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之顽情- 第43部分

　　　　韩海涛只原地里站着，听着唐艾佳“噔噔噔”的脚步声，一颗心，直往下沉。

　　　　……

　　　　这个时候的黎小雪，已经停止了哭声，从床上下来，抹了抹眼泪，带着一点儿小小的抽搐，和黎母轻声地说：“妈，先吃饭吧。”

　　　　黎母看着黎小雪的样子，也不好再责怪什么，就答应了一声。

　　　　黎小雪和黎母于是就对坐在一尺见方的餐桌两边。这样近距离的吃饭，在这母女俩，实在难得了。

　　　　黎母的心，其实一直都是既盼着黎小雪早日穿上婚纱，又怕着黎小雪出嫁。

　　　　都说女儿是当妈的贴心小棉袄，想到黎小雪离开自己的那一幕，黎母都觉得和割着自己身上的肉一般。早年丧夫的痛，独自拉扯黎小雪的苦，给她带来了性格上的坚忍的同时，也让她没有了再走一步的心思。

　　　　黎母年轻时也是一个相貌出众的女人，丈夫没了之后，也有不少人给热心介绍，也有不少人来主动追求，一一的，都叫她给拒绝了。不说别的，她首先就接受不了自己一点点长大的女儿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朝夕相处。

　　　　黎小雪总要嫁人，黎母于是也总劝着自己想开，但，酸溜溜的那么样儿的一种感觉，还是越来越强烈了。

　　　　黎小雪能够交往韩海涛那样的一个体贴入微的男朋友，黎母还是觉得欣慰的。想着女儿将来的幸福生活，她其实也给自己做好了打算。她绝不拖累黎小雪什么，黎小雪前脚出嫁，她后脚就进托老所。和一帮老人在一起，是她避免独守空巢的唯一的办法。

　　　　可，谁又想得到，这样的在黎母看来无比周全的计划，硬生生地，就叫一个钟友诚给打乱了。

　　　　黎母千万次地在心里面祈求黎小雪的幸福，为了黎小雪的情感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属，让她做什么，她都情愿。

　　　　但，现在的问题是，黎小雪的心，黎母都有些猜不透，抓不着了。

　　　　黎小雪收拾掉叫唐艾佳墩散在餐桌上的饭，自己饭盒里剩下的，只有小半了。

　　　　黎母担心黎小雪肚子里空得慌，就拨了自己的几口饭给黎小雪。

　　　　黎小雪想拨回给黎母，鼻子就禁不住一酸，只怕叫黎母察觉一般，闷着头，就一个劲儿地吃起来。

　　　　黎母还当黎小雪实在是饿了，又往黎小雪饭盒里拨了几口。

　　　　黎小雪顿了一下，仍旧低着头，说：“妈，您怎么不吃？”

　　　　“打了几瓶的药，已经打饱了。”黎母说着，心头又一阵痛，也是不想叫黎小雪发觉，就大口地吃起了饭来。

　　　　黎小雪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在她的印象里，黎母只为她犯过难。她老早就尽可能地不让黎母操过多的心在她的身上，但，仅仅是这么一阵子，她都知道，黎母的心已经为她碎了几回了。

　　　　几乎就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她黎小雪就从一个乖乖女变成了不懂事儿的孩子。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心里面其实也清楚，但，怎么就避免这样，她真的也没个谱了。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她都不敢说。

　　　　母女俩就这样吃完了饭。

　　　　收拾了餐桌之后，心里其实又攒了一大堆话的黎母看了看一脸疲惫的黎小雪，只是说了一声：“时间不早了，也累了一天，赶紧歇着吧。”

　　　　黎小雪点头答应了，就熄了灯，躺下了。

　　　　这个时候，好像才是这一天里最安静的一刻，而这一天，尤其对黎小雪来说，简直就好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两个人躺在两张床上，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谁也没有立即就合眼。

　　　　这一夜，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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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用心良苦（）　
躺在病床上的黎母琢磨来琢磨去，到底，还是觉得应该去韩奶奶那边看一看。

　　　　想要黎小雪和韩海涛再好起来，她觉得，这是一个关键。纵使黎小雪不依允，纵使韩母不答应，也得尽力去试上一试。

　　　　“这可是关系到小雪一生的事儿，千难万难，只要还有一线的希望，就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她这样在心里面对自己说着，就精心地盘算起如何才能顺利地去看望韩奶奶，走出这关键性的第一步来。

　　　　她合计，最好是可以背着黎小雪和韩母，因为，没有了这么两个人，她的话，才更好说一些。黎小雪呢，随便找个原由，就好支开，韩母那边……，倒要等待机会了。

　　　　可以得到韩父的支持的话，两个孩子这事儿，也就成了大半了。韩母表面强势，韩家的主，她知道，最终还要韩父来拿的。

　　　　在她黎母的心目当中，韩父终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没有韩母搅和在中间，她和韩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把话说开，总有余地。

　　　　实在不行，哪怕豁出了这一张老脸，她替着黎小雪在韩父面前赔个礼，做个保。两家的孩子到底是处了这么些年了，韩海涛又铁了心想和黎小雪好，就是韩母，也不至于硬是在里面别着吧。

　　　　“小雪啊，只希望妈的这一份儿心，没有在你的身上白操了。”黎母歪着头，心里面向旁边床上的黎小雪这样说着，窗外就有些亮光了。

　　　　“你妈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真就享得着你的福，又能享上几天？只要，你有好日子过，你不像妈这样艰难，妈就知足了。”黎母又这样说着，心里又一阵酸，知道自己再难以入睡，就只等着天大亮了。

　　　　而黎小雪，也可能因为白天里睡了一大觉，走了困，躺在床上，只是合着眼睛，始终没有睡着。

　　　　睡不着，脑子里，心里就还是乱着。从黎母到韩母，从韩海涛到钟友诚，从曹莹莹到唐艾佳，再有韩父、韩奶奶，一个又一个的人，轮着番上阵，在她的面前不停地晃。

　　　　她实在烦得不行，有几回，都差点儿喊出声来，只怕惊动着黎母，才强行地忍着。

　　　　就这样，只捱到了将近七点的时候，黎小雪才睁开了有些干涩的眼睛，转脸朝黎母一看，见黎母已经在床上坐着，就装出一副才睡醒的样子，伸了一下懒腰，和黎母说：“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多睡一会儿？真能睡上一会儿的话，我都烧香了。”黎母心里面说着，嘴上又道，“你还不知道我？换了地方就这样的，睡不踏实。”

　　　　黎小雪扶着脑袋，一个仰卧起坐，坐起了身，又问黎母：“早上想听点儿什么？”

　　　　黎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跟前儿的饭，我也吃不习惯。你回去一趟，给我熬点儿粥，顺便，再给我带一套换洗的内衣来。”

　　　　黎小雪只觉得浑身酸痛，实在只想对付着吃点儿什么就好了，见黎母又让她取内衣，少不得回去一趟了。

　　　　“菜吃点儿什么呢？”黎小雪一面拿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面又这样问着，就扭着身，下了地。

　　　　“随便做点儿什么清淡的就可以了。”黎母只想着黎小雪快些离开，这么说着，就露出了点儿不耐烦来。

　　　　“这时候倒又不看着我了。”黎小雪心里说着，答应了黎母一声，就往外走了。

　　　　黎小雪前脚才走，黎母后脚也出来了，在住院部打听到了韩奶奶所在的病房，就找了过去。

　　　　越离着韩奶奶病房近了，黎母的心越跳得厉害，有几回，她都觉得自己又要喘不过气来。但，让黎小雪和韩海涛重归于好的心愿支撑着她，她知道，这一步无论如何，都要走过去。

　　　　“只不知道海涛他妈在不在。偷偷地往里扫一眼，在的话，就等下一回了。”黎母这样暗暗地合计着，又不断地拜佛。

　　　　直上了韩奶奶病房的一层，黎母拿眼睛数着，到了韩奶奶病房时，两只眼睛在房门上，拔都拔不开了。

　　　　黎母的呼吸更困难了许多，两只腿都不住地抖了起来。

　　　　韩母的一张脸，凶神恶煞一般，在黎母的眼前猛然浮现，韩母排山倒海一般的辱骂，在黎母的耳朵里骤然响起。黎母把自己的后背紧紧靠在走廊的墙上，脚下的步子，已经挪动不得。

　　　　黎母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自己竟是如此地怕起事儿来，张大了嘴巴，使劲儿地喘着气。

　　　　可她又知道，再怎么怕，也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去。如果她就这样回去了，下一回再来的话，很可能，连走到这里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必须要过去。哪怕韩母真的在里面，她再躲开，现在，也必须要过去。

　　　　只为黎小雪。

　　　　她竭尽全力地调理着自己的呼吸，她的手用力地抠着墙壁，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自己的心平静到自己足以走得过去的程度。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真的碰上海涛他妈，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再挨通骂。让人家再出一出气，也许，倒是好事儿了。只要小雪能和海涛好，只要小雪可以离开那小子……”黎母暗暗地和自己说着，两只脚终于可以略微地向自己眼睛看着的地方移动了。

　　　　可，也只是动了不足两米的距离，韩奶奶病房的门忽然就开了。

　　　　黎母刚好移到了卫生间的门口，眼见着韩奶奶病房门一动，想也没想，直接就躲进了卫生间里。

　　　　进了卫生间，黎母的心口又一阵发闷，赶忙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随身备着的救心丸，服在了口中。

　　　　听着越来越响的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嗒嗒”声，黎母觉得出来，十有**，就是韩母。

　　　　黎母实在不想和韩母在这里遭遇，赶忙进入了一个隔间儿，划上门，还觉不稳妥，又蹲了下来。

　　　　黎母没有听错，从韩奶奶病房里走出来的，正是韩母，黎母也没白担心，韩母真就进了卫生间。

　　　　韩母拉了一下黎母的门，见是划着，又拉别的，也都是划着。

　　　　黎母不由得庆幸，卫生间里竟还真就只留了一个门给她。

　　　　直过了有两分钟的工夫，黎母隔壁的人解手出来，韩母进了去。

　　　　竟然和韩母只一木板相隔，黎母的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是老天故意地安排了这么一个巧合吗？天地再小，何苦让两个“冤家”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

　　　　仅仅是一指厚的木板，又把多少东西都间隔了呢？

　　　　黎母不敢喘上一口粗气，更不敢在韩母之前出来。她生怕自己前脚才出来，韩母就后脚也出来。

　　　　这样，又蹲着等了四五分钟，韩母那边的门，终于响了一下。

　　　　再听韩母的脚步声远了些，黎母赶紧也出来，自卫生间的门口抻脖子两下一看，刚好，看到韩母转身下楼。

　　　　也不知道韩母下楼干什么，又会去多久，黎母却觉得，上天赐给了她一个良机一般。

　　　　“谢天谢地，倒也没让人费太多的周折。可能，老天爷也想小雪和海涛好。”黎母这样想着，再不多顾及什么，迈起了大步，直奔韩奶奶的病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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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心意（）　
黎母满心激动地来到韩奶奶病房的门口，只往里一看，云天里又掉进了深渊里一样，整个儿的心，就凉了下来。

　　　　原来，总算没有了韩母的病房里，不要说韩父，就是韩海涛的影子都没有。唯独，黎母看到的，就只是一个与她岁数相仿的中年女人，背对着她，在给躺在床上的韩奶奶按着胳膊腿。

　　　　这中年女人，自然就是曹母。

　　　　曹母听得身后的脚步声，不由得就回过了头，见是黎母，又惊又喜，撂下了手里的活儿，笑着，就迎了过来：“哎呦，我也听我闺女说你病了，正准备抽空儿到你那边看一看呢。几年不见了，你也没怎么变，一点儿也不显老。”

　　　　黎母也认出了曹母，笑着摇头说：“头发都快白了一半儿了，还说不见老？”

　　　　“你再见老的话，我们都没个看了。”曹母又笑着说着，往里就拉黎母，“这时间过得实在也是太快了。这一看到你，好像，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做着活儿呢。你说说，那个时候虽然苦点儿累点儿，倒也总是劲劲儿的。这一转眼，咱们的闺女都二十好几了，催着咱们都奔五十了。老早，我就想着咱们也聚上一聚，不是你忙，就是我没时间，哪里料到，竟是在这里聚了。”

　　　　“是呀，想一想，这还真挺有意思的。”黎母也笑着说着，又问曹母，“你们家……，哦，可以叫老曹了吧，还挺好的？和莹莹，我也经常会问到你们。”

　　　　曹母叹了一口气，说：“可别提他了。我家那位啊，除了上班就是打牌，影都抓不着。我们娘俩的事儿，指望不上他什么。”

　　　　黎母又一笑，说：“你只知道抓钱，陪都不陪人家，人家不打牌，干什么？”

　　　　曹母知道黎母又拿她开心，就说：“嗨，老夫老妻的，陪个什么？他只把该交给我的钱交给我，就完了。”

　　　　黎母摇了摇头，脸上还是笑着：“真把人家当成了赚钱的机器了。”

　　　　“呵，”曹母不服气地说，“他那也叫钱啊？仨瓜俩枣的，一点点死工资。”

　　　　黎母指着曹母的鼻子，说：“你呀，还是那样，不知足！只你一个人扑腾，你试试？”

　　　　曹母不以为然：“他那是不求上进。有时候，我还真就觉得，有他没他，都差不离。像你不是也挺好，一个人干什么都随便。”

　　　　黎母听曹母这么说，心里头不免有些不痛快，只是，老早也就都知道曹母的脾气，也就笑了笑，说：“早听莹莹说，你在医院里做着护理呢，活多的时候，忙得脚都站不稳。这是又给他们家做呢？”

　　　　曹母点了点头，乐着说：“听说他们家孩子是你家小雪的朋友，开始，我还真的有些怕自己做不好，不敢接，谁知道，这家人真的都不错呢。对我，就和自己家里人一样，没有一点儿使唤人的架子。伺候人，你知道，多半是费力不得好的。”

　　　　“不错。我伺候了我妈十几年，可知道呢。哦，他们家里的人呢？怎么都不在？”黎母问着，又把整个儿病房扫视了一下。

　　　　“临时有点儿事儿，就是他们孩子还在，刚出去打水去了。”曹母再一次说到韩海涛，不禁，又问黎母，“这孩子真不错，一表人才的。和你家小雪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又闹了别扭呢？你可不知道，他家男孩子这两天就和丢了魂儿似的，饭也不爱吃，觉也不能睡，整个儿，就害了相思病一样。咱们也是多年的姐妹儿了，我说话直，要我看，问题一定还是出在你家小雪的身上。年轻人处朋友，耍点儿小脾气也不算什么可别假戏真做，鸡飞蛋打，坏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惜了的。就凭男孩子这么上心的劲儿，现如今，也是难找的。好好劝劝你家小雪，差不多，就得了。”

　　　　黎母看得出曹母还不是太知道其中的周折，也就不想和曹母多说这些，摇头叹息了一声，便来到了韩奶奶的床边。

　　　　曹母的话，其实也净拣轻的说了。曹莹莹和她说的，黎小雪脚踏两只船的情节，她只字未提。毕竟，和黎母也有几年没有打过交道了，说话总得留点分寸。这时，见黎母情绪一下子跌落了三千丈，也只摇了摇头，说：“现在的孩子，确实也是难管了。”

　　　　“主意都老正了。”黎母好像自言自语地说着，就看向了韩奶奶。

　　　　不是事先知道，黎母真的不敢相信，还睡在床上的这个老太太就是韩奶奶。

　　　　韩奶奶脸上的肉，硬生生叫人给割去了大半一般，干巴巴的脸皮死死地往骨头里陷着，活死人一样，瘦得有些吓人。

　　　　“嗨！天公总不作美，早不得，晚不得，偏偏在这个时候得了这样的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