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学学生的争辩,一字不落的落在西门庆耳中,这个吕将倒是有点意思,为了百姓民事,居然敢怼官家圣人,这可不是朝中的那些豺狼大佬,为了自家利益,硬怼皇帝,而是真真正正的为民请命,这种人,当真少了。
吕将,怎么有些耳熟,西门庆想了想,他对北宋历史不熟,只看过水浒此类话本,却不曾研究过史料,一时想不起他是哪位大才。
第一百八十九章 痛骂()
正这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的吵嚷,探头往外瞧去,但见街头人头攒涌,有人说道:“那却不是朱勔?在苏州勾当应奉局,为官家勒取花石纲,据说颇受官家圣眷。”
“便是这奸贼?我听闻他借此取了好大的富贵。看他相貌到是周正的,怎么去做了奸贼,好似那蔡京一般。”
耳听朱勔大名,不想刚才还听吕将喝骂,现在就有真人往来,西门庆举目眺去,此人在北宋末可是大名鼎鼎,在江南设小朝廷,东南一带刺使、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
其广建园林,积聚财富何止亿万,家中护卫便有千余,当真是一门显贵,盛极一时,权焰熏天,圣眷极隆,可他这般的欺压百姓,百姓没了活路,怎能不反,方腊摩尼教起事造反,便是打着“诛朱勔“为名,一时威镇东南,“声摇汴都“,天下侧面,可惜时运不济,方腊也不是雄主,起义失败。
吕方也不知是吃多了酒,还是心中憋的忿恨难当,听得朱勔过街,登时抄起手边的碟碗,朝着朱勔砸了下去,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冲到了街面上,指着朱勔喝骂道:“朱勔你这奸贼。”
这一声,好似平地一声雷,惊的众人不去做声。
西门庆见了也甚是奇之,可惜这等愤青,日后终究要被磨平了棱角,融入这肮脏不堪的汴梁朝政,若不然,等待他的,不是发配岭南,便是客死他乡,可惜了。
他的这番动作,惊了几个同窗,有几个还要去劝,可被身边的一拦,耳说了几句,也都不了了之。
原本不曾注意这里的,也都纷纷出来观瞧,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吕方,一个学生模样打扮的人,指着当朝大员喝骂。
“朱勔,你是朝廷之臣,不思如何报国,如何敢迷惑官家,设下花石纲,使得民不聊生,众人义愤,你这狗贼,该当何罪!”
他这一番喝骂,也不知传出了多远,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人敢去拨拦,一则是朱勔这厮在民间无有什么好名声,民怨甚大,二来也没有人愿意去招惹这等的晦气,朱勔毕竟是朝廷大员,又得官家信任,凭白得罪了他,有些不值当,现在蔡京去相,汴梁城中暗流涌动,谁也不会在此轻易出头,惹出风波。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此言辱朝廷命官,快快闪开去了,若不然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朱勔手下的奴仆,听他乱骂,赶忙大声道。
“走狗之徒,四处乱吠,怎么敢治我的罪状。你等小人不知,虎狼食人,徒手亦当搏之,举朝不言,而我辈言之,以为忠臣义士倡,为国家忠义,为黎明安康,我吕将虽死何憾!朱勔你这奸贼,可敢杀了我么?”
吕将骂的有些疯了,他几次上书,都被挡了回来,今日本想联合几个志同道合的同窗,联名上书,可惜,自己看走了眼,他们也不过是被权势财货遮迷住了眼,前几日上书痛骂蔡京,不过是为了博取名望,根本为的不是这大宋江山,不是为这大宋黎民。
朱勔阴沉着脸,被吕将喝骂几句,心底里的火气,腾腾的上涨,一个小小的太学学生,也敢在本官面前撒野,若不给你些教训,你还以为本官好欺负,若是由你这般骂爽去了,日后这东京城里,还不知蹦出多少的跳梁小丑,想借着某家扬名。
初来东京汴州城,不知多少人惦记着本官,正想立立威,你到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休怪我杀鸡儆猴,一个太学学士,就算有些人脉背景,又能如何,本官简在帝心,谁能奈何得了我。
挥了挥手“你们几个都是瞎的?不知哪里来的醉汉,也敢挡了我的去路,还不赶紧给我赶走,若是耽搁面圣,谁能担得起。”随着朱勔的喝令。
身边的粗壮家丁,被朱勔无端一阵喝骂,心中忿恨,朝着吕将冲将过去。
焦挺见了喝道:“不好,这书生要吃亏。”
西门庆沉着眉毛,看那几个粗壮家丁,手脚凌厉,显然是懂些手段的,这个叫吕方的,要是真叫他们摆弄,虽然不至于弄出人命,可少不了要断手断脚。
沉吟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救他一救,总是不能,叫这等有志之士,被奸人害了。
高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那贼人住了,这里是天子脚下,岂容你等宵小行凶。”
西门庆叫几个兄弟,都舍了刀兵,从二楼跳下,他现在去做的是救人,要是带上刀兵,等开封府的人来了,自己怕要吃官司。
原本去打吕将的几个家丁,见有人从二楼跳下,有几个舍了吕将,来打西门庆等人,可惜他们那是西门庆等人对手。
一旁的朱勔,眯住了眼,这么还有人,难不成是谁要给我难堪?还是说有什么算计在等着本官,汴梁城处处都是深潭,不能大意,先叫手下的人,将他们捉了,都送去开封府,再慢慢炮制,看有谁来耍手段。
“左右,都给本官拿了去,天子脚下,怎么有这么多的顽凶。”
朱勔一声令下,身边的十几个健壮护卫,都涌了出去。
这些护卫,若是对付平民百姓如狼似虎,可遇见西门庆这一帮真虎豹,一个个被打的东倒西歪,鼻青脸肿,畏畏缩缩不敢上前,西门庆也不恋战,趁着开封府还没来人,自己先撤才是,若不然又是好大麻烦。
轻喝一声,西门庆几个扶了吕将就走,这时吕将已经被打的不轻。
朱勔见自己的护卫都被打翻在地,西门庆几个都逃了出去,心中怒火中烧,气的急了,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而是好似黑铁一般,面上的青筋爆起,双目瞪的通红。
“好你个吕将。”胸口里一字一句的吐出吕将的名字,这时开封府的衙役也赶来了,随行的还有开封府府尹,他听说朱勔在路上被人堵住喝骂,心中有些幸灾乐祸,故意慢了几分,以至于西门庆几个都跑远了,才姗姗来迟。
朱勔冷笑,知道这府尹在看自己笑话,当下也不多言,起身往宫中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宰相之量(求订阅)()
“你们是什么人?”吕方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问道。
焦挺几个笑笑不言,只西门庆道:“江湖小卒,哪里有名号,见那朱勔行凶,路见不平罢了,倒是你一个文弱书生,也有这般胆魄,少见少见,需知道那朱勔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依照我看,你还是尽快离开京城的好,若不然恐遭不测。”
吕方一拂衣袖“他不过个幸臣,如何敢胡乱行事,这里可是汴州城,圣人脚下。”
“你当街辱骂朝廷命官,罪责可轻可重,可只要朱勔在圣人面前添油加醋几分,你哪里还能得好,简在帝心,可不是简单的四个字,你是读书人,应该比我明白才是。”西门庆劝了一句。
“圣人不过是被他蒙蔽,我这番忠义之言,定能传圣人耳中,就算圣上仍旧宠信朱勔,那花石纲一事,他也要斟酌一番,花石纲之害,朝廷诸公人人皆知,借了此事风波,定有仗义执言之人,要官家废除这等的苛政。”
“书生之见。”西门庆驳斥一句。
“你”吕将被四个字怼的有些气闷,索性将头避开一边去,不理会西门庆。
“你到现在还在寄希望与官家圣人,朝廷诸公?他们要有肃清政事的本领,也不会有你今日之言,花石纲,去不了的,官家岂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妄论,而断了自己喜好?他老人家富有天下九州,五湖四海,赏几块奇石怎么了?你看的是民生疾苦,他看的‘万岁山’的风光,至于别的,他看不见,也不想看见。”
“至于你说的朝中诸公,更是笑话,蔡京余党要靠着花石纲得官家圣眷,继续留在在朝中,而朱勔等一干佞臣,也要这花石纲来保持自己简在帝心,剩下的朝中诸公,刚刚去了蔡京相位,哪里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花石纲而去恶了官家,他们还有别的‘要事’去做,忙着争乌纱帽,要是此时因为一个花石纲恶了官家,岂不是得不偿失,恁的是叫别人摘了桃子,傻子才会去做。”
“纵有几个御史谏言,但难成大事,甚至都不用圣人裁决,只朝中势力,就能将你这妄言压了下去,花石纲敲骨吸髓的乃是江南百姓,与朝中诸位何干?他们又不需要往外掏出一文钱,更何况多少人都指望着花石纲富贵兴旺,你只当是圣人一个人的花石纲?朝中诸公有几个不去分润一二,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父母之仇,不同戴天!”
“不说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就是王半山(王安石)又怎样,在朝中位同宰相,又如何?改革变法,他落得个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所以我刚才劝你离开京师,是想保全你的性命,不要看陈朝老参了蔡京无事,你就以为安全,审时度势才是上策,再者说你以为陈朝老真的只是一个人么?他的后台势力,你又知道几个。”
听西门庆讲完,吕将奇看他一眼,没想到此人对朝堂有这般的见识,不是寻常人物,西门庆所说的,他怎能不知道,可要他静默不言,他怎能甘心?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就算恶了朝中诸公,就算断了仕途,又能如何?你看的是个人荣辱得失,乃是小道尔,我看的却是天下大势,天道尔。”话到此处,吕将声调渐高。
“现在外有西夏西贼未平,辽人又在边境时起烽火,内则蔡京乱政,奸佞横行,整的天下民不聊生,百姓身受其苦,各处匪盗丛生,那江南本就是朝廷赋税之重,现在又填了花石纲,百姓苦不堪言,若年年如此,必定激起民怨,若有人登高一呼,百姓没了活路,定然从者云集,江南各处州县,谁能抵挡,到时候半壁江山沦丧,朝廷外有边患,内有贼忧,再失去江南赋税之地,大宋江山,就断送在此。孟子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朝中诸公个个都是饱学之士,满肚子的锦绣文章,怎么就忘了这一句。”
“你这句话,可就诛心了,要叫别人听去了,怕有牢狱之灾。再者朝中诸公,有你这般见识者,我想不在少数,可惜都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君恩黎民。”西门庆淡淡回应了一句,心中暗道这书生端得有些见识,若是能趁此机会,收揽至麾下,自己又得一大才,岂不美哉。
语气顿了顿,又道:“泱泱大宋,一心为民者能有几人,大多数先虑己,再为君,得君上赏识,则己达矣,至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呵又怎能比得了他们的权势富贵。”西门庆一句一句,直戳吕将心口。同时他心中也叹,官员**,不管民生,不说这宋朝,就是伟大、光辉的天朝,又何尝不是如此,或许有些地方,还不如宋朝。
念及此处,西门庆自嘲一笑,若说私心,自己还说别人,自己不就是么?只不过自己多了一层神圣光环,不想日后神州沉沦而已。
其实话到此处,西门庆留有半句,若是君贤,心为江山社稷、黎民安康,则就有一帮铮铮之臣,纵有奸佞,也不足为惧,毕竟富贵权势,人人欲得之,乃是人之常情,这般情况,就需一明君高坐,才可使得天下安康,可惜徽宗皇帝,天下之大,诸事皆能,就是不能为君。
轻咳一声,西门庆盯吕将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是想借了此事,直达圣听,叫官家恶了朱勔,可惜太过天真,我刚才说了,你得罪的不单单是朱勔,还有圣人与朝中诸公。”
“照你所言,我岂不是性命休矣?某却不信,这朝中无有个一敢言之人,我还就呆在京师不走了,看官家与朝中诸公如何决断。”
焦挺在侧云山雾里听了半天,不知他二人所云,只看西门庆几劝书生不可得,便道:“你这书生也太憨直。”
吕将性子直,又正在气头上,嘴下哪里留情,看焦挺一眼道:“你个粗汉又懂什么朝廷大事,我与你主人言,你休要多嘴。”
焦挺一瞪眼,这措大不识好歹,自己刚刚救了他的性命,就对自己直眉瞪眼,管不得西门哥哥说,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半点没错,有心争执几句,可想想有算了,毕竟是个读书人,自己三拳两脚下去,还不打坏了。
西门庆也摆了摆手,叫焦挺退了下去。
吕方喝罢就有些后悔,他又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人,朝众人唱个喏“话不投机,志向不同,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告辞!”
见他说走就走,西门庆在后追了一句“你这般的读书人,敢为天下言,死了可惜,我才一救,若还是冥顽不灵,下次可没人救你。”
吕将听了头也不回,直出门外!
“嘿,还真是个犟脾气。”西门庆不禁摇头。
焦挺道:“哥哥此人虽然脾气大,但我看他是个有才的人,若是叫那奸佞害了,岂不可惜,哥哥若有机会,再救他一救才好。”
西门庆挑眉看他一眼,笑道:“焦大哥,有宰相之量也。”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谁人豹子头(求订阅啊)()
便是焦挺不说,西门庆对于吕将也是能救则救,毕竟是一大才,而且若是朝廷不害他,自己还没机会收揽至麾下。
吩咐焦挺、郭盛二人,暗中跟在他的左右,虽然在朱勔不会那么不智,在此时派人暗害他,但为了避免万一,还是照看着点好,需知道,要杀吕将的,可不一定的朱勔的人,也有人会借此嫁祸。
这说着闲话,韩德与薛永几个回来,看他们面色,事情应该办的妥当,西门庆也没多问,只听韩德道:“街面上出了好大的事,有人在当街闹市,堵了朱勔那厮的路,指着鼻子一番痛骂,当真是大快人心,还有人说,朱勔要杀了那书生,被几个好汉救走,啧啧,这京师之地,果然是卧虎藏龙,哎?你们几个都笑什么。”韩德说着说着,见卞祥几人面露笑颜,顿时问道。
“莫不是就是你们救的人?”韩德有些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是西门庆几个。
见西门庆点头,韩德急了,脸色大变,慌张问道:“大郎你不是去了蔡太师的府上?怎么跟那朱勔起了冲突。”
西门庆道:“刚好路过,听那书生说的有理,就帮他一帮。”
“啊呀,你可惹了祸事!”韩德叫道。
武松道:“韩德先生,我们做了好事,怎么又成了祸事?一个文弱书生尚且不怕那朱勔老贼,我们又怕什么,他要是敢派人来,我武松这对拳头,可不是好惹的。”
韩德瞅了武松一眼,懒得理他,一个少年郎知道甚么?朱勔那等人,要找你麻烦,那还需什么家丁护卫,只需知会开封府,将你打入大牢,就够你喝一壶。韩德额头已经有点出汗,出门时傅平与西门达多有嘱咐,叫他看顾些西门庆,没想到自己去买个房子,西门庆就闯下这般的大祸,自己回去如何交代,心中后悔不已,要是自己今天陪他一起,万万不至于闹成这样。
“先生莫怕。”西门庆笑道。
“我自是不怕的,可大郎也太性急,你寻常是精明的人,怎地此时糊涂了。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书生,得罪了那朱勔,恕为不智,你此番来京,可不是来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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