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乡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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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乡记事-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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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瓦一边低头忙活一边说:“我做这包,要是他俩嫌太素净,就让他们阿姆回去再给改改。我这缝缝连连的还行,要让我再绣个花啥的,那可是真要了命了。”

    如今周瓦的针线水平有进步,儿子自从出生,穿的就是别人给做的衣裳啥的。以前周瓦倒是不在意,像是他和林远涛的衣裳,要么花点儿钱买现成的,要么就是求李进家的他们帮着做。周瓦觉得穿着也挺好的。

    轮到小夏生就不一样了。周瓦老想着家里头布料挺多,孩子要是还穿不上亲阿姆给做的衣裳那可就太委屈了。他从缝尿布练起,现在勉强也能做件小衣裳了。

    周瓦想起自己新给小夏生做的一件小衣裳,显摆给林远涛看:“你瞅这衣裳咋样?我刚做的,你给咱儿子比量比量,看合适不?”

    林远涛接过来,不大点儿的小衣裳,式样很简单,但是针脚很细密,布料也是去年从平州府带回来的好料子。林远涛把衣裳拿在手里头翻来覆去的看,虽然很简单,也很小,但是这真是件衣裳啊!

    就是,林远涛举着小衣裳问周瓦:“瓦片,你这衣裳哪头是里哪头是外啊?是我看错了还是咋的?我咋老觉得你这线头都缝到外头来了呢?”

    周瓦的脸就有点儿红:“那啥,我不是怕线头啥的刮着咱儿子嘛?咱儿子那皮多嫩呐,我这也没人家缝的好,刮着了我多心疼。”

    “哦。”林远涛举着衣裳意味深长的看着周瓦:“还是你想的周到。就是瓦片,你对咱儿子真上心哪。”

    “废话!”周瓦瞪他,“那是我亲儿子!”又运了一回气,“不行,你得说明白,你啥意思啊?我对儿子上心咋的了?”林远涛还说他,他自己不是对着儿子恨不得含嘴里去?

    林远涛把衣裳拿在手里头摆弄着,有点儿委屈的看了周瓦一眼:“瓦片,你别生气,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吗?咱儿子这么好,我也老挂着他了。但是吧,我觉得这一有了儿子,你咋就把我给撂一边了呢?那啥,你心疼完儿子,有工夫也心疼心疼我呗。”

    “啥、啥心疼不心疼的?”周瓦磕磕巴巴的说,一边赶紧往外头看,“你能正经说话不?外头就有人呢,让人听见笑话不?”

    林远涛看周瓦伸着脖子往外看,就过来拉着他:“你瞅啥啊?听见我也不怕。咱俩两口子,光明正道的说说话咋的了?人家就是听见也只有羡慕的份儿,这也不是谁家两口子都像咱俩这么好的……”

    周瓦让他说的又羞又惊,这人可真是,这话不会等晚上没人的时候说啊?真是、真是,周瓦恨不得把他拉过来捶上一捶,偏偏心里头又像是揣了个热火团似的,根本又舍不得下手。

    “……我就是觉得,咋有了儿子,你就不把我当最要紧的了。瓦片,你看,儿子养大了也不能跟你过一辈子,还是得咱俩作伴,你可不能因为他就把我扔一边了。用完就扔啥的,那可不厚道。”林远涛没脸没皮的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真心觉得,瓦片把儿子看的太重,都不把他当回事了。你说晚上,拉拉手,刚搂上,那头儿子一哭,瓦片就把自己给踹到一边去了。

    周瓦一边紧张的瞅着外头,外头还在不断传来别人的说笑声,还在议论着咋样接头最快啥的,这边就把手里头的针线活扔到一边,抬手捂住林远涛的嘴,压低声音道:“先别说这有的没的,有啥话咱晚上说不行?要不晚上咱们再细说,你这会儿就说要咋样吧?”

    正说着,就觉得手里头被舔了几下。周瓦像是烫手一样把手收回来,又往林远涛身上蹭两下,又狠拧一把:“跟谁学的,作妖呢?!”

    林远涛毫不在意,不在这时候说,周瓦就算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也不往心里头去。脸面啥的,在自家哥儿面前,那就跟浮云一样,风一吹就散。也不嫌周瓦手里头有自己的口水,依旧拉过来拉着:“我也不指望多,你把带儿子一半的心放我身上就行了——你给儿子缝两件衣裳,给我缝一件就行,咋样?”

    周瓦觉得脑袋让他闹得疼:“你那一件衣裳赶上你儿子三四件了!再说,我倒是敢给你做,你敢穿出去不?敢穿我就给你做。”这么大个人了,跟孩子似的,看自己给儿子做衣裳,他居然还眼气上了。他那好衣裳,柜子里一堆呢。

    “有啥不敢穿的?你做出来,我肯定穿身上,见人就告诉那是你给我做的。”林远涛颇有几分无赖的说,到时候就怕自家瓦片没那么厚的脸皮。

    “……我给你做一套亵衣吧。”周瓦无奈了。好像是又见到了刚成亲的时候林远涛似的,让周瓦心里有些动容:有了孩子还像以前那么在意他,自己也算是有福了。

    林远涛终于满意了,起身抖抖衣裳:“那你忙着,我给咱儿子挤羊奶去。咱儿子多能吃,嘿嘿。”

    ***

    跟杨家庄的先生说好了的,收完麦子,忙完这一段,李家村想念书的,就可以把孩子送过去了。

    因为养蚕的事,往后推了几天。到底是李远挂在心上的,抽空又问了一回,说好了三天后就是好日子,他要亲自把村里头的孩子送过去。

    这一问,倒是问出了点儿问题:有几家说好要送孩子念书的,如今一养蚕,反倒舍不得送孩子去了。

    “这是咋个说法啊?”李远问。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啥,这养蚕,家里头人手不够,这半大孩子在家也能帮帮忙。”那孩子他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原本他想送孩子念书也是想着让孩子能有个别的出路。家里头地也不算多,等以后几个孩子一分,分到手都没有多少。如今山上能养蚕,有了能挣钱的道道,念书不念书的,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这种地的人都是命小福薄的,难不成还真能有那祖坟上冒青烟的指望啊?

    李远叹一口气,这也没法说。就是他自己,也说不好这孩子念了书是不是就真能有出路。“那行,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想念再说吧。”李远起身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花钱还耽误干活,自己也不好说啥。

    末了,村里头一共只有七个孩子去念书。

    林远涛也没料到这养蚕的事还有这样的结果,也挺无语的。看着李远有些垂头丧气的,林远涛就道:“只有这么几个孩子去念书,这么的吧,多了的话,我也不好说这话,就这么几个,也别怪我充长辈了:这几个孩子念书,我一人送一杆笔,一条墨,一个砚台,再加上一人半刀纸。”

    李远忙道:“你已经给出了大力气了,咋还能让你破费呢?”

    林远涛就道:“你也别拦着我。这几个孩子都是在咱家干活的,不说别人,就是虎头毛头哥俩,一天天叔叔的叫着,眼瞅着要出息了,我当长辈的肯定得表示表示。他们瓦片舅舅还给他俩缝了书包呢。”

    李远握着拳头在林远涛肩上捶了两下:“林兄弟,你这人可真是没话说!”

    林远涛笑道:“那咱们就定下,到了日子我跟你一起送几个孩子去杨家庄念书!”

    “就这么定了!”李远道。

    果然,到了日子,去念书的孩子都换了干净立整的衣裳,精精神神的一排站在村口等。

    没一会儿,林远涛和李远就赶着车过来。李远跳下车,满意地看着几个孩子。免不了又要叮嘱几句:“你们都是家里头那钱供你们去念书的,得自己上心,知道不?别让那钱都打了水漂了。你们也都帮家里头干过活,知道庄户人家的辛苦,以后念了书,可不能就忘了本。要是那样,俺们李家村可不敢留这样的人,都明白没?”

    小孩子都答应了,李远这才算完。

    林远涛见李远训完了话,就笑道:“你们几个猴!上来吧,今儿林叔赶车送你们去念书,等明儿可就得自己来回走了。”

    小孩子们都嘻嘻哈哈的爬上了马车。毛头跟林远涛最熟,干脆猴到了林远涛背后:“林叔,你跟小秦哥说,等我回来再去摘桑葚。”

    林远涛笑着回手打他屁股:“还想着淘气呢?好好念书,那桑葚长在山上可跑不了。念书念不好,先生可是要打板子!”

    眼见着孩子们给先生行了大礼,又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坐下听讲,林远涛和李远猫在私塾后头,偷偷听了一会儿,这才往回走。

    李远进了家门,就跟自己家人说起来:“孩子不错,跟着先生念书都用心。俺们在后头听了一会儿才回来的。先生教的也好,念得顺溜,脑袋摇的也好。”

    一家人正说得热闹,就听门口闹腾起来了,起身一瞅,李达家的哭着跑进来:“叔啊,大哥啊,你们得给俺们当家的做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圣诞快乐!

    唉,好久没有出去吃饭看电影,昨天出去就觉得自己是乡下人进城,人多的让人受不了。我还是适合在家宅着。不过电影还是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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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李达胳膊折了() 
“哭啥哭啊?大白天的跑人家里头嚎丧!”李成家的现在一看见这几个人;眼睛都红。要不是让这些人给气的;自家老伴儿也不能病这样。

    出了这事以后,李达他们几个倒是来家里头又哭又求的;让李成家的拿大笤帚都给撵出去了。要不是怕李成听了病更重,他还有好些话要骂他们呢!

    李达家的被这一吆喝吓得一噎;不过也就是顿了一顿;立即又朝着李成那边扑过去跪下了:“叔啊!你可得给俺们当家的做主啊!胳膊都让人整折了;你要是不管可是要活不下去了!”

    “啥活下去活不下去的?!从过完年到现在我看你们也过得挺滋润!”李成家的追过去拉扯李达家的:“你给我起来。爱哭回去哭去;少在俺们家作妖!李达啥样不管俺们的事!”

    李远家的和李进家的也过去帮忙,奈何李达家的块头比周瓦还大;他真心赖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啥招。

    李达家的听了李成家的话,哭得更厉害了。他知道因为李达把李成气病的事;李成他们一家人根本就不乐意搭理他们了。更别说村里头的人,知道以前咋回事,都斜眼看他们。连道上的小孩崽子,都敢冲着李达他们吐口水。

    不得已,李达在村里头让人指指点点的抬不起头,只好带着几个弟弟上下洼子干活去,也是避避风头的意思。家里头的活,李达家的领着几个哥儿,也还忙得过来,顶多是农忙的时候回来两个帮帮忙啥的。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李达他们在外头避风头还能挣点儿钱,哪成想这就让人家给弄折了胳膊,还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呢?

    “叔啊,你老说句话啊!”李达家的抽噎着,“俺们家李达胳膊折了,脸上身上让人打得看不出个人样了!”李达家的知道这家里头也就是李成还能瞅他们一眼,一口一个叔的叫着,把李达说得可怜,想要让李成开口说句话。

    李成坐在炕上,嘴唇嗫喏了两下,还没等开口,就听着李成家的也哭起来了:“你们这些黑心黑肝的王八犊子!就是看不了别人过两天安生日子啊!”李成家的拍着炕沿:“看俺们家老头子没气死,你们这是要非得治死他才拉倒啊!也不用这么拿话拿人,你直接就掐死我吧!”

    李成家的抓着李达家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按:“你掐死我得了!你叫俺们家老头子干啥?!人家城里头大夫都说了,他再着急上火的,那就不知道得咋的了!要是一下过去了还干脆点儿,他前脚走我后脚拿条绳子一勒,抬脚就跟着去!要是瘫炕上,得拖累孩子到啥时候啊!”李成家的哭嚎着:“让这村里头的大伙都来看看!俺们老头子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了,这么逼他啊?都要瘫炕上了还不能松松手啊?!你掐死我,俺们这碍你们眼的死干净了,省着闹腾啊!”

    李成家的哭闹的工夫,李进家的早就出去院外头去了。等李进家的带着几个族里头的老人进来,李成家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李达家的也是一头一脸的灰,头发也乱了,拍胸打地的嚎着。李远家的在一边扶着李成家的,一边掉眼泪一边给他顺气。李成坐在炕头上,靠着墙,脸憋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李远在边上劝着:“爹,你别生气!别生气!”

    “这是咋的了?!”辈分算是最高的李二爷带头,到屋里头问:“大白天的该干活不干活,闹腾啥?”

    李进家的上前一步,扶着李成家的:“阿姆,二爷他们给俺们做主来了!阿姆,你跟二爷他们好好说说。”

    李二爷带头,到炕边上坐下,看着李成通红的脸,就说:“李成啊,你也别着急。你这身子也都就这样了,有啥事俺们替你管管。”又对李成家的道:“到底是咋回事?你也挺大岁数了,咋哭成这样了?”李成当了好些年的里正,李成家的要脸,从来也没这样过。这都轮到他儿子当里正了,突然来这么一出,这真是谁也没想到。

    李达家的还在地下坐着呢,赶紧一挺身跪起来,就冲着炕上几个人磕头:“二爷啊,可怜可怜俺们吧,李达胳膊都折了……”

    李成家的也敲着胸脯哭起来:“二叔啊,你可得给俺们评评理:俺们当家的这个病,不能着急不能生气的,刚开始的时候啥样大家伙也都看见了,好容易养这样,他们又来闹腾来!要是再犯病,我就跟俺们家老头子跳井去,我是没脸再带累孩子了。这大晌午头子,人家都能歇一会儿,李进还在地里头干活呢!我那儿子,后脊梁上的皮秃噜一层又一层的,都是让俺们老两口子拖累的啊!俺们孙子,大半年的连肉星都没见着啊,要是拖累完儿子拖累孙子,我就不活了!”

    这平时从不开口叫苦的人一开了口,比那平时老哭老闹的人,不知道好使多少倍。李二爷他们一听到这,想起这大半年李成他们家紧吧的日子,当下也不在这说了,喝起李达家的:“别赖了吧唧的!赶紧起来!”又跟李成说:“李成啊,你听你屋里的,好好歇着养病。这事不用你操心。李远,你当里正的,跟俺们走一趟。李达家的,有啥事上你家说去。”说着,李二爷带头起身往外走,看李达家的不动弹,就骂了一句:“没心没肺的!还不赶紧出来!”

    李达家的只好灰头土脸的跟过去。

    李成家的见人都走了,抬手抹抹眼泪,说:“你们俩出去该忙啥忙啥去。这屋里头有我呢。我跟你们爹好好说说话。”

    李远家的、李进家的相互瞅瞅,点头答应了,出了门,还把门给关上了。

    李远家的就说:“老二家的,你上瓦片那要点儿化痰清火的药丸儿吧。我怕爹这一股火上来,又……”李远家的话没说完,李进家的就明白是啥意思了——他们都是让老爷子折腾怕了。

    李远家的看李进家的抬脚走了,就拿了针线活在院里坐着,他心里头打定了主意:等李远回来,先问明白咋回事,要是跟自家有关碍,就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

    李进家的到了周瓦那,林远涛正在屋里陪着他儿子睡觉,周瓦在外头把吃不了的菜晒干,留着冬天吃,正拿着刀划葫芦条呢。

    院子里头静悄悄的,二黑吐着舌头趴着,看李进家的进来,头都没抬一下,只有知了扯着嗓子叫得欢。

    “香草哥,你咋这时候来了呢?”周瓦看见李进家的,赶紧让他进屋坐:“井里头吊着绿豆汤呢,我给你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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