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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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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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即使武功高强如宗楚客,于睡梦里惊醒过来,骤然遇上无瑕、台勒虚云,至乎杨清仁、洞玄子等的连手突袭,存活的机会近乎无。由此,可知沈香雪可起的作用。
  现时,台勒虚云舍不得杀宗楚客,除了为对付田上渊,宗楚客能起的作用外,大江联对唐室的宗旨,是愈乱愈合意。即使确有杀宗楚客之心,以破掉韦、宗的强大联盟,也至少留待李显的“驾崩”之后。
  一个沈美人儿,竟可令宗楚客露出绝不该有的破绽,香霸竭力栽培女儿,确有先见之明。
  霜乔又如何?
  化整为零,移师北方的大江联,以往笼罩大江的有效情报网,近乎崩溃。在洛阳,可算是其情报网在寿终正寝前的回光返照;在西京,陆石夫主理城务、民防之时,户籍方面查核严谨,大江联偃旗息鼓,不作此图。取而代之是北帮的探子,在武三思和宗楚客的护翼里,可明里暗里的置西京于监察下。
  像龙鹰今回于宗楚客密会途上被田上渊截个正着,可知政变后,北帮在西京的势力大幅增强,水涨船高。
  夜来深心生不忿,指老田视其如无物的怨言,有感而发,因宗楚客仍容忍、包庇田上渊。于夜来深的位置,当然认为宗楚客不但姑息养奸,且是养虎为患,不明白宗楚客须忍一时之气的苦处。
  “玉女宗”三大玉女,除无瑕仍然活跃外,柔夫人和湘夫人均处在半退隐的状态,或可说为功成身退,没必要披甲上阵。亦是在这个情况下,无瑕安排柔夫人与符太重遇。
  这小子现在和柔夫人,究竟是柔情蜜意,还是较劲角力?
  唯一清楚的,是符小子对柔夫人,不会像他对妲玛般的全心全意,也不如对小敏儿长时间培养出来的怜香惜玉之心。很大程度上,因柔夫人始终出身于从属魔门的派系,令符太没法摒除对魔门中人的敌意,情况仿如面对的是以往大明尊教的同门。
  这心态微妙异常,符太本身不可能自觉,龙鹰旁观者清推想出来。
  霜乔为何力邀符小子的“丑神医”去当她新居落成所举行雅集的特别嘉宾,还劳师动众的请长宁为她做说客?
  符太又在雅集中说出怎么样的故事来?
  在明晚和老宗把酒长谈前,读《实录》成为必要。
  感应到。
  龙鹰从纷至沓来、杂乱无章的诸般思虑脱离出来,集中精神。
  身穿夜行衣,秀发亦用黑布包扎着的无瑕,幽灵般出现在离他约三百丈的曲江池北岸,先蹲在柳林之间,观察远近,同时运功蒸走身上水气。
  稍前时,二更的钟声传来。
  白天热闹,游人众多的曲江池畔,此际行人绝迹,唯一须顾忌的是夜巡的街卫队。
  芙蓉园已成西京贵胄大臣聚居之地,兼之有武三思等遭害的前车之鉴,防护大幅加强。北岸还勉强可以,闲人如想闯入南岸宅第所在处地,是想也勿想。以龙鹰之能,自问办不到。
  虽有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进老宗府第的秘道,但想探得消息,纯碰运气。
  将成数提高的方法,是选在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之后,又与老宗有关系,他回府安顿好,找来心腹商量,始有收成之望。像今晚与“范轻舟”谈判之后。
  如无瑕窃得机密,可以之比对“范轻舟”交代出来的版本,证其虚实。
  想想也暗抹冷汗。
  思索至此,忽又心生一计,或可在明天付诸实行,来个他奶奶的“以毒攻毒”。眼前这般可跟踪无瑕的机会,绝无仅有,龙鹰总不能守株待兔的,待在岸旁经年累月的守候。
  今晚却是既清楚无瑕现身的位置,更晓得她接着到哪里去。如此良机,百载难遇。每次偷进新大相府,无瑕须冒很高的风险,那天龙鹰从假石山内钻出来,却不敢离开假石山中的藏身处,正因察觉到府内明岗暗哨林立,还有恶犬巡逻,少点道行亦难走寸步。
  无瑕从潜藏处窜出,魅影般迅速掠离岸坡,横过十多丈的沿湖车马大道,投往附近民房的暗黑里去。
  夜深人静之时,追踪如无瑕般灵锐差他不大远的高手,近乎不可能。
  可是,若晓得她的目的地,为另一回事。
  下一刻,他继无瑕之后飙刺而出。
  现时等于和无瑕来个有心算无心的速度竞赛,比拼谁先抵达因如赌坊,台勒虚云在西京的临时居所。
  龙鹰计算,无瑕新大相府之行,虽无所得,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好该找台勒虚云报告新一轮的情况,令总领全局的台勒虚云掌握形势。
  假设无瑕只是返香闺睡觉,没关系,在因如赌坊等一刻钟仍见不到人,改为去找宋言志。
  可是,如一切顺遂,不单偷听到无瑕和台勒虚云的说话,还可像在洛阳般,知悉台勒虚云的“汗舍”,有事时晓得该到何处碰运气。
  此一想法刚起,没预料过的,他晋入魔奔的离奇状态。
  抵达北里,龙鹰回复过来,啧啧称奇,没想过魔奔可在这么短的距离发生,同时感到由于起步较迟,在短途里大可能追不上无瑕,魔种因而介入。
  魔种究是何物?到此刻仍弄不清楚,或许,弄清楚时,便是“魔道合一”的时候。因如赌坊的后院,保安并不严密,也无此必要,徒惹起疑窦,只须在高处设三、四个暗哨,足够有余。
  除非像龙鹰般的人物,并深悉内里情况,有台勒虚云坐镇处,想瞒过他的耳目,难比登天。思及此之时,心里生出疑问。
  此时他置身的位置,是一道位于两座房子院墙间的长巷,朝前出巷口,左转,走约五十步,是香霸上趟送他离开因如坊的后院门。
  当夜,甫离开,立给无瑕截着,带他在西京兜了个大圈,好引田上渊亲自主持的“覆舟小组”布局狙杀他。
  因如坊规模极大,呈长形,占地跨四分一个里坊,面积与秦淮楼看齐,坐北向南。前面正大门开在主道北里大街,后为次两级的街道,虽商铺林立,车来人往,但比之北里大街的热闹,差远了。
  北里西靠漕渠,东邻东市,兴庆宫就在东市东北的位置,故而那晚他由北里经东市返兴庆宫,乃避开巡卫街岗的合理路线。
  秦淮楼和因如坊,均位于北里西北的位置,邻近漕渠,故可引入漕渠之水,成湖成河,营造出江南园林的特殊环境。
  著名的北里桥,跨漕渠而筑,在西端接连北里大街。此桥又被昵称为“花里桥”,过桥后就是烟花胜地,桥西还是寻常街道,东面却是西京的不夜天,仿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北里桥亦是西面进入北里的唯一通路,另一边是东市。
  魔种显然非是循此正路进入,过桥入北里,而是翻墙越屋、飞檐走壁的经南面的宣阳坊到北里来。
  疑惑就在这里。
  依魔种的惯例作风,好应像以往般,进入因如赌坊的后院,方魔退道长,令自己回复平常意识,就如那趟藏身猛狼石崖壁的情况。
  何独今趟却是功亏一篑,差数十步却来个开小差,须由自己去完成魔种未竟全功的最后一段路。
  想到这里,暗抹一把冷汗。
  此时一群结伴来北里找乐子的伙伴朋友,穿巷而来,旁若无人的高声喧笑,没一个的脚步是稳当的,左摇右摆。
  龙鹰就趁这群酒气熏天的寻欢者擦肩而过的一刻,觑准无人注意,升上左边高墙,再贴墙无声无息的滑落地面。
  丝竹管弦之声,从墙内灯火通明的宅舍传入耳际,看来是所青楼。他岂敢久留,藉院墙掩护,似鬼魅的高速沿墙疾掠,快抵青楼北墙角前,倏地止步,否则将进入青楼正门灯火映照的范围里。
  这座青楼算有规模,当然不能和秦淮楼相比。秦淮楼的正大门面向北里大街,此楼的正门则开在次上数级的偏僻街道。
  下一刻,龙鹰翻上青楼主堂的瓦顶,伏在屋脊的位置,居高临下的观察远近。外街一切如常,没任何可惹他注意的情况。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误会了魔种?
  想想也感好笑,误会魔种,等于自己误会自己,可算是笔糊涂帐。
  他的目光离开长街,审视因如赌坊后院对面的一排十多间商铺。
  蓦然心里一震,心呼好险。
  他看到了台勒虚云。
  (《天地明环》卷十七终)



卷十八


第一章 紧急报吿
  此乃魔种、道心之别,前者比后者至少高上一个层次,也因而两者仍未到同流合运的至境。
  台勒虚云现身因如赌坊后院门对街商铺二楼平台处,此铺乃下铺上居的格局,平台宽敞,放置一张小圆桌和三张太师椅,台勒虚云面街坐着,跷起二郎腿,头戴帽,拉低至盖过眉毛,与没点灯火平台的暗黑融浑为一,难怪龙鹰一时看漏了眼。
  下层的铺子是间押店,以押店言之属中等规模,门面普通,不惹人注目。
  难道这就是台勒虚云宿处?
  整件事令龙鹰对魔种有进一步的了解,魔种非是无所不晓,便像自己般,也可以误入险地,不过却的确比自己平常的道心神通广大,于进入台勒虚云的视野内前,悬崖勒马,把主事权交回他手里,而当时他仍懵然不知,差些儿铸成恨事,让台勒虚云知道他怀有异心。
  同一时间,他不单晓得即使无瑕是到因如坊来,找的也不是台勒虚云,而他除非掌握到无瑕是到坊内后院哪幢楼房去,否则今夜的窃听行动,将以失败告终。
  台勒虚云宿处的押店,下有秘道,连接赌坊后院。
  自古以来,举凡皇宫或权贵之家,设有可供逃生的秘道,属常规而非例外。不能飞天,便要遁地。
  大唐开国前,鲁妙子为杨素设计建造的“杨公宝库”,连接着可通往皇宫的隧道网,库内藏有武器物资,足供绝地反击之用。不过由于坐上帝位的是有份参与的杨广,宝库因而没派上用场,然得“杨公宝库”,可得天下的传言,流传开去。
  针对地库、地道的问题,太宗李世民即位后,明令长安城不准挖地,休说地道,可是台勒虚云一方怎会理会。
  押店正是赌坊秘道的出入口。
  此铺所在位置,为北里北缘最后一排店铺,后面是漕渠由西转北的河段,过另一里坊崇仁与龙首渠交汇,水陆都那么方便。若因如赌坊被围,坊内的人可轻轻松松的从地道开溜,对香霸乃攸关其小命的事。
  押店的出入口,亦提供了秘密进出赌坊的方便。像今晚,如无瑕要到赌坊内,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经由秘道入坊,不知情的龙鹰,等也是白等。
  计算时间,如无瑕真的到了这里来,现该在后院内,龙鹰错失时机。一个无瑕,已令他生出极大顾忌,不敢进去逐屋搜寻,犯不着冒此风险。
  暗叹一口气,悄悄离开,找宋言志去。
  龙鹰来到无瑕香居,落在天井。
  刚才依弓谋指示,到离赌坊崇仁里龙首渠北岸的民宅夜访宋言志,却扑了个空,宅内仆人均已安眠,宋言志的卧室、书斋,前者被铺折迭整齐,且有洗洁气味,后者显然没伏案办公的情况,该是宋言志已远行,令他们缘悭一面。
  事实如何?须找弓谋了解。
  离开时,早过三更,然来个夜访独孤美女,正其时也,可惜非不愿,是不能。他还有必须在天明前弄妥的事。
  若无瑕尚未回来,他仍有时间找独孤倩然。
  究竟他希望见到无瑕,抑或情愿无瑕不在家?他自己亦弄不清楚。
  今趟重返西京,情绪的波动比以往大,易喜易悲。如今夜般,窃听无瑕和与宋言志碰头,连续两个任务都无功而还,立即将他的情绪推往谷底,这是以前不会发生的事。看来该与无瑕有关,她像端木菱般,可以影响无影无形的魔种,直指其心。着地的一刻,他感应到无瑕。
  计算时间,她没和台勒虚云说话,否则不可能安坐厅堂里。
  龙鹰从后门进入前厅,嗅到无瑕浴后的香气,进一步坚定他的想法。
  另一想法来了。
  今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颇多,无瑕为何不向台勒虚云报告,至少该告诉他有关田上渊长街刺杀行动的失败。以无瑕之能,不可能察觉不到内藏刺客那辆马车的异况。
  他想到的一个可能性,是无瑕早前非是到赌坊去,而是往会柔夫人。看来符小子即晚与柔夫人共度良宵的心愿如他今夜的行动般,落空了。
  无瑕坐在靠窗的一组几椅,月儿透窗而入,在没燃灯的暗黑厅堂,以朦朦黄光勾勒出她优美的形态,秀发金光烁烁。
  龙鹰仿如回到家里,坐入隔几的椅子,吁一口气,道:“马车内的高手,是何方神圣?”
  无瑕微嗔道:“你累人家泄露行藏,还如何去跟踪?”
  龙鹰朝她瞧去,没好气道:“这叫‘恶人先告状’,勿跟得那么贴近,范某人什么场面未遇过?这方面,大姊比任何人清楚。”
  无瑕受责似的轻垂螓首,道:“人家关心范爷嘛!”
  龙鹰说不出话来。
  无瑕柔声道:“范当家夤夜来访,当是来告诉人家与宗楚客会面的情况。”
  龙鹰耸肩道:“来找大姊陪睡觉不可以?”
  无瑕欣然道:“好呵!奴家立即伺候范当家梳洗宽衣,上床就寝。”
  龙鹰泄了气的苦笑道:“你怎知小弟是唬你的?不过有些事不可以开玩笑,说不定弄假成真。”
  无瑕悠然道:“无瑕根本不怕和范爷上榻子,是范爷自己怕而已。有说错吗?”
  龙鹰恨得牙痒痒地道:“勿和小弟玩火。”
  无瑕岔开去,道:“既不是来睡觉,所为何事?”
  龙鹰知今天在渠滨,没亲她嘴兼大摸几把,被她掌握到自己对她忌惮,趁机看风使里,改为进一步探察虚实。他奶奶的!始终斗她不过。往往看似占得上风,却是下一个劣势的开始。
  不过!情趣就在这里,使他屡败屡斗,乐而不厌。今夜来找无瑕,正是斗争的延续,揭开新的篇章。
  龙鹰大吐苦水,道:“宗楚客那头老狐狸,逼我明晚在福聚楼喝他为我和老田摆的和头酒。苦况尚不止此,和头酒后,他还要我到大相府见他,肯定是怕我阳奉阴违,不肯奉行谈妥的事。”
  无瑕秀眸闪亮,想到什么似的。
  龙鹰心忖美人儿你还不中计。
  此招厉害处,是任无瑕智比天高,仍不可能测到是计,且铁定落入圈套,原因是不晓得龙鹰意外掌握到,她有可进出新大相府的水下秘道。
  秘道一回事,能否探听到消息另一回事,故此,无瑕晓得“范轻舟”到新大相府与宗楚客密话,实属机会难逢,且一举两得,既可弄清楚宗楚客的策略,又可进一步掌握范轻舟的立场,岂肯错过。
  此正为龙鹰夜访的目的。
  无瑕若无其事地问道:“宗楚客凭什么说服范当家与田上渊讲和?”
  龙鹰坦言道:“他答应我,一天北帮仍在,陆石夫扬州总管之位,巍然不动。”无瑕点头道:“这是很大的让步。”
  往他望来,道:“范当家言下之意,宗楚客决定放弃田上渊。对吧!”龙鹰道:“大姊欲问的,是小弟又凭何说动宗楚客。”
  无瑕“噗哧”娇笑,白他一眼,道:“范当家多疑哩!若到今天,宗楚客仍未看透田上渊的野性难驯,就勿要出来混。”
  又瞄他一眼,道:“比起上来,范爷当然比较老实可靠。”
  龙鹰心内一阵不舒服,无瑕话里有骨,说的似欣赏赞美,其实点出了他一个大漏洞,就是他始终如一的态度。对“龙鹰”如是,对竹花帮、宽玉亦如是。
  从这个方向作出判断,“范轻舟”与大江联从敌对化为伙伴,实耐人寻味,怎知非是像对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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