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沃森连人带甲摔在地上,把地砖撞成粉,犁出一米才停住,面甲上密布的呼吸孔后面喷出一蓬血来,顺着金色面甲,淌成了三条蜿蜒鲜艳的红线。
穿戴沉重钢甲的西里沙高阶骑士,说倒就倒了!
“怎么可能!”沃森咳着血,嘶哑地喊了一声。
雅克布爵士按着肝脏,在腓特烈耳边轻轻说:“首席骑士刚才把离合器捏到底,开启了4档加速,并且他的神恩辐射的功率达到了231。”
“神恩辐射?”
“肝脏的代谢越旺盛,入血的‘火元素’越充沛,产生的‘神恩辐射’功率越高。沃森的极限功率是220,挥剑砍穿三处板甲后,功率下降至163,此时仓促防御,所以被击飞了。他自己还不知道输在哪里。”雅各布抓紧时间给伯爵灌输常识。
“他已经输了?”腓特烈还没看出来。
“三秒。三秒后,如果您不喊停,兰斯洛特爵士可能会‘失手’杀掉他。”雅各布露骨地说。他阐明情况,必须把决择权交给伯爵。
腓特烈盯紧地上的沃森。他看见沃森勋爵的炽焰剑摔在地上,剑身的火势减弱,却燃烧不灭。而沃森只来得及咳尽肺中血,就心急火燎地狼狈跪起来,高举双臂,平端巨剑,痛苦地喊:“欺人太甚!”
因为动力剑的齿轮轰鸣声已经从天而降,兰斯洛特爵士的“剑弧”像如源源不绝的狂风,如影随形地紧追而来,他片刻不歇,就连白披风都始终拉直在空中猎猎狂舞,不曾落地。动力剑进入“劈斩位置”、捏至4档加速时,剑脊驱动槽迸出浓郁的火星,让饱满画圆的剑弧拖出一条澎湃的炎龙尾迹,壮观恢宏,炫目惊人!
兰斯洛特爵士双手高举动力剑,像教堂壁画上的勇武天使,力劈而下。疾速的白刃画出饱满的银弧;喷薄的火星拖曳成浓郁的火龙;宛如一红一白的两轮钩月从天而降,势如破竹地劈在沃森端平的炽焰剑上!
骑士的咆哮响彻酒馆:“炽焰剑克制天下板甲,但是巨剑沉重,铁甲迟钝,应以屏息不绝的剑势,给予专注弱点的打击,一旦逼迫对手横剑防御,不绝之剑必将压制不灭之火!西里沙的腐草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
于此同时,《冲锋曲》弹奏到慷慨悲壮的高潮,澎湃的琴声从二楼汹涌坠下,激烈的音符像暴雨在冲洗耳膜。
莉莉站在钢琴凳旁边,紧张地咬着四指,端详倾倒众生的艾莲。
积灰的钢琴里面飘出焦糊的白烟。钢琴前的艾莲闭目昂头,弹得如痴如醉,长发甩得潇洒飞扬,十指舞蹈出奔放的激奏,让激昂的旋律排山倒海地冲击骑士的灵魂,令人目不转睛地瞻仰这连绵不绝的剑刃交击!
“当!当!当!”动力剑宛如巨轮轰击,刹那三剑,把炽焰剑劈得寸寸下沉,竟压得与头盔平齐,导致第三剑的雪刃竟然劈中骑士盔,在沃森的头盔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划痕。
而炽焰剑抵住沃森头盔时,恣意狂舞的烈焰被剑风送进面甲里去,顿时燎得头盔里的沃森眉毛全秃,头发卷成酥脆的芝麻,脸被烤黑,辣痛难当时,还不得不屏住呼吸来保护气道,只能拼劲肺中最后的氧气,痛不欲生地呐喊:“停下来!停下来!”
14 以巴法里亚领主之名()
“十回合已到。停手,兰斯洛特。我将亲自结束这场决斗。”腓特烈伯爵喊停。
兰斯洛特仓促停手,动力剑的巨大惯性却不听使唤,剑尖擦着沃森面甲斜斜画过,再掠地上升,撩出最后一圈旋风斩,最后被兰斯洛特狠狠掼进地砖,“噌”的一声,入地三英尺,只剩下两英尺的剑柄在嗡嗡震颤。动力剑这才速度归零,安静停止。
兰斯洛特拄剑半跪在地砖上,低头剧烈喘息,汗水从面甲里滴出来,“滴答滴答”打在地砖上。雪白的披风这才猎猎飘落,盖上地砖。
喘了会儿,兰斯洛特的神恩辐射功率稳定下降,才低声说了一句:“是,伯爵殿下。”
十剑结束,西里沙高阶骑士大败亏输。荡气回肠的琴声悠悠终止,清越的掌声飘落下来,艾莲出现在二楼栏杆后,轻轻鼓掌,俯瞰着半跪的兰斯洛特,和颜悦色地称赞:“皓月之剑,令人印象深刻。”
腓特烈蹙眉抬头,看见艾莲正居高临下地瞥着自己,俏脸毫无表情,连漂亮的长睫毛都不曾扑扇一下。她穿着洁白的蕾丝衬衫和宽松的蓝色短裤,让栏杆后面的迷人裸腿显得修长饱满。紫色长发潇洒地散开,发梢垂在洁白的小腿后面飘荡着。莉莉叠着手站在她身后,似乎比她稍矮一头。
艾莲那居高临下的亲昵眼神,让腓特烈情不自禁与她凝望对视,时间像偷跑了一样,让他忘了移开目光。这种失礼的注视冒犯了艾莲,她的红眸子好奇地眯起来,似乎想把腓特烈看得更清楚些。
但是沃森的惨叫打断了这一切。动力剑停下后,沃森如蒙大赦,“啪”一声拨开剑柄上的保险,炽焰剑脊上的通气槽随之关闭,断绝氧供,不灭之火“砰”然熄灭。
然后沃森撒手弃剑,双手举起头盔丢掉,连头盔在地砖上轱辘乱滚都不管,徒劳地举着滚烫的双手,闭紧双目惨烈地喊叫:“帮帮我!帮帮我!”
他那沉默的朋友早就扯下一方战裙,饱蘸了冰啤酒,弯腰轻轻擦拭沃森被烤黑的脸。黑烟拭去,沃森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眉骨尽秃,前脑门的头发被烧成一片焦土,烧糊的头发一抹就成齑粉。
险些被火焰毁容的西里沙骑士,沃森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沉默骑士一边用冰啤酒冷敷沃森被烫伤的脸部,一边紧紧捏住沃森肩膀,警告他停止惨叫,不要给西里沙丢脸。
而兰斯洛特已经直腰站起来,他那身考究的雪钢板甲上横亘着三条透明伤痕,烫伤也很严重。腓特烈关切地吩咐雅各布:“快去给兰斯洛特爵士处理伤口。”
“噌”的一声,兰斯洛特豪气冲天地拔出石砖里的动力剑,双手压住剑柄拄在身前,凝望伯爵,一双湛蓝的眸子在骑士盔里担忧地发亮:“伯爵,您一定要亲手击败他吗?沃森虽然负伤,但是他仍然很危险——他毕竟是一名觉醒骑士!”
沃森已经用冰啤酒勉强止住痛,重新攥住炽焰剑,恨恨盯着伯爵,期待他亲自上场。
被击败的愤怒和失态的羞耻,让沃森的胸膛急剧起伏,卑劣的杀心已经悄然萌生,他一言不发,唯恐吓跑了年轻的腓特烈伯爵。他的理智已经几乎丧失,急需滚烫的热血来扑灭炽焰剑的怒火。
腓特烈伯爵忍受不了这直勾勾的挑衅,他咬牙瞪着跃跃欲试的沃森,斩钉截铁地宣布:“西里沙公国,负责丹诺江防线,却与敌军私下议和!于是父亲的盟友变成了我的敌人。今天,西里沙骑士胆敢出现在我的领土,胆敢让他卑污的拳头沾染巴法里亚公民的鲜血!威廉堡绝不容许叛国骑士在我们的领土里肆意妄为。所以!”
腓特烈伯爵解开湛蓝的披风,随手掷上半空,紧盯沃森,从牙缝里往外迸字儿:“所以我必须亲自结束这场决斗,用死亡铭刻荣耀,用鲜血捍卫骄傲!就算这名西里沙骑士会逃脱绞索的审判,也必须接受动力剑的裁决。只有决斗,能给予真正的公平。”
兰斯洛特低头盯着地面,咬牙切齿地攥紧手中的动力剑,目龇欲裂地想:“是啊!卑劣的叛国骑士,在我们的领土里大放厥词,他们耀武扬威地调戏女郎,有恃无恐地殴打平民,当炽焰剑抵在公民脖子上放血时,我们作为战败国,却不能把他送上绞刑架!和这悲伤的不公相比,这场实力悬殊的神圣决斗才是真正的公平,因为只有在这场决斗里,伯爵才可以宣判沃森死刑,并且不会引发战争!”
在兰斯洛特因愤怒而动摇的时候,腓特烈已经路过兰斯洛特,坚定、霸道地从首席骑士的掌心下夺走沉重的动力剑,脸色铁青地诏告天下:“西里沙的沃森勋爵:借助骑士公约下的神圣决斗,我——腓特烈?海因里希?梵?威廉,作为威廉堡的伯爵,以巴法里亚的领主之名,宣判你死刑。”
被伯爵随手掷入天空的披风胀鼓鼓地飘落,玛丽夫人踮脚接住了披风,正在低头用心折叠时,忽然听见伯爵这一席气吞山河的宣判,心头一震,想起了沃森骑士捏住她下巴肆意调戏的屈辱一幕——连她自己都默默忍受的事情,伯爵居然看在眼里,并且秋后算账,对肆无忌惮的外国骑士作出了大快人心的判决!
玛丽夫人心头暖得像冬天的被窝,低头将伯爵的披风折叠整齐。在她身边,谢菲尔和技师们痛快淋漓地挥拳呐喊:“伯爵万岁!”
兰斯洛特被伯爵夺了剑,听到这死刑宣判,一面豪情振奋,一面担忧悔恨,忐忑和激昂交织在胸口,抬头凝望伯爵颀长苗条的背影,一股效忠致死的冲动油然而生。
莉莉双手捧唇,泪水扑簌滑下来,声音颤得纤细无比:“他们……他们这样痛恨西里沙吗?”
“当然。因为西里沙公国的背叛,九国联军才赢得了那场战争。”艾莲蹙眉凝视腓特烈的背影,轻轻攥紧了拳头:“这个傻子伯爵,做了大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您不劝阻他吗!他勇敢正义,充满血性,一定能领导威廉堡的复兴!您可以让他悬崖勒马吗?”莉莉的泪花沾湿了长睫毛,一眨眼就泪水涟涟,捧着心口恳求艾莲。
“没有武力,一切品质都是空口无凭。没有觉醒的梵克贵族继承人,是无法在割据大陆上生存下去的。”艾莲闭上眼睛:“莉莉,请克制你泛滥的同情,学会尊重别人的决定——人生而孤独,只能自己走完他们的路。与其阻止他,不如传达你的心意,鼓励他冲过前面的荆棘吧。”
“怎么传达?”莉莉懵了。她脑子里在幻想悄悄给沃森一闷棍。
15 共鸣的人就连听歌都有一样的感触()
在楼下,沃森激动的牙关打颤,强压喜悦,单手提着炽焰剑,继续刺激腓特烈:“或者我将对您宣判死刑,这一切都交给上天来决定。”
腓特烈伯爵体力有限,他一开始就双手握紧剑柄,横举动力剑,微压马步,脸颊微微抽搐:“炽焰剑克制天下板甲,但是我身上可没那玩意。你就不慌吗?”他轻蔑嘲讽,然后在沃森皱眉时,拖剑助跑,动力剑尖在地砖上刮得火花四溅,发起了冲锋!
威廉堡的雷蒙爵士看得龇牙咧嘴,在雅各布身边低声说:“不好!动力剑太沉重,伯爵只能拖剑冲锋!他果然驾驭不了动力剑的!”
莉莉忍不住担心和紧张,身子哆嗦得像发高烧,忍不住捂着胸口低头喊:“变态伯爵,您一定要赢啊!”
雅各布爵士恼火抬头,咬牙切齿地咕哝:“碍事的女人!乱喊什么啊!会扰乱伯爵的战略吧!”
沃森骑士纹丝不动,目光盯紧曳地冲锋的动力剑,心中展开连串计算:动力剑目前速度6节,1档加速后的剑速是16节,伯爵冲锋速度为3米每秒,等于两秒后交锋。
这种属于平民档次的剑速,对沃森没有丝毫威胁,他甚至连骑士盔都没有戴,只是聚精会神地攥着炽焰剑,以逸待劳,等待全力挑飞动力剑的那一秒。
这些数据,在兰斯洛特和三位骑士心中更加清晰熟稔。伯爵在莉莉心目中的勇武冲锋,在骑士眼里与送死无益。
忽然,饱满性感的清唱歌声压抑地响起,这深情缓唱的开头,原本像亲昵的引诱,但是在骑士们的脑海里,却感受到一只自信的火鸟第一次抬起了头!
“一见倾心的身影,
忘我追逐的幻想,
这些被禁止的事情,
就像花朵一样诱人。”
在骑士们束手无策地旁观时,艾莲轻抚胸脯,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她在精灵十国撰写的旧歌《禁忌果实》。因为在伯爵独自冲锋的孤高背影里,她看到了勇气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力量。
骑士们的铁甲摇摆了一下,被这歌声命中心病:诚然,挑战强者会葬送性命;把沃森正法会引起战争。但是伯爵依旧痛快淋漓地拖着长剑冲向了沃森,因为要用剑来捍卫公理,因为要用血来挽回尊严;因为这些被禁止的幻想,就像花朵一样诱人!
而腓特烈伯爵就是向一塌糊涂的未来发起冲锋之人!
铿锵迷人的旋律给腓特烈打了一记强心针,他突然身体轻盈,仿佛伴着那性感饱满的声音而飘然飞翔,连手中的动力剑都不那么沉重了!
腓特烈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荡气回肠地痛快怒吼,拖着火花乱溅的剑身,加速冲向严阵以待的沃森!
沃森被歌声搅得方寸大乱,计时都不准了,气急败坏地咆哮:“愚蠢的凡人,你连我一剑都接不住啊!”既然方寸乱了,沃森就不再精算,双手高举烈焰飞扬的炽焰剑,毫不犹豫地力劈而下,就算面前的是兰斯洛特,沃森也有信心将他一分为二!
因为这是一次以逸待劳的挥剑!
最令人恐惧的是,腓特烈伯爵依旧拖剑急冲,竟然连动力剑都没有举起来,更别提捏离合器来加速了。
雅各布始终在监测沃森的神恩辐射功率,他忍不住失声呐喊:“沃森辐射功率达到169!殿下小心!”
炽焰剑力劈而下,达到10节剑速,笨重的剑脊饱吸狂风,让烈火蓬勃燃烧,宛如审判天使的烈火之剑,此剑之下,无坚可守!
腓特烈睁圆双目,像直视太阳一样瞪着劈来的炽焰剑,牢牢记住了这一剑那势大力沉的轨迹,然后双手拖剑,怒吼着冲了上去。
“呀!”玛丽夫人看见伯爵有“用肉体喂剑”的趋势,不敢再看,惊叫捂住眼睛。
艾莲的歌声却渐入佳境,咬词更加有力,高音亢奋难抑,性感的声线饱含了女王般的力量,字字歌词命中腓特烈的心事,产生了幸福得颤栗的共鸣:
“越思念越扑朔迷离,
越渴望越身不由己,
爱情梦想坚信不移,
如果循规蹈矩让我窒息,
难道活着不就是为了打破禁忌。”
腓特烈闭紧双目去感受扑面而来的炽烈剑风,蓝发在脑后飞舞,听到最后一句歌词,突然睁开双眼,畅快淋漓地嚷道:“豁出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啊!”
话未落地,烈焰加身,炽焰剑烧得通红的锯齿剑刃已经迫在眉睫,而伯爵的动力剑依旧拖在右侧。在电光火石间,炽焰剑向右下斜斩;腓特烈强压重心,往左上冲刺,只见70磅重的烈焰巨剑与腓特烈的脸颊擦身而过,削下他右肩的衬衫,擦得衣衫焦黑,右臂血红,却像削皮似的错失而过,没有砍中。
“躲开了!”莉莉在二楼捂住唇。
腓特烈躲闪这一剑时,眼睁睁看着巨剑从离开脸颊一寸高处挥过,剑脊上的细节看得清晰无比,因为那一刹那,烈火燎人的炽焰剑占据了他的整片视野,遮住了整片天空。
然后他拖剑疾冲,跟“呈锄地姿势”的沃森擦肩而过,继而奋力一脚,踹飞沃森背后的酒桌,借力转身朝向沃森,高高跃起,一直拖在右侧的动力剑终于举上头顶,宛如从天而降的审判,势不可挡地劈向沃森的后脑勺!
在大家眼里,腓特烈就像冲刺的沙丁鱼一样,在电光火石间,朝左急转,躲开一剑,蜻蜓点水地踏桌跃起,飞向空中,把所有体重和全部速度都压在动力剑上,完成了媲美天使的雷霆一剑!
被腓特烈用来借力的酒桌“吱呀”一声飞开两米,狠狠撞在另一排酒桌上,桌腿刮擦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