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你等会再走,我有事情和你说。”
易熠喊住秦暮然,顿时引来其余几人的注视。
“怎么,不舍得我走?要不我勉为其难和你挤一下?”
“那你还是走吧,再见。”
玩笑归玩笑,等众人都回了自己房间,易熠带着秦暮然来到她的屋子,然后将门反锁。
手中银弓出现,低声唤道:“重琅?”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秦暮然上前,接过银弓,手指轻抚,便见一层朦朦的白光亮起,明明灭灭。
她摇头道:“还在沉睡。夏峰主那一掌,太重,怕是要养了。”
“要养多久?”
“她现在只能自我疗伤,大概短则一年,多则数年。”
易熠默了,半响,忽然想起碎片,连忙拿出,道:“阿然,重琅说它很好吃,你看是不是能帮她缩短时间。”
秦暮然摇头,“她现在连化形都不行,没法吞噬。”话微顿,她的神情若有所思,“易熠,你放你的血试试。”
易熠讶然,虽然不知为何,但她还是照做了,反正第三块碎片也需要用血。
指尖凝出一滴赤红的血珠,在银弓上拂过。
只是眨眼,便渗入进去。
“主人。”重琅的声音,忽然在易熠脑海响起,听起来有些虚弱。
她心中一喜,“你怎么样?”
“我还好,是主人唤醒的我么?”
“是,你现在能化形么?”
“主人,我闻到了很好吃的味道。”
易熠一脸黑线,将碎片拿了出来,“先问你,你不会把这东西吃得渣都不剩吧。”
“吸一口就好。”
看向秦暮然,见她点头,便将银弓放在床上,三块碎片也摆在上面。
“好了。”
片刻,易熠便见那三块灰色碎片俱是闪了下,之后再无动静。
她以为这就结束了,但之后,光芒倏然大放。
咔嚓!
她听见了碎裂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光芒消失,三块碎片也尽数化为碎渣。
“卧槽!”易熠的脸绿了,说好的不会吃得渣渣都不剩呢!
哧!
一个赤身**的美人出现在床上,玉体横陈,青丝三千。
秦暮然眼疾手快,将床单一掀,迅速铺在了她身上。
“等下!我的东西!”
眼睁睁看着那些碎渣噗哧噗哧掉到地上,易熠的脸木了。
秦暮然也默了。
情急之下,只想着不要让易熠看到重琅的**模样,竟是忘了这些。
她蹲下身来,捻起一块碎得不能再碎的碎片,“要不,把它们拼一拼?”
话音刚落,便见易熠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
“你觉得,还能拼么?”
这时,重琅慢慢睁开了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有流光划过。
“主人……”她坐了起来,床单顷刻滑落,露出旖旎□□。
易熠一把捂住了眼睛,“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啊!
秦暮然:“……”她忽然觉得,之前拉床单,纯属多此一举。
半响,易熠听见一句,“主人,我好了。”
她张开一点缝隙瞧,见重琅确实穿好,才将手放下。
望着一地渣渣,她沉默了。
如果真的有神殿,没有了碎片,她要怎么进去。
“主人,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重琅的声音响起,易熠抬眼看去,见她的表情有些忐忑,眼神也软软的。
眼看一个风华英姿的美人做出这样的表情,她默了,这画风不对啊……
终是有些架不住,她抓了抓头发,“算了,别放在心上了。”
“主人不生气了?”
易熠无语,摆了摆手,“不气了。倒是你,感觉如何?”
重琅闭上眼睛,似在感受,半响,道:“力量变强了,主人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自然是化弓。”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美人又变成了银弓。
易熠的眼角抽了抽,这行动也太迅速了。
看了秦暮然一眼,见她颔首,“我们出去试,就去海上,那里没人,也不会引人注意。”
“好。”
两人没走楼下大门,而是从阳台御剑飞了过去。
等她们到了海上,此时明月正与海平面相接,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易熠站在剑上,左手握弓,右手拉弦。
这一次,她竟是轻而易举拉开。
“咦,这是怎么回事?”
秦暮然若有所思,“也许是你的血,也许是碎片,我也不清楚。”
嘣!
易熠右手松开了弓弦,这是一次空拉。
然而,放开的一瞬间,她们清清楚楚看到一道银色的光疾速划过海面。
海水霎那分开。
轰!
百尺大浪冲天而起,又转瞬落下,重重拍在水面上。
哗啦!
易熠和秦暮然被猝不及防的浇了个透心凉。
海水顺着眼角淌下,流到了嘴里。
咸而涩。
“呸!”易熠吐了出来。
秦暮然默默擦脸,幽幽道:“托你的福,我第一次这么狼狈。”
“咳,我没想到不用箭竟也有这么大威力。”
“主人,这只是我三分力量。如果有光为箭,我会更强。”
脑海的传音,让易熠更咳嗽了。
秦暮然若有所思,“这大概就是重琅的真正作用。”
“你要不要试试?”
“没听到她说么,以光为箭。有光灵根的人,只有你。”
“呃,也是。”易熠看了看手中的银弓,“但是重琅她似乎喜欢和你在一起。”
秦暮然笑了,“那你我经常在一起,不就两全其美了。”
这话她说得随意,易熠也没当回事,摇头道:“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啦。”
“那重琅就留给你,我和她神识互通,还能当作你我的传话工具。”
易熠一愣,却转瞬明白,“你不说,我都忘了。”
“试也试过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摸回去时,刚踏上阳台,便听隔壁有门拉开的声音,然后走出一个人。
巫风雅的目光扫过,“你们两个人这是去哪了?浑身湿答答的。”
易熠眨了眨眼,“去海里游了一圈。”
秦暮然一本正经点头,“对。”
“原来如此。”巫风雅很认真道:“当初我和易熠,也是经常去,还发现了硫冰玉,赚了不少钱。”
此话一出,场面有一瞬间的静寂。
半响,才听秦暮然一声轻笑,“这样啊。”
那笑声,听在易熠的耳里,却是有些渗人。
她偷偷摸摸就想往阳台上溜,就听见背后传来幽幽一句,“两个月的饭,别忘了。”
“……”
“怎么,不想做?那把我的钱还我,我算算,你一共拿走了我多少钱。”
易熠转头,一脸正气,“怎么会呢,阿然想吃,我自然就会做!你说,你想吃什么!”
巫风雅:“……”
回了屋子,就听到重琅传音,“主人,我想出来。”
“啊,好。”
刚将银弓放出,一道白光闪过,重琅出现在易熠眼前。
“你先找地方坐,我去洗个澡,湿答答的不舒服。”
“好的。”
等易熠擦着头发出来,便见重琅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不由笑了出来,“觉得无聊?”
“主人,我晚上睡哪里?”
“呃,你不化弓么?”
“不要,里面太憋屈了。”
易熠囧了,她现在这里没地方啊。
想了想,她问道:“要不,你去找阿然?那里应该有空房间。”
“好!”话音刚落,重琅就不见了。
易熠:“……”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啊……
她朝阳台走去,便看见秦暮然正好也从那边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是刚洗完。
“重琅在我这了,告诉你一声。”
易熠点头,“我也是想和你说,她去找你了。”
言罢,便看见秦暮然似笑非笑,“这些日子过得不错,胖了。”
她瞧了瞧自己,“没有啊。”
话音刚落,她顿悟了,顿时一脸黑线。
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只听见身后轻笑声,还有重琅茫然的声音。
“主人怎么了?”
105。“我”是谁()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
海月城终于陷入安眠,易熠却没有睡,而是站在阳台上,遥望远处的海。
此时有明月升起,映得海面波光粼粼。
她扶着栏杆,眉心微锁,似在思索什么。
唰!
一道青光,在她身后落下。
易熠回头,便看见青龙站在她身后。
她挑眉,“怎么,你是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看来你猜到了。”
“不敢说全部猜到,只有一点猜测。”
青龙轻笑,来到栏杆前,整个人懒懒靠在上面,望着远处的海。
有风吹过,扬起她的发。
发簪的流苏,叮叮咚咚。
“这是你的吧?”
她低头,只见白皙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颗碎晶。
在月光下,闪着光。
青龙笑而不语。
“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侧头,便看见易熠望着自己。
那双眸子,倒映出星光,还有不同往日的沉静。
青龙抬眼,望向远方的海,“怎么说呢,无心无情吧。无论你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感动。”
易熠眉心一跳。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海上有风起,月光碎成一片。
“那个人,她叫极。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现,只知道忽然有一天,凰的身边,就多出了一个小孩子,成天跟在她的身后,软软糯糯的喊着凰。而奇怪的是,凰也任由她跟着,虽然还是成天冷着张脸,倒是也没有赶她走。”
青龙的声音很悦耳,像是悠扬的琴曲。
易熠听得很入神。
“随着她一天天长大,便愈发痴缠着凰。直到上古大战前一天,她忽然不再出现在凰的身边。而那座神祇之城,也被冰雪覆盖,漫天漫天的白。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也就是我好奇,逮到一只正好目睹那天事情的青鸟,细细一问,才知道前因后果。”
说到这里,青龙笑了。
“那个傻瓜,竟然和凰表白,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人么。”
易熠想起那个梦,默了。
确实,挺蠢的……
“后来你应该猜到了,上古大战,她陨落了,与这座神祇之城,一起沉没在这片海中。”
易熠挑眉。
青龙看了她一眼,“然后,我下了海,把她的躯体捞了出来。”
“……”
“只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就像初遇时,总是跟在凰身边,小小的,软软的。”话微顿,青龙靠在栏杆上,抬手轻捋秀发,“不,还是有些不同。”
易熠心头一跳。
“她的发,不是黑色,而是白色,仿佛一夜白头。”
“这……”
“我猜,是因为她陨落之时,对自己施了时光倒流的法术。至于白发……”青龙的唇角一勾,却是隐隐的凉,“或许是,情深不寿。”
情深不寿……
易熠抬眼,看向天空。
只见繁星点点,银河九天。
她想起了梦中那个雪衣雪发的小人儿。
所以,这副身体的主人,是极么?
但是,她现在的发色……
青龙的声音,在夜风中,淡淡的,有些飘渺。
“我刚刚把她带出海面,凰就来了。我们在海上战了九天九夜,最后以我败北告终。自那之后,我再没有找到她和凰。直到十几万万年后,我在海月城遇见了你。”
易熠回神,“那时你就认出来了?”
青龙看了她一眼,“初时并没有,你也知道,时间太长,很容易遗忘。”
几十年不见一个人,模样都会模糊,更何况是十几万万年。
“直到我碰了你的手。”
“为什么碰到我,就会发觉?”
青龙眉毛斜挑,唇角一勾,“知道这座城,是谁建立的么?”
“谁?”
“凰。”
易熠一愣。
这座和神祇遗迹一模一样的城,是她梦中那个人建立?
“很奇怪,对不对?”青龙的手,轻抚过栏杆,便见丝缕白色灵气升起,“如此无情无心的人,竟会为极建立一座城,但那个人却已经不在。”
易熠:“……”
“这座城,全是用硫冰玉筑成。而这种石头,你知道如何来的么?”
易熠摇头。
虽听巫风雅说过,但那毕竟是传说。
“极陨落时,修为散尽,海水成冰,矿石硫化,就是硫冰玉。这种玉,是她散去的灵气凝结。所以,只有她才会有反应,其他人没有用。”
“所以你那天发现我体内灵气竟然自行运转,就确认了?”
青龙笑而不语。
易熠双手撑在栏杆上,神情若有所思,半响,道:“所以,凰建立这座城,是想等极回来?”
青龙看了她一眼,却是冰冷,“是啊。”
“神祇可复生?”
“如果能,回来的就是她,而不是你。”
易熠侧头朝青龙看去。
此时,月华照在她的脸上,投下半边阴影。
“难道你不认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青龙一眼望来,“你对神祇之城有感觉么?”
易熠一愣,半响,笑了,“我明白了,难怪你那天会问我有什么想法。”
她看向远处的海面。
此时月光正亮,便有光映入她的眼底。
“你那时,给了李昊摄魂塔,是想把我从这副身体里弄出去么?”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凉。
易熠说完这句,便见青龙靠近过来,眉梢都带着笑。
“生气了?”
她挑眉,却不答。
“呀,还是生气了。”
“呵呵。”
青龙却不以为意,唇角一勾,“怎么猜到的?”
易熠看了她一眼,目光有点凉,“万物化雨,是你的能力吧?”
李昊那死去的模样,如今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符咒,而是因为,这个人就在现场。
只是她们看不到罢了。
想来,当日朱雀也是青龙禁锢的。
那天说的老对手,除了眼前这人,也不会有谁。
她眯了眼,“我很奇怪,你后来为何会改变主意,救了我?”
青龙敛了笑,“如果知道凰的神识在你身上,我还真不会多此一举救你。”她思考半响,才继续道:“怎么说呢,太无聊了吧,很久都没遇到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我,有趣?”
“那种为了别人奋不顾身,不怕引火烧身的性子,很有趣。”
易熠:“……”
“你知道,我在鲜食坊,每天来找麻烦的人有多少,但是肯出手的人又有多少?”
“难道就我一个?”
“是呀。后来,在火山里又见到你为了同伴,不惜把火力引自己身上,差点把命送掉。那时我就觉得,这人有意思,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易熠默了,至此她也算看出来一点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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