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孙礼叩门,道:“城主,有商船入城,全四已经把人安排进馆驿,那人说要是要请见。”
柳福儿一喜,请周家兄弟出门,道:“船是从哪儿来的?”
她说着话,迈出了门。
“是池阳郡的。”
柳福儿脚步一顿,道:“去叫赤槿过来收拾。”
孙礼快步去后院。
柳福儿眯眼看了看昏黄的天际,不由嘀咕。
池阳那里的丝锦不及江南精美,好在同等品相之间对比,价格倒是美丽不少。
若是运去蜀地,倒也不愁销路。
赤槿从游廊疾步过来,柳福儿笑着一指屋里,道:“被我折腾得不轻,你瞧着收拾。”
赤槿点头,进去正厅。
柳福儿招了后面跟着的孙礼,直奔馆驿。
负责此地的馆吏见柳福儿过来,忙上前施礼。
柳福儿摆手,望了眼内里,道:“池阳郡来的人呢?”
“在里面,”官驿赶忙抬手引路。
将两人带去东边靠近竹林的小院。
此时小院门边有两人把守,见官驿带着人来,两人皆望了过来。
孙礼小跑上前,在柳福儿过来之前,先与两人通报身份。
两人忙拱手行礼,其中一人快步去里面送信。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徐家到底是何用意?()
只片刻,便有一长髯中年男子从屋里快步出来。。。
远远看到柳福儿,男子边走边拱手作揖。
柳福儿含笑以对,脑子快速过了遍,很确定并未在池阳郡见过此人。
待到男子近前,她笑吟吟道:“敢问郎君是……”
男子笑道:“某姓宋,冯节度使乃是我姐夫。”
“原来是宋郎君,失敬失敬,”柳福儿忙拱手客套。
宋大郎笑着侧身回礼,请柳福儿入内,道:“本来这次姐夫是想亲自过来,奈何城里事务繁忙,实在走不得太远,只好命我前来,失礼之处,还请柳城主海涵。”
“哪里,冯节度使如此客气,倒让我汗颜了,”柳福儿同样笑着回道。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厅堂。
宋大郎请柳福儿坐去上首,待到上了甜浆,他挥退众人,从怀里摸出封信递来。
柳福儿笑着打开来。
才一看开头,她便看向宋大郎。
宋大郎一笑,显然知晓信是何人所写。
柳福儿重又埋头,将信看完,又将信重又折好,才道:“没想到节度使竟与四郎君这般要好,就连送与我的书信倒要节度使代劳。”
宋大郎一笑,道:“徐四郎君是知晓姐夫有船要来,便将信与恭贺城主的物什一并捎带过来。”
说话时,他抬了抬手,侧间里几口箱笼半掩在帷幔后。
柳福儿扯了下嘴角,心道就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必要绕这么大的弯。
莫不是徐家对她有什么看法,徐四是要避人耳目?
她在心里暗自生了警惕,面上却更加亲热几分。
贵客远道而来,自然要设宴款待一番。
柳福儿才起了个头,宋大郎就赶忙道:“多谢城主美意,只是临行前姐夫再三叮咛,莫要饮酒纵歌,我有命在身,实不敢违背。“
“如此也罢,”柳福儿叫来馆吏,再三吩咐要招呼妥当,这才拱手作别。
回到府里,梁二已经归来。
柳福儿将自己的怀疑讲与他听。
梁二呵呵一笑,道:“徐家窝里斗得厉害,徐四如此,大抵是不想让人拿你与他的关系多做文章罢了。”
柳福儿转了下眼睛,狐疑。
难道会是这么简单?
梁二丢开手里的果子,过来道:“听说你要亲手给康儿做周岁礼,怎么样?如何了?”
柳福儿看他,道:“你怎知道?”
梁二咧嘴,道:“我手底下的一个小什长说的,府里的木材便是他家送来的。”
柳福儿哦了声,道:“我正在学做木工,要做成品还早着呢。”
她道:“我不过是掩人耳目,以便周家兄弟研究图纸而已。”
“那艘船?”
梁二挑眉。
柳福儿点头,道:“只是试试,未必能成。”
“不成也无妨,”梁二道:“池阳已经来人,以后南面,西面都会有生意上门,等到有了钱,想怎么试就怎么试。”
听到他说得如此轻松,柳福儿失笑。
“这城里哪一样不要用钱?便是有了钱,也不能随意乱花呢。”
“何况等以后有了钱,我还有别的用处。”
“你要作何?”
梁二凑过来问道。
柳福儿看他一眼,道:“反正不会乱花。”
梁二撇嘴,道:“知道了,左右钱都归你,怎么花你说了算。”
柳福儿轻笑,忽的想起他当年把钥匙交给他时的情景。
结果她把自己连带他的家当败了个精光。
也亏得他还能再信自己。
她眼眸瞬时转柔,去拉他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手。
梁二转目看她半晌,忽的起身将她抱起。
柳福儿低呼一声,手顺势绕去他颈间,含情的眸子熠熠回望着他。
梁二浑身血液快速流动。
他一个箭步,直奔床榻。
柳福儿却指了门,低呼:“还没闩呢。”
梁二脚下不停,将她搁到床上,以最快速度奔至门边。
听得木头急促摩擦的声音,柳福儿轻笑。
她素手一撩,将床帐掩上一半。
梁二折身回返。
边走边宽衣裳。
待到床边,他身上仅剩一声薄薄的单衣。
他踢了鞋子,一个飞扑上去。
挂着床帐的钩子被他碰的剧烈摇晃,在他落定之时,一件半臂便从半掩的床帐飞出,擦着钩子落在地上。
伴随着柳福儿低低的薄嗔,薄薄的帐子终于挣脱钩子,簌簌落下。
翌日清晨,梁二起身。
正打算更衣之时,却见柳福儿呲牙咧嘴的搓着胳膊。
他只一想,便知晓定是昨天用力过度,身体有些吃不住了。
他重又坐过去,拉她坐靠在怀里,给她舒筋活络。
柳福儿丝丝抽着冷气,还是坚持的让他揉捏。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她纠结起来的筋络基本开了,这才起来,道:“今天别太过使力,康儿的周岁还有几个月,便是要亲自动手,也不急在一时。”
柳福儿哼唧一声,趴在床上懒洋洋的。
梁二给自己打理清爽了,侧目道:“我去校场了,你睡会儿在起来。”
柳福儿嗯了声,道:“吃了早饭再去。”
梁二答应着将门拉开,见到赤槿便吩咐她弄些热水,若待会儿柳福儿还乏得紧,便泡一泡。
赤槿低应着进了门。
来到内室,见柳福儿正蜷成团,缩在床里。
她捡起地上的衣裳,掩好床帐,去次间开窗通风。
柳福儿一觉醒来,觉得肩膀和肩胛轻快许多。
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
赤槿搁了手里的针线,将帐幔打开,道:“热水已经烧好,娘子可要沐浴?”
柳福儿眨巴眨巴眼,点头。
赤槿扶她起来,简单梳洗过后,又叫重槿端早饭,她去备水。
如此折腾一番,待到柳福儿来到正厅,已是辰时过半。
周家兄弟一早便候在那里,见到柳福儿过来,赶忙迎来。
柳福儿歉意的笑了笑,吩咐孙礼,“以后我若来晚,便请两位进去安坐。”
孙礼赶忙应是,又很乖觉的朝两人赔罪。
周家兄弟赶忙回了一礼,这才随柳福儿入内。
才刚坐定,全四便让人送来了公文。
柳福儿暗自咬了下牙,默算谢大归来的时日,开导自己就快了,再忍忍。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三方汇与一堂()
又几日,梁康的周岁礼才只得一块平滑的木板。
倒是周家兄弟已将缩小之后的零件画出一小半。
临时被改成木匠工坊的正厅里,一地的碎木屑中,柳福儿端着块木料,琢磨该怎么削。
孙礼敲门板,道:“城主,江南的商船到了。”
柳福儿搁了木板,过去开门,问:“在哪儿呢?”
孙礼一礼,回:“全郎君让送去馆驿。”
柳福儿呵了声,将袍子上的木屑拂掉,道:“跟船过来的是何人?”
“听回禀,来人姓侯。”
柳福儿挑眉,心说全四这是诚心的吧。
池阳和吴州如今的关系可不太融洽,共用一个小院,可别打起来。
她道:“我回去收拾一下,你去叫都尉先去馆驿。”
孙礼领命出门。
柳福儿回头,跟周家兄弟交代一声,才去后院梳洗。
换了身齐整衣裳,柳福儿道:“这几天温度眼见着高了,你与孟婶商量一下,挑几个针线好的进来,给府里丫鬟小厮都做两身衣裳。”
赤槿答应着捋顺她身上的披帛。
柳福儿叫来重槿交代道:“今天府里设宴,你和阿嫂张罗一下,我记得大兄那里还有几瓮好酒,与他说说,先拿来与我。”
重槿点头,心里盘算着菜谱。
赤槿见柳福儿提步,忙赶紧跟上。
经过重槿时,她小声道:“精细些,莫要铺张。”
重槿深吸口气,用力点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考验她的时候来了。
马车摇晃着停在馆驿门口。
馆吏殷勤的迎了柳福儿下来,道:“城主,梁都尉正在西院。”
他微微侧开半步,在前引路。
苍翠的香樟树肆意伸展着枝丫,将越发热烈的阳光挡在小径之外。
柳福儿步履轻快的往前行着。
没等走到近前,便听到里面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接着便是棍棒挥舞发出的特有呼呼声。
柳福儿站定,听了片刻,她微微一笑,找来候在门边的孙礼,道:“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与都尉说,府里已备了好酒,让他们莫要迟了。”
孙礼点头。
此时院里传来侯泰的叫好。
柳福儿笑意渐浓,道:“与都尉说,若是侯都尉有雅兴,不妨带他去校场转转,让他也看看咱们柳家军的风采。”
孙礼拱手领命。
柳儿笑望了院中,转去东边。
宋大郎虽然一直留在院里,但对馆驿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见柳福儿只停了片刻,便过来这边,他提着的心顿时一松。
又听柳福儿相邀,他迟疑了下,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交代了时间,柳福儿笑着离开。
上了车,待到车子驶离馆驿,柳福儿道:“你去趟校场,让钱四叔准备一下。“
赤槿一礼,转出车子。
柳福儿敲了敲厢板,让车夫把车赶去府衙。
一进门,就见全四抱着一叠文书过来。
在他没开口之前,柳福儿先道:“四郎,我是来请你喝酒的。”
全四顿住手。
柳福儿呵笑,道:“府里设宴,可别来晚了。”
她说着话,踩着车夫尚未收起的脚踏,钻进车子。
车夫扭脸看车里,柳福儿急忙摆手。
车夫会意,挥鞭子将车赶走。
待到行出些距离,柳福儿撩了车帘回望。
见府衙门口只有两个兵士把守,这才舒了口气。
回到府里,她先换成宽松的胡服,才回到正院。
周家兄弟手里的零件大抵现出些模样,见柳福儿过来,便将模子给她看。
柳福儿哪里懂这些,忙摆手示意他们自便。。。
她转去边上处理余下的一些公文。
入夜,屋里的视线已然昏暗。
周家兄弟收拾了物什,告辞离开。
柳福儿起身来到两人打好的半成品前,一一看过之后,才转去后院更衣。
重槿怕她空腹饮酒,抽空让人先送了碗羹来。
暖滑的鱼羹落肚,柳福儿舒服的眯起了眼。
赤槿正为她梳理发髻,见状不由轻笑。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禀,又有商船入城,全四已赶至卡口。
柳福儿侧头想了下,拍了拍赤槿,道:“你去趟卡口,若船是浔阳的,便一起请来。”
赤槿拿了两朵小巧金花,把她鬓角别住,便拢了袖管,快步出门。
柳福儿对镜正了正发簪,来到临水亭中。
戌时将至,宴席即将开始。
宋大郎宽袍大袖,步态悠然。
柳福儿忙上前,迎他落座,道:“郎君如此风姿,倒让我想起当年的四郎君了。”
宋大郎挑眉。
柳福儿笑道:“那时旅途疲乏,我们个个如在泥里滚了几滚的泥猴,唯有四郎高冠博带,衣袂翩然,不似凡人,倒如仙人。”
宋大郎哈哈笑言,“柳城主夸赞了,论风雅才学,胆识见识,某连四郎君三成都不及,唯有学学表象,装装样子罢了。”
柳福儿笑赞宋大郎谦逊。
宋大郎虽摇头,做无奈状,心里却是得意非常的。
他拿浆浅啜了口,搁下时余光一撇,正见梁二与侯泰把臂同来。
他笑意顿时一收,背脊微挺,如笔直标杆。
柳福儿也看到两人过来。
她笑着起身,迎到亭边,拱手寒暄。
侯泰笑着回礼,想要说此番带来的物什。
梁二一勾他肩膀,笑道:“先喝酒,待会儿再说事。”
柳福儿笑着点头,转身要与两人进去。
全四从后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柳福儿转过身,同时拱手。
全四笑呵呵,侧身将身后之人让出。
柳福儿忙拱手,道:“段郡守,不知郡守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段郡守捋着胡子,眼睛极快的往亭中一望即收,复又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点头回礼。
柳福儿请了他入内,在旁人没留意的角度看了眼全四。
全四无声的说,好些石头。
柳福儿眼睛微微弯起。
寻阳出产一种奇特石头,似青非青,似墨非墨,时下世人皆对此有所独钟。
只是这石头质地坚硬,产出不多,每年能流出世面的石雕并不多见。
众人各自落座。
柳福儿看了眼梁二,示意他开席。
梁二摇头,侧眸看孙礼。
孙礼赶忙来到柳福儿跟前,将她面前的酒杯斟满。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家都是好盆友()
柳福儿笑望梁二一眼,端了酒盏起身。
致完如同例行公事的欢迎词后,众人一同干了第一杯。
梁二这时才起身,道:“江陵城初建,百业待兴,诸位能带着货物,不远千里而来,便是信了我夫妻的。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只这份情,我梁二记下了。”
他举起酒杯。
众人也都跟着举起。
梁二抬腕,一口干了。
宋大郎和段郡守亦如此。
侯泰转了转杯中酒盏,笑道:“只这可不够,我此番过来,可是还带着另一份礼的。”
他这话一出,宋大郎和段郡守立刻望来。
侯泰笑着环顾一圈,方道:“泰山大人是过来人,知晓万事开头难,也体恤城主此时难为,此次我来,他老人家特地叮咛,这两船货物皆先与城主,至于货款,待到城主手头宽裕,命人捎来就是。”
柳福儿微惊。
要知道他这次带来的可都是上好的品相,整整两船,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柳福儿心里快速的算着,若把货物运去剑南与山南等地,若是全数贩卖,再换成粮食,开春的良种和百姓的吃喝就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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