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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会才说得两句话，便已引得周围的人瞩目过来，满脸惊羡。
“大佬！”杨灵萱唤得杨凌天一声，连忙碰碰他胳膊，改用国语说道：“大哥！学校里还是说国语吧！你看人家那稀罕的眼神我可不想被人围观！”
“丢”杨凌天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不满嘟哝：“少见多怪！”
杨灵萱暗地松了口气，粤语因地域不同，也是有不少口音差异的，虽然杨凌天说的粤语听起来跟她前世所说粤语差不多，她也不敢冒险多说，让杨凌天听出不对来。
但看起来杨凌天压根儿没注意到她的口音有什么不对，一边给她碗里不断地夹菜，一边碎碎念：“吃多点鱼肉，这个鱼块炸得够脆够好吃！要不是那小子请过你吃好的，我可舍不得也请他吃这么好的菜。还有这个猪腰，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菜，千万别剩”
上辈子除了爸爸妈妈，没有谁这么待她，可是那种陌生感并没这么容易消除，反而因为杨凌天的热情，让她深感不安，只得拿话岔开：“大哥，替我还钱，会不会让你很为难？”
“怎么会为难？不为难！”
杨凌天先是豪迈地挥手表示不在乎，可见着杨灵萱不信的表情，顿又矮了下去，吃吃艾艾的道：“其实这是爸妈给我的彩礼钱唉！别提她！反正现在这钱是给不出去了，还不如给你，好好读书！”
“彩礼钱？！到底怎么回事？”杨灵萱大吃一惊，说到彩礼钱，再看杨凌天二十大几近三十的年纪，确实该成家了，既然做父母亲的给了他彩礼钱，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杨凌天已有结婚的对象！可现在，杨凌天却把这钱拿来替她还了帐，还请陈凯吃饭，这说明什么？杨灵萱赶忙追问详细。
杨凌天一脸郁闷：“还能怎么回事，本来都说好了，过完这个中秋，国庆节就结婚，可没想到，哥进厂的名额被人顶了，女家一听这消息丢！婚事就黄了呗！”
这事说起来杨凌天就生闷气，杨家二老为了让他顺利成亲，可说是把所有能挤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钱不多，就两千，为此全家财政紧缩，连杨灵萱这刚刚上大学的小妹，也被逼得手头紧巴巴的。可没想到女方家里如此势利，看他原本就要到手的工人饭碗丢了，立马悔婚。
这还好是他把钱捂得紧，女方家里不知道他还带来了这笔钱，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要晓得之前零零碎碎地，杨凌天投资在那女孩身上的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这笔钱女方压根儿就没说要还给他，还有一年多的感情，也随之打了水漂。
“大哥，武江离家很远吧！”杨灵萱关心问：“被爸妈知道你花钱跑这来，不会责怪你么？”
“总好过回去告诉他们，婚事吹了！”杨凌天瞥了杨灵萱一眼，忍不住又道：“萱萱，你能考上大学，就是全家的骄傲，这点哥远不如你！以后咱们家就看你的了！”
杨灵萱郁闷坏了，她一直在想休学的事，只想出去赚钱，不想在学校里浪费时间，可听杨凌天这口气，自己若真的休学，只怕就会引发杨家一场地震，后果难料。
“那大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杨灵萱问。
“走一步算一步呗！”杨凌天眼中掠过一丝迷惘，他其实也没想好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女方悔婚，他一赌气就跑到武江来了，当时满脑子想的就是宁可把这彩礼钱给了读大学的妹妹，也不会便宜那女的！现在妹妹也见到了，钱等会也会给她，接下来该干什么，他还真迷糊了。
杨灵萱眼珠一转，主动提议：“大哥你就先在武江待着吧！过两天我给你找找事做！”
杨凌天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虽然他比杨灵萱大十岁，却只有高中文化，面对这读大学的妹妹时，总感到心有点虚，不怎么摆得出长兄的气势，妹妹沉默的时候还好说，妹妹一硬气，他就软了。
随着交谈深入，杨灵萱渐渐也摸清了这个哥哥的情况。
杨凌天高中才读完，就下乡当了知青，好在他下乡比较晚了，才两年国家就恢复了高考，他虽然没有考上，却也在三年后成了返城知青。跟大多数知青一样，他人回来了，却几年都找不到事情做，每天在家里混吃混喝，等着父母亲去给他疏通关系，安排工作。
这期间他还先后谈了两三个女朋友，最近这一个，原本也是不看好的，可碰巧父母亲的奔走貌似有了些效果，传出消息说他终于拿到进厂工作的指标了，于是女方迅速跟他敲定了婚期。孰料人算不如天算，正当他要去女方家里下聘顺便领证的关头，进厂的事黄了，婚事于是告吹。
杨灵萱替他庆幸的是，他几次恋爱都是父母亲戚安排的，看得顺眼就点头同意结婚的那种，感情上的投入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多，因此他在感情上受到的打击还不如在金钱上受到的打击更严重。
其他家人的情况，杨灵萱也套问出了不少，比如说杨家的父亲，原本是一家兵工厂的技术工人，军转企之后，这家工厂是越来越艰难了，要不是杨父靠着技术，偶尔出去找私活干，根本养不起一家人。
至于杨母，原本也是这家兵工厂的人，能唱会跳，干的是宣传工作，可现在工厂日子不好过，像杨母这样的非技术人员早已濒临失业，常常领不到几个工资。此外杨灵萱还有个二姐杨灵雁，比她大三岁，倒是因为有高中毕业的学历，刚被招进了一家纺织厂，效益一般，但胜在稳定，反而有不少人追她。
还有零零碎碎的其他一些情况，杨灵萱也没敢往深了问，怕杨凌天起疑心。完了她便约好杨凌天，这两天下午一起去逛武江的市场，八十年代据说是创业的好时期，她也很想自己能够帮助杨凌天这凭空得到的亲哥哥，闯出一片江山。
“谁甩了大哥，谁就是没眼光！”杨灵萱这么跟杨凌天发话：“我要帮助大哥发展出宏伟的事业！让那些看不起大哥的女人全都后悔得想要撞墙自杀！”
第二十五章 答卷（）
第二天上午，杨灵萱去音乐学院，又没见到王栗坪，换在昨天她还会为此焦急忧虑，但今天有了个哥哥陪她一起考察市场、一起想法子赚钱，她有了别的行动目标，竟没那么着急了。
杨凌天不是很理解杨灵萱逃课的行为，总嘀咕着杨灵萱不该辜负父母亲的厚望，不在学校里好好努力，杨灵萱只好对他说，大学生活跟高中生活完全不一样，只要期末考试别挂科，平时行事小心不被扣太多分，拿文凭就妥妥的，偶尔逃课没什么，这才打消他许多疑虑。
托缪儿未来生物科技的福，杨灵萱微调过自己现在的相貌，乍看还和原来差不多，但细看的话比原来不要耐看太多！再加上格外青春靓丽的衣装，这使得她的回头率大增。
杨凌天不得不时常用凶狠的目光回瞪那些觊觎杨灵萱美貌多瞥了她几眼的路人，一面也很感慨，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自己妹妹能出落得这么漂亮！真是让他这哥哥又欢喜又担忧。
杨灵萱带着杨凌天东奔西走，一路看了很多街面上张贴出来的招租、招聘、招工之类的信息。
武江毕竟是大城市，这类信息虽然刚刚冒头，比后世稀少得多，比杨家所在的小城市又要多上很多，看得杨凌天眼花缭乱。有些地方的招工条件要求并不高，初中文化就行，就是工作比较辛苦，可杨凌天仍然很心动，因为这些工作给出的报酬放到他家乡算得上挺优厚的，问题就一个，对方绝不是国企，连集体企业都很少，多数都是些规模不大的私人作坊、私人店铺，就是俗称的个体户。
让杨凌天郁闷的是，这些招工信息杨灵萱一眼都看不上，她感兴趣的全是那些关于店铺的信息，完全是一副打算自己当老板的心思。逛了半天，她倒是又买了一套新衣服，却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信息。
杨灵萱也很郁闷，前世的她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父母亲都事业有成，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教她怎么样利用丰厚的资本和关系去钱赚钱，而这个资本的厚度，全是以万计数的，现在忽然让她变成穷人，手里只有小两千元可以动用，又无背景无靠山，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白手起家！
时近正午，杨灵萱累得在几家店铺前停了下来，这里的店铺前竟然有一株被水泥栏围起来的大树，树荫凉得诱人，她一屁股就在那水泥栏上坐了下来。
杨凌天拧着眉头看树后店铺墙上一张粉色底黑色字的招工信息，那上面写着电器修理店招学徒工一名，只要初中文化，但工资不高，每个月只给保底工资六十元，有活计才能拿个块多钱的补贴。但学徒工，可想而知，前期根本不会有什么活干，多半都是要给老板打下手，端茶扫地。
“你说我搞个电器修理怎么样？”杨凌天忽然问：“自己开店干这个！”
“修理？”杨灵萱一愣，目光扫过杨凌天在看的那张招工广告，哑然摇头。就算杨凌天懂点电器知识，修理这一行她却看不上！撇撇嘴，她就把目光移开望向了修理店旁边的一家音像店。
八十年代初期，音像店算是挺新鲜的一种店铺，店里通常摆两台比普通录音机高档些的机子，配上两个笨重的音箱，放一些时下流行的音乐，店里就专门卖些盒式音乐磁带、录像带。开这种店铺，最重要的是有要进货渠道，进货的价格要低，店铺租金还必须便宜，才能拥有丰厚的利润。
假如店里全是正版货，没有盗版货的话，一间店铺的价值会相当高，高到没有上十万元的投资根本拿不下来！但当然了，这种小店很多都是主营盗版货，搭配少量正版货，再加上店铺面积不超过十平米的话，想拿下来并不会花费太多钱，整间盘下来最多两万元。
杨灵萱记得，前世自己小的时候，街头巷尾到处都有这种音像店，不过卖的已经不是盒式磁带，而是各种光碟，也不止是歌碟，还出售出租各种影碟，直到网络时代来临，这类店铺才没落下去。
现在假如有资金，让杨凌天开家音像店，至少可以红火二十年！
但是！开店至少要两万！想到手头仅有的两千，杨灵萱就忍不住叹气。兜来兜去，问题又兜了回来，启动资金啊启动资金，这东西要到哪里去找？后世起码还能贷款，这年代，个人想贷款，简直做梦！质押担保一样不能少，还限制贷款用途，还得长时期地等候。去管亲友借？大家都穷，能借到几个子？
杨凌天看妹妹始终愁眉百结，满眼忧虑，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不由说道：“萱萱，你不用再为我费心了！大不了我再等下一个进厂的指标就是。你是大学生，有文凭，毕业包分配，根本不必忧虑！”
杨灵萱还是没有舒开眉头，她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去弄来足够的启动资本，可想来想去，在这个卖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年代，想靠头脑里的知识赚钱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用最快的速度积累到第一笔财富，然后发展起来？巧妇何为无米之炊，她真是越想越头疼。
“行了行了！别愁了！找工作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难得出来，就当散心了！”杨凌天心痛妹妹，伸手在她脑袋上揉搓了一把，仿佛想要揉碎她的满脸烦恼。
“好！”杨灵萱也想开了，明天就是跟王栗坪约好试唱的日子，只要她能把握住这个机会，由此涉足歌坛，未必不能在短期内赚到创业需要的先期资本。尽管当前时代娱乐行业还很不发达，可相比做别的事，能走红的话赚钱速度还是要快上不少，而想要走红，给红楼梦唱插曲就是个绝佳的机遇！
我一定要拿下！一定能拿下！
杨灵萱暗地发狠，却是比原先更加看重跟王栗坪教授这次的约唱了。
好生休息了一晚上，连虚拟梦空间也只进去唱了几遍葬花吟，感觉演绎上面再没问题，就不再逗留。次日清晨，神清气爽的起来，换上新买的白衬衣和牛仔裤，便信心十足地赶到了音乐学院。
这一次，王栗坪教授终于没有跑出音乐学院，甚至为了好好听杨灵萱一展歌喉，特地让她缺席唐谦益教授的通俗唱法选修课，还把她带进了音乐学院专有的、隔音效果良好的声乐室。
“如果感觉发挥不够理想的话，你可以唱第二遍，所以你不用紧张，就用你平时最佳的状态去唱！”担心杨灵萱放不开，不能好好发挥，王栗坪还特地给她交代了这么一句。
“谢谢王教授！”杨灵萱听到自己可以有两次机会，果然放松了好多，因为太重视、太在乎，老实说她刚进来的时候心情还是无法抑制地紧张了，这大概是每个正常人类都会有的心理吧！和唐谦益教授带出来的高材生，现在国内已声名渐盛的那位“小郑”歌手相比，她还是太新嫩了！
见杨灵萱很快平静下来，几个深呼吸过去，脸上就浮现出浸入某种情感状态的神情，王栗坪不由点了点头，唐老的眼光一向毒辣，这女孩子真的很有灵气，能快速入戏，实在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就是不知道她能把黛玉葬花的情节吃透几分？三天时间这么仓促，能把握个五六分就可以启用她了，就怕要她做到三分都勉强
王栗坪心情很矛盾，既期待，又不抱什么希望，这两天他虽然忙，可也听唐谦益说过，这女孩子期间硬是一次也没有向老师们请教任何问题！枉了唐老对她这般推崇爱护！太过自负可不是什么好事，待会儿倒是不妨小小的打击她一下，年轻人还是要受点挫折才能成长。
杨灵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战胜了紧张不安的情绪，或许是梦里经历身为林黛玉的一切，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宛若生命中确实多了那么一截经历片段似的，此刻回忆起来，很快就如同陷入回忆中般，当时葬花的心境瞬间就取代了所有现实中属于杨灵萱的情感。
“花谢花飞飞满天”
杨灵萱一开口，王栗坪满脑子的杂念统统消失！
纯净的声音，娇美的音质，宛若天外飘来、如怨似叹的仙韵，一下就把他带进了那座繁花似锦的庭园，梨若雪、絮如棉，落英缤纷，有道单薄的身影，手持花锄，树下穿行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唱罢最后一句，杨灵萱差点真的叹出声来！好在经过昨晚上在梦空间里的演练，她已堪可做到许教授要求的“既入戏，又以上帝视角在掌控着一切”的玄妙境界，最终没有真的叹气，而是从歌曲里拔出情感，慢慢回到了现实世界。
“啪！”地一声轻响，王栗坪一直拿在手里的文稿竟然失手掉在地上，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弯腰拾起，而是连忙背过身去，有点狼狈的抹掉了眼眶里早已盈满的热泪。
杨灵萱怔了一怔，脑海里油然忆起梦醒之际所听到的那声悲泣！虽然她在读过红楼梦之后已经知道那同声悲泣的正是贾宝玉，可没想到此刻王栗坪也会有这种反应！一时之间不由傻住。
她哪里知道，为了作出这支曲子，王栗坪曾经疯狂翻阅了无数遍红楼梦，用心揣摩里边主要人物的情感和经历，那些日子，说他是为作曲呕心沥血也毫不为过！此刻陡然间听到杨灵萱如此活灵活现的演绎，再加上她那恍若直击人心的歌声穿透，怎不教他对宝玉当时的处境感同身受！
“不用再唱了！”王栗坪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激动，努力平静地，向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