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想查,一早就下旨了。”
梁二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你懂什么,”被说中心事,梁帅不悦的瞪了眼儿子。
“我不懂,你懂,”梁二一时生气,忍不住怼他。
梁帅斜他一眼,道“你来这儿作甚?”
言外之意,就是没事赶紧消失。
“你儿媳来信了,”梁二一抽手,把柳福儿的信抽出来。
梁帅手臂有伤,行动受阻,便道“念出来。”
梁二翻了个白眼,道“汪家有人跟峡州襄州勾结,想拿下山南,进而逼宫。”
“好在你儿媳机灵,提前识破,把峡州拿下。”
“她担心你我安危,让咱们早点回去。”
“福娘有心了,”听完儿子的话,梁帅表情柔和许多。
梁二暗自撇嘴,道“对了,娘子还说,康儿知晓你受伤,闹着要来,她拦不住,只要派人护送,让咱们尽快去接应。”
“什么?”
梁帅一下子从椅子上起来。
“真是胡闹,”梁帅面色发青,在地上连连踱步道“真是胡闹,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康儿过来?”
“你赶紧写信,就说这儿危险,让她赶紧把康儿接回去。”
梁二斜眼看梁帅。
合着他心里也是门清的,可为啥自己就是不肯动弹?
。
第六百零二章 隔辈亲()
被儿子如此明晃晃的讥嘲,梁帅有些尴尬。
但想到自己那可爱乖巧,恨不能疼到骨子里的嫡孙,也就顾不上了。
他瞪着梁二,道“你是聋了?没听到我说话?”
“我不去,”梁二皱巴着脸道“你那个好孙儿,我可支使不动。”
“你还能干点什么?”
梁帅狠瞪了眼儿子,快步转去书案。
才要提水杯,不小心扯到伤处。
他瞪着眼睛道“还傻站着?不过来磨墨?”
梁二摸摸鼻子,来到近前。
倒水,磨墨。
梁帅捂着胳膊,缓了好一会儿,才捏起毛笔。
家信不需太过斟酌,梁帅很快将信写完。
梁二歪着脑袋,看上面的字。
梁帅站起来道“干了就带着信走。”
他径直进了内室。
梁二撇了撇嘴,拿起信,重又看了一遍,暗自嘀咕,就这程度,娘子能听才怪。
他鼓着腮帮把墨迹吹干,揣进怀里。
走到门边,他道“那我走了?”
内室里一片安静。
梁二也没想他答应,说完便推开门出去。
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信送走,而是自己也写了一封,一并封好,才命人送走。
几天后,柳福儿收到来信。
仔细看完之后,柳福儿忍不住笑了。
她铺上纸,提笔写信。
内容大抵是梁康执拗,坚持要去,为此连饭也不肯吃了。
不过见到梁帅来信,好歹肯吃些,但也仅仅几口而已。
她字里行间满是求助,以及身为母亲的担心和忧虑。
放下笔,她仔细看了一遍,满意点头。
接着她转去另一边厢房,去寻梁康。
汪四郎正与梁康对坐在案几后,伏案书写功课。
见柳福儿进来,两人俱都起身。
柳福儿摆手,示意两人随意,才道“康儿,阿娘想让你帮个忙。”
梁康眨巴着眼,一脸认真的点头,道“阿娘请说。”
柳福儿道“你翁翁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些危险,你阿耶去接他,他又不肯回来。阿娘想让你写封信,劝他回来。”
“好,”梁康点头,抓了张崭新的纸,想了片刻,提笔就写。
柳福儿立在跟前,觉得无事,便转去汪四郎跟前,道“这些日子,我可能要与你兄长互通消息,你可有话想对他说?”
汪四郎眼睛瞬时一亮。
片刻,又黯淡下来。
他摇了摇头,道“不了,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他的事不过是自己在这儿的日常,姨姨与兄长说得都是大事,他还是不要添乱了。
柳福儿却因他这般懂事,心疼起来。
“没事,不过是顺手的事。”
柳福儿道。
汪四郎抬眼,见柳福儿温柔望来,面上顿时显出些赧然。
“那我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我在这儿的情况。”
他小小声的言道。
“好,”柳福儿温声应和。
汪四郎很是欢喜。
他垂下头,试图遮掩面上的红。
柳福儿浅笑,越过他,来到梁康跟前。
梁康已写好了信,正献宝的递过来。
柳福儿摇头,道“这是你与你翁翁的信,阿娘就不看了。”
梁康眨巴眨巴眼,显然还不能理解隐私这个词。
柳福儿将信拿过来,放入袖中,在等待汪四郎的间隙,顺便看几眼儿子的功课。
如今,梁康已经在学千字文的后半部分,其内容大抵是讲王朝统治,描绘疆域风景等事情。
柳福儿指了其中一句,低声问何意。
梁康挺着小胸脯将柳福儿手指所点之处字正腔圆的朗诵一遍,才开始一板一眼的解释。
这个朝代的读物,柳福儿就只知道这一种。
听得儿子解释与自己认知无误,柳福儿很是欣慰。
对面,汪四郎停了笔,仔细查验两遍,才抬头看来。
柳福儿过去把信拿过来,道“你们继续。”
她转头往外去,梁康这才跑去汪四郎跟前,道“你问你大兄,咱们几时能过去玩了吗?”
汪四郎摇头,看了眼尚未走远的柳福儿,道“姨姨突然跟大兄联系,定是有事,我只说了拜师的事,其他的都没说。”
梁康失望的哦了声,道“你总说你大兄厉害,我还想去看看呢。”
“以后吧,总会有机会的,”汪四郎如此道。
梁康点头,片刻又抛下道“你猜我跟翁翁说了什么?”
汪四郎摇头。
梁康嘻嘻的笑,要讲与他听。
汪四郎阻了他,道“姨姨不是说,这是你和你翁翁的秘密吗?”
“那我也不能知道。”
梁康哦了声,似懂非懂的回到自己座位。
汪四郎重把思绪聚拢到面前的功课,道“我还差两篇描红。”
他抬眼,道“你呢?”
“还有一篇,”梁康瘪着小嘴。
汪四郎一笑,道“那继续。”
梁康抬眼见汪四郎已低下头。
他只得咧着嘴,拿起笔,端正姿态,轻缓落笔。
没两天,梁帅便看到嫡孙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捏着单薄的信纸,梁帅反复又反复的看。
梁二等得实在不耐烦,便道“阿耶,你到底考虑好没有?”
“急什么?”
梁帅瞪了儿子一眼,重又继续看信。
“康儿这字写得真好,端正大方,假以时日必自成一格。”
“阿耶,”梁二略提高几分音量。
“我没聋,”梁帅皱着眉头,瞪他。
梁二忍耐的长长吸气,与他对望。
“你再等会儿,说不定你要自成一格的孙儿就出发了。”
“你还说,”梁帅两眼圆瞪,如铜铃。
“你可是他阿耶,竟然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那你还是他翁翁呢,不也一样,”梁二不甘示弱,怼了回去。
梁帅气得鼓鼓,又没有话能怼回去,只能继续瞪。
梁二却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视,便道“回吧,你便是不为我,也要为康儿想想。”
他道“咱们家里,您可是顶梁柱,若留在这里,你让我们怎么办?”
梁帅眼神极快的游移了下。
梁二强调道“我可有言在前,你老这辈子,八成就这么一个嫡孙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吧。”
他说完,便往后退了两步。
在梁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率先溜了。
。
第六百零三章 离开()
“死子,”梁帅笑骂了句,重又举起信,再次看了两遍,才仔细收入怀郑
屋里安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屋外隐约传来鸟雀清脆的啼鸣。
梁帅闭上眼,手指轻轻叩着椅子扶手。
半晌,他长叹了声,睁开眼道:“来人。”
屋外,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馆吏来到门边低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明我要进宫,”梁帅言简意赅。
馆吏微讶,片刻应声。
梁帅起身,来到里间,将早前熨烫好的官服找出,挂在衣架上。
第二一早,他换了官袍,登车来到行宫。
皇帝才刚从朱郎那里知晓,柳福儿占领了峡州的消息。
见到梁帅,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梁帅依照规矩,跪拜行礼。
一旁,内侍频频看皇帝。
皇帝接收了暗示,却别开眼。
内侍暗自吸气,却也无可奈何。
梁帅依靠腰杆力道,努力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失礼。
皇帝瞟着他发髻,几息之后,才叫起。
梁帅沉声谢恩,起身时,额际已冒出细细的冷汗。
梁帅长吸浅呼,努力平复因为肌肉拉伸而带来的疼痛。
皇帝这时才做恍然状,道:“大将军有伤,怎滴这般多礼。”
他厉声呵斥,命内侍搬来凳子。
内侍急忙忙去办。
梁帅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等凳子拿来,便没有客气。
见他坐定,皇帝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很不高兴。
所谓上行下效,定是他率先对自己不恭,那柳氏有样学样,才会对自己如此。
想想中原的大片疆土,再看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皇帝的心都在滴血。
曾经,他有想过,离开这里,返回帝都。
然而,不等成行,淮南江南岳州洪州,先后都起了战『乱』。
据,里面依然没少有柳氏的影子。
内侍意侧身,在梁帅看不见的角度暗示。
皇帝眼神轻晃,想起朱郎与自己所言,梁家已然做大,未免其生异心,需得梁帅在此为质。
皇帝轻咳一声,问起梁帅的伤势如何。
梁帅微微躬身,恭谨的道:“劳圣入念,已经料理过,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皇帝舒了口气,笑得开怀。
“昨日朱节度使言,田汪两家据城自立,担心无法防住突厥契丹来犯,提议再组一只军队,”皇帝笑呵呵道:“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圣人,”梁帅站起身,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如何不妥?”
皇帝微微挑眉。
梁帅垂着头,并没有看到,只道:“一支军队的组建,不光要有人,还需要人力物,所需实在太大。”
“有多大?”
皇帝面皮紧绷,眼神泛冷,心里暗道,老儿果然生了外心,竟将自己练兵之道深藏。
“早年,先皇欲要建梁家军时,便实行十年缓加赋,之后才开始组建,”梁帅『露』出回忆的神情,道:“好在上庇佑,那些年风调雨顺,赋税收得还算顺利。可就是那样,后期时,经费亦不足,好在有各世家鼎力,才勉强成立。”
梁帅拱手,道:“如今,战『乱』时期,国库空虚厉害,百姓缴纳现行的赋税已很吃力,根本无力再缴更多。”
皇帝脑子一懵,只觉被梁帅狠抽一巴掌。
他这么什么意思?
这是在骂他不自量力,想学阿耶,却又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成了昏君呗?
皇帝缓缓握紧拳头,两眼狠狠的盯着梁帅,若眼神可化利刃,梁帅早已千疮百孔。
梁帅虽然恭谨,余光还是瞄着皇帝的。
当看到他自以为隐晦的举动,不由在心底叹气。
其后,内侍急忙暗示他忍住。
奈何皇帝已经气红了眼,根本无暇理会他的动作。
梁帅只听得一声沉沉的重物落地声,皇帝的声音有些遥远的传来。
“好,好得很。”
梁帅垂下眼,看咕噜噜滚远的茶盏,撩了袍脚,缓缓跪地。
皇帝立在案几之后,剧烈的喘息着。
半晌,还觉得不解气,却又不敢真个跟梁帅动手,只得甩袖,再次踹凉在地上的凳子一角,甩袖而去。
内侍瞥了眼梁帅,急忙忙跟上皇帝。
余下众人也都紧随。
很快的,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余下梁帅一人。
梁帅一直维持着跪地的姿势,直到膝头麻木,他才撑着地面,艰难起身。
回到馆驿,梁二一早便等在他屋里。
见他进门便道:“几时动身?”
梁帅看他一眼,面『色』发沉的坐定。
“怎么了?”
梁二追问。
梁帅摇了摇头,叹息着将皇帝的打算告诉他。
“什么?”
“他这是嫌现在太消停了是吗?”
梁二瞪大了眼道。
“慎言,”梁帅瞪他。
梁二不在乎的笑了笑,道:“那你怎么的?”
对比皇帝,他更在意梁帅的回答。
“能怎么?”
梁帅道:“我只是把当年组建梁家军的艰难告知。”
“然后呢,”梁二追问。
“没有然后,”梁帅神情有些怅然。
他想当年与先帝相熟相知,一起为守护这个帝国奋斗的日子。
梁二一瞧他这样,就知道不好。
他忙道:“皇帝就什么也没?”
梁帅看他一眼,垂下眼帘。
就当时那个情形,要不是自己是先皇指定的辅臣之一,这会儿怕不是这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梁二一直盯着梁帅,见他面『色』微冷,才放了几分心。
“既然也没你什么事了,那咱们就赶紧回吧,”梁二道:“康儿这会儿差不多该出峡州了。”
“柳氏给你来信了?”
梁帅皱起眉头。
梁二张了张嘴,没有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被他咽下,换了个含糊的啊字。
“真是胡闹,”梁帅站起身道:“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回去。”
“得嘞,”梁二答得欢快,道:“我这就准备,黑在城外汇合。”
梁帅点头,要往内室去。
梁二走到门边,又停下,道:“你的衣裳我都已经装好,门边的箱笼就是。”
梁帅撩了帘子,正看到端端正正,摆在榻上的箱笼,回头斜梁二。
梁二嘿嘿的笑,一个跨步,窜去门外。
第六百零四章 船破()
估『摸』梁二已经走远,梁帅唤来馆吏,言明要离开。
馆吏大惊,忙道:“将军可是奉了陛下旨意?”
梁帅挑眼。
他此番过来只是谢恩而已,按理本该早就离开,不过因为受了伤,才耽搁至今。
至于皇帝所的提议,也不过是提议。
且这馆吏不过一吏,这么问,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馆吏话已出口,便惊觉自己失言,忙道:“人是,将军可是奉命赶着出去办差?”
“你且听命就是,其他的不必理会,也理会不着,”梁帅如此应答。
“将军且候,人这就去备船。”
馆吏心头微凛,嗫嗫着退去门外。
待到来到梁帅看不见的地方,他唤来一仆从,道:“快去告诉朱郎君,梁帅要走了。”
仆从躬身,急忙忙往外去。
馆吏望了眼梁帅所在院落,又去另一边安排船只。
不管怎样,他已经做到该做的了,至于其他,就如梁帅所言,也管不着。
馆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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