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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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大帝-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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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灾后的皇都,一切都变了模样。

445 戴面具的民族() 
财政司长装疯,令收过贿款的公职人员人人自危。后来艾莲娜雷厉风行地给巨贪执行死刑,稍微平息了公愤,也稳定了人心,财政司剩下的人纷纷暗想法不责众,小鱼小虾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只有财政次长清楚,艾莲娜似乎早就磨刀霍霍向首相了。因为首相装疯都没逃掉制裁,艾莲娜电光火石之间掏出了无数铁证,让首相的罪名稳如泰山。直到首相的脑袋滚下断头台,群众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场金融危机是首相的贪污引起的,和铁面无私的女皇没有半毛钱关系。

    财政次长亲眼观摩了行刑现场,他扪心自问,女皇居然在一夜之间,能够变魔术似的掏出那么多证据,可见她对首相的劣迹,早就了如指掌;她像豢养牲畜,只是在挑时机宰杀罢了。

    财政次长回想起财政司长入主内阁、拜为首相时的风光显赫。

    那时多么不可一世,突然变成替罪羔羊,原来首相早就兴高采烈地走向森罗地狱,却愚蠢到毫无觉察。财政次长冷眼旁观,看清这一切,汗毛倒竖地体会到了女皇的手腕,根本不敢接财政司这个黑锅,宁可断腿告假。

    这让一些聪明人害怕起艾莲娜来。因为她重用首相时和颜悦色,监斩首相时不动声色,旁人根本无法从面部表情来揣摩女皇的内心世界,从此战战兢兢地沐浴在女皇的光辉中,乞求这恩眷不会变成屠刀。

    贪污犯死了,女皇震慑四方,银行变本加厉,民资哀嚎一片,治安逐步崩坏。只剩首相位置悬而未决,只剩腓特烈为了拯救民资而出台的无息贷款门庭若市。

    门德尔松银行资产有限,能贷出的款项寥寥可数;可是这雪中送炭的仗义之举,宛如黑暗中明灭闪耀的灯塔光辉,令绝望的民族资产阶级竞相追逐,就算争取不到这笔贷款,就算最后还是被央行贱价买走了祖产,嚎啕痛哭的破产者们的心里,也冷藏了一份对央行的执着仇恨,也培育了一朵感激腓特烈的温暖火苗。

    这一次资产血洗,虽然令央行赚得天翻地覆,却令无数民族资本濒临破产、含泪卖掉了祖宗产业。这些善于经商的破产者思路非常清楚,他们恼怒地聚集在一起,声讨一切境外资本。

    “向索罗斯银行宣战!”

    “米兰兄弟银行必须为灾难负责!”

    “伤痕累累的德意志必将崛起!”

    “被境外资本掠夺的铁和血,必将用铁和血来追回!”

    无数激昂愤慨的条幅,热烈地张挂在街头巷尾的建筑上。

    曾经置身事外的民族资本家,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无产阶级的阵营中来。因为讲道理,他们被央行嚼得像吐掉的甘蔗渣,差不多也是无产者了。

    在寒冷的金融长冬里,他们被迫燃起了熊熊烈烈的爱国主义火苗,把希望全寄托在民族团结上。因为急切需要坚定信仰来取暖,他们也成为了腓特烈的第一批坚定支持者。

    腓特烈是否愿意坐视民族受伤,没有史料可以证明。但是根据结果推论,和央行一样,腓特烈是本次金融灾害的最大受益人。央行暴赚不义之财,腓特烈广聚天下人心。

    光明是人类的信仰,伤痛却是人类的基石。民族受伤才会凝聚,睡狮受伤才会惊醒。这一条箴言,从因果律上证明了腓特烈的远见。

    而腓特烈究竟是不近人情的铁面阴谋家,还是巧合成就的时势大领袖,这个微妙的问题,在“态度正确”禁令解锁后,迎来了百家争鸣的大争论,无数出版物各执一端,吵得挠破脸。史学家只能在一个方面达成共识:腓特烈是个戴面具的人。

    而他造就了一个戴面具的民族。那张面具果敢,冷漠,像精密机器一样克制着感情,却燃烧着坚忍不拔的民族意志,喷薄着勇往直前的爱国勇气,厉行着机械一样的细致节约。

    “一个腓特烈唤醒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唤醒了世界。这就是幽若大陆近代史的全部内容。”这条嚣张的扉页题字,把铁十字帝国这本回忆录变成畅销书。

    法里纳上将也看到了腓特烈的卓越声望,所以腓特烈上门提出订婚时,上将沉默了良久,说了这么一句话:

    “经济正在萧条下去,婚礼不宜铺张。”

    “无论如何,神官必须出面。皇室怎么想,我不在意;菲莉雅的名誉,必须由神官来修复。只有由神官主持婚礼,贵族才会闭上讨嫌的嘴巴,再也不敢在背后嚼舌头。”腓特烈斩钉截铁。

    “除了邀请神官,其他一切从简吧。教廷全力支持你结婚,已经给足体面了,再奢侈一点,会影响你的务实形象。”法里纳上将既承认了腓特烈的潜力,也确定了他对菲莉雅的真心,终于放下戒备和架子,甚至替腓特烈剪了一支雪茄,亲手给他点火:“以前的纠葛,就一笔勾销吧。”

    腓特烈有点惊讶:“我以为您会为了金融危机而焦头烂额。”

    “我的确有事情求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就算没有这场危机,我也认可你做法里纳家族的女婿。”上将替他点燃雪茄,才坐回去,叠起二郎腿,捏着雪茄喷烟:“利益放到一边,情分比较重要。”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腓特烈坐直。

    “很简单,钱用光了。陛下手里还有350万,我要想办法争取更多拨款,来保证新兵的训练。”法里纳简单地说:“陛下很大胆,也很有魄力;全国至少有三百多项工程在齐头并进,这种政策的确拉动了内需,令军资、民资企业受到巨大刺激,正在飞速发展,但是缺点显而易见:支付订单的钱,燃烧得像芦苇一样快。陆军部每月烧掉预算两百万起,保罗的工业部每月至少烧掉三百万,其他部门零碎加起来,月支出也有三百万。钱,根本不够用;而举债已经导致了空前磅礴的金融打击,我已经没有信心去开口向女皇讨钱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再签署任何借贷协定了吧?”

    “为什么不会签?”腓特烈弹掉烟灰,简单直白地反问。

    “再借钱?不是雪上加霜吗?我们的后代会陷入复利的漩涡,花一百年、一千年也无法还清债务。”法里纳上将惊愕地说。

446 命运共同体() 
“不借钱,就能让帝国日子好过些吗?不借钱就能还清债了?”腓特烈倾身凑近,上将会意地弯腰,两人脑袋轻碰,然后腓特烈小声授意:“大宰相已经猜透了女皇的心思,他就敢顺应女皇的需求,光明正大地去做那个卖国贼,继续和央行签那些抢钱协定——因为女皇已经没得选了,借高利贷是一条不归路。正因为经济垮了,她才更要牺牲皇室利益,继续借钱来让我们支付那些订单,继续借钱来挽救市场信心,继续借钱来保证政府信用。因为她一旦停止借债,雪片般的订单就无法支付,政府信用就破产,经济就会崩溃,暴动、政变、无政府主义者会纷纷揭竿而起,她这女皇就得上断头台。所以她不仅会继续向央行借债,还会豁出去地借,不顾后果地借更大的款项。”

    腓特烈密授机宜,才眯眼直腰,望着如梦初醒的上将:“所以,你没钱了就尽管伸手,向陛下讨拨款。她会尽其所能地透支皇室信用,来换取帝国硬件的强大。”

    “可是谁会借给女皇那么多钱?我们讨论的可是以千万为单位的不良贷款!没有银行会出借这么高风险的贷款吧?”上将懂一些基本的银行业规则。

    “第一,正因为是不良贷款,所以利息才那么高,足足有13%,还是计算复利的那种。第二,假如是借贷给私人,肯定没有银行肯签这种贷款;但是借贷给帝国内阁和哈布斯堡皇室,性质就不同了,古往今来,国王、政府和皇室永远是最优良的贷款客户,是银行家哄抢的对象,因为就算皇室还不起,依旧有每年税收来抵债,所以就算是不良贷款,就算风险很高,银行依旧会把钱借给皇室,只是让利率惩罚性地翻几倍而已。所以,只要艾莲娜肯豁出去举债,布雷施劳德就会乐淘淘地放债。”腓特烈蘸水在玻璃茶几上写出一二三条,给上将看:“最重要的一点是,布雷施劳德只负责开拓客户,换句话说,布雷施劳德只负责让女皇走投无路、让女皇依赖举债为生;实际上放债的,是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那些国际巨头。你以为陛下借的是央行的钱?错,央行才没有这财力跟我玩。陛下借的是巴黎的钱,借的是英国的钱。因为目前无战事,所以富庶的英、法央行试图从疲病的神罗帝国上榨取财富,这也解释了这次金融袭击的巨大规模。”

    “陛下借的都是来自伦敦和巴黎的储备金?”法里纳上将的想象力不够用了。

    “那您以为?我们一直在借英法的钱。”腓特烈冷笑:“总有一天,我们要用从巴黎银行借来的钱,攻占他们的巴黎。等着瞧吧。”

    法里纳上将瘫软在圆椅里,张着嘴巴,只觉得四肢冰凉,胸膛滚烫,被腓特烈的野心震撼得天旋地转,又被那句讽刺的赌咒刺激得热血沸腾。

    总有一天,我们要用从巴黎银行借来的钱,攻占他们的巴黎。

    这是何等扬眉吐气的计划?可是在列强横行的今天,这恐怕是帝国在穷途末路中能看到的唯一曙光!

    这么破釜沉舟的计划,能否换取背水一战的希望?德意志的光辉,能否重新普照梵克贵族们的战场?

    法里纳上将昏天黑地的想着这些问题,忽然看见一只手递到他面前。

    腓特烈捏着雪茄,眯眼喷出一缕烟,正弓腰伸手,郑重地望着上将:“我相信,我们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上将仗着嘴巴,苍老深邃的眸子盯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刀尖似的白胡子一翘,露出会意的笑容,伸手与他握住;并且充满敬意地站了起来,与他平等相望:“我管国防,负责下订单;保罗管军工,负责消化订单;你管内阁和政策,负责给我们争取更多拨款——我们团结在一起,叫做‘军工复合体’更加合适。”

    “我庆幸有您这样开明的岳父。”腓特烈用力握紧,五指的被压迫感,传来属于军人的坚定力道。

    “我庆幸有你这样儿子。”法里纳上将把关系更进一步,“我会让你们幸福,这是作为长辈的责任。”

    因为话题触及了核心机密,所以连格里菲斯都无缘旁听这场对话。他只能在腓特烈开门离去时,友善地递给他帽子和外套。

    刚送走客人,格里菲斯就回头闯进父亲的书房,看见上将像发情的仓鼠一样在地毯上乱转,脚印把地毯踩出个圈来。

    “父亲你们聊了什么?”格里菲斯实在忍不住。

    上将脚步一停,又去摸索雪茄盒子,一边剪雪茄,一边盯着儿子,深邃微笑:“和腓特烈搞好关系。和情分没关系,这是利益。”

    格里菲斯不明所以,却欣然接受。他对腓特烈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当腓特烈为菲莉雅牺牲仕途的时候,他已经认可了这妹夫的勇气和担当。

447 临危受命的首相() 
财政司长被一刀砍了,人人自危,没人敢顶首相的空缺。所有人都往后面缩,不肯继续背黑锅。

    维克斯在家里战战兢兢;他以为可以白吃央行的贿赂,没想到金融危机来的如此之快,一切都跟他推荐的那封认购协议息息相关。

    他声泪俱下地恳求父亲出任首相。

    “财政司长死了,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顶内阁首相这个空缺?父亲,腓特烈被扳倒了,首相的缺也空出来了,这正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他苦苦勉励父亲。

    “你永远也扳不倒谁!”大宰相突然脾气爆发,推得满桌书籍轰然倒塌,恨铁不成钢地呐喊:“你给我记住,这个帝国只有一种人不会倒,那就是有用之人!你以为腓特烈是你扳倒的?他阻挠皇帝的国策,才遭到疏远;你以为首相资历不够才死的那么窝囊?他对皇帝没有用处了,才被过河拆桥地砍了头!维克斯,你扪心自问,你跟央行搞那些心机,对国家有什么用?你既然对国家无用,国家为何留你!你,迟早要上断头台!就连我也救不了你!”

    维克斯据理力争:“央行如日中天,只要您出任首相,财政内政尽在掌握,皇帝怎么敢奈何我们?父亲,若真有那天,儿子甘愿为您遮风挡雨,独上断头台,绝不拖累您!”

    大宰相垂着双臂,抬头看天,白胡子颤抖良久,才喃喃答应,寸寸往外挪动:“好,好好好。我这就奉您的旨意,去当那首相。我这把老骨头,您就尽管使唤吧,谁叫您是儿子呢。”

    三朝不倒的老宰相,终于在哭泣的儿子面前,露出不堪重负的疲态。他挪动着走出书房,与泪流满面的儿子擦肩而过,像看穿疲惫的人生,决然去赴死神的酒局。

    维克斯被父亲挤兑得四肢僵硬,在书房里站了半个小时,虽然目的达到了,人却像飘在半空里。

    财政司长的尸体还没入土,大宰相克莱门森就在风光无限的典礼中宣誓就职。

    那一天,记者拥堵,贵族云集。在女皇赐封以后,蹒跚的老宰相推开儿子的搀扶,摇晃着攀上演讲台,在热烈的掌声里挺直腰背,宛如第一天誓师出征。

    “我的前任尸体未凉,我就宣誓就职了。就像旧日美好的军旅时光,仿佛听见连长呐喊,‘前面那个死了!克莱门森,你填上去!’”老首相唾沫横飞,逗得名流掌声雷动,唯有艾莲娜的脸色变青了。

    可是大宰相根本不在意艾莲娜的脸色,他目中无人地挥舞手杖:“我本可以从容退休,可是我答应了出任首相的请求。这是不可能解决的障碍,可是!如果余生没有障碍,活着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掌声雷动,名流们都庆幸有人出来力挽狂澜,个个奋力叫好。

    “我们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面具;戴上它才能活下去,可是今天我要摘下来。”老宰相从容地张望,等鼓噪平息下来:“德意志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所以我不会像情人一样取悦权力,而是会像利剑一样使用权力;这会让我得罪所有人。是的,我两边都不会讨好,所以两边都会得罪,但是我毫不在意,因为两边都需要我!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

    现场突然静了。

    “是的,卑鄙的守财奴们,你们吸血的时代结束了,你们必须为工人福利支付账单。没错,我们需要一部劳工法!这是国家利益在尖叫,与个人情绪无关。”老宰相气吞山河地同时向两边宣战:“而年青的工人们,我对你们的劝告,用三句话可以概括:那就是,认真工作,更认真地工作,工作到底!”

    顿时谩骂不绝,同时掌声雷动,钦佩和憎恨交织成暴雨,汇合成滔天声浪。

    老宰相对铺天盖地的诅咒声充耳不闻,他唾沫横飞地指着喧哗的听众,开始剑拔弩张地对骂:“闭上你们污秽的嘴巴,活人无权评价我!百分之20%的人口聚敛了80%的财富,而80%的人口竟然没有一部成文的劳工法来描述他们的生活;这才是国家失血休克的原因!这才是德意志极度虚弱的症结!”

    一声炸雷劈响,冰冷的雪渣子裹着雨水,铺天盖地的砸下来。维克斯急忙上台给父亲撑伞,贵族全狼狈地躲进宫殿下避雨。篝火熄灭,广场空旷,而老宰相立在狂风暴雨里,用豁出去的架势,攥着麦克风继续破口大骂:“你们会后悔推举我做首相,因为我会绝不搭理你们的臭脸色;你们会庆幸推举我做首相,因为终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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