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扭头见是她,不由皱眉,“你怎么来了?”
    柳福儿瞄了眼杜五,拉他去一旁,道:“算了,待会儿随便找个阜头,把他和那些护卫扔下去吧。”
    “就这么便宜那狗奴?”
    梁二很不甘。
    柳福儿笑道:“他们此行是为了粮,如今都被我们劫了,你还想要怎样?再说,我不也没事嘛。”
    梁二看柳福儿红润的小脸,柔声道:“昨晚睡得可好?”
    柳福儿目光一闪,想起晕染成一片墨迹的信,躲开他的视线,微微点头。
    梁二还想再说,柳福儿已侧身转开,吩咐周小六靠去岸边浅滩,把人搁下。
    梁二望着柳福儿背影,深吸口气。
    此时才刚离开武安,距离边关还远,他还有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货船悠悠,来到接近浅水的地方,周小六和郑三一手提一个,跟扔饺子似的,把杜五、徐家护卫以及船主全都扔了下去。
    杜五还被绑着,掉入水中,只能眼睁睁的沉底。
    好在徐家护卫们还不算迟钝,才一站稳,就七手八脚的把人捞出。
    当解脱桎梏,杜五挣扎着站起,遥望远去的货船,咬牙道:“这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他面容扭曲,整张脸都被揍得变了形。
    徐家护卫对视片刻,有人道:“杜郎君,郎君那边如何交代?”。。
    杜五眯了眯眼,斥道:“我等誓死护卫,然寡不敌众,又能奈何?”
    护卫们垂下眼,杜五道:“怎么,莫非要我跟郎君说,是我没用,护不住粮食?”
    他道:“我被罚了,与你们有何好处?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罪责?”
    护卫们沉默片刻,其中有一人上前拱手道:“实在是梁家人多,不敌也属无奈,郎君为保货船,险些丧命,这些都是我等亲眼所见。”
    杜五眉头微动,转眼看其他人。
    众人赶忙拱手,以示都是此意。
    杜五满意的微勾嘴角,搭着适才说话那人肩头,踩着淤泥,费力的上了岸。
    那护卫将杜五的乌皮短靴脱下,仔细的去掉淤泥,复又帮他蹬上之后,才道:“杜郎君,这会儿还有些时间,要不咱们就在附近转转,或许还能再买些粮呢。”
    “是要买粮,不过他也不能放过,”杜五望着货船远去的方向,狠咬几下牙,指了身边的护卫道:“你顺水往南,遇到乱军就做畏敌状,把梁二行程告知。”
    他道:“我就不信了,这么肥的鱼,他们会不咬钩。”
    护卫们侧目睨了杜五一眼,又在他看来时,转开眼。
    而被吩咐差事的护卫则是脸色大变,乱军之流他虽然没见过,但他们的穷凶极恶已被经历过的护卫口口相传。
    而今杜五吩咐他孤身前往,那他还有命回来吗?
    杜五见他不动,便瞪眼,道:“你想违逆军令?”
    那护卫摄与他的气焰,只得往就近的村子行去。
    杜五又坐一会儿,才挣扎起身,不慎扯动伤处,他抽着凉气,呵斥道:“都傻了,不知道扶我去给郎君传信?”
    护卫们俱都不敢吭气,老实的随他往人烟聚集的地方去。
第五十六章 应战对敌谁都不傻(推荐票加更13)() 
这厢,徐九正与卢三郎畅游在青山绿水间,喝酒吟诗,听曲赏舞,好不逍遥。。。
    卢家收到杜五传讯,急忙飞鸽传与卢三。
    卢三看过,一挑眉头,转手递给徐九。
    徐九见他这把家里的信递来,还很诧异。
    可看过信里的内容之后,他气得当即摔了杯子。
    卢三郎唬了一跳。
    徐九气咻咻道:“梁二这个混账,大兄和四兄念着两家情谊,不与他计较,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得寸进尺,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他这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卢三呵呵,轻拍他肩膀:“那你打算怎么做?”
    徐九冷笑,“自然要让他尝尝厉害。”
    他起身道:“我要去寻杜五,你呢?”
    卢三笑着摇头,道:“你是知道我的,这几天要不是你的面子,阿耶根本不会容我出来。”
    “我得归家了,”他拱手道:“我在这儿祝徐敌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徐九知他是怕惹事,一摆手,转身往山下行去。
    卢三立在亭中,遥望他远去的背影。
    其后,随侍跟来的仆从里,有位年长的过来道:“郎君,你这般,徐九郎怕是要对你生出嫌隙的。”
    “无碍,”卢三目光依然停在徐九身上,声音淡淡,“此番咱们已经出过力,算是结了份香火情,至于以后,”他笑笑,“等他顶上的两位兄长有了结果再说吧。”
    而此时,被卢三看好戏的徐大徐四正在钟山督战。
    战况激烈,徐家护卫多不擅团战,但他们甲厚墙高,即便黄二等人骁勇,可也攻不进去。
    经过几轮冲击之后,黄二的拜把兄弟尚大提议,此地如此难攻,不如绕道北上,他在汴州之北还有些知交,说不准还能收拢一批义士。
    而且,梁帅身在边境御敌,他麾下的强将强兵都跟了过去,此时的汴州防御薄弱,以他们的能力应该可以就此盘踞。
    黄三考虑片刻便同意下来。
    于是黄家大军趁夜后撤。
    徐四见状,忙与徐大说,速去淮水之北布防,以阻乱军北上。
    不想,徐大却道他们此来是为了逼迫黄家军入淮,如今兵既已退,其他地域就与他们毫不相干。
    徐四急道:“可是早前不是这么说的。”
    徐大悠哉,“说什么了?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徐四嘴唇紧抿,压抑着心头的怒意,半晌他平缓些许,才道:“不然大兄借我三百护卫,我去阻上一阻,若是不成,也算我尽了承诺。”
    徐大拧眉,“梁家与我不仁,你又何必与他讲义?”
    “君子一诺,”徐四笑笑,道:“大兄不是早就知道,我就这个脾气。”
    他拱手,道:“还请大兄成全。”
    “随便你吧,”徐大端量自己弟弟两眼,皱眉摆手。
    徐四笑着道谢,出门领兵,登船直奔淮水之北的一个窄仄卡口。
    那里早有他提前设下的布防,只等人员一到位,便可牢牢卡住,半只船也通不过去。
    徐四很清楚,黄二等人要想北去,就得抢时间,他们必须在梁帅回防之前,掌控住汴州。
    如此梁帅才会投鼠忌器。
    只是此地距离汴州足有千里之遥,黄二马匹不多,只够承载辎重。
    因此徐四断定,他们定会走水路。
    夜幕很快降临,徐四立在高高的城上,遥望远方。
    那里影影绰绰的显出些影子,像是帆布高起的战船,又像薄雾聚散产生的虚幻景象。
    徐四吩咐:“让他们打起精神,黄二的人到了。”
    赵老三瞪大眼,看向外面。
    只觉迷雾漫漫,水意朦胧。
    徐四侧头,神情淡淡,眸色冷而厉。
    赵老三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吓得赶忙打了个立正,急忙往后面传话。
    徐四复又望着船队缓缓行来。
    船上,有瞭望一早发现架设的布防。
    黄二闻讯,立刻登高远眺。
    果然发现峡谷两侧建有层层布防的高墙。
    他细细端量许久,道:“传令下去,后队转前队,顺水往南。”
    传令官得令,立刻奔去船尾,将号令传下。
    其后有船缓缓靠近,搭板才一架设,就有一身形彪悍的汉子阔步而来。
    看到黄二,他便扬着嗓子道:“二兄,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掉头?”
    黄二叹了口气,道:“三弟,你看前方,徐家人已经张开了网子,正等咱们往里钻呢。”
    曾三顺着黄二所指望去,果然看到高高竖起的护栏,以及泛着寒光的箭头。
    他不由骂道:“这徐狗竟如此狡猾。”
    说着,他指了一处道:“二兄,你看,那里只有两人把守。如此薄弱的防守,只一个强攻就能进去。”
    他道:“不若你令人将船靠岸,待我杀上去,将这等虫狗杀个干净。”
    “三弟,”黄二拍拍他肩膀,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待到日后,我定让你出气。”
    曾三还不肯罢休。
    黄二睨了眼身后,小声道:“我等粮草不多,再耽搁下去,只怕要乱军心了。”
    曾三眉目一凛,也不敢犯浑了。
    赶忙道:“那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加紧南下。”
    说完,他又大阔步的回了自己船上,喝令往南。
    徐四冷眼瞧着船队复又钻入薄雾之中,不由蹙眉。
    赵老三见他这般,不由泛起嘀咕。
    徐四一路心事重重,返回驻地便去找徐大。
    看到兄弟平安回还,且带去的护卫一人未伤,箭矢一枝未发,徐大惊讶之余,更生警惕。
    平心而论,这般云淡风轻的退敌与外,别说是他,就是阿耶和其他叔伯也都做不到。
    徐大的情绪转瞬即逝。
    徐四正低头复命,并未察觉。
    徐大很快展开温和的笑意,拉了徐四坐定,道:“你可威风了,不费一兵一卒,就逼退黄二,快说与我听听,到底如何做的?”
    徐四浅浅一笑,道:“大兄,我要说的也是这个。”
    他道:“我与淮水两边的峡谷布防,工事并不是多么缜密,甚至我还卖了几个破绽,只等黄二来攻。”
    徐大眉头一动,道:“你在后面布下后手了?”
    徐四微微点头,淡声道:“可是他并没有来。”
第五十七章 损兵折将丢战船() 
营帐里,安静得厉害。
    徐大看徐四,徐四也在看他。
    良久,他低声道:“大兄,趁着此时黄二羽翼未丰,你我率兵南下,将其剿灭吧。”
    “不行,”徐大一口回绝。
    “远攻损耗太大,阿耶和叔伯们不会同意的。”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徐四道。
    徐大转眸,“拔营行船,多大的动静,他们会不知道?”
    “大兄,”徐四深吸口气,道:“黄二不同其他聚众闹事的乱民,若放任他做大,我担心以后他会成为徐家心腹之患。”
    徐大背着手在地上接连踱了几个来回,也还无法拿定主意。
    徐四站起来,道:“大兄,我只带一千人出去,三天后必归。”
    “四弟,”徐大皱眉。
    徐四道:“恳请大兄帮我拖延三天。三天后,若我未归,大兄便如实禀告阿耶。此事是我自作主张,一应责罚,我愿一力承担。”
    “四弟,”徐大重重叹气。
    徐四淡笑出了营帐,喝令王领队,点兵出发。
    徐大站在原地连跺两下脚,猛地奔去门边,吩咐长随宋小七,道:“去给四郎君备粮草辎重,不许打半点折扣。”
    宋小七领命,直奔后面军需库。
    徐四在点将台将护卫们整队完毕,便带着众人南下。
    水流轻缓,船行缓慢。
    徐四心急如焚,便命护卫与人力一起,轮换着划桨。
    很快,船队便在随州与安州将将交界的地方追上黄二,并成扇形徐徐将黄二围住。
    黄二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命舵手有多快就开多快。
    曾三却是个暴脾气,瞧着徐家步步紧逼,他如何能忍。
    刚巧,他所在的战船最为靠近徐四的主船,他二话不说,命人放箭。
    王领队忙命人上盾牌,并命人回击。
    徐四拦住他,道:“只上盾,命舵手把船速放缓。”
    王领队侧目,立马有人往后急奔。
    徐四道:“我让你备下的火油呢?”
    “在舱底,”王领队答。
    徐四道:“待到距离再近些,命盾手掩护力气大的,把火油扔过去,弓箭手在油瓮炸裂之后,立刻放火箭。”
    王领队应诺,去外面布置。
    徐四眯着眼看对面的战船。
    这些人大多来自东桓,那里可没有多少地方有池塘啊。
    两船逐渐接近,在一阵急过一阵的箭雨里,油瓮在空中飘忽的移动着。
    有些油瓮会被凑巧飞来的箭矢射中,坠入水里,但更多的则是落在船上,并摔得粉碎。
    油渍在甲板上肆意蔓延,曾三感觉不好,急忙呼喝转舵快行。
    然而,战船笨重,不论做什么都需要时间缓冲。
    然而徐四却不会给他。
    一枝枝绑着布条的火箭如暴雨梨花,纷迭而至。
    有落在甲板上的,也有落在舱室、桅杆、船帆上的。
    很快,整艘船便陷入火海。
    “这天杀的徐狗,”曾三一边呼喝人救火,一边还命人还击。
    瞧着士兵屡屡无法穿透防线,甚至还有惶恐之下跳入水里的。
    眨眼功夫,船上的士兵已经折损近半。
    曾三气得不成,他夺过长弓,拉满射出。
    利箭打着唿哨往徐家船头飞去。
    徐四正是站在那里。
    盾手们急忙来护。
    怎奈曾三力气实在太大,他们挡了两轮,才勉强将箭矢挡下。
    徐四眼望烈火熊熊中的曾三,淡淡一笑。
    曾三被激得眼瞳充血。
    跟前亲兵拼命拽他,道:“曾副将,火势太大,咱们还是撤吧。”
    “撤,往哪儿撤,”曾三转脸,朝他怒吼,“好端端的一艘船,就这么没了,这让我怎么跟几个兄弟交代。”
    他再度拉满弓,这一次他是连发。
    盾手们赶忙去挡,这一次他们还特地加上一层,以作完全。
    适才的成功让他们坚信,这一次同样没有问题。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在拦截了第一枝箭之后,还有第二枝,第三枝。
    眼见箭矢就要射中徐四,立在跟前的王领队想也没想的挡了上去。
    箭矢一前一后,将王领队扎了个对穿。
    王领队只晃了晃,便倒在地上。
    “王领队,”徐四大惊,急忙蹲下去探他鼻息。
    见还有一口气,才放下心来。。。
    随军的郎中很快过来,一番检查之后,才道:“四郎君,这箭已深及肺腑,若此时拔了,可能会要了他性命。”
    “那你说怎么办?”
    “回去,”郎中道:“庆德堂的止血药见血即封,只有用它才能将血止住。”
    徐四望着烧了大半的战船,犹豫片刻,便道:“传令下去,即刻回营。”
    一旁担任王领队副手的护卫迟疑了下。
    徐四转眸,冷冷盯着他。
    护卫背后一凛,赶忙呼喝,命鼓手发令。
    战鼓轰隆作响,排列整齐的船队徐徐后撤。
    赶来救援的黄二命人在两船之间架设搭板。
    曾三正走在上头,瞧着这一情景,他紧咬着牙齿,齿缝顷刻渗出丝丝的红色。
    待到落定,他一头拜倒,道:“二兄,弟弟无能,失了战船,请二兄以军法惩处。”
    “三弟,此事非你之错,”黄二吸了口气。
    他拢共就只四艘战船,而今眨眼之间就折损一艘,他如何能不心疼?
    只是他清楚,徐四这是巧计不成,便想痛下杀手。
    就算换了别人,也是一样,或许还会更糟。
    毕竟谁也没有曾三那样的臂力,那样的箭术。
    他拉起曾三,进了舱里。
    片刻,尚大也急匆匆过来,随他同来的还有一同结拜的申四和卫五。
    三人进了舱,卫五顺手就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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