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没想到这个身着天都警服的青年会主动招呼他们，无奈之下只得回敬了军礼，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相关工作人员。”
“国家安全局？”顾凡心中一紧，他当然知道国安局是干什么的，和之前的“国家网络安全局”虽只有两字之差，可两者所能动用的权限却是云泥之别。他心中不由有些奇怪，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机关，怎么会突然派人到科学院来？
167。看不见的天花板（二十五）（）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来到科学院？”顾凡虽然知道自己的职权并不足以有资格问出这个问题，但为了证实某个猜想，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果然，领头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地回应道：“这位警官，您的问题恐怕已经超出了我可以回答的范围。”
“非常抱歉。我们目前正在调查一个十分棘手的案件，作为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我不应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线索。”顾凡眼中冷光一闪，缓缓掏出了腰间配枪，直指领头的中年男子：“请您马上说明科学院此行的来意！”
中年男子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警署部长居然直接掏出了配枪指着自己的眉心，也不禁脸色大变，怒气蓬勃地指着顾凡：“这位警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凡的手指轻微地触动了一下扳机，淡淡道：“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希望您能够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如今在此处，我赌上了自己的前途以及您的生命安全，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你们究竟为什么会来到科学院！”
见这个警察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而自己这边手头也没有什么可以反击的武器，中年男子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反抗也毫无意义，只能强行压抑怒气，努力以毫无波动的口吻说出他们此行的任务：
“我们这次来到科学院，是为了移交权限的。”
“移交权限？”顾凡仍没有放下手中的枪，闻言一怔，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错。之前科学院院长王长明被指控犯下杀人罪行，不是已经被你们天都警署刑事拘留了吗？”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道：“但王长明作为科学院院长，却持有星舰主控室中超级计算机的控制权限……我们此行，正是为了暂时移交权限给下一顺位的工作人员。”
“下一顺位的工作人员……是李明端副院长吗？”
“当然。不过我们并不是要把控制权限移交给李副院长。”中年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星舰主控室中的超级计算机，权限被分成了两份，由两位科学院的最高领导人共同持有，只有两者同时开启权限，超级计算机才能真正启动。而目前科学院中，这两位最高权限的持有者，便是王院长和李副院长了。”
“如今王院长被拘留，但李副院长的手中已经拥有了一份权限，那么王院长的权限也只能暂时移交给第三顺位的工作人员。”
“第三顺位的工作人员是谁？”
中年男子看着脸色已然十分难看的顾凡，不由有些奇怪，但看着自己还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也只得老实回答道：“叶常，叶院士。”
听到了这个名字，顾凡只觉得自己突然置身于凛冬寒风之中，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起来……
……
踏——踏——踏——
在悬浮星舰的舰桥位置，两名身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正在长长的甬道中步履坚定地走着，其中一位年纪尚轻，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出头，而另一位却已然满头银发，脸上也早已可算得上沟壑纵横。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很快便到达了主控室的位置，而在主控室旁守卫的两名士兵很明显非常熟悉这两个男人，啪嗒一声同时敬了个军礼，肃然道：“李副院长，叶院士！”
走得微微靠前的叶常并未理会二人，而稍稍落后一个身位的李明端却冲着两名士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辛苦了。”
“我们要进入主控室。”
“请出示通行证！”
叶常和李明端两人将自己的通行证递了过去，守门士兵检查后，将通行证递还给二人，恭敬道：“两位请进。”
随即驻守的两名士兵自动让开了大门通道，示意两人可以进去。
可此时白发苍苍的李明端却停在门口，并未走进去。
他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前方叶常的背影，带着感慨地语气说道：“小叶，等一下。”
正准备进入主控室的叶常身形一顿，停在那里，却并未回头。
“你决定了吗？假如一旦进去，就不能回头了。”
此时叶常的背影异常挺拔，仍然背对着李明端：“我从未想过要回头。”
“好，好啊。小叶，你还年轻，正是有冲劲的时候，我现在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我知道你的理想，也能理解你的抱负，尽管我比你痴长几十岁，可如果论及信念的坚定程度……却远远不如。”
“小叶啊，我老了，已经难以负担如此沉重的包袱了……但我却不会后悔与你一同参与此事。权限我已经移交给你了，剩下的路，我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说完这一番话，李明端原本有些紧绷的身子似乎一下子放松下来，差一点便垮在了主控室门前，他微微喘息，扶着一旁的金属墙壁，盯着那个永远挺拔，永远坚定的背影。
两位守门的士兵对视了一眼，都不太能够明白这两位身居高位的大科学家究竟在交流着什么，最终也只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兢兢业业地守着大门。
可叶常听了这话，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淡淡地说了个“哦”字，便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主控室。
走进主控室的叶常，没有去管边缘的几个小型控制台，而是径直走到了主控室正中的中央控制台，将自己以及李副院长的权限卡插入了对应的卡槽。
“是否启动超级计算机？”
“启动请求已发出，请出示权限。”
“虹膜扫描认证中……”
“扫描认证完毕。”
“检测权限是否完整。”
“权限拥有者，叶常，李明端。”
“检测到李明端的控制权限已移交。接受者叶常。”
“权限验证完毕。获得完整权限。”
“超级计算机启动中……”
“请下达指令……”
……
呼——呼——呼——
就在几分钟后，顾凡和叶小虫两人出现在了舰桥甬道，他们远远便看到了两名士兵正守在了甬道尽头的主控室门前。以及门前一旁休息的李明端。
那两名士兵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端起手中的电磁枪，严阵以待：“请出示相关证件！”
“叶常呢？”顾凡以非人的速度直接跑到了主控室门口，咬牙切齿道。
“他已经进去了。”白发苍苍的李明端惨笑道：“一切都晚了，晚了！”
168。看不见的天花板（二十六）（）
顾凡见门口只有一个李明端，哪里还不明白叶常已经进了主控室，不由大急，立刻就要闯进去。
“再踏前一步，直接开枪了！”两名士兵一看这警察似乎要硬闯，赶忙端起手中的电磁枪，高声威胁道。
岂知顾凡根本没有理会二人，瞬间从原地消失，只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到了两名士兵的身后，各自在他们的脖颈处打了一记手刀。
两名士兵软软地倒在了主控室门口，顾凡头也不回地冲进主控室，还不忘大声提醒道：“叶小虫，你就在门口，看住这老头，顺便别再放任何人进来啦！”
……
顾凡踏入主控室，很快便看到了正在中央控制台不停敲击键盘的叶常，他一声暴喝，直直冲向一脸无动于衷的那名白衣男人。
“叶常！马上停止手头的一切动作，双手抱头，原地下蹲，我现在以‘故意杀人罪’向你发出正式逮捕……哎哟！”
就在顾凡离叶常仅剩下几米的距离时，却突然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由于他前冲的势头实在太猛，整个人的头部都被撞出好大的一块淤青来……
“M26…1新型透明高分子护罩，采用最新的密集分子构造，厚度大约在1mm左右，但却可以抵挡世界上绝大部分武器所造成的冲击力……堪称22世纪初材料物理界最杰出的作品。”叶常似乎将手头的事情做完了，不再关注主控制台上的代码，反而背起双手，转过身来看着捂住头部在地上不断呻吟的顾凡：“顾长官，我很惊讶你居然能这么快就确定我的犯罪嫌疑，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顾凡的脑袋被这么一撞，简直是剧痛无比，但毕竟有着远超于常人的体质，因此恢复地倒是很快，他不去管头顶已经微微渗出的鲜血，恶狠狠地盯着叶常：“我顾凡纵横刑侦界这么多年，玩过不知道多少解谜游戏，想不到今天居然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你一个物理学家的手里面！”
叶常仍是背着双手，淡淡道：“我倒想听听顾长官是怎么猜到凶手是我的？”
“不，或许你是整件事情的主谋，但凶手却不是你。”顾凡死死地盯着面前被防护罩罩起来的叶常，冷声道：“真正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易思月自己！”
……
“这位警官，请您务必相信我们，科学院院士叶常有一个惊天大阴谋，他就是整件凶杀案的主谋！”
在悬浮的星舰底下，梁警官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一男一女两名记者，沉默不语。
鲁西法和林沛筠在看完了视频之后，立刻便想办法开车赶到了科学院所在的星舰下，并在此遇到了原地待命的梁警官。
“两位，你们的意思是，易思月居然是自杀？而教唆其自杀的主谋正是叶常？”
“没错！”
“抱歉，你们这么空口无凭，我很难相信。”
“我们这里有视频为证！但目前不是放视频的时候！每耽误一秒钟，这个世界就危险一分！”
正当梁警官有些踌躇的时候，一辆看起来十分破旧的老式出租车以极快的速度飙到了他们面前，并且一个侧向漂移，稳稳地停在了接近梁警官自己三个身位的地方。
很快，从副驾驶的位置里便走出一人，正是在易思月别墅中呆了一夜的肖子涵！
“梁警官，顾凡呢？”刚刚下车，肖子涵便直入主题，径直问了这么一句，可当他站稳，很快便愣了一下，眼睛不由瞟向了一边的鲁西法和林沛筠：“呃……你们怎么在这？”
……
“自杀……”叶常眼眸微阖：“非常天马行空的假设，顾长官，您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的？”
见眼前的防护罩自己暂时难以打破，顾凡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用穷举法算过一遍，自杀的可能是最大的！”
“而易思月之所以自杀，正是为了你！叶常！能够在今天站在星舰主控室中！”
叶常的眼皮跳了跳，随即又归于沉寂。
见叶常的脸色仍然如同僵化了一般，顾凡强忍怒意，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是直到刚才，才真正确定了这一点，易思月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暂时接管星舰超级计算机的最高权限！”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了！”顾凡斩钉截铁地答道：“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为什么需要这个最高权限，但原本掌握最高权限的两人中，李副院长大概和你是一个阵营，而王长明院长则是另一阵营，唯一能够启动星舰超级计算机的方法，就是两个最高权限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因此……王长明便是你必须要清除掉的阻碍了！”
“于是，便有了这一起以两条生命为代价的、针对王长明院长的……精心的陷害！”
“两条生命？”叶常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他用一种十分赞赏的语气对顾凡说道：“顾长官，想不到您的推理能力居然强到这个地步，看来我们所布下的一切迷雾……都被你轻易解开了。”
“不过，为了以示我对于您推理结果的尊敬……”
“还是由您继续将我们的作案手法一并说出来吧。”
顾凡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好，让我来……揭露真相！”
“不过既然要从头到尾解释一遍，那就不得不从你们究竟有几个同伙开始说起了……”
“为了保留一点儿悬念，我先从你和易思月两人开始说起。”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两个人由于某种原因，开始策划夺取王长明手中的计算机权限，可王长明作为享誉海内外的物理界巨擘，一时半会儿不可能从科学院院长的位子上退下来，而唯一能够让他失去职权的办法，就是让他背负刑事罪名……”
“不过在此处我也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请讲。”
“既然你们需要的是他手中的最高权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王长明？那样作为第三顺位的你，不是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不行的。问题在于，王长明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叶常摇了摇头：“假如他遭遇刺杀，将是震动整个天都的大事，我们并没有把握瞒过国家机器下死力的追查……况且假如王长明非正常死亡，科学院的权限也不会移交到我的手中，反而会被暂时封存起来。”
“所以，让王长明暂时停职，是唯一能够拿到权限的方法。”
169。看不见的天花板（二十七）（）
“原来如此！”
顾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正是为了这一目的，你们策划了一个天衣无缝栽赃计划。”
“其实核心原理非常简单，不过是趁着王长明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让易思月自杀身亡，这样一来，王长明便没有了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他的嫌疑自然就变成最大的一个……”
“这个计谋乍一听确实非常简单有效，可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第一，你们怎么处理自杀后在凶器上留下的指纹问题？”
“第二，即使王长明嫌疑再大，在没有直接能够证明其杀死易思月的证据之前……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我们也没办法逮捕他。”
“第三，就算你们真的伪造了什么栽赃的证据，能够证明王长明杀死了易思月，可假如王长明本人拒不承认，我们警方也一定会继续调查下去。”
“可是……这些漏洞竟然统统都不存在！”
“确认为凶器的厨刀上没有任何指纹、王长明在易思月死亡的那段时间内正好没有不在场证明——甚至他还配合你们伪造了一份拙劣的不在场证明以供我们戳穿、最后我们将他逮捕的时候，他居然也一句话都没有辩解，直接坦诚自己杀掉了本该是自杀的易思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计谋，但居然被你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所有的漏洞都奇迹般地堵上了！”
“首先是自杀的问题……”
“从见到凶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认定死者绝非死于自杀，现在看来，是我太迷信于过往的经验，有些盲目自大过头了。”
“在死者本身没有带上手套的情况下，正中其心口的厨刀刀柄上没有任何指纹，便是我排除自杀的最大倚仗！可我没想到的是，你们正是利用了我的这个思维定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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