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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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保镖-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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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亭里有位老道,想必便是由他主持第二局棋。

    这名老道穿着一身素布制成的道袍,满脸皱纹极深,密密匝匝如悬着果实的秋枝般耷拉下来,似乎比虎跃涧旁那名黄衣老道还要老很多。

    亭中老道先是对着远处的道辇遥遥一礼。

    隐隐看到道辇里的道士身影微微前倾,似在郑重回礼。

    老道又望向亭下那辆黑色悍马,说道:“光明之女与清梦斋八先生降临瓦山,老观旧亭备感荣幸。”

    秦杰不知这老道身份与辈份,想着先前的自省,回了一礼。

    老道又道:“丐帮何伊、剑阁程先生,王雨珊水燕霏俱至,又有南晋贵**驾光临瓦山多年未有此等盛景,令人好生感慨。”

    这位老道言语里说着感慨实际上声音淡漠机械,只是如同点名一般,把来到瓦山的这些大人物报了一遍,哪有什么感慨的感觉,想必所说荣幸也只是客套。

    客套完毕,便进入了正题。

    那位老道也不多言,在秋亭一角静静坐下。

    他的身前有一方极大的木制棋盘。

    棋盘对面搁着一个木叉又有一道帷布从亭上直悬到地面。

    瓦山三局棋的第二局向来都是对弈那个木叉看形制,应该是用来往大棋盘上落子,那道帷布看着极厚,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老道已经做好了对弈的准备,用动作发出了邀请。

    秋亭外的人们却依然安静无比没有谁向亭中走去。

    人们都很想能够通过对弈的考验,登上瓦山山顶。

    要知道山顶的最后一盘棋,极有可能是由歧山老道亲自主持,那么就算不能成为被大师选中的有缘人,能够与大师手谈一局,那也是极大的造化。

    之所以这时候没有谁向亭中走去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进行一番尝试努力,而是因为那辆黑色悍马里的人还没有开口说话。

    就算他们想要去与那位老道下棋,也不可能抢在那位的前面。

    黑色悍马缓缓再动,一直驶到秋亭石阶之前才停下。

    那名苍老的道士看着这辆黑色悍马,忽然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声音却依然平淡如水,缓声说道:“听闻先前在虎跃涧旁光明之女以天算之能令我那不成才的师弟惨败而归,想来在棋枰之上妙诣非凡。”

    听着这话,秦杰心想太虚观果然棋风极盛,哪怕是修行到心如止水的隐居长老,也不肯在这方面认输想必稍后定是一场苦战,不由微感忧虑。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亭中那位老道微微一顿后,缓声说道:“能算透天机,何须还来算枰上玄机?八先生,你可带着光明之女自行上山。”

    秦杰微微一怔,回头对悍马里说了两句。

    不知张楚楚在车里说了些什么,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说道:“我来瓦山求医问药,自然要遵守拜山的规矩,这局棋总还是要下的。”

    听着这话,秋亭旁的修行者们大感震惊,心想在虎跃涧旁,你那般强硬试图闯山,眼里哪有规矩二字,结果这时候却要守规矩?

    观海道士也是好生不解,怔怔看着秦杰,太虚观住持更是心生不满,暗道如此前倨后恭,真是岂有此理,你把我道宗清静地当成什么了?

    秦杰自然清楚人们的反应,只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先前张楚楚说她很想下这盘棋,甚至她还想着稍后去到山顶,还要与歧山老道下第三盘棋。

    如果换作以往,秦杰肯定不会理会她的想法,直接让黑车离开秋亭直上山顶,然而现在不同,他明确知道小姑娘的心意,既然精神还能撑得住,那便下吧,只要她高兴,无论这局棋是输是赢,都无所谓。

    山势渐高,秋风渐寒,他从车厢里取出自己的清梦斋冬服,把张楚楚罩了进去,半抱着走进秋亭,望着老道,说道:“她身子有些虚弱,大师不要见怪。”

    “病人便应治病,何必非要来弄此一局?”

    “病人总有多吃两块糖的权利,我没办法。”

    老道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就像被风拂动的林梢一般微微颤抖,说道:“我这一生修清静无为,却无法摆脱胜负之心,其实我也一直很想下棋。”

第436章 下棋!(七)() 
秦杰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这老道比先前那老道要有趣的多。

    老道看着被黑色罩衣遮住头脸的张楚楚,指着棋盘对面厚厚的帷布,说道:“既然是病人,哪里吹得风,进里面坐着便是。”

    秦杰闻言,带着张楚楚走到帷布后,才发现这些帷布竟是由厚棉布织成,从亭上悬到地面,遮住四周,竟是一丝风都漏不出来,地上又有极厚的草垫,还有一床棉毯,帷布前方有道缝隙,正好可以把亭间的大棋盘尽收眼底。

    没有想到太虚观竟有如此周密的准备,秦杰再也不用担心张楚楚会被风吹着,很是满意,然而忽然他又想到一件事情,心情不由骤然一紧。

    修行者最脆弱的便是身体,面对着普通人的数百子弹,哪怕是金丹期的强者,也只能被活活射死,然而毕竟修行者能够感知天地元气,所以与普通人相比,极难生病,比如风寒,相信此时秋亭外的这些修行者,都不怎么惧风。

    那么秋亭里的这道帷幕,是给谁准备的?

    自然是张楚楚。

    秦杰此时才明白,原来太虚观方面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早有准备,甚至确定了破局之人是张楚楚而不是自己。

    如果说前者,是因为书院方面早有书信寄到歧山老道庐中,那么后者怎么解释?

    难道说那位歧山老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就在他皱眉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位北陵棋师的声音在帷幕外响了起来:“我眼神不大好,能不能隔得近些看?也好给你们做个评判。”

    老道看着这名不请自入的北陵人,淡然问道:“你懂棋?”

    北陵棋师微微一笑,说道:“略懂。”

    老道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又问道:“师从何方道场?”

    北陵棋师神情微凛,应道:“家师许褚。”

    “原来是许褚,你现在棋力与他相比如何?”

    北陵棋师应道:“家师年老,在下勉力能胜。”

    老道点点头,说道:“那确实还算懂得一些棋了。”

    北陵棋师极为骄傲于自己的棋艺,先前说略懂,只不过是矜持之语,却没想到,这老道竟是真的这般以为,不由好生恼火。

    他这一生在棋枰之上只服三人,一个是丐帮某位忽然失踪的棋师,一名是传闻早已圆寂的太虚观洞明道长,而他最佩服敬重的则是自己在北陵的前辈,俨然已成一代传奇的孔杰大师。

    除此三人,其余的棋者都完全不在他的眼中,是以哪怕发现张楚楚有天算之能,他依然想着要收她当学生。

    北陵棋师气的不善,便想与那名老道好生理论一番,然而看着那老道苍老的面容,却是无来由地心头一凛,浑然忘了理论这件事情。

    他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名老道。

    但他总觉得老道的脸很熟,似是在哪里见过无数次一般。

    北陵棋师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便在这时,瓦山三局棋的第二局,正式开始了。

    老道望向帷幕,平静问道:“光明之女,欲择何色?”

    帷幕里很快传出张楚楚的声音,显得没有任何犹豫,仿佛不需要任何思考。

    “黑色。”

    听着张楚楚的回答,老道身体微微一震,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看着厚厚的帷幕,叹息了一声,说不出的遗憾。

    帷幕里,张楚楚也听到这声叹息。

    走进秋亭,看着老道慈祥和蔼,她便心生亲近之感,此时听着对方叹息声里的遗憾,不由有些不安,轻声问道:“不能选黑棋吗?”

    老道缓缓摇头,似还是有些不甘心,望着帷幕问道:“瓦山第一局,棋者只能择白,而能通过第一局者,往往会有某种心理暗示,择白便能一直赢下去,却不知光明之女,为何却是毫不犹豫便选了……黑棋?”

    “因为黑棋先行,极为占优,所以我选了黑棋。”

    老道有些意外会听到这个答案。

    就在这时,北陵棋师终于从自己的回忆里找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些画面。

    他像看见鬼一般看着老道,颤声说道:“小时候在道场里,我见过你的……画像。”

    “你,你……是洞明道长!你不是死了吗!”

    北陵棋师的惊呼,在秋亭外也弓发了—些骚动。

    只要是会下棋的人,哪怕仅仅是简单学过一些,都必然听说过洞明道长的名字。

    在棋枰强者辈出的太虚观周边,百余年来,他是唯一公认瓦山第一高手,即便是在世间,也是最绝顶的人物。

    洞明道长还是年轻道士时,便已经展露自己在棋道方面的无上智慧,负责镇守瓦山三局棋最后一关长达十余年时间,当他中年时不知何故忽然间消失无踪,听说早已圆寂,但在世间棋者心中,依然是最传奇的人物。

    北陵棋师看着亭中的老道,想着这位老道不知被多少棋手视为祖师爷,身体难以抑止的颤抖起来,颤声说道:“您还活着?”

    老道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想到世间还有人认得我?”

    北陵棋师兰于稍微镇静了些,急忙跪在**上大礼参拜,恭恭敬敬说道:“学生自幼在道场里观看祖师爷画像,所以识得。”

    老道叹息说道:“当年云游北陵,与小祈下过一盘棋,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记得。”

    听大师提到自己的芯师,北陵棋师不敢插话,只是终究还是无法压抑住心头的疑问,问道:“大师,您为何消失了这么多年?”

    老道沉默只刻后说道:“很多年前,一个少年来到太虚观,棋力惊人,横扫观间诸道,于是我下瓦山与他对了三棋,前两局胜负各一,到了第三盘残局,我与他因为对某个连环劫的算法不同产生了争执。那少年骄下到了极点,大概是急了眼,所以说话也越来越难听,那时我不知何故动了嗔念,竟鬼使神差打了他一掌,少年吐了血,骂我无耻,恨恨而去,我事后静思当日之事,发现他的算法才是正确的,不由大生悔恨之心,经歧山长老点化,就此远离棋枰,隐居不问世事,以修行来化解当年之悔。”

    北陵棋师闻言大惊。

    他自负棋艺惊人,虎跃涧旁那道乱木局,也难不住自己,但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能够在棋枰之上胜过洞明道长,就算对方多年不摸棋盘,他依然没有任何可能获胜,可洞明道长中年棋力最盛之时,竟有人能与他平分秋色!

    当年的少年究竟只谁?

    北陵棋师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一个他最崇拜的传奇名字渐渐浮上心头。

    只是当着洞明道长的面,他自然不便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又问道:“那大师今次为何会再次出山,主持瓦山棋局?”

    老道静静看着帷布,没有说话,但已经做出了回答。

    能够让这位一位棋界祖师重临人世的,自然便是张楚楚。

    棋盘很大,棋也很大,需要用专门制造的木叉,把棋运到自己想要落下的地方,秦杰想要帮忙,却被张楚楚拒绝。

    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竟是忘了咳嗽,精神更是不错,秦杰放下心来,便专心透过帷布的缝隙去看棋盘上的局面,虽然他看太懂。

    北陵棋师能够看懂,只不过现在他要比在虎跃涧旁安静很多,不再那般上蹿下跳,而是规规矩矩坐在**上,看着落安静无声,显得非常老实。

    他不认为张楚楚能够胜洞明道长,甚至哪怕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他认为今天这局棋更像是自己在宫廷里和皇后娘娘下的指导棋。

    因为棋道绝对不是单纯的计算,至高深处需要的是智慧、经验甚至是难以捉摸的感觉,残局再精妙终究是活的,对弈之时,棋盘对面的人却是活的,就算张楚楚是天算之人,能够以不可思议的计算能力,强行破解乱柯残局,又如何能够算出对手心里的想法,尤其是洞明道长这样深不可测的棋者。

    然而棋局的发展,和北陵棋师的想像完全不一样。

    秋亭里大棋盘上的黑白棋渐渐增多,却依然维持着均势。

    北陵棋师确认,不是因为洞明道长年老体衰,从而棋力下降的缘故,因为白棋比他在道场里曾经看过的那张棋谱走的更加精妙,构形起势宛若羚羊挂角,根本无迹可寻,真真是妙夺造化,哪里是能够算得出来的棋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棋局维持着均势,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情,执黑棋的张楚楚,在棋道上的水平,竟丝毫不逊于洞明道长!

    在北陵棋师的眼中,此时黑棋的行法,与洞明道长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一冬道路,纯粹靠的是不可思议的镇密计算,镇密到了极致,便不再有任何漏洞,竟渐渐散发出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黑棋落下第一时,便似乎已经想到了一百步之后,其间的线索隐藏在飘渺的棋道中间,普通人根本无法想像,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黑棋在中盘的实地争夺之上,又是那般的冷酷无情强硬,如同天意降临世间!

第437章 下棋!(八)() 
北陵棋师看洞明道长的白棋时,便觉得自己仿道融进三春景里,温暖美好地不愿醒来,看张楚楚的黑棋时,却觉得自己仿道来到冬瀑之前,看积雪山崖溅起寒冷的水花,清醒无比地感受着那份美丽与疼痛,想离开却又舍不得。

    一时春暖一时冬寒,一时湖上一时瀑前,这名北陵棋师看着这样的棋局,真是愉悦畅快到了极点,仿道修行者吃了通天丸一般,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随时可能要飘到亭上,美好的仿似不在人间!

    在黑白棋间移动目光的过程里,他偶尔会清醒过来,看着黑棋不禁生出些许疑惑,总觉得这股肃杀的棋风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他心想大概是被洞明道长重现人世震惊,所以弄得有些恍惚,看见什么好东西便总觉得眼熟,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随后便忘了这件事情。

    秋亭里,大棋盘上的黑白棋越来越密。

    黑白两色在棋盘上竟生出了一种相融相生的感觉,显得完美而衡定,北陵棋师怔怔看着棋盘,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虽然不是修行者,却隐隐看明白了些什么。

    秋亭外懂棋的人也莫不例外,亭间棋盘很大,足够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然而此时安静的人群里,没有任何人再去注意这局棋的细节。

    人们看到了黑夜与白昼的交替,看到了清晨与黄昏,在这个世界上不停地轮转,然后他们听到了晨时的钟声和暮时的鼓声。

    晨钟暮鼓里,一片安宁祥和之意渐生,哪里还有什么胜负之心。

    秋风微作,亭后山林里的鸟儿轻鸣,寒虫无声。

    北陵棋师不知何时湿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我生平唯一所恨,便是不曾得见洞明道长与孔杰大师对弈,今日亲眼见到这局棋,便是此时当场死去也再无所遗憾,余生满足。”北陵棋师向着老道行了个大礼,然后他转身对着帷布拜倒,真诚说道:“感谢姑娘,让我知晓原来世间真有宿慧之人,我哪里做得你的老师,只愿拜在姑娘门下。”

    张楚楚有些惭傀说道:“在山里我很少能赢,哪里有资格收徒弟。”

    听着这话,北陵棋师身体微震,想到先前便觉得她的棋风有些眼熟,不由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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