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下面的人脸上不由的流露出为难之色。
“程先生的话要听,但是。。。那可是一石的粮食啊!”
“在荒年,粮食就是命!”
“这。。。”
“各位,难道忘了程先生的恩情了么?”
“如果不是他在村中教书,各位的子女怎么可能识字?”
年轻人见众人的脸上流露出犹豫迟疑之色,心中不由气急,有些不满的大声说道。
“背信弃义!”
“忘恩负义!”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为了一点点粮食,你们竟然如此,真是刁民。”
“这!”
“这!”
“这!”
被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后生训斥,下面的青壮脸上不由的一阵青一阵红。有脾气暴躁的,额头上更是浮现出一根根青筋。
但是正如青年所说,程先生在村落里教授孩子读书写字,的确拥有很高的声望。
而且这个后生,是程先生的得意门生。
也是一个儒生。
儒生,在百姓的心中,那可是道德的楷模,更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忤逆的。
所以,就算他们心中有着再多的不满,他们也只能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要说,心中最没有畏惧的,也就是马三。
不知为何,经过钱袋案之后,他心中对儒生的畏惧之情大减,反而有时候有这一丝丝淡淡的不屑。
因为这些不事生产,靠着朝廷和百姓的赡养而生存。
和蛀虫没有什么区别。
那后生看着低垂着头颅,好似绵羊一般驯服的百姓,眼睛中不由的升起一丝得意,话语也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哼!”
端坐在上首的老太爷听着后生的训斥,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面之上。
“程先生在村中教书,对我等是有恩情!”
“但那也是老朽,用上等白面,布匹,银两换来的。”
“为了延请程先生在村落里教书,我等每年集资,给程先生束脩。”
“如果没有我等的束脩,程先生会来村落中么?”
“如果没有我等的束脩,程先生恐怕早就饿死了。。。”
“后生,你刚才的话有些过了。。。”
“如果程先生不想在村落中教书,我等也不强求。”
“没了程先生,还是李先生,没了李先生,还有王先生,只要我等出的起束脩。”
那个后生没有想到老太爷会和他翻脸,而且语气如此的强硬,他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眼睛中更流露出慌乱之色。
正如老太公所说,落地秀才不是只有程先生一人!
只要给的起束脩,自然会有秀才来到树屋教书。
众人的眼睛不由的一滞,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他们也没有想到老太公竟然会如此的霸道,不留情面,直接和儒生翻脸。
要知道,在他们的心中,书生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
每一位书生,都异常的受人尊重。
别说和他们翻脸,就算说话声高了,也会被认为失礼,是要受到惩戒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老太爷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
虽然心中还是感觉有着淡淡的不妥,但是老太公的霸气,以及书生的狼狈。
他们眼睛中都流露解气的神色,而且心中好似有一个巨大的枷锁,被重重的打碎。
原来,儒生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对!”
“老太公说的对!”
“我等可以多出束脩,请一个更好的先生。”
“没错!”
“没错!”
“听说隔壁村的李先生,性子好,学问也好。。。”
“城东的董先生也是不错。”
“董先生年岁有些大了。。。城北的王先生可以的!”
马三第一个站起来响应,大声的说道。
“你。。。”
身穿儒服的年轻后生眼睛中流露出震怒之色,用手指着马三,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却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正如马三所说,书生不事生产。
有功名在身的还好,可以到官府领取奉银,落地的秀才,没有功名的,只能靠着抄书,给有钱人家做西席勉强糊口。
只要村人出足够的束脩,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聘请先生。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惶恐之色,更浓。
百姓看着儒生眼睛里的仓皇,心中的畏惧之情尽去,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言语虽然还是十分克制,但是却已经没有多少尊重可言。
“你们!”
“你们!”
“你们!”
后生看着众人轻飘好似观察货物的眼神,心中不由的大怒,洁白的手指不停的颤抖,但是任凭他巧舌如簧,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除了生气之外,还有着一丝说不出的恐惧。
百姓好似心中的枷锁,被人重重的砸碎。
从百姓的眼神中,他能感觉到,书生士族对百姓的威慑之力大大的减弱。
也许从今之后,儒生在百姓的心中,将不再是高高在上。
想到这里,他的后背不由的感到一阵恶寒,心中更是被一种无言的恐惧所占领。
“县尊大人有令!”
“全家不出户者,每户赏粮食一石!”
“但凡有一人出户者,全家粮食全部取消。”
见书生的气势被压制下去,老太公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站在下方的村民,声音洪亮的说道。
“官府的公文,老朽已经传达完毕!”
“究竟如何抉择,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但是,有一点,将来出了问题,不要责怪老朽言之不预!”
“这!”
“这!”
“这!”
本来眼睛中有所犹豫的几人,面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连坐法!”
“先秦的酷刑!”
“本朝早就废除,他司徒刑好大的狗胆,竟然胆敢如此。。。”
那个儒生的面色陡然变得灰白,好似歇斯底里一般咒骂道。
“老朽没有学问,更不知什么先秦,也不知连坐之法。”
“但老朽只知道一点!”
“想要粮食,那就管住自己的腿,也要管住家人的腿。”
“一石粮食,虽然不是太多。但在荒年,这可是能救命。”
高坐在上面的老太公环顾四周之后,淡淡的说道。
站在下方的百姓,脸色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正如老太公所说,这哪里是粮食,简直就是人命。
有了这一石粮食,也许全家就能熬过荒年。。。。
想到这里,他们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本来几个打定主意,要跟随先生的青年人,眼睛中也流露出犹豫之色。站在他们旁边,本来面无表情做壁上观的家人,顿时豁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那几个青年。
有脾气暴躁的更是举起自己的拳头,做出威胁的姿势。
“这!”
“这!”
“你们怎么可能这样?”
“不过是一石粮食,你们就屈服在狗官淫威之下!”
书生看着立场大变的众人,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有些愤愤的说道。
“就算你们都不去!”
“晚生也会去支持先生。”
“和尔等贱民不同,我等读书人都是有气节的!”
但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
一个巨大干枯的手掌陡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重重的抽在他的脸颊之上,只打的他眼冒金星,口鼻窜血。
“谁?”
“究竟是谁?”
“混蛋,究竟是谁,竟然胆敢袭击儒生?”
青年人强忍着头脑眩晕之感,怒声吼道。
四周的人眼睛中都流露出震惊之色,但是当他们看清来人之后,他们的表情都发生了异常微妙的变化。
戏虐!
看好戏!
幸灾乐祸!
第三百二十五章 得意()
戏虐!
看好戏!
幸灾乐祸!
“龟孙!”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龟孙!”
来人一点也没有害怕,干枯的手掌再次举起。
青年儒生透过眼睛红肿的缝迎着阳光,看清楚来人的相貌,脸色不由的大变,眼睛中更是流露出震惊,以及难以置信的神色。
“爹!”
“你怎么来了?”
那个高举手掌的老者,看着眼睛圆睁的书生,有些不解气的咒骂道:
“你个败家玩意!”
“如果老朽不来,你是不是要去街上胡来?”
“真是败家玩意!”
书生被老父咒骂,感觉颜面有失,有些不服气的嘟囔道:
“爹!”
“你不懂。。。”
“是那新来的司徒县主太过霸道,不将我等读书人放在眼里,我等岂能屈服?”
本来将手掌有些放下的老人听到书生的嘟囔,手掌瞬间再次高高的举起落下,好似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不懂!”
“我不懂!”
“老头没读过多少书。”
“也没有获得童生功名!”
“但是老夫将你养大!”
“但老夫知道,有粮食咱们家能够度过这个荒年,没有粮食咱们全家都得饿死!”
书生看着好似有些暴怒的老者,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但是他仍然有些强撑的说道:
“饿死事小!”
“失节事大!”
“我呸!”
老者好似被彻底的激怒,张口嘴,露出发黄的牙齿重重的淬了一口,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饿死是好!”
“你这是要将全家都逼死啊!”
“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也要考虑下家长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弟妹。。。”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四周看热闹的人看着色厉内茬的书生,眼睛中也流露出不渝的神色。在大乾,忠孝为先。
这个书生,为了自己所谓的信念。
顶撞忤逆父母,这是不孝。让自己年幼的弟妹挨饿,是为不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获得大家的尊重。
“爹!”
“就算没有这一石粮食,咱们家也能度过荒年!”
书生见四周人的眼睛中流露出鄙夷之色,顿时感觉脸庞上一阵火烧,急忙上前解释道。
“哼!”
“你不事生产!”
“你天天的就知道读书,你哪里来的粮食?”
老者看了一眼全身衣服上没有一丝灰尘,手掌白皙干净的书生,嘴角上撇,有些不屑的反问道。
“这!”
书生被老者诘问,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眼睛闪烁,有些羞恼,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爹!”
“你也是急糊涂了!”
“孩儿虽然没有操持贱业。但却有功名在身。”
“因为孩儿是童生,每个月都能领到一定的禀银!”
老者直视书生的眼睛,大声的问道:
“那老夫问你!”
“你这禀银从何来?”
“自然是朝廷恩典,官府给的。”
书生没有任何犹豫的对着官府方向拱手,一脸感激的说道。
“那你既然知道是官府给的。”
“那你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般胡闹?”
老人抓住话头,重重的训斥道:
“这等作为,和那忘恩负义之人有什么区别?”
“这!”
“这!”
“这怎么能一样。。。”
书生被老人诘问的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色厉内茬的说道:
“我们反对的不是朝廷!”
“我们反对的也不是官府!”
“我们反对是司徒刑!”
“那司徒大人是朝廷亲自任命的县官,是大乾的象征。”
“你们反对他,就是反对朝廷,你们反对他,就是反对官府!”
“狼心狗肺的玩意,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回家!”
“赶紧给我回家!”
“休要听旁人蛊惑。”
老丈上前,拽着书生的胳膊,就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这怎么行!”
“我可是答应过程先生的。”
“人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书生被老人撕扯,却不敢反抗,只能眼睛有些猩红,倔强的站在那里,气鼓鼓的说道。
“你脑子被驴踢了!”
“身为大乾的子民,享受官府的禀银。竟然做出冲击县衙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真是祖宗蒙羞!”
“赶紧跟我回家,否则,老朽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老丈见书生还是一脸的倔强,顿时气从心头起,粗糙的手掌落下,拍打在书生的脊背上,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响声。
那书生吃痛,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不少。在老丈的撕扯下,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
知北县城北
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桃树之下,有着一个素雅的条案。
条案之上,放着一个雕刻有人物花鸟,惟妙惟肖,正冒着渺渺青烟的青铜香炉。
一身素服,满脸长须,上了年岁的李涵端坐在书桌之后,如痴如醉的读着手中的的典籍。
就在这时,一个年岁不大,穿着青衣的儒生,面色有些愤怒的从后院中走出,径直走向大门方向。
“慎儿,你这是要做甚去?”
老者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抬头看着青年的背影,有些诧异的问道。
“启禀父亲!”
“城中的同年联络,想要我等共同去县衙,为被打的儒生请愿!”
“自古都有,刑不上大夫之说。”
“我等书生,乃是天子门生,圣人苗裔,岂能轻辱?”
被称作慎儿的儒生一脸的怒气,愤愤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这是打算去县衙,找司徒圣人的为难?”
端坐在书案后,一脸平淡的李涵陡然挺直腰板,眼睛圆睁直勾勾的看着李慎,怒气勃发的训斥道:
“荒谬!”
“实在是荒谬!”
“为父近些时日研读司徒圣人的“自行合一”,大受启发,已经隐隐触摸到翰林的门径。”
“你这个逆子。”
“不知在家温习功课,琢磨学问。竟然和一些逆种文人混在以前,想要污蔑攻击圣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慎被父亲劈头盖脑的训斥,一时间有些发蒙,眼睛不停的眨动。最后有些不服气的嘟囔道:
“那些人都是儿子的同年。”
“都是真真正正的读书种子。”
“怎么可能是逆种文人?”
“父亲说话也实在是太过武断了。。。”
“哼!”
“司徒先生是百年难得一出的人物。”
“更写出光耀千古的圣文,被人尊为儒家小圣人。你等身为儒家的一员,竟然听从别人的蛊惑,冲击县衙,为难于他。”
“这样的行径,不是逆种文人,又是什么?”
李涵见李慎顶嘴,心中越发的生气,手掌重重的拍打在书案之上,声音越发的愤怒。
“父亲!”
“那司徒刑虽然提出了知行合一的大道。”
“也写出了光耀千古的诗文!”
“但是说他一定能够成圣,还是有些为时过早。”
“而且看他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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