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这回没笑,正sè道:“江宁是出了点事,有人旧帐,虽然我清楚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把这张牌打出来,但这回来得似乎有点儿急了。”
薄小车道:“真正聪明的对手是不会贸然出牌的,他们会憋到你最脆弱的那一刻,将手中的牌倾囊而出,或者还会留一两张底牌,但就是那拨暴风骤雨,很可能就会将你打落凡尘。”
李云道点头笑道:“其实我本就在凡尘,不是吗?”
薄小车也大笑,喝了口茶,接着道:“这回是江宁地头上的人还是京城的人?”
李云道摇头:“都有可能,怕就怕两伙人联手,这就有些麻烦了。”
话刚落音,手机又震动了,又是一条短信。看了一眼,李云道脸sè突变,抬头对薄小车道:“有没有办法订到清晨的第一班飞机?”
薄小车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过了一会儿对方发来一条短信。“云道,六点的航班,来得及吗?”
“嗯。”李云道点头,但依旧在出神地想着些别的事情。
“这会儿已经两点了,休息一会儿,过两个钟头我安排人送你去机场!”
上午九点,空客320轰鸣着从江宁机场旁的高楼上空滑翔而过,二十分钟后,站在旅客出口的韩国涛又看到了那个总是脸上挂着微笑的年轻男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一上来,韩国涛就气不打一处来,“厅里已经下了通知,暂停你手上的一切工作配合内部审查,等审查结束后再作定论。”
李云道与他并肩而行,却似乎对他口中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待她说完才开口问:“刑天和猛士怎么样了?”
韩国涛叹了口气:“还好,xìng命都无大碍,刑天身上中了两枪,医生说他体格很好,而且都没伤到要害,可猛士……后腿吃了一棍,可能会落下残疾……”其实韩国涛很惊愕那一人一狗的战斗力,第一时间奔赴现场的几位公安干jǐng直接吐了一地,那几名持枪歹徒的惨状居然是他们从业以来看到的最为恐怖的场景。但韩国涛又觉得很幸运,其实如果不是刑天和猛士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住在隔壁的沈燕飞应该早就遭了毒手,到现在小妮子还住在医院,jīng神恍惚。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他们这是想一箭双雕啊……”
韩国涛想了想,还是问:“京城那边怎么样?”李云道的身份背景他很清楚,而且这两天běi jīng的老友也传来消息,说是王家老泰山作古的事情一波三折,弄得京城里不少家族都心惊胆战。
“还好,争取了半年时间。”
“半年?”韩国涛微微诧异,想随后释然,“对老人家来说,半年应该足够了。”韩国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相信厅里的内部审察也只是走个形式。真没了你们这两员干将,我这个特别行动小组也就真的形同虚设了。”
李云道苦笑着点了点头:“对方怎么样?”
韩国涛道:“六名歹徒,人手一把手枪,还有匕首、绳索等作案工作,初步怀疑他们是想去沈燕飞家实施绑架,但没料到你家住在隔壁……现场很惨烈,六个人只有一个活着,三个被刑天活活打死,两个被你家的猛士咬死,剩下一个也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吓傻了,腿上被咬了一口,现在还在医院里隔离监禁着。我说你小子弄了只高尔索斗犬养在家里,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那是能随随便便养的?可不是普通的宠物啊……”
“之前也是看它可怜。”李云道想了想,又道,“人也是。”但他却不想继续纠缠关于狗的话题,接着问:“查没查出是哪边的人?”
韩国涛很头疼地摇头:“初步怀疑,可能是龙正清那边的人。因为其中一个还活着的,有老刑jǐng认出是龙正清当年的手下,十年前的一次街头斗殴中捅死了两个人才跑路出去,被通缉了十年都没有消息。最近有消息说,龙正清把之前散出去的一些铁杆手下纷纷都召了回来,估计可能是有大动作。”
“姓龙的这回下了血本了。”李云道冷笑,“虽然不信上帝,但我相信一句话,上帝要一个人灭亡前必先使其疯狂。”
上了车后,郑天狼开车,韩国涛和李云道坐在后座。
“三叔,去哪儿?”
“韩厅,先去医院看看吧?”
韩国涛点头,拍了拍李云道的膝盖道:“你也不要冲动,我估计对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激怒我们,这样我们才会落出越来越多的破绽。”
李云道微笑点头,可是他的笑容却让韩国涛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韩厅,您放心,我这人,向来是不缺耐心的。”
韩国涛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龙正清的疯狂反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主导成立这支特别行动小组的上面那位也没料到龙正清会如此大胆地加害国家公务人员。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医院,看到怔怔坐在病床上发呆的沈燕飞,韩国涛才清了清嗓子:“燕飞同志,云道同志回来了。”
沈燕飞的额头还有些淤青,嘴角也破了,身上穿着病服,看不出究竟,但露出的两只素手上也是有些医生处理过的伤口。听到韩国涛的声音,也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埋下头去,蜷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
李云道缓缓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沈燕飞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脸jǐng惕地看着李云道。
韩国涛看到身后医生经过,转身出去带上病房的门。
“你……”李云道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却突然发现一切言语的苍白——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经历绑架这种事情,无疑是对身心和灵魂的两重折磨。
沈燕飞却突然抬头道:“对不起。”
李云道愣了愣,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意思。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刑天和猛士就不会……”
李云道微微一笑:“去běi jīng前我吩咐过他们留意你那边的动静,但还是百密一疏,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沈燕飞有些发怔,喃喃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现在我想起来,原来死亡曾经离我如此之近,死,其实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
李云道拉过她那只包了纱布的手:“人生来就是准备去死的,只是过程长短不同,死得值与不值的不同。老天爷昨儿没让你死,就是告诉你,你有机会让他们死。”
沈燕飞抬头,盯着他的桃花般的眸子:“让他们去死?”
李云道笑道:“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不应该有点要么我消灭你们,要么你们被我消灭的勇气吗?”
不知为何,昨晚被歹徒撕破内衣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沈燕飞突然泪流满面,接着是嚎啕大哭。
门外,韩国涛刚刚跟医生询问完病情,医生说这女孩身体没有大碍,但jīng神刺激很大,得有人帮她疏导疏导,哭出来就好了。韩国涛准备推门的那一刻,便听到病房里的嚎啕大哭。这个在公安战线上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公安不知为何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刚刚被他推出一个小缝的房门又轻轻带上,他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哭吧,哭完还是得做对得起这身制服的事情。
李云道陪着沈燕飞,直到她从大哭变成哽咽,再哽咽着躺下睡着,他才帮她盖上被子,悄然退了出去。
隔壁的病房,高大身形将窄小的病床衬得特别滑稽,那个被母狼带大的孩子一只胳膊上插着点滴针,另一只胳膊被拷在病床上,四名公安干jǐng围在一旁,看到韩国涛带着李云道进来,才让出一条通道。
“解开他的手拷!”李云道冷冷道。
为首的jǐng察为难道:“韩厅,这年轻人力气太大了,不拷着怕弄不住他啊。刚刚他一只手就轻松把我们两个人撂倒了。”
韩国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解开吧,哪有把见义勇为的好汉拷着的道理?云道来了,你们就轻松了。”
病床上,那赤着的身子上肌肉虬结,肩膀和胳膊各中一枪,此时子弹已经取出来,上药裹了纱布,此时突然鼻子皱了皱,微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吓得四名公安干jǐng同时后撤一步。等看到眼前的男人时,他眼神缓缓转暖,冲床前的李云道憨憨一笑:“我……保护……女人。”
李云道拉了凳子,坐在床边:“好兄弟,欠咱们的,我会统统帮你要回来。不就是两枪吗,回头咱补他两百枪。”
那刑天居然听懂了,嘿嘿傻笑:“好。饿,吃肉!”
韩国涛冲身后吓得不敢靠近的jǐng察道:“没听到吗?去买二十个牛肉汉堡过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道士和尼姑()
刑jǐng果真买来二十个巨无霸汉堡,闻到肉香,刑天便不再一脸颓丧,也不顾手臂上还插着吊针,拉过汉堡便狼吞虎咽,眨眼的功夫便半只汉堡入腹,突然动作一滞,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床边对他微笑的青年,竟小心翼翼地递过那半只啃得形状颇惨烈的汉堡,口齿不清道:“你也吃。”
李云道微笑摇头:“你吃吧,我刚刚吃过早餐。”
他这才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地对付眼前堆成小山一般的汉堡,二十个巨无霸竟无一例外地都进了他的肚子,看得一旁的四位刑jǐng目瞪口呆,此刻总算理解他那身彪悍的爆发力是从何而来了。
从刑天的病房里退出来时,韩国涛正在走廊里打电话,言辞激烈。放下电话,他才一脸歉意地走到李云道面前:“一下死了五个人,刑天得留下来协助调查。你放心,分管江宁刑支的队长是我的老部下,我会让人好生照看他的。”
李云道也知道出了五条人命的刑事案都是要上报京城的,韩国涛说尽了力那应该不会有假。
“韩厅,狗呢?”
韩国涛这才脑袋一拍:“高加索这狗太烈,之前在现场还咬伤了两名干jǐng,后来你家又回来一个老人家,说好像是个道士,狗被老道接走,说是送去宠物医院了。”
李云道这才放下心,有张无极那活了近两甲子的老东西在,治猛士断腿那点伤应该不在话下,不然倒真要坏了茅山张天师的名号。
“韩厅,上面对下一步的动作有没有安排?”
韩国涛摇头:“最近打老虎的对象越来越往上了,拍苍蝇的节奏倒是缓了下来,我估计要么是人手不够,要么是碰到了一些难免的阻力,有时候,毕竟是法不责众的。”
李云道点头表示理解,想了想又道:“韩厅,您出入也要注意安全,我估计最近的江宁可能会不太平。”
韩国涛点了点头:“我听省里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兼了江宁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说着,韩国涛扔给李云道一枝烟,“去天台吧,医院里头禁烟。”
李云道笑道:“不是说让国家领导干部带头在公共场合禁烟嘛,韩厅,您这个表率作用可起得不太好啊……”李云道接过烟,在鼻子上闻了闻,“哟,高级利群啊,得上千块一条啊……”
“老战友送的,逢年过年,老弟兄这点儿人情往来总还是要有的。”韩国涛笑着跟李云道并肩往天台走,似乎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并也没完全将李云道当作一个下属来看待。
“兼省会城市的公安局长是好事啊,韩厅,我怎么觉得你愁眉苦脸的?”李云道帮韩国涛点好烟,才点上自己的这根。
韩国涛苦笑:“林市长之前透露出这个意思,我以为他就是说说,没想到他来真的。你看吧,还没上任呢,这边已经弄出五条人命的命案,接下来真上任了,姓龙的指不定有什么后招在后面等着呢。”
李云道笑道:“韩厅,您也不是那种做事畏首畏尾的xìng格呀!”
韩国涛笑骂道:“少给我戴高帽子!”说着,深吸了口烟,长叹道,“以前听人家说‘高处不胜寒’,总觉得那是在矫情,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道什么叫‘冷暖自知’。”
李云道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望着江宁解放军总医院周边隐藏在雾霾中的建筑道:“所以人家说,屁股决定脑袋,这话大致上还是靠谱儿的。”
韩国涛笑道:“话糙理不糙。”他看了李云道一眼,小声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正儿八经地来淌一淌江宁的这趟浑水?”
李云道苦笑:“什么叫有没有兴趣,早被您跟林市长拉上船了,这会儿周围一片汪洋大海,您就是想让我跳船我也不敢啊。”
韩国涛点头:“我给王部长请示过了,燕飞同志,我准备正式把她调到市局去,你呢,我跟林市长也商量过,也不能总在厅里吊着,这样对你个人发展不利,到市局刑侦支队,有没有意见?”
李云道立刻立正抬头挺胸:“保证完成任务。”
韩国涛笑着在他胸口给了一拳:“别跟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特别行动小组还没有解散,手头的工作该跟的,你还是要花时间跟进,但另外,组织上正是用人之际,也准备给你加点担子。”
李云道一听,顿时明悟,正餐要来了。
“本来林市长的意思是想让你直接去刑侦支队干副队长,为将来作准备,但这个提议被我拦住了。对于年轻人来说,有时候起点高了有时候并不是好事,这当中的理由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不过虽然副大队的位置没了,但是中队长起码还是可以保证的,正好让你也试着带一带团了,有个适应期总是好的。”
李云道倒真的有些感动,林一一和韩国涛在知道他与王家的关系前,从一开始就对他另眼相看,虽然这当中也不无秦家老爷子的因素,但很多事情,做与不做只是一念之间。韩国涛帮他挡掉了副大队长的职务,其实对李云道来说是更有利的。公安系统不比其他党政机关,队长前面多个副字,很大程度上跟吃干饭的没有太多区别,最后只是落了一个处处好人缘的老好人的名头,但当中队长却不一样,与副大队长同样是正科级,但是毕竟是小团队的一把手,这对于带队者的综合能力将会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和考验。
“韩厅,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一切您看我表现就行!”李云道冲韩国涛敬了个标准的jǐng礼。
韩国涛却拍拍他的肩膀道:“先别光顾着高兴,后头有你头疼的rì子了。”
“对了,沈燕飞调去市局哪个部门?”李云道高兴之余还没有忘记战友,毕竟他们的特别行动小组还没有完全解散,他还要跟沈燕飞一起配合着干些事情。
“小沈在人大读的是法律,是个高材生,连王书记自己都觉得,把她放在机关里是浪费人材,所以建议让她到下面锻炼锻炼,组织的初步打算是让她到市局刑侦当教导员。”
“教导员?”李云道笑了笑,没有多作评价,却话题一转道,“韩厅,我想向您申请调动一位优秀干jǐng充实江宁公安的力量。”
韩国涛笑骂道:“臭小子,还没上任,就跟我提条件,说吧,你可别说把葛青给你弄过来,我没那么大的权力,那丫头估计也不乐意。”
李云道连忙道:“哪敢劳葛队大驾,我只是想调葛队手下一员小将,您也认识的,小刘,刘晓明。”
韩国涛微微一愣,笑道:“你小子估计是早就安排好了。前两天葛青打电话还跟我说什么,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能挖外甥女的墙角,我当时还在纳闷,以为她说的是你,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她估计早猜到你要把小刘挖过来了。我当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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