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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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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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个方向作出判断,“范轻舟”与大江联从敌对化为伙伴,实耐人寻味,怎知非是像对以前的武三思,现在的宗楚客般,乃权宜之计。
  幸好,明晚无瑕的疑惑,将有“水落石出”的机会。
  正因如此,无瑕现在没兴致听他的一家之言。
  龙鹰趁机告退,无瑕并未挽留,不然便须陪睡。
  回到花落小筑,再撑不住,连靴子倒往榻子,不省人事。给足音惊醒过来时,天色大白。坐起来,一把接着符太掷来的“报告书”。
  虽薄薄的十多页,然钉装工整。
  龙鹰爱不忍释的把玩着,笑道:“小敏儿为你钉装的,对吧!”
  符太神情轻松地在靠窗的几子坐下,不置可否的道:“给你这家伙累得老子没觉好睡的。”
  龙鹰道:“小敏儿有一对巧手。”
  符太喝道:“快读。”
  龙鹰给他喝得在半睡的状态清醒过来,记起自己是他这场情战的军师,而看符太如此着紧,挑灯夜写报告,显然极重成败,忙道:“读!读!立即读!不过,先洗个脸才读,请太少赐准!”
  符太道:“这还差不多。”
  龙鹰坐言起行,符太随他下楼,道:“我们真命天子的事,有点眉目哩!”
  龙鹰喜道:“这么快!”
  符太忍着笑道:“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不急,急煞太监。他奶奶的!李旦解禁之日,原来高小子已着手做工夫。”
  龙鹰进入澡房,取水梳洗,见一旁放着折迭整齐的香洁衣物,讶道:“谁这般的伺候周到?”
  符太在一旁的小凳子坐下,伸个懒腰,道:“除小敏儿外,尚有何人?她使人来收集你的脏衣,拿去洗濯,然后送回来,更着老子监督。你奶奶的!记紧换上。”龙鹰道:“知道哩!勿瞧着小弟洗澡。”
  接着将整个头浸入注满清水的桶子里。
  符太失笑道:“这叫洗澡?”
  龙鹰心里涌起生活的温暖感觉,把头拔出来,任由冰冷的水从发、脸泻回桶子内,道:“我们的高大如何首着先鞭?”
  符太道:“对这类宫廷内的事,高小子有他的一手,竟是向那毒婆娘下工夫,待她稍下气后,建议她藉此事与皇上修补关系。”
  龙鹰仰头,任由水滴从头泻落颈里衣上,道:“那婆娘怎下得这口气?像她那般唯我独尊,又一向霸道惯了的人,只会认为错的是别人,非她的问题。”
  符太道:“凭的是一句话。”
  龙鹰讶道:“什么话可打动她?”
  符太道:“顺水人情。”
  龙鹰明白过来。
  此为一家便宜两家着。李显既解除皇弟的软禁,没人敢反对下,等于脱罪,如此李旦五个儿子重返西京一事,已成定局,在于早或迟。
  韦后或宗楚客的立场,愈可将皇族人员拒之于外,愈为有利,可是,亦等若与李旦、太平等皇族成员对着干,还把李显推往他们的一方,加上右羽林军大统领之位落入也是“皇族”的杨清仁手里,际此韦宗集团阵脚未稳之时,嫌隙扩大,对之有害无利。
  韦后狠毒有余,智计不足,遇上这类事情,当找老宗来出主意。
  于老宗而言,谋一域者,须先谋全局,如在时机未成熟下,与因杨清仁进占要职而实力骤增的太平起冲突,将得不偿失,即使他随时准备来另一次廷变,亦须缓和与李显等皇族绷紧的气氛,权衡轻重下,惟有在李旦五子一事上,放一马。
  符太淡淡道:“高小子高明处,在乎深悉那婆娘的性情,晓得她绝不会告诉老宗,此为高小子的提议,而当作是她的主意和功劳。换过我们,想十辈子都想不到解铃者可以是那婆娘。”
  龙鹰赞道:“高小子对宫廷之事愈来愈驾轻就熟,也想到娘娘定去找老宗商量。”
  符太沉吟道:“此事若成,代表老宗仍未察觉到我们真命天子的存在,于我们大大有利。故高小子有意无意间,为我们向韦、宗来个投石问路。”
  龙鹰同意道:“如果高大确拿此事作试金石,那高大的心计与胖公公差不了多少。”
  又不解道:“听你的语气,似是老宗理该对我们的真命天子生出警觉。”
  符太没好气道:“竟还没读完老子的《西京下篇》?”
  龙鹰认栽道:“今天读,不用我到大明宫便成。”
  符太骂道:“事有缓急,你不看老子的紧急报告,如何为我拿主意?”
  龙鹰取巾抹头,哈哈笑道:“终明白我这个军师的作用,乃情场战场上不可或缺。放心!这么十多页的‘奏告’,小弟边医肚边读,保证一个早膳的工夫可以啃完,然后想出送柔美人到你榻子上去的大计。”
  又问道:“下一个约会,定于何时?”
  符太神气的道:“打铁趁热,当然不等一年半载。”
  龙鹰盯着他看好半晌,道:“太少昨夜似大有斩获。”
  符太斩钉截铁的道:“勿问!自己读!”
  龙鹰拿他没法,亦急于知道他和柔夫人昨夜发生过什么事,匆匆换衣后,偕他到厅子坐下。
  桌上摆着小敏儿为他们准备的美食,份量足供三、四个人吃饱。
  龙鹰嚷道:“我的娘!这么多!”
  符太道:“还有御前剑士,这家伙随时到。”
  又催道:“快读!”
  龙鹰将急奏置桌面,另一手取馒头,瞧着符太道:“太少很着紧。”
  符太坦然道:“本来不大着紧,可是!他奶奶的!这女人太有味道了,原已日渐淡褪的印象,忽然变得火红起来。”
  龙鹰道:“这叫旧情复炽。可以这么说,你们是最不可能的一对,竟又是那样的天作之合。信老子吧!不论本军师出的主意如何糟糕,到最后,亦变为旷世妙计。今回是‘情网不漏’,哈!”揭开急奏的首页。


第二章 情网不漏
  人约黄昏后。
  符太踏上跃马桥,太阳最后一抹余晖消没在西京城外,永安渠两岸亮着点点灯火,不知如何,符太心里竟涌起愁绪,仿似能从眼前伟大都城繁华的表象底下,看到衰败和倾颓,是未曾有过的感受。
  暗吃一惊,难道变成了自己一向不屑的坏鬼书生,伤春悲秋,又或是因来会柔美人,一颗心忽然变软了。
  他奶奶的!真不是好兆头。
  柔夫人包裹在连斗篷的素黄外袍里,立在跃马桥拱起的最高点,正倚栏凝望流动的渠水,包头的斗篷,遮掩如花俏脸,可是她动人的体态,化了灰符太仍可一眼认出。一时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出现眼前,本身已具非凡的涵义。
  无瑕避不见符太,乃明智之举,是为免有无谓的“碰撞”,致节外生枝,如无瑕般的女子,任何接触过她的男人,不论怎么样的关系,也不可能回复至未见她前的情状。愈有眼光者,愈受影响。
  龙鹰取第二个馒头,目光投往符太,大讶道:“你怎能如此清醒,对无瑕想得这般透彻深入?”
  无瑕类近人雅,像人雅精致易碎的独特气质,一见难忘。龙鹰虽然拥有人雅,可每当遇上初见的美女,仍心不由主地拿她去做比较,尽管其美丽可与人雅匹敌,却绝不一样,是各擅胜场,人雅成了精致的最高标准。无瑕亦然,她的魅力是独一无二的。
  符太骂道:“你有很多时间?”
  符太得到的,是柔夫人芳居的在处,其他一切由他自行决定。
  忽然间,符太和柔夫人给一道无形的线,老天爷的妙手,牵连起来。
  无瑕予符太自由,等若考验,没人穿针引线下,发展的方向,事情的成败,所采的态度,与人无尤。
  柔夫人根本没想过一去不返的符太,可突然重闯她封闭的天地。
  符太在柔夫人香居附近一座桥底下,脑袋一片空白的发了一阵子呆,又在勇往直前和临阵退缩两者间挣扎,终于下了个决定,就是将决定交到柔夫人手内去,趁她不留意之时,于她梳妆抬上留下信笺,约她于明天日没前的剎那,相见于跃马桥上。
  赴约,不赴约,由她决定。
  柔夫人动人的倩影,映入眼帘内的一刻,如若在不毛的沙漠,目睹从冷峻、孤绝的沙粒里长出来的奇花异卉,有着不可抗拒的魅惑力,穿透骨髓,感觉无从归类。
  纵然在最深的梦域里,符太未敢妄想过自己真的能影响眼前一向冷漠隔离的美女,她是如斯的别树一帜,独立自主。对着她,符太依足大混蛋“情场战场”那一套,视之为高手较量过招,却真的从没想过可得到她的心。
  到龙鹰告诉他无瑕要为柔夫人缉拿他归案,他对柔夫人的克制,狂浪崩堤,早死掉大半的心,重新活跃,且一发不可收拾。没想过会发生的事,终于发生,既惊又喜,更害怕的,是一场误会。
  谁可真正了解柔美人的芳心,包括她的同门师姊妹在内?更不要说一向没兴趣理会别人心内想什么东西的符太。
  于离柔夫人尚有七、八步的当儿,她别转头,朝他瞧来。
  半隐藏在斗篷的暗黑里,半显现在跃马桥和两岸灯火的映照下,她俏秀至无可挑剔的轮廓,明暗对比下刀削般清楚分明。一双秀眸,如被月色进驻,流转不休。玉容却是无比的苍白,鲜润的红唇再察觉不到半点血色,她的香躯虽没发抖,符太总感觉到她的芳心正不由自主的抖颤着。
  她似想呼唤他,却吐不出片言只字。忽然间,言语变得乏力,说话的是这座壮丽的都城和跃马桥,描绘着他们离奇关系的深黑星空,即使过去已成为了记忆深处一抹不显眼的霞彩,却总是紧紧缠绕着他们。
  跃马桥的交通并不繁忙,仍不时有车马往来,行人路过。
  可是一切再不重要。
  符太的脑袋一片空白,千般言语,万般情结,给一下子没收。
  符太挨栏止步,离她不到一尺。
  柔夫人苍白的嘴唇微仅可察的抖颤,欲言无语。
  符太以沙哑的声音,艰难的道:“夫人贵体无恙。”
  柔夫人轻摇螓首,垂下去,以符太仅可耳闻的声音道:“妾身很紧张。”
  符太脑际轰然一震,虚虚荡荡,代之是某一莫以名之的感觉,蚀骨销魂。柔夫人曾令他一听倾情、颠倒迷醉,仿似来自远古神秘咒语般的嗓音,在他耳鼓内钻进去,道:“为何来呢?”
  好半晌,神魂稍定,又经很大的努力,符太重拾说话的能力,颓然道:“但愿我晓得。”
  曾有一段时间,在他日常的作息里,柔夫人不留任何痕迹,间有思及,即以最大的克制,排之于脑海之外,原因在他不认为柔夫人会爱上他,受打击或许是真的,然只是“媚术”特殊的后果,是媚功的损伤。
  可是!他奶奶的!当大混蛋告之无瑕要他去见柔夫人,连他自己亦没法明了的一股情绪支配了他,就像狼寨的蓄水池破掉,一切冲奔而下的洪流,任何人为的障碍给冲刷个一乾二净,忘掉所有地依无瑕的指示去留暗记。
  符太并不明白自己。
  龙鹰道:“你说不明白自己,事实上已是一种明白。了解的本质,受囿于种种局限,真正的了解,从来未存在过。”
  符太没好气道:“说得不无道理,可惜我没听道理的闲情,而是须你指点一条明路。”
  龙鹰道:“技术就在这里!你需要的,正是对她某一程度和局限内的了解,才可对症下药,收她为秘密情人。”
  符太道:“这算什么娘的指点?尚有六页,看完再说。”
  龙鹰道:“勿打断老子的思路,这叫灵机一触,看到这场情战关键所在处。”符太愕然道:“有何好主意,立即说出来,还要卖关子?”
  龙鹰胸有成竹的道:“先告诉我,你可感到其中的乐趣?”
  符太苦笑道:“我不知道。”
  龙鹰道:“若然如此,败下阵来的肯定是你,到最后,即使你得到她娇贵的玉体,仍没法得到她的心,变成你去缠她,她却从你的情网里脱身而出,回复以前不滞于物的心境。”
  符太皱眉道:“你言下之意,是她仍要害我。”
  龙鹰道:“刚好相反,她对你确情根深种,患疾之重,远在我们猜想之上,问题在……嘿!晓得没找错我这军师了。”
  符太光火道:“说不说!”
  龙鹰道:“卖卖关子再说,可加深你对老子说话的重视。你奶奶的!要知她所以情足深陷,是由特殊的条件,在某一特殊的情况下,令你能将本自由在天空飞翔的她,来个凌空击落,可一不可再。若你和她接触下去,等于过去的印象,和如今的现实,互相碰撞,稍有不如,将令她对你难能可贵的爱,逐渐减退,习以为常之故也。纵然你以前是她心里的英雄,可是英雄惯见亦常人,问你可捱多久?”
  符太发呆片刻,又瞪他几眼,不情愿的点头,道:“确是危机。”
  又道:“若一夜恩情后,老子永不回头如何?总算得到过她。”
  龙鹰叹道:“你太小觑白清儿的传人了,你尝过她的滋味后,真的可以离开她吗?若如斯容易,她的‘媚术’就是白练了。”
  沉吟片刻后,续道:“我终于明白无瑕肯为你穿针引线的用意,亏她想得出来,令人绝倒。”
  符太骇然道:“又说她不会害我。”
  龙鹰道:“看你的神态,知你像柔夫人般着紧,如此必输无疑。”
  符太狠狠道:“再不清清楚楚说出来,我和你大战一二百回合。”
  龙鹰喝道:“说得好!你刚说出了唯一方法,就是和柔美人大战三百回合。”符太呆瞪着他。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听故事,须从头听起。待老子先分析无瑕。”
  符太细看他半晌,点头道:“你这混蛋确有点门道。”
  龙鹰道:“不论无瑕、湘君碧,又或你的柔柔,莫不深受白清儿的影响。当然,我们对白清儿所知不多,不过清楚一件事已足够,就是可锲而不舍,横跨数代的去玉成‘影子刺客’杨虚彦的未竟之愿,如此坚毅不拔的精神,令人害怕。所以由她一手栽培出来的徒儿,绝不认败。”
  符太动容道:“分析得好。”
  龙鹰道:“柔夫人上趟和我们交手,确玉心失守,爱上了你这个既无情又不懂温柔的浪子,中了情毒,本来无药可救,幸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无瑕想到了唯一的转机,就是将你挖出来,把活解药送到柔夫人眼前,让她服用。”
  符太不解道:“那还不是害我?”
  龙鹰道:“是一家便宜两家着,无瑕岂敢害你?她像老子般,不相信性格和你南辕北辙的柔夫人真的爱上你,只要假以时日,你对柔夫人的吸引力不住减退下,再经最后一重的‘玉女功法’,柔夫人不单可回复过来,功力大可能更上一层楼。”符太问道:“什么娘的功法?”
  龙鹰道:“先不说这方面,说说服药的过程,就是将你送到柔夫人眼前,让她有机会拿心底里那个人,和现实的你做比较。你奶奶的,想象的当然远优于真实的,所以说,现实残酷不仁。”
  符太现出思索神色。
  龙鹰悠然道:“有一见钟情,也有一见心死。变化可发生在一刻之间,除非你能经得起她的考验,任她如何,你的表现比她心里的印象仍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便可在最后的考验里胜出,让她永远爱着你。”
  符太道:“你说的情况,永远不会发生,想象和憧憬里的东西,现实不可能与之相比。”
  龙鹰道:“须看是哪方面,于男女言之,虚无缥缈,怎及得上有血有肉?”符太道:“你不嫌说话前后矛盾?”
  龙鹰道:“我只说不一样,但并不代表孰优孰劣,如果两者间的落差,带来的是更新、更强烈的感受,柔夫人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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