味灵药?”

第五十二章恒鼎园,书中画

华翔真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此话一说,云峰真人倒还罢了,俞和脸上微微一变sè。在座的都道行高深之士,且不说符津真人和华翔真人与俞和对面而坐,云峰真人不用转身,只听到身后俞和鼻子吸冷气,便知年轻人城府尚浅,露了端倪。

这边云峰真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索xìng追问下去,华翔真人已是眉毛一挑,轻笑道:“昨晚我听岛上弟子禀报,最近几rì有二批人来问过地火银霜和金线藻,其中有南海修士,也有从九州过来的陌生人,而且所需的份量都颇大,要的也着急。我正思量着如何卖个好价钱,可巧师侄也问起这事。”

云峰真人见华翔真人自把话说开了,干脆抱拳道:“华翔师叔能将此事相告,师侄也不好再隐瞒,此行来南海寻药,为的是争一场大功德,早料定必有会人与我一样,也到此找这两味药。却不想他人先行一步,已然寻到师叔这里。此药关乎数千凡人生死,还望师叔莫要便宜了他人,师侄亦是奉命行事,那地火银霜绝不会让师叔吃亏。”

华翔真人点点头:“谁叫我欠着符津师兄天大的人情,既然到此见了师侄,那我岛中所产地火银霜,自不会让旁人带走分毫。今晚回去,我便瞩门内弟子回绝了那些人吧。但我有言在先,这地火银霜绝非我净阙岛一家独有,南海海外至少还有二处地方也可采到,若他人也有所获,师侄可莫要腹诽于我。”

云峰真人一笑,拱手道:“师侄岂是那等计较之人。”

“那金线藻在交坞可得,明rì一早我便会去交坞恒鼎园。巳时过半,师侄可来交坞找我,我自会引荐恒鼎园的广芸大家于你认识,你可找她去换金线藻。”华翔真人取出一方玉符,放在桌上,“至于广芸大家是否愿与你交换,却要看师侄的本事了。”

云峰真人点点头,伸手将玉符收进怀中,“此番有劳了,师叔大恩,铭记于心,来rì必有报答。”

华翔真人振袖而起,朝符津真人一拱手:“报与不报,皆是一场因果,师侄只需记得闲时来我净阙岛一坐,你我今rì胜负未分,当须再奕!”

言毕一声朗笑,身化清光,飘然而去。

符津真人看华翔真人已然仙踪渺渺,嘿嘿一笑道:“这华翔子,老夫阅人无数,却总也看不透他。三百年前,他道号毋阎散人,出身西南养毒教,一身毒术厉害之极,后来养毒教与东巴密宗雪顶一战,旁人都以为他身陨,却不想他换了个道号叫华翔子,投入兖州柒清玄门,一藏就是三十多年,后来不知怎的被人识破了身份,此人便又一次消失了一百多年。直到八十年前,在南海占了净阙岛开宗立派。自此之后,当前的名震西南的毋阎毒君摇身一变,成了位正道丹术宗师,周身再寻不到一丝魔门出身的影子,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有道真修。若不是老夫当年在西南雪山下潜修了几十年,刚好亲眼目睹了养毒教与东巴密宗的那场糊涂恩怨,还真就会认他不出。而且那净阙岛门下弟子也有二十多人,个个知书达理,待人谦和,从不与人争斗,在南海的名声,比我长空洲还要好得多。

“师叔,人xìng本善,我看这华翔真人早已弃魔入道。观棋识人,他方才尽展棋力,运筹帷幄堂堂皇皇,毫无yīn邪之相,当是个可信之人。”

符津真人摇摇头:“人心难测,尤其是修道之人,心智深沉,万不可由诸般外相而轻断。你与他交道,仍需十二分的谨慎。若他言行不一,将地火银霜亦暗地里交给旁人,你也莫要与他强分辨,小心为上。”

云峰真人知道这是符津真人身为长辈的淳淳叮嘱,自记在心中,点头道:“方才我与他都未把话说尽,反正我自带了足够的灵物与他交换,也不占他便宜,料想不会横生是非纠缠。至于他是否会将地火银霜分于旁人,我倒不理会。”

“如此甚好。”

“符津师叔,方才他说那交坞恒鼎园的广芸大家,你可熟识?”

符津真人歪嘴一笑:“广芸大家,那倒是个妙人儿。交坞是海南边的凡俗口岸,西去北上的海船,都在交坞停靠补给。交坞城南半里,有座茶果乐坊,叫做清心极妙恒鼎园。里面的头牌乐师大匠,便是广芸大家。寻常人不知道,这广芸大家乃是隐居尘世的一位女修高道,金丹早成。不过她有驻颜奇术,看上去也就双十年华,样貌可谓国sè天香,犹调得一手好音律,谱的九霄调亘古谣当真如瑶池仙音,玄妙之处难以言述。这广芸大家自称沉溺诗画琴茶,可真正身份却是位丹石大宗,身具先天丙火灵根,练就一道玉都离火。她恒鼎园广收南海灵药,明面上是乐坊,对于我南海修道之人,却是个灵药坊,不过听说想从她处换得丹药,却殊为不易。”

“哦?师叔可知怎个不易之法?”

“这个我却不知,我若须丹药,自找华翔去讨就是,他与广芸大家乃是同道中人,若华翔真心引荐,想来倒自会容易一些。”

云峰真人思量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带俞和回厢房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rì卯时起来,云峰真人同符津真人道别,闻明了方位,同俞和御剑而起,朝交坞去了。

两人加催真元,剑光劈开海风,几百里路程一个多时辰便至。海岸线上有座绵延七八里的船坞城镇,浅岸处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按落剑光,就见城南半里有道山崖,崖下便是大海,山崖上有一大片椰树婆娑,中间围着一圈翠竹小院,院中搭着几座竹楼,在茂密的枝叶掩映间,朦朦胧胧。只听到有风铃声响,依稀传来。

既知这竹楼主人亦是有道真修,礼数自然不可疏忽,云峰真人与俞和远远的按落了剑光,沿着沙滩举步而行,一盏茶时分才走到了这临海山崖之下。

崖下有座朴素的青竹牌坊,上面刻着“清心极妙恒鼎园”七个字,边上还坠有个锈迹斑斑的铜摇铃,牌坊后面是一行窄窄的青石小径,蜿蜿蜒蜒的,直上崖顶去。

云峰真人抬头望天,估摸现在刚至巳时,离华翔真人所定的时间还早,便带着俞和,在竹牌坊附近寻了个树荫处打坐观海,等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才祭起华翔真人所留的玉符。

玉符上有微光一闪,传出华翔真人的声音:“师侄已到崖下?且上来吧,恒鼎圆门外自有侍女守候,凭我玉符可入园来。”

云峰真人闻言收起玉符,仔细整了整衣衫,先去竹牌坊下轻轻摇铃六声,然后才循石径而上。

到了崖顶,绕过几团繁茂的花丛,前面又是一道竹门,门上左边刻着:“碧落空歌,素手调弦悦九天”,右边刻着:“浮世浅唱,白发蘸墨谱仙谣”。

云峰真人一看,点头:“化道入凡,这家主人倒是个洒脱超然的xìng子。”

竹门边一闪,忽有个俏丽的女子转了出来,见了云峰真人和俞和,躬身微微一福道:“今rì恒鼎园并无琴会,还请两位先生择rì再来。”

云峰真人举手一揖道:“此有故人玉符一方,请姑娘过目。”

说罢将华翔真人的玉符递给这女子,女子把玉符接到手中,略扫了一眼,便自放入袖里,也不交还给云峰真人,只掩口浅笑道:“两位请随小女子来。”

云峰真人点点头,便与俞和随这女子穿过竹门,朝园中去。向前直走了十二步,忽右转绕过一丛文殊兰,再折回五步,绕过三株火焰木,直行了十步穿过一小片椰林,前行七步一丛假山右转,再走了十来步,数十颗帝王棕树后,便进了一座竹楼。

这竹楼前有间小厅,墙上挂满了字画,那女子道:“请两位在此稍息,我家园主沐浴更衣后,便来相见。”

说罢嫣然一笑,出门一转便不见了踪影。

云峰真人道:“这恒鼎园果然大有乾坤,进门便是座八卦困仙阵,布置得浑然天成,若无人领路,定然走不进这座竹楼中,顺着门口石径一直走,只怕不出三十步就会一脚踏空,坠落山崖去。”

俞和仔细回想,却发觉刚刚走过的路已然记不清楚,竭力苦忆,登时觉得头晕目眩。

“不必徒劳,这阵法千变万化,主阵之人只消心意一动,便沧海桑田,不然那称得困仙二字。”云峰真人背手在小厅中踱了一圈,抬眼看着墙上的字画,“看这些字画,笔道娟秀,墨力细软,当是女子所作,不知是不是那广芸大家的墨宝。”

俞和闻言,也抬头去看,对面正中有幅八尺诗文,写得是古本黄庭经,洒洒千字,一笔行楷温婉如水,勾画转折处圆润如意,好似有位端庄秀女,舒开一卷黄庭,细声吟诵。

再看右边墙上,居中是一幅临海云山望仙图,画卷左边疏疏的掠过几笔淡墨,再点上几片渔帆,就有无边大海的气相纷呈。可到了画卷右边,却是半幅工笔细绘的山峦,只是把青松木换成了椰林,枝叶掩映中,有一小楼半露,楼下站着个女子,一身宫装,袖带当风,举目望天,脸上似有些哀怨的神sè。顺着那女子的眼神去看,天上层云间有只白鹤展翅而飞,白鹤背上盘坐一人,高冠长髯,一脸肃正。

左边墙上却是一幅七尺横卷,绘的是凡俗市井的喧嚣情形,有车马行人,有商贩,有僧道行脚,也有旗幡招展,红尘众生之相皆在画中云集。画卷最右端,绘了个小院,有耕牛食草,有鸡犬嬉闹,小院中坐着一位老妪,眉眼含笑,膝下有个孩童,扎着一对花苞发髻,正伸手yù摘地上新开的小花。

俞和的眼神扫了扫去,将每幅画都看了一遍,忽然不经意间,视线掠过居中的那幅黄庭经,却恍惚觉得那并非一幅经文书法,每行字连在一起,其中竟好似有数个翩翩起舞的女子图形。俞和忙转目细看,却发觉还依旧是一幅行楷,工工整整,可只要眼角余光扫过,又觉得那笔画似乎在舞动。

“师尊,这幅字可有些古怪。”

云峰真人微微一笑:“写字之人心思极巧,竟把一套乐舞身法,暗藏在经文中,此字中有画,已略臻书画一道的极高的境地。”

“道友好眼力,想必是位雅人,可愿上楼来,与小女子一叙?”竹楼上,袅袅传来个轻柔的女声。

云峰真人拱手笑答:“佳人相邀,岂有不从?”

第五十三章九霄调,亘古谣

上了小厅一侧的竹板楼梯,便到了这竹楼的上层。方才从外面可以看见,竹楼上层靠里的那一侧,有道小小的藤桥,与十余丈外的另一座竹楼相联。可俞和在上层却看不到藤桥的入口,因为这层中间有道细细的竹帘垂下,将整层楼一分为二。从竹帘这边去看,只能朦胧的窥见有个云裳女子坐在竹帘后面,膝前摆着香台茶盏和一架纯白sè的瑶琴。

“小女子广芸,两位道友自九州远道而来,可是为了求药?”

“确是如此,还望广芸大家不吝。”云峰真人拱手一揖。

“恒鼎园虽有些灵草,却是座乐坊,往来皆是雅士。道友既能识得广芸拙作,定然深谙书画之道,广芸最喜结交同好,不知道友可愿将道号赐下?”

“在下云峰子,同行的这位名唤俞和,是在下的学生。云峰于书画之道也只是粗通而已,不敢在广芸大家面前献丑。”

云峰真人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可竹帘后的广芸大家不以为然,出声又问道:“云峰道友,我且问你,楼下八幅书画之中,你最喜哪一幅?”

云峰真人闻言一愣,细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居中的一篇手抄古本黄庭经全文,书藏有画,端是笔法玄妙。不过在下却更喜那幅尘世众生图。”

“哦?愿闻其详。”

云峰真人知道这是广芸大家有心考较,若答不出彩,只怕求药之事难成,当下一抱拳道:“书画一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下仅述一己之念,若有何偏颇,还望广芸大家恕罪则个。”

“云峰道友言过了,广芸既有此问,自盼一听云峰道友高见。”

“那黄庭经本是我道门洞玄真经,乃是上清经典,浩浩妙妙,不可疏读。然大家却将乐舞之形含在其中,真经严庄而舞态浮华,此不相合。既令黄庭真经失了道家法度,又令舞态不能尽展旖旎,甚是可惜。通观全幅,除笔法深湛之外,其意混淆,匠气太重,因而甚憾。云峰斗胆一言,若将其中舞态换作抚琴之形,必成臻品。再观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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