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愤怒能够燃烧,恐怕他已经在他面前化作了一滩灰烬。
“岳丈很意外吗?”陈锐笑道。
“住嘴!”
石之轩一声暴喝,将整个房间都震动了起来,灰尘簌簌洒在空中,仿佛对‘岳丈’这个名字十分不满。
“你怎么敢。。。。怎么敢,清璇不可能会看上你的,你与清璇也不可能!”
陈锐反问道:“我怎么就不敢,男女之事本就是两厢情愿,那里什么敢不敢。”
刹那间,石之轩脸皮肌肉颤动,仿佛在压制内心极大的愤怒,冷目中爆射奇光,直欲将眼前这位淡淡而立的男子射出几个窟窿出来。
陈锐与石之轩目色相对,“邪王连自己女儿的爱人都不知道,是否太过失败?亦或是在清璇成长的过程,邪王到底有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
突然,石之轩双目杀机大盛,全身衣衫拂动,头发根根直竖,在顶上摇摆,就像化身为人的魔王,忽然显露真身,诡异非常,一声“你找死“,下一刻一道掌劲便冲他劈来。
陈锐顿时感到对方此拳充天塞地,即使协生双翼,还是避无可避。更晓得石之轩动了真怒,全力出手,此拳实威不可挡,却是不能不挡。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石之轩惊天动地,彷如破开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一拳吸个一滴不剩,使陈锐觉得整个人虚虚荡荡,无处着力似的,难过至极点。
瞬息间,他的心神晋入通明境界,无有遗漏的体内真气自然而生,一指点出。
指剑破空,引得劲气嗤嗤生风,裂破气流,拈花指剑如一根最锋锐的针般笔直激射对方拳头核心处,生出清脆的金铁声。
“蓬“!
平地生出一声巨响,无形的劲气化作龙卷向四周奔流。
两人乍然应声分开,倏然间又犹如两条惊世巨龙向对方冲杀撞去。
石之轩鬼魅般飘来,脸容变得无比冷酷,掌印手中幻化,霸道气力充溢半空,但骤然这股看似强猛的劲气,交接时忽化成阴柔之劲的拉扯劲道,若人无所防备,当场便会被劲力扯伤。
掌风忽变,从阴柔变成阳刚,由冰寒转为灼热,如此诡异的变化,只有石之轩能融会生死两个极端的不死印法始能办到。生可变为死,死可变为生。
而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在陈锐眼中手掌不断增大,轻飘飘的似是没有半点力道,教人无从捉摸其轻重。最厉害是随着他逼来的奇异身法步式,掌劲攻来的角度每一刻都出现新的变化。
若是无有意外,这乃是石之轩融合花间派和补天道两个极端武学加上佛门武功而创造出身法。
幻魔身法,一种变幻无常,且又高明到极点的身法。
随着石之轩掌劲横溢漫空,陈锐无有悲喜,双眸平静如两道深潭,渐渐的在他身上仿佛发生了什么本质的改变,只见他周身竟缭绕丝丝佛音,大音希声,振聋发聩。
“圆满宝瓶印!”
我心即禅,万化冥合,即为佛境。
陈锐卓立不动,双拳上下击出,其中有微妙的先后之分,似是不含丝毫劲气,事实上宝瓶印气已积蓄至满溢的顶峰,轰然如山河汪洋决堤般爆发。
“砰!”
蓦然,平地卷起无数烟气滚尘。
两团高度凝固集中的真气毫无意外的相互碰撞,随拳劲喷吐,圆满宝瓶印劲气竟在击往石之轩前由分而合,二变为一,且改变少许角度,流星般往石之轩胸口印去。
“咦~”
石之轩脸容冷酷得有如铁铸的面容终于出现惊容,他完全没有料到陈锐的掌印竟有如此神效?
他青年便暗藏佛门习得无上佛法,无论佛法精义,亦或是佛门武功,他自诩天下无出其右,即便是佛门四大圣僧来此,二十年前也只能对他围攻,却不能拦他,更惶若现在?
可现在他却感觉这掌印中发出之人的佛道修为完全不下于他。
已来不及思虑太多,宝瓶印劲喷吐,石之轩自感胸前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冲击呼啸而来。
“若技只于此,不过尔尔!”
石之轩长笑一声,身形如炮弹般的弹往半空,脚上头下的双掌齐出,施出不死印法的看家本领,左手掌劲冰寒阴柔撕裂袭来掌力,右手掌劲灼热刚猛,聚而成一股能摧心裂肺的狂飙,向陈锐痛击而下。
陈锐毫不相让,大金刚轮印接踵而至。
“轰隆!”
荣凤祥的书房轰然倒塌,而他人影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夜空中,雷光电芒轰然炸裂,宛若鞭炮连连炸响,接连而起的无形气爆又犹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半响后,两道人影横立半空,虎目电闪,耀如天星,各自周身暴虐气劲起伏,即便在漆黑中也能感受那澎湃巨力,直教人心神俱裂。
“石之轩,你还要再打吗?”
天空无月,更无星光,四野漫空漆黑一片。
可一道声音似遥遥传来,铿锵如刀剑交鸣,铮铮不绝,声撞异物,立时传来轰隆的闷响,犹如九幽厉鬼嘶吼。
得刀忘刀乃大唐刀法巅峰境界。
陈锐手中无刀,可天穹下那一物不是他的刀?
心已脱器物所缚,刀道又那有止境?
我心比天高,可我刀更比心高!
声音传出,夜空中唯有静静的凉风吹拂,黑暗中也见不到任何光芒射出。
石之轩袖袍已被斩落一角,切口锋锐齐整,像是绝世兵刃斩击成的一般。
蓦地,他身形巨震,心中苦涩与震惊腾然升起,他发觉与百丈之遥的陈锐相比,在天赋上他这位魔门惊世天才要相形见绌。
“这天赋。。。”
转而心头怒起,一言喝令又怎能止住他的脚步?
他平生又岂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但刚迈出半只脚,随着淡然的声音随风飘来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若是不打,我们大可坐下来谈一谈,还有石青璇与我的孩子又该如何解决?”
第两百四十四章 飞扬跋扈()
“你说什么。。。。你敢骗我。。。。。清璇没有身孕!”
石之轩寒芒隐现,只一望去就足以令人胆寒,眉色一凝,更有一股强盛的杀机向人迫去。
陈锐脊柱拉的笔直,稍一昂首,整个人的气质都全然发生了变化,由淡然转变霸道,目光毫不相让的与之对视。
“邪王可是一见到我就下杀手,我骗一骗你又有何妨?”
“怎地你能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
石之轩凝立不动,两道锋锐目光凌空相撞,仿佛火星激溅,空气也顿时凝滞起来,横立半响后,空中骤然炸起一声雷霆。
“哼!”
石之轩冷哼一声,横闪开去,欲遁没林木暗黑处。
可陈锐怎会放石之轩轻易离开,倒不是他惦记这位超凡的武力与他背后的魔门势力,而是他个人超卓的战略远见和智谋。
武力对于现在的他以及日后没有多大用处,而且他明白自己的控制欲,怎会容忍一个强横江湖势力?还有武者武力威胁甚至凌驾国家?
至于魔门,说实话,在陈锐眼中远不如佛门与道门这两大教派威胁来的大。
须知教派与政体天然对立,一方强盛,则另一方削弱,反之亦然。且要论教派之危害,西方多有体现。
佛门,道门,在陈锐眼中这两者无甚区别,佛门胡教需抑制,道门也同样需要,因为这可是武力超凡的时代。
试想一下,后世道门出现一位如宁道奇一般的武学大宗师,区别就是他是位野心之辈,一统道门后,看着陈锐建立的皇朝不顺眼,建立类似慈航静斋的组织也不为奇怪,甚至更激烈些,如张角般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
天下乌鸦一般黑,佛,道皆需抑!
而魔门不过是汉代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政策的失败者,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铁腕统治,绝对难以粘合一起,即便石之轩这样天纵之才也为之奈何,可见其中困难。
究其根本,这群失败者难成气候的原因只有一点,没有纲领,没有精神。
或许天魔苍璩创下了不世奇功《天魔策》,令魔门拥有了不逊于佛门《慈航剑典》,道门《长生诀》这样绝世功法,可却没有给予他们思想与纲领。
道门有《道德经》煌煌三千言震世,不逊儒家《论语》,再由庄周添柴加火,至汉代黄老庄之学臻于完善,即便日后道门再式微,只要典籍学说不灭,仍有复兴之日。
佛门起于那一匹白马上的经书,为异地学说,但经过晋、魏、梁、隋各朝,献媚统治者,抛弃不符合中原的思想,取儒,道两家精髓,根植百姓,学说也逐渐完善,经书也渐渐深厚,历朝历代更有无数禅宗圣人现世,雄辩滔滔,风头更胜道门。
纲领与精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马|恩,可将一群散沙的农民塑造成举世震惊的雄兵,更能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依然可以复起。
魔门不过一群没有精神的失败者,但也有可取之处,例如魔门六道之一的天莲宗的安隆和老君观的荣凤祥,精修货殖之术,可视为非主流的资本萌芽。
回归正题,石之轩制成《西域图记》足以证实其战略眼光不容小觑,陈锐自然不会放过。
“邪王若再迈出一步,北地魔门根基势必尽丧于你的手中!”
石之轩听后冷笑更甚,步子毫不犹豫的迈开出去,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
即便石之轩心念统一魔门,欲完成前人未能完成伟业,可若拿魔门来威胁他,以他的性格也根本不可能屈服,陈锐也没抱希望,只不过一试而已。
“邪帝舍利!”
石之轩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可陈锐仍淡淡的道了出去,他不相信他不会不动心。
黑暗中石之轩身躯一震,脚步终于停下,双目中爆射出无穷精光。
“去?或是不去?”
以他之骄傲,若是违背己愿,怎会向人低下头颅?
“石青璇!”
空中又飘来了声音,听到这个名字,石之轩心中也生出几分柔弱。
若说他以前的破绽是碧秀心,但在她因研读不死印法死后,他的唯一破绽就是石青璇,可正因这个破绽他却被这小子拿捏的死死的,恐怕日后他也依旧逃脱不了,最可恨的是还是这小子竟和清璇有了事实。。。。。。
想到这位石之轩便咬牙切齿,一股滔天怒火直冲脑门,若非强大意志力,现今他已经再度出手。
陈锐见石之轩的身影渐渐隐现,心中也升起几分钦佩,作为父亲能为子女违背自己的心愿,是伟大的。
石之轩走到陈锐身边,与他对视两眼,怒火竟似云散烟消,双目射出迷惘神色,仰望天上,点头叹道:“是啊!我根本没有怪责你的资格,因我对清璇完全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说完,双目恢复冷光:“若日后你有负清璇,我拼个玉石俱碎也要断你之性命!”
陈锐不欲反驳:“愿以邪帝舍利聘邪王十载为相!”
。。。。。
时间如水,短短七日,转眼即逝。
随着时间的飞逝,陈锐与师妃暄的七日之言也愈发传的沸腾,好似整个洛阳城内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而在这七日中,虎牢驻军李靖,刘黑闼已经做好全部准备,对上佛门陈锐也没有反悔的意思,正准备为这场势必震动天下的诈术画上圆满句号。
阵阵梵呗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寺院。
陈锐如入无人之境,登上安放了重达千斤巨钟的高楼上,俯瞰远近形势。
净念禅院内主建筑物都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的中轴线上,以铜殿为禅院的中心,规模完整划一。
除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却不知是因寺内和尚勤于打扫,还是瓦质如此。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可想见在阳光照射下的辉灿情景。
他处身的钟楼位于铜殿与另一座主殿之间,但相隔的距离却大有差异,前者远而后者近。形成铜殿前有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
白石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但亦令人觉得有点不合一般寺院惯例。
在白石平台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其他建筑物就以轴上的主殿堂为整体,井然有序分布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
在白石广场文殊佛龛前放了一个大香炉,燃着的檀香木正送出大量香气,弥漫于整个空间,会令人的心绪亦不由宁静下来,感染到出世的气氛。
可此刻陈锐的心境却静不下来,反而心头骤起森寒冷意。
单单这五百铜罗汉的价值,就抵得过世上九成九寺庙的造价。更遑论铜殿、琉璃瓦等其余的各色华贵建筑……
这还不算上静念禅寺畜养的僧兵,以及培养高手所消耗的花费,而这仅仅是天下佛门的简略缩影。
方今佛门之富裕,绝非任何家族或门阀可堪比拟,比朝廷岁入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有效的证明就是,北周皇帝宇文邕查抄了北周境内的所有寺庙,所获财富,便足以支撑北周出动二十万大军伐齐两到三次!
简而言之,佛门之盛,已经到了不可不削弱的地步,不事耕种,不事劳务,那里来的这么多资源?畜养僧兵又是想干嘛?
抛下心头恶寒,缓缓迈步,不多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八百零八级的石阶,不多不少,登阶如登天。
一丝冷笑浮现陈锐嘴角,他轻轻迈出一步,一股强大的无形波动便朝四面八方涌去,发出轰隆隆的雷霆闷响。
静念禅院依山而建,这股强大的波动一激荡而出,顿时便令整个山体为之动摇,而山体上的静念禅寺也仿佛摇晃起来。
“嘭!”
陈锐脚下石阶已经难以承受这惊天力道,轻轻一踏,第一条九丈九宽的石阶就立时崩碎。
一步两步。。。。待到第八步的时候,石阶上方赫然出现一个高挺俊秀的和尚,若是江湖人肯定会对此人身份感到意外惊奇,可陈锐却知这位就是静念禅寺禅主了空。
这位面容年轻的令人难以置信,但却是与宁道奇平辈论交的老古董,而这也侧面证明了了空武功何等神妙。
他悠然步出,立在登殿的白石阶之顶,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
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
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那了空穿的是一袭黄色内袍,棕式外套的僧服,身后四大佛门护法金刚拱卫,分外显出他鹤立鸡群般的超然姿态。
两人身距不过百丈之遥,相顾对视,各自皆是面如平湖的样子。
了空眼神微凝,暗自称奇之余毫不犹豫的打开禅心感应,再朝陈锐望去。
淡金日光透过云层射入,柔和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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