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着周瓦和李进家的讲完事情经过,林远涛也无语了,怪不得把周瓦气成那样,感情在周阿嬷心里头,周瓦就是那垫背挡拳的。唉,这焦头烂额的事让谁赶上都得上火,不过林远涛先顾不得这些,那些事和自家不相干。
林远涛让周瓦喝点儿水,自己开始给周瓦找外出的衣裳:“那些事先不管,咱得先把自己顾好了。换上衣裳,咱得上县城看看去。上回大夫就说你不能生气,心里不能存事,这都晕过去了,怎么也得去看看才能放心。你别生气,有啥事都有我在呢,天雷劈下来我都得替你挡着。”
29有喜()
在林远涛的一再坚持下;周瓦还是换上了衣裳坐上了马车。林远涛谢过李进家的;李进家的却摆摆手:“再说这话可就客气了;家里头你不用管我帮你看着点儿,最要紧是赶紧给瓦片看看。我这心啊;忽悠忽悠的不落底,这人咋能说倒就倒呢?气性大也不能大成这样啊。”
李进家的心里有话还没说出来,周瓦到现在也没有个喜信,倒不是说成亲不到一年就必须有喜,村里头成亲两三年才有的也没咋样;可是周瓦这不一样啊;好容易和林远涛看着是不错,眼瞅着周家那边又来缠上了。好事没有;净是拖后腿的事;林远涛心胸再好也不能老磨啊?人家又有钱,再娶都不难。
林远涛和周瓦两个没有想到李进家的已经操心成这样了,林远涛赶着马车,出了村口才开口:“你心里别合计太多,我估摸你也就是气急攻心,一时的事,我是怕你淤在心里,出来走走开散开散也好,再拿一副药,也是为了稳妥。至于上午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有我呢,我晚上去找里正说说话。”
“嗯。”周瓦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又开口说:“你说我是不前世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能遇上这样的事呢?我也没有哪点对不起他们哪。从前我爹在的时候也是,我从来都是跟着下地干活,不比我哥少,我再怎么干,我爹眼睛里头还是我哥重些。这也就算了。后来我爹走了,本来我哥当家,啥都撑不起来,天旱时候都不敢跟人抢水,等着他全家都饿死了,我能不出头吗?结果他像还委屈着了似的,老阴着脸不吱声。我知道,我当家打他脸了,可是他也得能当起来呀。”
“他那是心眼小,没本事的人才计较这事呢。”林远涛头一回听周瓦说起以前的事,听得还挺专心:“你看平常家里的事你都能做主,我就觉得一身轻松,大事商量着办,小事你说了算,就吃啥听我的,这不也没人笑话咱?你接着说。”
听了林远涛的话,周瓦心气平了一些,靠在车板子上,摇摇晃晃的,周瓦接着往下说:“还有我阿姆,这哪是阿姆啊,你看看办的这事,这比旁人还狠哪。以前我就是觉得他会哭,一有事就哭,有事没事的哭两场,哭的人心里头闹得慌。我干完活回家,累得爬都爬不起,还得坐那听他哭。谁说什么闲话了他也哭,周璋到了岁数没娶亲他也哭,哭来哭去,到底把我哭得扫地出门了。我以前这就是傻,还合计自己一心为家里头想,没想到人家早就觉得我碍眼了。”
周瓦这心是真凉了:“今天我还合计,他是想来看看我,结果还是无事不登门,登门没好事。你说他把我当成啥了?事事缩在后头,有事就把我顶出去。我真里头憋得难受。”周瓦握拳锤锤自己的胸口。这就是来逼自己的,他一个当人阿姆的,能不知道一片布都没带进门的哥儿过日子得多小心吗?礼收的倒是不含糊,那是人家林远涛心胸大,不是说人家就不计较了。林远涛再怎么和自己好,也从来不提周家的任何事情,这态度就挺明显了。再说自己真就是他们脚底板的泥啊?想咋踩就咋踩。
周阿姆不敢仗着自己的长辈身份去拦,倒是敢仗着长辈身份来找他,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的,净折腾他。
“这事吧,你也真是难办。”林远涛可以毫不顾忌的说周璋,那也确实是个扶不起的,顶多就是在自家耍耍横,出了门连正眼看人都不敢,但是对于周阿嬷,这样就会哭的人其实更难办,要是个撒泼耍混的泼辣人反倒好办些。周瓦确实对他没有办法,好不好的就让村里人讲究。
“这就像是一脚踩在泥里,你甩也甩不干净,拔也拔不出来。”周瓦口气轻轻凉凉的,有点儿意冷心灰的意思。
听出周瓦的话音不对,林远涛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笑话他:“这你就没法子啦?还是见得少了。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啥事没见过?比你阿姆还能哭得我也见到过,放心吧,折腾不起来。”林远涛没说的是,周瓦不好对他家阿姆下狠手,林远涛倒是不必太客气。他不是大周璋当成命根子吗?拿住了周璋,也就拿住了周阿嬷,顶多他看在周瓦的面子上,让他们过得下去也就是了。
林远涛的话多少安慰了周瓦,这烦心事让周瓦心里闹得慌。要是周璋来着找他,他心里堵得慌,就是和周璋动了手也不值什么,毕竟周璋办事不地道在先,现在既然这样说,就把这事交给林远涛算了。眼不见心不烦的。
林远涛顾及到周瓦刚晕过去过,刻意把车赶得稳当点儿,晃了有平时一倍的时间才晃进了城门,径直到了医馆门口。
梁大夫见两个人又来了,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不耐烦:“不是说都好了吗?怎么又来了?”再一看两个人的脸色,就问:“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就让周瓦坐下伸出手来。
林远涛搓着手站在旁边:“您老快给看看吧,今儿都给气晕过去了。”
梁大夫没好气的摆摆手:“让你说再说,别扰着我诊脉。”林远涛讪讪的不说话了。
梁大夫聚精会神地诊了一会儿脉,又让周瓦伸了另一只手出来,皱着眉诊了一会儿。林远涛看他皱眉不说话的样子,也着急起来,连周瓦也有些忐忑不安。
半天,梁大夫才问一句:“你说今儿气着了?”
“可不是,说晕就晕了,吓了我一跳。”林远涛说。
梁大夫拿布巾擦了擦手,突然劈头盖脸的冲着林远涛抽下来:“不是告诉你被让他生气吗?!都听到狗耳朵里去了!还说晕就晕,你当时干啥去了?我告诉你,这幸好是没出啥事,要不有你后悔的!”
林远涛抱头喊冤:“不是我惹他生气的。”周瓦也在一边劝:“是我一时气性大,和他不相干。”
梁大夫把布巾一扔:“不和他相关和谁相关?告诉他加小心还没照看好你,就是他的错!”梁大夫板着脸说完,看两个人都不安的样子,心里舒爽了些,这才缓声道:“身子养好了,告诉你们这一两年就能有孩子,有啥不对还不赶紧来找我,还闹出这事来。要是有个万一,现在肚子里这个出了点儿啥事,保管你俩哭都哭不上来。行了,孩子月份还小,我给你拿点药吃,养养就好了。可别再动气。”
“孩、孩子?”林远涛和周瓦都傻了,“这、这就有了?”林远涛扎着手,又要去扶周瓦,又不敢碰,看着让人发笑,就连周瓦也是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和林远涛对视着不敢相信。
“高兴傻了?”梁大夫一笑。也不管他们,任他们在那里发傻。其实梁大夫也是仔细确认了半天才确定的,毕竟时日还短,只是今天也太险了些。等梁大夫已经喝完了一盏茶,才招呼他们俩:“现在有了身子了,可是要稳重些,不能动不动就生气。不说你这三个月不到,还不稳当,就是稳当了,老生气也是对孩子不好。”这是说的周瓦。
周瓦立即应下了,现在啥事也没有这个事大,他打算这些事就让林远涛去处理吧。
“还有你,本来还想着你是个有本事的,怎么让人给家里人气受?”梁大夫责怪道,“家外头的事,你得护着点儿,别再让他操心了。就是在家里头,你也要让着点。有了身子,就容易火气盛,心烦气燥的,看在他要遭几个月的罪的份上,你也要精心着些。”老大夫心里其实还是心疼林远涛的,知道他很想要个孩子,特意嘱咐他。
“我都懂,你老放心吧。”林远涛道:“你让我把他供起来都行。对了,他这有了,是不是得补补?你这有啥好的?我记得还有两根老参呢不是?”林远涛围着梁大夫转,想要掏出点儿好东西来:“给我吧,我给钱,以后还给你寻摸出好的来。”
梁大夫气得一翘胡子:“胡闹!那人参是随便吃得的,不懂就别瞎说!等用得着的时候我自然给你,现在给你是害你!”
也不管林远涛眼巴巴的看着,梁大夫突然又想起来:“我可告诉你,现在可不能给他乱吃东西,有些东西他克化不了。唉,算了,要给他补什么你都来先问问我。”
“行,你说啥是啥。”林远涛巴巴地给梁大夫又端一碗茶,“你老坐下喝口茶慢慢说,我都记着。”又把周瓦让到一边坐下,小心翼翼的。
梁大夫咳了一声:“他身子好,你不用那么小心。等过了这几个月,还是多动弹动弹的好。”说着,梁大夫就开始给这两个明显被好消息砸蒙了,不知道该咋办好的小夫夫俩讲起了要注意的事项。
30周瓦回村了()
村里头事情传得快;周阿嬷前脚去找了大半年都没走动过的周瓦;后脚林远涛就带这周瓦赶车进城瞧病去了;这么撩人耳朵的事情半天就传遍了李家村。
周阿嬷坐在堂屋里呜呜咽咽个没完,既不敢出去找周璋;也不敢去打听周瓦到底怎么样了,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命苦,什么事情都摊在自己身上了。这时,从西屋里又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细细弱弱的;听着让人可怜。又听见周璋家的叫:“阿姆;还有又尿了,拿块干尿布进来吧。”
周阿嬷抹抹眼泪水;红肿着眼睛去外头晒衣杆上取了块干布进了西屋:“周璋家的;你这月子坐了多长时间了?咋还做不完呢?你当家的快要让你的那些好兄弟槌吧死了,你咋还能坐得住呢?”
周璋家的低下头,给边上的孩子换了尿布:“阿姆,还有吃的没?孩子得吃点儿米汤啊。”周璋家的心里也苦,当初养孩子的时候,家里头还有周瓦的聘礼钱,可着劲儿的给他补,结果孩子大了,他生了一天一宿也没生出来,最后倒是勉强算是大人孩子都平安了,可是他身子一直都不好,这都两个多月了起身还费劲,孩子也是弱猫似的。
本来说好了等孩子下生,给买头羊的,也好给孩子喂奶喝。可是孩子一生下来,是个哥儿,周璋就不乐意,周阿嬷脸上也不好看,说话都没有平时的和气,最重要的是,他家里头一个人也没来,就是满月的时候他阿姆送了半篮子鸡蛋,一块红布算是月子礼。这比他以前拿回去的东西少多了,他就更提不起声来说话,这事也就这么算了,就是可怜他的孩子,只能喝米汤。
至于周阿嬷说的那事,周璋家的都不敢想,外头的事,就应该是汉子出头的,就算是他李家的兄弟们有啥说法,那也应该周璋去说。他生孩子是死是活那头都不管,他去了能说上啥话呢?还不如趁着周璋还没回来,赶紧要点儿东西填饱孩子和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回到家还得咋闹呢。
周璋家的像是耳朵不好使了似的认着周阿嬷絮叨,知道周阿嬷拿着尿布出去了,才掉了两滴眼泪。自己真傻,就光想着把周瓦赶出去,自己好说了算,就没有想过没了周瓦,这家里连个生计都困难。原来村里头人说的是真的,周家前几年都指着周瓦撑着呢。自己还以为都是周璋在后头指点,周瓦才能办好事,有没有他都一样。周璋家的咬着嘴唇,把抽泣声咽在嘴里,都怪自己一进门没两个月就怀了身子,一下子就得意起来了。现在真是哭死都没人理。
***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林远涛觉得自己脚步轻快的都能飘起来。得了梁大夫的医嘱,知道这会儿周瓦的肚子稳稳当当的,也不急着回去了,他要把以后要用的东西先准备准备。周瓦心里高兴,自然依他,林远涛护着周瓦,以一种略带夸张的姿势带着他一路的往铺子里走。
第一个到的就是木器店,林远涛挑了个宽宽大大的马桶,又挑了个如同乡下炕桌大小的木制熏笼。这两样,不但让老板拿出新货来看,林远涛还亲自坐到马桶上试试稳不稳当,有使劲儿压了那熏笼,见也是纹丝不动才满意,当场付清了铜钱,让伙计抬到车上去,捆到车厢后头。
周瓦见那老板虽然脸上还带着笑,脸色却颇为奇怪,脸上也觉得发烧:买个马桶也得试试,是够奇怪的。他趁着林远涛指挥人家伙计的间隙,拽拽林远涛的一袖子:“你买那些干啥啊?咱乡下也用不上。”
乡下人家多是在院里围出一个茅厕,方便就在茅厕了,也方便积肥什么的,像这马桶啥的,一般都是城里头讲究些才用的。还有那熏笼,村里头冬天烧了炕,屋里头就没有那么冷了,谁家没事还点了炭盆,架上熏笼呢。
“啊?当然是你用啊。”林远涛见伙计按他的话捆着,才转头跟周瓦说:“那茅厕,白天的时候还没事,晚上摸着黑可是不行,等明儿你就用这个,我试过了,稳当着呢。放心,不用你去刷。”
周瓦见他又转头认真地去看捆的严不严实,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眼睛酸一酸,周瓦赶紧仰头眨了两下,这才好些。
出了木器店,又直奔布店。林远涛挨个用手摸着,挑着细软的好布扯了好些,又买了大大的一包新棉花:“这才将将十月,等过两月天冷了,你肚子又起来,现做衣裳不赶趟,先买了预备着。还得做一条厚褥子,省得睡炕上咯得慌。”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周瓦一想,林远涛是和自己睡一起,自己睡了厚褥子自然他也睡厚的,也就没说什么了:“衣裳料子先预备出来,到时候现做也行,就是可惜这料子,到时候往大里做,过了时候又穿不了了,还得改。”
林远涛瞄了他肚子一眼,“又不是以后都不生了,留着以后慢慢穿呗。”
周瓦咬着唇,慢慢露出笑容来:“嗯,咱留着以后慢慢穿。”
林远涛觉得集市上、铺子里有的,什么都想要买,什么都用得上。周瓦看着他手里花出去的钱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觉得心疼起来。他拉住林远涛往皮匠那里走的脚步:“还往皮匠那里去干啥?咱们用不着皮子。”
“给你做双厚实防雪的靴子,等着冬天时候穿。自家做的布鞋根本不行,雪地里走一趟就湿了。”林远涛盘算的挺明白,他听了梁大夫的话,对于怀了孩子的哥儿,这几个月里有啥反映,应该注意些啥,都记得清楚着呢,这脚底下可不能着凉,哦,对了,到时候脚可能就得肿起来,这鞋得做得宽大些。
周瓦拉着林远涛死活不让去:“冬天我也不出门,做这么好的靴子干啥?可不能该这么花钱了,听老人都说,这时候不能太看重,省得折了福分的。你这弄得我心里头都慌了。这还好长时间呢,啥事也不能一下子就干完哪。行了,这些就够了,不够就再添。对了,你不是说家里头啥调料没有了吗?赶紧上那头铺子里买去。”
林远涛一边嘀咕着自己的孩子福分大着呢,一边还是跟着周瓦离开了皮匠铺,心里想着以后自己一个人来,给他做好了拿回去,他就不穿也得穿了。
回去的路上,就连马蹄敲打在地上的声音也觉得清亮好听了。只是离村里头越近,周瓦这心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