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工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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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工匠心-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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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学知识一定要扎实,一定要弄清前因后果,比如“蚯蚓走泥纹“是怎么形成的,一定要弄清楚,别说成“蚯泥走蚓纹“。这就跟唱歌一样,大部分人就会唱一句半句,总上不了台。比如流行歌曲,大部分人都能哼哼,但是能真正上台把整首歌唱下来的,我想都是专业歌手。知识不能掌握片面,一定要掌握全面。

    官钧瓷器有很多带有底刻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十个数字都有。为什么刻这些数字呢?一千年以来,后人都在研究刻数字代表着什么,用了各种方法去推论,但至今无解。有人认为数字跟瓷器大小有关。编号越大,个头越小,也就是一号最大,十号最小。结果后来发现不是那样,有七号比四号大的,也有四号比七号大的,都可能出现,所以不是按照这个规律走,不能说明编号是为了尺寸。另外有人认为红色调的钧瓷刻单数,蓝色调的刻双数。这个也说不通。钧窑在一开始不能控制颜色的时候,怎敢在底下写数?我在底下写一个双数,结果出来是蓝的,怎么办?所以这种说法也不足为凭。那么它底下的数字究竟代表什么呢?至今还是个谜。

    当历史过去了以后,后人要彻底解开文物之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们今天有很多物品,让一千年以后的人来认识,肯定很困难。比如手机,可能一千年后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说不清是干吗用的。人家肯定说:“你们当时沟通怎么这么麻烦啊,还拿一个东西。我们现在脑子里一想,几千里以外的那个人就知道了。“所以,当一个东西消亡以后,就非常难确认了。

    古文中最难学的是名词,不是动词。当某个东西消亡以后,它的名词就无解了。比如我们过去洗衣服,家家都有一个搓衣板,现在岁数大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搓衣板吗,谁不认得啊?而当洗衣机出现以后,搓衣板的命运就不好了,现在家里有搓衣板的很少。过一百年以后,拿出搓衣板,很多人就会说:“这是什么啊,一棱一棱的,干吗用的?是不是刑具,罚跪用的啊?”

    这些年,钧窑的问题又开始变得复杂。先是有外国学者,还有台湾学者提出异议,认为官钧这部分陈设瓷为明初永乐宣德时期烧造。理由是造型,尤其六方花盆造型与同时期青花瓷有共通之处。加之与这些类似的残片出土时又发现一只鸡心执壶残器,而鸡心执壶是明初典型器,以此类推,官钧应产生于明初皇宫。

    这就有两个问题要解释。一、以前定为宋钧窑时,出土过一只宣和通宝钱范,钱范就是铸钱的模子,这件证据证明钧窑为北宋时期。但最近又有学者认为,此钱范有后世伪造之可能,这就使问题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这好比一个杀人铁案,杀人的凶器突然不能证明是凶手所执,那么案子的定性就可疑了。二、明代《宣德鼎彝谱》中记载:“内库所藏,柴、汝、官、哥、钧、定,名窑器皿。“明确记载钧窑。如此时钧窑为新烧,这个记录也有问题,或这个判断有问题。古往今来,收藏就一直面临这些闹心的问题,你刚刚买回一个宋钧窑,正得意呢,专家宣布为明初的,你烦不烦?

    所以说,想收藏就一定要有承受力,没有承受力的人最好不要涉足,进来也是麻烦。对于我们,宋钧也好,明钧也好,都是文物。物是人非,许多事情说不清楚,那就慢慢等待,总有一天能有办法说清。想清这一点,就想清收藏的乐趣了。

    钧瓷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个东西。我买的第一件藏品是一件用钧瓷残片镶成的挂屏。20世纪30年代的时候,河南禹县钧窑的窑址被发现,大量外国人都涌去,包括德国人、日本人,都去抢这个残片。当时有“家有万贯,不值钧瓷一片“之说。钧瓷的残片可以打磨后,镶在腰带上,显示我特有钱。现在是把腰带镀上金,镶上翡翠,那时镶一块钧瓷就可以了。

    我在20多岁第一次碰见钧瓷,真的不知道它是什么,就觉得这个东西很漂亮,一片一片的,每片上面都有红色,那红又不是正经的红。后来我就把这套钧瓷挂屏买回去了。这个故事可能很多人都知道。

    当我对钧瓷有所了解的时候,我就不满足于残片了,想买整器。20世纪80年代,有一回我在香港逛古玩店,碰到一个店主。那个店主也是一时性起开的店,并不是祖传的手艺。一时性起开店呢,东西就会来源纷杂,他自己判断力有限,所以买家很容易在他那里捡到便宜。我当时一进去,那个人就认出我,说:“您又来了?我这儿有一个新淘的东西,怎么样?“我一看,是一个钧瓷花盆,底下有很多支烧的痕迹。因为怕瓷器在烧造过程中塌底,就要把它支起来烧,烧好后会留下痕迹。这花盆下面的痕迹都被打磨过,店主看到打磨的痕迹,有点儿二乎,觉得这个东西比较新。他拿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心里也嘀咕,我嘀咕什么?我知道这花盆是真的,就想怎么说服他便宜地卖给我。我说:“你看,这打磨的痕迹多新,这东西可能不怎么老。“那人也说:“我也拿不准,我买的也不贵,你加点儿钱就可以拿走。“后来我就买到那件东西了。

    回来以后,我就找出台北故宫藏钧瓷的一本书,去对照背面。很多官钧的背面,都有类似的打磨痕迹,过去不注意的时候,你很容易忽略这一点。我当时一对那本书,就高兴了。我一看,那痕迹恨不得都是一个人打磨出来的。当你不买这种东西,不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说一百遍你都记不住;碰到问题的时候,你一下就记住了,记得死死的。

    知识很大程度上都是一种常备,你不能等到用的时候现学,除非他给你时间,让你先回去看两天,人家等着你。如果你一出门,东西就卖给别人了,这时就比较麻烦。所以一定要知识常备,运用恰当。过去有一句老话“艺不压身“,就是这个道理。

    五大名窑现在剩下最后一窑,定窑。定窑排得靠后,应该说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到了北宋晚期,定窑受到一定的排挤。但是从烧造的年代来看,定窑实际上是老大。汝、官、哥、钧四窑都是北宋晚期才开始烧造的;定窑则在北宋的早期,甚至五代时就开始烧造了。乾隆皇帝比较喜欢定窑,他有200首诗咏瓷器,其中咏定窑的诗就有30多首。

    定窑窑址在河北曲阳。曲阳是石刻之乡,盛产汉白玉,人民英雄纪念碑四周的浮雕就是曲阳人民捐的材料,曲阳人民雕的。这种雕刻手艺是祖传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定窑会受到影响……定窑瓷器带有刻工。我想历史上很多工艺会相互影响,比如定窑早期工艺中的浮雕,更趋向于石雕的效果,与它后来的阴雕不一样。

    定窑是底下刻“官“字最多的瓷器。我们看到的北宋定窑,大量底下刻一个“官“字,表示是官方制造的,都是北宋前期,还没有到宋徽宗呢。

    宋代五大名窑中,定窑与其他四窑不同,它是白瓷,那四个都是青瓷。那四大名窑里,除了极个别的以外,都不动雕工。汝窑和钧窑有个别的一两件有过雕工,但都不成功,雕的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其他四大名窑都以釉色作为表现形式,只有定窑是以纹饰作为表现形式。直接原因是因为定窑的釉面非常薄,而其他四窑的釉面非常厚,所以定窑可以用刀来雕刻,体现它的纹饰之美。南宋时期,北方是金代,定窑就开始出现模制,不动刀了,直接用模子,为的是提高生产量。定窑在历史上的地位非常高,有的记载将定窑排在了前面,如明代谢肇的《五杂俎》:“柴窑之外,定、汝、官、哥,皆宋器也。“他把定窑仅排在柴窑之后。

    宋代烧造白瓷比烧造青瓷难度高。白瓷提纯的过程,今天已经不是问题了,但在一千年前,是极大的问题。工匠想尽办法去除杂质,让它呈现真正的白色。但我们看到定窑的白不是纯粹意义的白,还是带有牙白色。所谓牙白色,就是这种颜色。从陶瓷史上讲,北齐就有白瓷。但那个白瓷今天看来还有点儿发青。瓷器追求白的过程,不是突然一天就变白了,是一点一点变白的。

第304章 天目变() 
磁州窑是北方民窑的最大的主力军,但可惜历史上没有记载。它名称出现得很晚,就是我说的这个二十世纪初才被命名,而恰恰给它命名的人还不是中国人,是霍布逊,有一说是英国人,有一说是美国人,反正不是中国人,这个人是研究中国陶瓷的专家,他给这个瓷器命名为磁州窑。那么原因是什么呢?我们能看到的关于陶瓷的宋代的文献,大部分都是南方人写的,比如陆游啊,周密啊,叶宥啊,周煇这些人我们历史上引用很多文献都是南宋人,南宋人首先对北宋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尤其在南宋时期他对北方的领土是金代的领域就更不了解,所以就没什么记载。

    磁州窑对陶瓷工艺中有一个巨大的贡献,因为磁州窑的这个原材料,它的产地,原材料都不太好,不能像景德镇那个高岭土,那么好的瓷土。所以它都是从很差的原材料中要烧造很好的陶瓷,怎么办呢?它发明了一种工艺,叫化妆土。

    它先把那个瓷器做好以后,釉色又黑、灰、黄都不好看,刷上一层白粉,然后再罩釉,它这层土叫“化妆土“。我们从这个瓷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化妆土的位置。

    化妆土有什么功效呢?它有点像咱们女同志化妆打的那个粉底,遮盖她那些缺陷。那我想那化妆土就是现在化妆的粉底,备不住也是从化妆土那边学来的。它本意是遮丑,本意就是遮丑。我们打粉底本意也是遮丑。但是时间长了,它就变成一个技艺。它有时候这个人脸上没有瑕疵也要打一点粉底,她就显得更好一些,所以因为有了化妆土的出现,磁州窑就变得千变万化。那么,它的色彩也出现了有绿的啦、有黑的啦、黄的、孔雀绿的,什么颜色都有。那么,最典型的磁州窑就是刚才我们呈现的那种白底黑花,非常强烈的那种。这是磁州窑的典型器。。。

    那么磁州窑的特征是什么呢?它主要是率真、粗犷,体现了民间的种情趣。它没有约束,它自己不给自己定一个规矩应该怎么样。官方的东西要定很多规矩,因为它要层层审批,一堆麻烦,有一块过不去就退回去了,对吧?磁州窑没这事。我工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喜欢……我当时你喜欢这样……我现在给你画一个,一会儿就给你烧出来了,所以它没有约束。恰恰是这个没有约束的这种陶瓷工艺,使我们的北方的磁州窑的陶瓷变得非常的丰富。

    我这么多年总是研究磁州窑。我们身处北京离磁州窑的产地近,所以机会就多。有一天半夜,我拉接到一个电话,一个朋友就跟我说:“哎呀!我买了一个特好的磁州的东西。“说,“我现在在火车上呢,我明天早上就到北京。“说,“你愿意不愿意提早来看看呢?“我说,“好啊。“我说,“有多好啊?!“他说,“是我历史上碰见最好的。“

    那么我大早上也就早早起来了。他那火车一到北京,我就跟他约着就见,赶紧找一个地方约着一见,一打开,东西真好。然后下面的问题就剩下就是说多少钱,怎么付钱。然后我跟他很快就交割了。交割以后20分钟,就有一个人也赶到了,一看我买了,那个人脸都胀得通红,他迟到一步,我动作比他快。

    那么有时候收藏也是这样。收藏有时候不能犯懒,闻风而动嘛。我一听他这个我赶紧过去了。我就因为比他早了20分钟,这个东西我就买到了。如果我晚去20分钟,那可能这个东西就变成他的了。但是我们在这种闻风而动当中,一定要冷静。比如那是一假的,你也闻风而动冲上去也把它买回来那不是麻烦了吗?但是,你在你有把握的情况下,就应该决定自己的行程。我为什么能够那么早就很积极地去呢?是因为给我打电话的人是一个明白人。我跟他打过很多次交道。就是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对东西的判断,以及他东西的来源,他是有能力的,所以我才很积极。如果本身一个人,我去看了八回全是假的,他再打什么电话我也不去,对不对?这个是一个经验的积累。

    磁州窑当中,它还有一个装饰方法是其它窑口非常罕见的,除了唐代的长沙窑以外,最重要的用文字装饰的瓷器就是磁州窑了。大量的书写文字,它的这种书写文字当中很多表明了宋人的一种哲学。比如,有的瓷器上,就是碗上或者枕上就写一个字“忍“。

    北宋、南宋人整个的政治格局就是个“忍“的格局。北宋与辽,南宋与金一直在对峙,又打不过人家,那怎么办?就得忍着。要不然就议和,要不然我给你点东西,反正我不愿意跟你打仗。宋代人就这个哲学,就是我也不去侵略,我也不去打,但我实在不行了就给你点东西,反正我愿意以土地换和平,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它的哲学反映到瓷器当中就是这种“忍“,祈求家国永安。大英博物馆有一个很著名的磁州窑的一个枕头上面就这四个字“家国永安“。这是北宋带确切纪年,它是熙宁四年,带有确切纪年的一个枕头,反映了当时宋朝人的心态,对吧?我不愿意打仗,我愿意很安定地过一种生活。

    最早呢,我们有人认为,那枕头就是给死人睡的。因为都是墓出的嘛,就认为活人不枕这枕头,这枕头这么硬怎么枕啊?!我们今天都是有枕枕头的经验了,那个硬的怎么枕啊!对吧?没法枕,所以就认为古人一定不枕,就是给死人枕一个枕头,烧个陶瓷的东西给死人枕着,活人不枕着。

    但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因为什么呢?因为很多枕头上有字,那个字的表达的意思一看就不是给死人的。你比如说它有枕头上这么写的:“众中少语,无事早归“,就是人多的时候少说话,没事早点回家。这一看就不是给死人的,对吧?死人怎么回家。没法回,回家就害怕了,对吧?怎么又回来了这个,对不对?还有呢,枕头上写着:“为争三寸气,白了少年头“,这个也不是给死人写的。死人的头发早白了在底下,爱白不白,对吧?它就还是一种很世俗的哲学,告诉你怎么样去生活。我们今天也适用,就是说你不要去为人争去,跟人家老去争斗,没有意思。生活中让一步宽容一点,这个社会就会变得更好。

    那么,它当时还有一些字,写得也很有意思,它说“过桥须下马,有路莫行船。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这个过去啊,人出门是个非常艰苦的事,跟今天不一样。今天太舒服了,你想上哪儿,你要坐飞机那就很快;坐火车也很舒服,汽车还有卧铺,都非常舒服。古代出行是非常艰苦的。那么为什么要“过桥先下马“啊?那桥都不结实,万一掉下来呢?不安全。“有路莫行船“也是这个道理,就是船上的安全程度低于陆地上。你不能等晚了,天黑了你再找地方住。我们今天多晚都能找地方住,是吧?随便找个宾馆就住下了。那个时候不行,你每个地方找驿站,找旅馆你必须得到达那个地方,如果你在前后不靠的地方,今晚就没地方去了。“鸡鸣早看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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