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柳福儿眨巴下眼,道:“你找机会打探一下,看陈家到底什么意思,还有陈郎中,他又是什么想法。”
    老常点头,带着任务离开。
    隔间里,梁康已经写完功课。
    他瞄了眼还在描红的汪四郎,挪蹭着下了凳子。
    汪四郎抬眼,梁康便指着桌案,很是理直气壮的道:“我做完了。”
    汪四郎扫了眼,重又埋下头,继续书写。
    梁康呲牙一乐,颠颠往门口跑。
    候在门边的丫鬟立时撩了帘子。
    梁康迈过门槛,正要出去,不知为何,他回了头。
    汪四郎垂着眼,大约是太过专注,他的嘴角微微抿着,小眉头也轻轻皱着。
    梁康住了脚,看着这样的他,忽的又走回座位上。
    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响动。
    汪四郎抬眼,诧异看他。
    梁康呲牙一乐,道:“我等你。”
    汪四郎看着他,眸色忽的转柔。
    “不用,我就差一张,你先去找姨姨吧,”他如此道。
    “一起,”梁康摇头,很是坚持。
    “好,”汪四郎看了梁康一瞬,眸色越发柔和。
    他低下头,继续描红。
    梁康坐在那儿看着面前的字帖。
    想想也跟着瞄了起来。
    不知不觉,又描了一张。
    汪四郎收笔。
    梁康也搁了笔,从凳子上跳下来,拉了汪四郎往里间去。
    梁二这会儿已经回来,柳福儿正在帮他更衣。
    见两小只过来,他挑着剑眉看梁康。
    梁康秒懂他的意思。
    他用力磨了磨牙,巴巴看了眼柳福儿,道:“娘娘,我们回去了。”
    柳福儿啊了声,把衣裳放在衣架上,道:“怎滴这么快就走?”
    梁康瞄了眼梁二,哼唧:“就是这么快。”
    梁二微笑。
    算这小子识相。
    柳福儿则很诧异。
    自家儿子黏她黏得得紧,她又是才刚回来,按说他怎么也得待到就寝时才会回去才对。
    柳福儿跟着送到门口,眼见梁康一步三回头,却还是坚定的和汪四郎走远。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就不要再管了。”
    “可是,”柳福儿轻蹙柳眉,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好了,你就别再想了,明早他不是还过来嘛,“梁二过来,揽着柳福儿。
    柳福儿被动的跟着梁二进屋。
    坐定后,梁二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洗澡的。
    柳福儿绕着他忙活了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就寝时。
    梁二打发了屋里的丫鬟,急吼吼的凑到柳福儿跟前。
    柳福儿正在卸钗环,见他这般不由失笑。
    梁二有些笨拙的把她鬓角的簪花拿掉,大手覆上她浓密的发丝,略一拨弄,乌发便划着一道弧度,落在她肩头。
    梁二俯身,将脸贴在她发丝上,嗅着发间的清香,虎臂抱住柳福儿的肩膀,低声道:“娘子,该就寝了。”
    温热的气息直扑头皮。
    柳福儿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一抹红晕从松散开来的衣领快速攀上脸颊。
    梁二抬眼,正从镜中看到。
    他得逞一笑,手不老实的摸上衣领。
    “别,”柳福儿忙按住他,胸脯快速起伏两下,道:“别在这儿。”
    梁二知晓,柳福儿这是怕羞了。
    他呵呵的笑出声,惹得柳福儿娇嗔的捶了下。
    梁二俯身,一手扶腰背,一手握住她腿弯,将她抱起。
    接着他手指微弹,烛火摇曳了下,便倏地灭了。
    黑暗中,柳福儿收紧抱着梁二脖颈的手。
    梁二垂下头,轻吻了下她脸颊,方才带着她进了床帐。
    一夜旖旎。
    天明之时,梁二如吃饱了的大猫,懒洋洋的从床上起来。
    转了头,见柳福儿正在熟睡。
    他凑过去,亲了口,才一跃而下。
    换了衣裳,便去校场操练。
    待到他回来,柳福儿才迷糊着睁开眼。
    “早,”梁二顶着一头晶莹的汗珠,呲着一口白牙,笑眯眯的问好。
    “嗯,”柳福儿从床上爬起来。
    她拥着被,对坐着。
    两眼茫然的看梁二。
    梁二却觉得,这样迷糊的她特别可爱。
    他抱着柳福儿又嘬了口。
    结果力道没掌控好,柳福儿的脸颊多出一块明显的红印。
    梁二松开手,看到自己的杰作,顿时心虚起来。
    柳福儿的意识还没回笼。
    她只迷糊的看了眼梁二,软软的哼了声,便偎蹭着下床。
    梁二嘿嘿笑,道:“我忘了,今天早上我还有急事要办。”
    他手脚极是麻利的套好衣裳,道:“早饭我就不用了。”。。
    柳福儿嗯了声,见赤槿进来,便道:“给郎君那些吃食,带去校场。”
    赤槿搁了盛着水的木盆,往厨下去。
    梁二朝柳福儿一摆手,急忙忙的走了。
    赤槿从外面进来,端着水到近前。
    “娘子,”看到柳福儿,她愣了下。
    “怎么了?”
    柳福儿见她瞪大了眼,不由问道。
第六百三十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娘子,你的脸,”赤槿搭了半句,忙收住声。
    此时的她已经反应过来。
    “什么?”
    柳福儿摸了摸脸颊,一脸迷糊。
    细腻的指尖从红痕上划过,又转向别处。
    赤槿抽了抽嘴角,拉着柳福儿到妆镜前。
    昏黄的铜镜中,妇人披散着头发,白皙的面容被乌发遮了半边,另一边的脸颊一个明显的红印,正在颧骨下方。
    “这是,”柳福儿蓦地瞪大了眼,想起梁二早前的反常。
    她脸颊不受控制的通红。
    赤槿忍了笑,装作没看到她快要窘的冒烟的脸,低下头投帕子。
    柳福儿瞄了眼荡漾的水纹,道:“换冷的。”
    她这个样子,不冷敷一下,根本就没法出门。
    赤槿低应了声,端着盆快步出去。
    待走到柳福儿看不见的地方,终于忍不住勾起嘴角。
    屋里,柳福儿气急败坏的盯着那一点红,狠狠磨了下牙。
    一番折腾,柳福儿错过了跟儿子共用早饭的时间。
    待到收拾妥当,她再次问赤槿,“看不出来了吧?”
    赤槿含笑点头,道:“放心,这脂粉极好,便是打得薄些,也可以遮掩得住。”
    柳福儿复又照了几下镜子,反复确认,才去府衙。
    谢大不在,这里的一切事宜都需得她来确认。
    忙了一整个上午,将案几上的公文处理了大半,柳福儿伸了个懒腰,交代书吏有急事便去府里找她。
    书吏都是做老了的,对柳福儿的性情很是了解。
    知晓她能坐在那儿处理这么久公务,已是难得。
    听得她吩咐,急忙答应下来。
    回到府里,老常便找到她,道:“福娘,陈家的事都打听清楚了。”
    “这么快,”柳福儿抬手,请老常与她进正厅。
    “是,”老常恭谨的退了半步,道:“早前,陈家曾备了礼,向包娘子提亲。”
    “当时陈家请的也是那位媒人。”
    “据媒人说,开始包娘子还很温和,可也不知怎地,突地就变了脸,加上那时徐小娘子有些不好,她便赶了过去,结果就惹得陈家不满。”
    老常道:“如今陈父坚持要给陈郎中再订人家,陈郎中却宁死不肯,现在正僵着呢。”
    柳福儿点头。
    所以这桩亲事之所以崩了,陈父的观念是一方面,另外一面也是觉得被包娘子驳了面子。
    这个就跟她脱不开干系了。
    毕竟崔十一和徐颖是因着她的托付,包娘子才这般尽心的。
    “备份厚礼,明天去趟陈家,”柳福儿如此吩咐。
    老常在昨天就已经有了这个感觉,听到她这般说,半点也不意外,直接将一早准备好的礼单递上。
    柳福儿看了眼老常,接过来看了眼。
    上面大多是固本温养的药材。
    有些比较刁钻,其中一味最适合老人服用,只是那需得特殊技艺温养炮制才行。
    而那个方法,据柳福儿所知,只有包娘子所受的传承做出来的药性最强,也最能固本养体。
    老常见柳福儿看出来门道,便呵呵的笑。
    柳福儿摇了摇头,指了那一味道:“留出一大半,余下的都带上。”
    “好嘞,”老常答得痛快,转头去库房找药材。
    第二天一早,柳福儿便带着老常来到陈家。
    陈家的门并没有关上,屋里还传来媒人分外高昂的话音。
    柳福儿微微挑眉,看老常。
    老常轻咳了声,道:“未免陈父不安,我并没有事前招呼。”
    柳福儿看他一眼,微微摇头。
    什么不安,大抵是老常也对其不满,这才弄了这手。
    她立在门边,没有动。
    老常上前两步,用力拍响门板。
    屋里话音一顿,门帘被撩开。
    陈父身形颤巍的拄着拐杖向外望来。
    当看清来人,陈父急忙忙迎出来,并软了膝盖,要跪地行礼。
    “老人家快快请起,”柳福儿虚抬了下手。
    老常忙过去,将人扶起。
    陈父偷眼,见柳福儿眉眼和顺,忙请人入内。
    屋里,媒人听到动静不对,也跟着出来。
    见到老常,她先愣了下,再见被老常躬身相请的柳福儿,还哪有不明白的。
    她心口砰砰一阵急跳。
    她是土生土长的江陵人,又是吃百家饭的。
    可以说,这城里的变化,她感受得最为清楚。
    柳福儿边走,便与陈父闲谈。
    陈父很是惶恐。
    他有些笨拙的应答,额角冒出点点汗珠。
    明显一副有求必应,无有不从的姿态。
    柳福儿却不想以这种方式强迫陈父。
    毕竟,包娘子嫁来,是要跟他们一起过日子的。
    总要人家心甘情愿才好。
    因此,她进了门,便只把药材留下,简单说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陈父恭敬起身相送。
    柳福儿按住他,道:“陈郎中与我很是相熟,你莫要与我多礼。”
    柳福儿并没有用力,但陈父却不敢反抗。
    他颤颤沾着椅子边,不敢起来,却更不敢坐。
    柳福儿朝媒人略一示意,带着老常走了。
    帘子轻飘落下,带来一缕微风。
    媒人这才反应过来。
    她拍着腿,懊恼道:“我该跟城主她老人家道谢的,要不是她,咱们这城哪里有现在这光景。”
    她连连叹气,一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的样子。
    “你,她,梁家,”陈父转了头,口齿有些含糊,但眼睛里却表露出不相信。
    他是知晓柳福儿当初的。
    离开梁家之后,就连生产都找不到靠谱的稳婆。
    要没有梁家,没有梁二郎撑腰,她哪里能坐得稳城主之位?
    媒人瞧出他的意思,顿时不悦,道:“你知道个什么?”
    “当初,她老人家带着人收拾马剥皮时,可是只带着常总管他们。”
    媒人露出回忆模样,道:“那会儿,我们都躲在屋子里,听着外面杀声震天。”
    “就一晚,城主就把人拿下,”她道:“斩首的时候,我家当家的还去看了,大家伙都可高兴了呢。”
    陈父眨巴着眼。
    他是江陵彻底稳固之后,才被接过来的。
    有些事,他并不清楚。
    媒人又道:“就是后来,也是在城主坚持,要在咱们城里选人才,这不就有了现在的柳家军。”
第六百三十四章 请托() 
“竟是如此,”陈父低声呢喃。。。
    “你说什么?”
    陈父声音太小,媒人没听清,便追问了句。
    陈父忙摇头,道:“早前那人家,我家小郎不中意,我已备了份厚礼,劳烦你帮忙送去。“
    “这个,”媒人顿了下,想想陈父许下的好处,只得应承了。
    没多会儿,媒人抱着两匹上好的料子走了。
    陈父关上院门,颤颤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转而来到一旁花架下。
    坐在有些凉意的石凳上,他仰头望着开着鹅黄色小花的花架,轻轻叹了口气。
    他活了一把岁数,人情世故怎会不知?
    他来江陵也不是一天两天,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收到城主府送来的节礼而已。
    他是听儿子说过,包娘子和柳城主的关系。
    现在看来,儿子并没有说谎,包娘子跟城主的关系果然不比一般。
    他摩挲着拐杖,面色沉沉。
    另一边,城主府里,柳福儿才进府门,就听到门房来报,陈郎中过来了。
    “带他过来,”柳福儿看了眼老常,进了正厅。
    没多会儿,陈郎中步履匆忙的进来。
    “柳城主,”见到柳福儿,他忙躬身长揖一礼。
    柳福儿眉目淡淡的看了他半晌,才叫起。
    丫鬟送了两杯淡茶上来。
    “坐吧,”柳福儿抬手略一示意。
    “不了,”陈郎中吭哧道:“柳城主,某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何事?”
    柳福儿笑意浅浅,“只要我能办的,但说无妨。”
    “就是,‘他面色忽的开始泛红,口齿也跟着含糊起来。
    “你能不能帮我跟柔娘说说,”
    “什么?”
    柳福儿身体微倾,示意他再说一遍。
    “你能不能帮我跟柔娘说说,让她答应我的提亲,”陈郎中说完便将嘴唇紧紧抿得没有血色,面色却红得越发厉害。
    “柔娘?”
    柳福儿重复了遍,心里明镜是谁,却还是摆出疑惑姿态。
    “就是包娘子,”陈郎中低声道。
    柳福儿了然点头。
    “多谢城主,若我与柔娘得定鸳盟,定感恩不尽,”陈郎中见她点头,忙拱手作揖。
    “谢我什么?”
    柳福儿笑道:“我可没答应帮你说合。”
    陈郎中一呆,一时忘了动作,还保持躬身模样,只把脑袋抬起。
    姿势很是滑稽。
    柳福儿忍了笑,绷着脸,淡淡看他。
    “城主,”陈郎中一脸恳求,“你若不帮我,那我可就真要孤独终老了。”
    “这与我有何干系?”
    听到他拿这个威胁,柳福儿失笑。
    “此话差矣,”说到摆事实讲道理,陈郎中重又变成侃侃而谈的姿态。
    “俗话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家中只我一个,我不成亲,家中老父定会时时念叨,如此便影响我的心情。”
    “我每日最大的工作便是为军中病患诊治,若因此耽误了他们病情,岂不是要出大事。”
    柳福儿眉头微动,瞧着陈郎中摇头晃脑,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忽然想起自己曾听到的包娘子暴喝。
    她面皮紧绷,以防自己笑场。
    陈郎中却误以为她在生气,忙拱手道:“当然,城主将病患交与我手,我定会尽心竭力。只是,有些事,实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所以便求到城主跟前。”
    “求城主成全。”
    陈郎中长揖到底,很是恳切。
    柳福儿也看到了他的诚意。
    她渐渐收了笑,道:“可是我听说,你阿耶已经在帮你相看人家,这时怕不是已经定下了吧。”
    “没有,”陈郎中肯定道:“我心已定,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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