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魔鬼情人- 第62部分

　　　　谭少卿知道，他必然站了很久。

　　　　如果换做从前，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贺东秦这样高傲冷漠的人，会为了区区一个她，而在小雨里站上几个钟头，只是为了等她。

　　　　现在，她却十分相信，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洪青会也不会想到，要让她来坐诱饵。

　　　　还是少女时代的谭少卿，有一次看，里的男主角无比强大，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可是唯有女主，让他无可奈何，连连失算。男主角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记得无比清晰，他说：你，是我唯一的弱点。那个时候的她，无比向往中的爱情，没有什么比经历了生死而依旧相许，更加动人的了，那个时候，贺东秦对他依旧不理不睬，她甚至也这样幻想过，有朝一日，贺东秦会像中的男主角一样，两人历尽艰苦，过尽千帆，不离不弃，生死相许。

　　　　时光是多么的可怖，现实是多么的残忍。

　　　　她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包包放在沙发上，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认真而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贺东秦应该知道她在看着他，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却脸上无法掩盖的疲倦，其实，他的样貌，和两年前，和电视里，没什么不同。

　　　　回到这座城市的这一年来，她其实并没有刻意回避他的消息。甚至电视里播到有关于他的新闻，她还会停下手头的事情，看一看。只能说，她低估了空间和时间的力量，慢慢的，她也无心再去频繁在电视上搜索他的身影。

　　　　直到孙瑶无意给她看到，他订婚的消息。

　　　　他订婚，她当然有一点难过和心痛，但是，却不再向从前那样歇斯底里，岁月带走了青春，也在她身上留下了沉淀，她甚至能够站在他的处境，理解他的想法。

　　　　成熟，真的能够让人学会宽容和原谅。

　　　　“贺东秦。”她开口，目光直直落在他的睡颜：“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并不希望你来找我。”

　　　　贺东秦的眉头动了动，却没有张开眼。

　　　　“谭朗不在家吗？”

　　　　他张口，声音疲惫，似乎没有听到谭少卿的话，又好像故意岔开话题。

　　　　“他现在在一个朋友那里。”谭少卿垂头，“没有顾及你的想法，就把谭朗带走，这件事，我很抱歉。”

　　　　她的胸口连中两枪，当时昏迷不醒，像个植物人一样，整整昏迷了大半年，陆啸虎说，假如没有谭朗在她身边，一声一声的唤妈妈，可能，她就此都不会醒来。

　　　　“是夏奕？”蓦地，贺东秦张开眼，正好对上谭少卿正对着他发愣的目光，他的目光炽烈而直接，谭少卿有些始料不及，目光不由的有些退却。

　　　　她转头，故意躲避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却没有否认他的质疑：“是夏奕。这些年，我们母子，多亏了他。”

　　　　“是吗。”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贺东秦收回他灼热的视线，索性仰头看向天花板：“谭少卿，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过的好吗？

　　　　“应该算不错，你知道，自从家里出事以来，我一直都很珍惜平静安稳的生活。”

　　　　贺东秦垂眉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晒：“是我多问，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反而是我，身心俱疲，看起来，颓废不少。”

　　　　“既然劳累，就应该多休息。”

　　　　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便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刚说口，谭少卿便有些后悔，尤其对上贺东秦骤然有些发亮的眸子，更是懊悔自己的不假思索。

　　　　“我看了新闻，知道你和王小姐马上就要结婚了。”谭少卿下意识地想掩饰自己说错话的尴尬：“我的意思是，操办婚事很辛苦，你是贺氏的核心，要注意身体。”

　　　　贺东秦眼睛本来刚刚冒出一丝火光瞬间熄灭，“你这样想？”

　　　　“不然我能怎么想，”谭少卿刻意回避他的视线：“不过，这样的事，确实用不着我来操心，王小姐那么喜欢你，自然会帮你分担这些。是我逾越了。”

　　　　这句话刚说完，两人便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贺东秦久久不语，谭少卿更加坐立难安。

　　　　她即使不抬头，也知道贺东秦灼热的视线，一直在看着她，那样精准锐利的目光，仿佛要透过她的皮肉，看到她的肺腑。

　　　　默默质问自己，谭少卿，你在逃避什么呢。在你决定面对他的时候，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了吗？

　　　　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快刀斩乱麻，她抬头，腰背挺得直直的，坦然对上对上他的视线。

　　　　“贺东秦，我们坦白说，”她看着他，语速清晰自然，“你要结婚了，现在来找我，是做什么呢？假如你要谭朗的抚养权，我也可以给你。”

　　　　贺东秦摇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照顾谭朗。”

　　　　“如果不是因为谭朗。贺东秦，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谭少卿垂头，说不清楚是忧伤还是难过：“我说过，我只想过平静安稳的生活。你的出现，只会”

　　　　话并没有说完，手腕便被握住，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拉近一个熟悉的怀抱。

　　　　一只粗糙的有力的大手，缓缓地，不带一丝**的，放在她的胸口。

　　　　她惊恐地看着他：“贺东秦，你”

　　　　“。”

　　　　他低低的开口，声音轻的，好似呢喃。

只要你回来（）　
少卿从来没见过贺东秦那样的眼神，柔和，歉疚，思念，像一滩深深的湖水，又像是见不到底的沼泽，分不清内容，却看到似有着看不透的暗涌，揉杂在一起，百转千回，像是要把人，直接吸进去。

　　　　“不，早就不痛了。”

　　　　可以避开那让人无法直视的目光，谭少卿后退一步，挣脱开他的怀抱，声音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已经两年，再严重的伤口，也应该结痂了。”

　　　　贺东秦的身子僵了了一僵，手还停留在原处，垂头，却依稀可以窥见嘴角上扬，他似乎在叹息：“是啊，两年，这么快就已经两年了。”顿了顿，他又抬头，唇角却含着不明意味的笑，他说：“不痛，那便好。”

　　　　谭少卿知道，他心里一直介怀，当初自己因为他中枪受伤的事，他这样，宋子敬也是这样，好像突然因为那场伤，他们都觉得亏欠了自己一样。

　　　　诚然，她确实觉得贺东秦亏欠自己，但是，已经亏欠了这么多，她又何必去苦苦介意这一个？屋内两人相对而立，贺东秦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依旧用那种谭少卿不太能看得懂的目光，深深地将她看着。屋内一时寂静。她真心觉得，他实在不必再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们两个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诚恳地说，她也有错，是她荒唐无知，胡乱强求。

　　　　这样胶着的目光，着实没有必要。

　　　　“要不要喝茶？”觉得再这样对视下去不是办法，又或者，担心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稍不留神，就会化成灰烬，谭少卿终于开口，

　　　　贺东秦眉毛微微一动，但依旧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

　　　　他不说话，她也不打算勉强。

　　　　“不喝就算了。”她叹了一口气，看他也没有打算走的样子，道：“我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你若是没事，可以再坐一会儿，冰箱里里有饮料和啤酒，你可以自便，走的时候，记得锁门就是。”

　　　　她说的是实话，今天一整天，她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她真的很累，恨不得天大的事情事情，都拖到明天再说。

　　　　没等贺东秦回答，她转身欲走，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被贺东秦拉住手腕。

　　　　“谭少卿，跟我回家。”

　　　　他说，谭少卿，跟我回家。

　　　　谭少卿觉得，这是她听过最恳诚，最有趣，也是最羞辱人的话。谭少卿转身看着他，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很惊讶，意外，不可理解。

　　　　“贺东秦，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从小长大的家，被眼前的人亲手亲自摧毁，她耗尽毕生力气，扛着天下人的指责和轻视，想要和他共建的家，也只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现在的她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家，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她哪里，还有家？

　　　　努力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指钳制中挣脱开，她一字一顿：“贺东秦，我没有家了。”

　　　　“不，你有！”贺东秦双目赤红，声音居然也剧烈的颤抖起来，重新握住她的手臂，力气大到无以复加，语气诚恳又急切：“只要你愿意，我这里，随时是你的家”

　　　　“可我不稀罕！”谭少卿飞快度打断他，否决的干脆又急切，她知道，只要稍稍迟疑一秒，自己就还会像从前一样，不顾一切朝他的方向扑过去。

　　　　像一只明知会粉身碎骨，还是依然扑火的飞蛾。

　　　　“贺东秦，你猜，王小姐，现在是在干什么？”她缓了缓气，半是质问，半是嘲讽的开口，语气轻佻而卑劣。

　　　　她是故意想让他难堪。

　　　　贺东秦的脸，果不其然的，僵住。

　　　　看到他僵住的脸，谭少卿觉得自己很畅快，贺东秦这样颓败无法抵抗的模样，软弱又不堪一击，这样长久以来，一直处于下风的谭少卿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有扬眉吐气可以翻身的机会。

　　　　可是，这样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好像随时都会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来。

　　　　再憎恶，也要继续。

　　　　对他宽容，便是对自己残忍。

　　　　她步步上前，像是逼问般的，继续张口，“贺东秦，你猜，此时此刻，王小姐她会不会坐在家里舒服华丽的沙发上，在等待你的电话，短信，或者，正在盘算着，明天和你去哪里约会？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你会在另一个女人这里。”

　　　　她少卿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很卑劣，很可耻，就像是电视剧里最邪恶的女配角，永远说着畅快又最让人憎恨的话。

　　　　“谭少卿，你能这样说出来，也好。”出乎谭少卿意外的，贺东秦居然笑了笑，样子有些自嘲。

　　　　什么叫，她能这样说出来，也好？

　　　　谭少卿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不能琢磨透他的想法用意。

　　　　“我一直担心你看到我，会什么话也不说，或者，根本不理不睬，但是还好，你会让我进门，还会说一些夹枪带棒的话。”仿佛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张口，且凑近看着她，目光里竟有些隐约的希冀和笑意：“你介怀我要娶王语嫣的事，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

　　　　谭少卿从心底叹了一口气，果然，她还是她，贺东秦依旧是贺东秦。

　　　　“她是新欢，我是旧人。”

　　　　她退后两步：“贺东秦，我们纠缠了这么多年，不应该再将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任何错误。”贺东秦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贺东秦道：“要是因为语嫣，，语嫣我可以不娶，合约我可以不要。”

　　　　只要她回来，他什么都可以退步，挥挥霍财产，步入险金，他都愿意。

　　　　从前他错的有多彻底，今日他对她就有多痴迷，他在知晓自己心意的那一瞬间，就曾质问过自己，这样的谭少卿，他怎么舍得拒之门外。

　　　　谭少卿摇头：“贺东秦，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之间，有太多阻碍，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只有她能给（）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存在什么阻碍。”贺东秦看着他，眼里的是毋庸置疑的坚定。“即便有什么阻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从我们之间剔除干净。”

　　　　他伸手捏住谭少卿的肩膀：“王语嫣那边我会解释清楚，这一点，少卿，你无需介怀。”

　　　　谭少卿垂头，看着他捏住自己肩膀的手，形状修长美好，力道温和，带着只有她能够察觉出来的怜惜。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可她越是知道是这样，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以为，他愿意跟王小姐成婚，至少也对她有一丁点的情谊，哪怕是像对妹妹一样的爱护，也是好的，可他方才提起她的眼神，冷漠麻木，好像王小姐只是一个他随手可以丢弃的一只玩偶，那样轻视，那样不屑一顾。

　　　　这样的冷漠的人，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温柔缱绻，谭少卿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寒。

　　　　她不由自主的想，当初自己一厢情愿地要和他成婚，他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这样漠视鄙夷的提起自己。她若是答应他，今日的王小姐，何尝不是昨日的谭少卿？

　　　　想到这里，她居然抑制不住地笑出来，笑声里是怎么止不住的嘲讽：“贺东秦，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的阻碍，是随随便便都能剔除干净的？”

　　　　被泼了冷水，贺东秦原本坚定的眼神，瞬间一滞。

　　　　但也仅仅是一滞。

　　　　他抿了抿唇，居然露出一丝笑意：“谭少卿，那你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

　　　　不，她不想怎么样。

　　　　谭少卿不觉得这样的对话持续下去有什么意义，除却那些她不愿意再提及的往事，从一贯以来，眼前的这个人一直以强制甚至禁锢的方法来对待两人的感情，他们之间从未真正平等过。

　　　　她一点也不认为，即便她说出她想怎么样的话，事情会有什么转机，这样的对话让她厌倦而且疲累，她摆手：“对不起，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个”

　　　　“好，那你想说什么？”

　　　　贺东秦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无比柔和的样子，他此刻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收敛了惯有的冷漠坚硬，他声音温和，表情宠溺，语调温柔婉转，眼神看上去无辜又友善，就像一汪温和的溪流，随时都可以为她调转方向。

　　　　这一回，看上贺东秦，谭少卿就隐隐觉得觉得有些不同，从前的他总是冷漠的，坚硬的，冰冷的，现在却不一样，这样的温和，却不像能够装出来的。

　　　　其实，即使是装出来的，这对于一贯自负狠戾的贺东秦来说，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若是从前的谭少卿，她一定会溺死在这致命的温柔里。

　　　　可是现在，谭少卿觉得，她现在的心比钢铁还要坚硬。

　　　　她叹口气，“贺东秦，我知道你是觉得亏欠我，现在这样勉为其难，也不过是想补偿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这样啊”贺东秦别过头，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尾音拖的特别长，好像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谭少卿后退两步，将自己的肩膀从他的双手下移开，继续道：“所以，你先回去。”

　　　　以后不要再来了，就这样各自生活，永永远远不要出现在对方面前。

　　　　贺东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得像黑檀，随时都可能把人吸进去。他说：“好。”

　　　　谭少卿撇头，强行抑制住心中的酸楚：“那你走。”

　　　　“好。”

　　　　他这么说着，脚下却依旧一动不动，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谭少卿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久，贺东秦眼睛才眨了眨，眼里是一闪而逝一闪而过的失望，眼神却越来越温柔，他的眼睛其实很漂亮，睫毛长长的，甚至比谭少卿还要卷翘一些，只是平常一贯皱眉收敛，给人的感觉总是拒千里之外，这些外在的美丽往往都给给忽略过去，如今，他这样看着她，眼神沉静单纯，长长的就好像是刚破茧的碟，小心翼翼地，好像随时都要振翅飞翔。

　　　　谭少卿别过头去。

　　　　“怎么还不走，我要休息了。”语气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别扭。

　　　　贺东秦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