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走到篱笆院落的屋子门口时,他扭过头瞪着眼睛,对杨怀平灿烂一笑道:“这砍柴讲究的是一个手起刀落,斩三尸也是如此,你越是把一件事想的繁杂无比,它就越难,你要是把它想的简单了,那这件事也就随之简单!”
说罢,樵夫转身走进了简陋的茅屋之中。
杨怀平拿着钢斧走到了柴堆前,他拿了一根柴放在了木墩之上,准备挥舞钢斧劈柴,不过看了一眼樵夫已经劈好,整齐俨然,刀痕光滑的柴堆的以后,不由犹豫了,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将柴砍的这么好,所以就一直举棋不定,没有将手中的斧子落下去。
过了好久之后,杨怀平感觉到自己的心很乱,有太多顾及和放不下的东西,反而没有了落下这一斧子的勇气,生怕自己做不好眼前的这一切。
虽然樵夫所说手起刀落的道理很简单,不过要做到很难,要想做好就更难了。
越想越乱之下,杨怀平将手中的钢斧放到了一边,盘膝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心神,使自己心变得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后,樵夫从茅屋之中走了出来,他踱步的走到了杨怀平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不就是砍个柴吗,用的着这么麻烦吗!”
突然,陷入一片空明澄净境界的杨怀平睁开了眼睛,他尴尬的朝樵夫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樵夫从杨怀平身边取过钢斧,然后将柴在木墩子上放好,几乎想都没想,手起刀落就是一斧子,伴随着喀嚓一声脆响,他面前的柴直接干脆利落的断成两截,刀痕光滑,浑然天成,柴夫看着杨怀平幽然开口:“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不就是砍个柴的事吗,砍好砍坏都是个柴,直接手起刀落就完事了,想那么多,心不累吗?”
杨怀平若有所思的从樵夫手中接过钢斧准备砍柴,樵夫却是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我屋子里的黄米饭应该闷好了,你随我进屋吃饭吧,我看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斩三尸了,砍柴都是个问题!”
长出一口气后,杨怀平看了一眼地上的两截刀痕光滑的柴,没有犹豫直接跟樵夫进了屋中。
陈设简陋的茅屋中,一张古朴褪色的桌子上摆着两碗黄米饭,一坛酒,几碟野山菜,以及有点缺口的两个小瓷碗。
樵夫招呼杨怀平做到桌子上吃饭,他朴实敦厚一笑道:“吃饭吧,这家常便饭挺好吃的,在我眼里,它可比任何珍馐美味都好吃多了!”
杨怀平看了樵夫一眼,笑了笑,也没拘谨,直接跟樵夫一边喝酒,一边吃着桌上的饭菜,他感觉这黄米饭就是香,这桌上的酒更是醇厚浓烈,够劲。
等两人将桌子上的饭菜,以及桌上那坛酒席卷一空后,樵夫目光炯炯的对杨怀平说:“我看这天气黄昏的时候应该会下雨,等到时候我带你走一下通往方寸山的泥路,你应该就能将心中的包袱放下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走泥路()
黄昏时分,暮色沉沉,天空果然下了一场淅沥的秋雨,这雨下虽然下的不大,但却很是密集,斜风料峭,小雨微凉。
樵夫并没有撑伞,他淋雨带着杨怀平朝通往方寸山那条崎岖坎坷的小路走去。
由于下着小雨,山路有些泥泞湿滑,走起路来鞋上难免会沾染些许泥泞,不过下雨天的空气却十分清新,深吸一口,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樵夫一边走着,一边用犹如余音绕梁,又犹如晨钟暮鼓,古朴苍凉的嗓音唱着那首山歌。
杨怀平听着回荡在山间的山歌,顿时觉得心境开阔,也不顾脚下泥泞湿滑的路,跟着樵夫在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静默的走着,走的很是洒脱,也很坦然!
过了好大一会,樵夫的歌声戛然而止,他看向杨怀平道:“小伙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杨怀平回过神来,朝身边的樵夫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老叔请讲,这下着雨的天气,出来走走,心情真好,听老叔讲个故事更是一件美事!”
樵夫淡然一笑,开口道:“从前有个叫做“王质”的樵夫上山砍柴,忽然看见前头有两位仙人下棋,王质放下斧头在一旁观看,等一盘棋下完,王质回头再去找斧头发现斧柄早已腐烂。时间如同水月镜花,转瞬即逝,王质从此得道成仙!”
听完这一个故事后,杨怀平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樵夫道:“不知老叔为何会突然给我讲一个这样的故事呀!”
樵夫突然停下脚步,他目光幽然深邃的看着远方道:“之于我而言,每天砍下一担柴换三升米,也不用讲究富贵盈亏,没有任何算计荣辱,每天无忧无虑的一觉睡到天明,活得潇洒惬意,然小友则与我不同,小友心中有所求,反而受其所累;小友心想,若那樵夫“王质”不放下斧子,他怎么可能身心轻盈的去看仙人下棋,得道成仙呢?”
“放下,虽然寥寥两个字,十几划,不过要想真的放下心中的羁绊和束缚真的很难!”杨怀平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
樵夫笑了笑,眉头微挑开口:“修行就意味着抛家弃子斩断俗世的所有羁绊,不能三心二意,既然选择了,那么就要脚踏实地的走下去,仙途渺茫,然又遥远,非勇猛精进,心无旁骛着不可修,若是心乱了,这仙便不可再修。”
杨怀平沉思片刻,咂咂嘴一脸苦涩的看着樵夫道:“老叔,我只是一个俗人,可能一时放不下,要想彻底放下,也许需要一个过程吧!”
“老夫就送你到这里吧,你回头看看你所走过了路,也许就能明白了,另外记得,没事的时候,砍砍柴,它能使你的心平静下来!”
恍惚间,樵夫自杨怀平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怀平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走过了路,崎岖坎坷,光滑陡峭,弯弯曲曲,一望看不到尽头,泥泞的路上有许多脚印,不过只有他一人的脚印,而未见樵夫的。
突然,杨怀平停下了脚步,他坐在路旁的一块大青石上,回首远望,呆呆的看着,自己伴着樵夫歌声无意中走过一条漫长的路,以及路上的脚印。
不知怎么,杨怀平看着自己走过的路,心里反而坦然了许多,毕竟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然而前方的路,依旧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终点,还需要收拾心情,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里,杨怀平缓缓从路旁的大青石上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沿着崎岖坎坷的山路,继续朝险峻陡峭,笼罩着缭绕白雾的前路走去。
天空密密咂咂的雨,很冷,路面泥泞,走起路来显得很是湿滑。
少了樵夫的歌声之后,杨怀平走起路来反而没有那么轻松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即便摔下山也没事,但心却不似樵夫在的时候那般坦然。
走了好大一会后,杨怀平在转过一个路口时,看见了撑着一把青竹作骨,白纸为肌,描摹着红梅油纸伞的白子鱼迎面朝他走了过来。
看见白子鱼后,杨怀平顿时感觉头有点大,他不由调转头往方寸山下赶,以免和白子鱼碰面。
正当这时,杨怀平身后传出了白子鱼的喊声,“谢道温,你给我站住,既然你都答应帮我经历红尘了,怎么可以偷偷溜走呢,你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呀!”
杨怀平停下了脚步,他用手摸了一下脸颊,长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白子鱼手持油纸伞,步履轻盈走到了杨怀平身边,她递给杨怀平一个折叠整齐的黄符,语气清冷道:“谢道温,你快跟我回方寸寺,今天便是庚申日,我们得回去服药,打坐诵经、守夜来斩三尸,对了,你把除三尸的药物炼好了没有!”
“我这个斩三尸的药物真还没有炼制好呢,不过我开过药铺,炼药应该很快的!”杨怀平见白子鱼走过来,没提经历红尘的事,而是说斩三尸的事,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释然。
突然,白子鱼伸出芊芊玉手挽住了杨怀平的胳膊,把伞递给杨怀平,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絮语道:“谢道韫,其实你可以一边陪我经历红尘,一边陪我斩三尸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两个将三尸斩除了,我也就有孩子了!”
听到白子鱼这么说,杨怀平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整个人瞬间凌乱在了风中,过了好久之后,他问白子鱼道:“白姑娘,菩提老祖说的三尸都是祸害人啥来着?”
“青姑,伐人眼,令人目暗面皱,口臭齿落;二曰白姑,令人腹轮烦满,骨枯肉焦,意志不升,所思不得,三曰黄姑……!”
白子鱼仰着下巴,美目流转,娓娓道来。
思索良久后,杨怀平将描摹着红梅的油纸伞撑到白子鱼头顶,伸手缓缓搂住她的腰,叹了口气道:“既然答应你了,那就陪你经历一次红尘吧,只不过这三尸,我恐怕只能斩去两尸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庚申夜()
渐行渐远,等杨怀平和白子鱼走进斜月洞之后,天色已经凝结成了乌黑,杨怀平收了伞和白子鱼一同进入了禅房之中,他根据炼药的书从小石头送来的药材中挑选了几种,然后将其若扔进了小石头带来的青铜小鼎之中。
一旁的白子鱼正一脸专注的看着杨怀平将鸣条茯苓等药草扔进了青铜小鼎之中炼药,她不时还催促杨怀平让他快一点。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杨怀平将一炉丹药给炼好了,他从丹炉中取出来两颗丹药,递给白子鱼一颗,自己服用了一颗。
随即两人皆是将折叠整日的黄符贴于胸前方好,点燃让三根禅香,各自从香案上拿过来一本除尸咒坐于禅房的蒲团之上,开始念叨起咒语来。
“紫微玄官,中黃始青。內鍊三魂,胎光安寧。神寶玉室,與我俱生。不得妄動,監者太臁H粲w行,惟詣上清。若有铮剩蔑嬘窬K‘護我,三台養我,幽精保生。急急如律令勑……”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夜色变得越来越深沉,杨怀平和白子鱼两人均是心无旁骛的打坐念咒,心神陷入一片空明澄澈当中。
忽然,自杨怀平和白子鱼头顶各自飞出三个模样不一的尸虫来,他们分别盯着杨怀平和白子鱼发出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
杨怀平体内的三尸虫,一个长着两个尖尖耳朵,单足没有两条胳膊,另一个则是类似于兽,双足站立,两爪蜷缩,额头长着一只独眼的尸虫,最后一个浑身泛着金光,长着一头及脚长发,赤。裸女人模样的尸虫,它们的模样均是给人一种阴冷恐怖的感觉。
这时长着两个尖尖耳朵的尸虫对赤。裸女人模样尸虫开口道:“三妹,你看他们在念咒呢,是不是想阻止我们去冥界告状啊!”
赤。裸女子模样尸虫沉声开口道:“他们两个身为修仙者,道德败坏,竟然在禅房这种*肃穆的地方行那男女之事,简直就是无耻下流,简直不配修仙!”
一旁模样类似于兽的尸虫开口:“我说大哥,三妹、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进入冥界将他们两个所做的坏事禀报给冥王神茶了,到时候我们说的时候一定要添油加醋说的重一点,这样的话,禅房内的人早点死,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处游逛,去享受人们的香火祭拜了!”
听闻此话,长着两个尖尖耳朵的尸虫和浑身赤。裸模样女人尸虫皆是朝类似于兽的尸虫点了点头。
随即三尸虫便准备身影闪烁从禅房离去,遁往冥界。
就在这时,浑身赤。裸女子模样尸虫突然伸手捂住长着满头金发的头,她一脸痛苦模样开口道:“大哥,二哥,我感觉自己的头好晕,好困倦呀,我飞不动了,你们两个人去冥界禀报吧,我得飞回宿主的躯体中睡个回笼觉!”
模样类似于兽的尸虫对长着两个尖尖耳朵的尸虫道:“大哥不好,我想应该是眼前这个男子服用了鸣条茯苓等药物才会使三妹所以会感到困倦,待我去渡给三妹一口真气,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冥界控诉那男子的种种恶行!”
长着两个尖尖耳朵的尸虫对模样类似于兽的尸虫点了点头,随即模样类似于兽的尸虫瞬间闪至赤。裸女人模样尸虫面前给它渡了一口真气。
紧接着,三尸虫均是身影一闪出了禅房的门,然后朝冥界飞了过去。
而白子鱼体内飞出来的模样跟杨怀平体内形似的三尸虫则是随着她口中不断念叨咒语,一个个眼神变得迷离模糊起来,精神萎靡,然后缓缓飞进入了她的身体中。
杨怀平感觉三尸虫飞走以后,他从盘膝而坐的蒲团缓缓站起身来,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了禅房之中。
他知道自己经历了十世凄苦轮回,浑身怨气十足,体内的三尸虫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
禅房外,夜阑人静,一切静悄悄的,杨怀平漫不经心的在院落之中踱步走着,心思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时菩提老祖缓步从禅房中走了出来,他走到了杨怀平身边,语气平静道:“道温,你是不是无法迷惑三尸,更无法斩灭三尸呀!”
杨怀平朝菩提老祖点了点头道:“菩提道长,我心中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所以无法迷惑三尸,更无法斩灭三尸了。”
“现在斩灭不了三尸,那就慢慢来,只要把心态放好了,你总有一天能斩灭三尸的!”菩提老祖神色平静道。
杨怀平压低眉头,思索了好大一会,看向菩提老祖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菩提道长?”
菩提老祖淡然一笑道:“有什么不明的就讲出来吧,我看能不能为你解惑!”
杨怀平叹了口气道:“敢问菩提道长,我等修仙之人为何修行啊!”
菩提老祖目光幽远道:“修行只不过是一件遵循本心的事情,仙道本就是一条茫然的道路,只有恪守本心,才能在这条路上走远,至于究竟为何修仙吗,那得看你自己!”
说完此话,菩提老祖神情悠然的踱步离去,杨怀平则是抬头望着夜空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之后,杨怀平淡然的笑了笑,纵身一跃跳到禅房清寂的屋檐之上,盘膝打坐,沉寂心神,修炼起炼通肾之气的功法来。。。
渐渐的,夜色黑的深沉,变得越来越浓,白子鱼踱步从禅房中走了出来,她纵身一跃跳到了清寂的屋檐上拍了一下杨怀平的肩膀,语气清冷道:“谢道温,你不是待在禅房之中守夜斩三尸吗,怎么突然跑到房顶上来了!”
杨怀平醒了过来,他看着白子鱼道:“我经历了十世轮回,身上业果深重,三尸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斩的了的,我想等我炼通身上五气后,心境定能有所开阔,到那时候再想办法斩三尸,除六气。
白子鱼眼神之中闪过一道黠慧光芒,她搂着杨怀平的胳膊温柔开口:“既然你无法斩除三尸,那就跟我回禅房睡觉吧!”
第六百三十三章后土娘娘()
夜色静谧,冥界依旧下着一场浊黄的小雨,黄泉路附近的幽冥血海旁边伫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修罗宫殿,周围黑气缭绕,阴风阵阵,游荡无数面目狰狞的恶鬼,场面显得十分阴森恐怖。
此时宫殿中,一个身穿紫衣袍,红唇嫣然,头带凤冠,美艳动人女子坐在一把血红色的座椅上咯咯直笑着。
美艳动人女子面前站着身穿暗黄色长袍,一头赤发的冥河老祖,身穿蓝色长衫,留着长发,胡子拉碴的蚊道人,身穿大红色长裙,面容妖魅的冥王神茶,以及腰挂有三尺三寸,通体火红晶莹葫芦,一袭红衣的红云老祖。
过了许久之后,修罗宫殿之中,美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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