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带兵牙门将各引本队,向指定位置移动。
歼灭阳曲守军不是目的,占领阳曲才是战局关键。
如果合围而攻,守军没有退路,必拼死一战。而留下西、北城门,城内守军有了退路,在强攻重压之下,才有可能为求活命,弃城而走。
参与攻城的各部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其余各部,也各就各位,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之援兵。
“进攻!”
张合终于下达了命令。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蔓延开来,笼罩阳曲城上空。
“杀……”
几支部曲,各抬云梯,齐冲阳曲!
五十丈……
三十丈……
十丈!
“呜!呜!呜!”
阳曲城上,响起几声锐利急促的号角。
突然之间,几十面旌旗在城头竖起,数百守军挺身而起。
“梆梆梆……”
“嗖嗖嗖……”
羽箭疾射!
冀州攻城各部,陆续有人中箭倒地,但进攻的脚步丝毫没有放缓!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在城头响起,滚木礌石,倾泻而下!
“将军快看!”
张合抬头望去,脸颊不禁抖动了几下……
第0215章 李秀成到底在哪?()
周围形势未完全了解,第一次攻城,张合未敢倾尽全力,只是派出第一梯队,进行试探性进攻。
但,阳曲守军防守之顽强,完全出乎张合预料。
城上守军,直到冀州军临近城下的最后时刻,才现身,以羽箭还击。
羽箭密集,却不散乱。紧接着,又是一阵滚木礌石,不很密集,但既稳又准。
张合没有料到,阳曲守军,竟如此训练有素。
可真正让张合大吃一惊的是,当第一波攻势正猛之时,阳曲城头上,突然竖起一杆大旗,旗上,赫然一个“李”字!
啊!
难道李秀成真的在阳曲?
李秀成,以忠勇顽强闻名。虽然并非不可战胜,但如果真的是他亲自守卫阳曲,那阳曲之战,就会更加难以攻克。
逢纪和张合此番筹划井陉三县战略,主要目标并非歼敌,而是快速打通井陉通道。因此,才用分割、佯攻、虚实等计策,希望以己方最精锐一部,攻击井陉三县最薄弱的阳曲。
如果李秀成真的在阳曲,就说明己方的谋划已经被人家所看透,那么,己方虽有兵力优势,但从战略布局角度看,却已陷入被动!
张合更担心,如果李秀成看透了己方的意图,是否还有其它暗藏的应对之策……
……
阳曲守军,伤亡惨重,但是,冀州军第一波进攻,也并未取得预想效果。
士兵不是机器,第一进攻梯队进攻未果,兵卒的体力和士气已经下降了。
张合吩咐,第一梯队撤下,第二梯队,准备发起进攻!
本方有兵力优势,轮番攻击,不给守军喘息之机!
“将军,看!”
循声望去,只见南北两侧山林间,有缕缕浓烟升起。
张合带兵多年,立刻判断出,这是人为火种升起的黑烟!
张合刚要下达第二梯队攻城的命令,不禁又犹豫起来。
“将军!”
又有兵士提醒,张合抬头看,只见阳曲东门上,高大的“李”字帅旗下,站着一个身材矮小却挺拔的将军。
“李秀成?”张合无法确定。
城上“李秀成”,抬臂张弓,一支挂着书信的羽箭飞射城下。
冀州小校飞奔过去,捡起羽箭,交给张合。
信上字迹粗鄙,内容也很简单,大意是:闻冀州张儁义将军有勇有谋,今日决战阳曲,幸甚!诚邀儁义将军,今夜挑明灯火,连夜大战,愿陪儁义将军,激战三日夜,以决雌雄!落款:雁门李秀成。
这李秀成到底是真是假?
信中言词,是狂傲自信,还是另有所谋?
张合当然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是,他不能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只有再次得到南北两路斥候探报,才能做出决断。
“全军暂时休息,等候命令!”
焦急的等待中,南北两路斥候终于飞奔回来。
“报!”
两侧山林,又出现雁门军旗帜。和上次一样,仍是只见旌旗,不见队伍,但这一次的旗帜,和上一次有所不同。
哼!又是疑兵之计!
“进攻!”张合大枪一挥,第二梯队涌向阳曲城……
战斗惨烈,但张合几乎视而不见。
第一梯队进攻时,张合已经感觉到,一两波攻击,绝对无法攻克阳曲。
他在考虑,在第二波进攻过后,是否应该连续发动进攻?是否该连夜发动进攻?是否投入全部兵力发起进攻?
如果驻守阳曲城的,真的是李秀成,而李秀成真的在南北两侧暗藏了伏兵,那么,连续进攻就是错误的,而连夜进攻,倾尽全力进攻,则当己方筋疲力尽之时,敌之伏兵冲杀而出,则己方必败,而且是惨败。
知己知彼,方有胜算。
“南北两翼,再加派斥候,远探十五里,随时禀报!”
“诺!”
“来人,即刻赶赴盂县,令蒋奇,将盂县情况,速报本将!”
“诺!”
各路斥候飞奔而去,张合双手攥在胸前,不停地揉搓着。
阳曲,盂县,伏兵,李秀成,还有那个小校徐达……
太多的信息,张合必须从中筛选出正确的信息,以助自己做出正确的决断……
阳曲守军,抛下一堆堆点燃的柴草,阻碍冀州军攻城。
浓烟滚滚,喊杀声不绝于耳,双方的伤亡不断增加,冀州军,依然无法登上阳曲低矮的城墙……
南北两路斥候,陆续回报,山林中,始终有雁门旌旗闪动,但一直未见伏兵。
疑兵,一定是疑兵!
不论阳曲城里的李秀成是真是假,仅凭如此疑兵,就想吓退我冀州大军,也太幼稚了吧?
可是……
在没得到佯攻盂县的蒋奇送来的消息之前,张合还是不敢连夜对阳曲发动强攻。
除了兵士太过疲劳,需要休整外,南北两侧不停出现的雁门旌旗,还是让张合放心不下。
“准备扎营。”张合下达了命令。连夜休整,同时等候盂县方面的消息,只要李秀成尚在盂县,明日清晨,不管再发生什么情况,都无法阻止冀州大军全力以赴,强攻阳曲!
……
裴元绍剥了衣甲,手拎大刀,大声吼道:“兄弟们,拼了!”
“大哥,不可啊!”黄羽一把拉住裴元绍。
强冲敌营,除了付出伤亡代价,毫无效果。
想后退回阳曲,来路已被冀州军封堵。
裴元绍无路可退,无处可逃。现在他明白了,弃城而出,是个错误,而且是严重的错误。即便能侥幸活命,回到阳曲,日后也难逃军法惩处。
裴元绍甚至想过,遁逃进山林,再次落草为寇。
可是,裴元绍等人的家眷都在雁门,自己跑了,家人咋办?
而且,少主刘芒以义气对待手下兄弟,当逃兵,对不起少主,更对不起李秀成和程咬金等兄弟。
如果死能解决问题的话,裴元绍甚至愿意去死!
“大哥,小弟有条计策,可以令我等将功折罪。”
“啥?说呀!”
“我们虽然无法回到阳曲,但冀州军也未必能攻克阳曲城。我们不如在这一带埋伏,伺机骚扰敌人,可算将功补过啊!”
近乎绝望的裴元绍终于看到了希望。
“往山里撤!”
随裴元绍出城的,都是原来做山贼的兄弟,这群人钻山林,比回家进门还熟门熟路,很快就摆脱了冀州军的围堵。
第0216章 阳曲最后一战()
子夜,阳曲城墙上,苦战了一天的将士和衣而眠。
徐达正在城上巡视,突然接报,杨延昭将军派来的斥候已到西面城下。
雁门斥候?
难道是杨延昭的援军要到了?
立刻命人放下吊篮,将来人拽上城头。
杨延昭的援军,正急速行军,预计明日上午,可抵达阳曲。提前派来斥候,与阳曲守将商议,如何协同御敌。
援军将至,徐达大喜。
只是,杨延昭所部,也只有一千余人。协助防御,可保阳曲不失。
但,即便合兵一处,人数仍不敌冀州军。阳曲无忧,盂县、狼孟却仍处于危险当中。只有快速击退冀州张郃部,才能打开救援盂县和狼孟的通道。
对此,徐达早有打算。
只是,徐达虽是阳曲防御统领,却只是个小小队率,怎么可能对杨延昭发号施令?
需要有合适的人,用委婉的方式,将协同作战的意图转达给杨延昭。
徐达来到县衙。
为了守城,阳曲县衙,被拆得如考古遗迹一般。代理县令穆山,坐在上面没天棚旁边没四壁的大堂里,守着一堆文书资料,正在暗自叫苦不迭。
见到徐达,穆山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咱阳曲县衙,颇有上古遗风啊!”徐达竟然还能开出玩笑。
穆山想露个笑脸,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徐某有一份大功劳,要赠予县令,县令可愿接受?”
穆山之所以被李秀成看中,成为代理县令,自然不笨。徐达一开口,穆山就知道,麻烦事又来了!
“穆某已经豁出去了,您就直说吧。”
“李都尉你熟悉吧?”
听徐达说起李秀成,穆山有了些精神头。“熟悉熟悉,那是我哥。”
徐达点点头。“李都尉和我提起过你,我也是李都尉的兄弟。”
穆山是个热情的人,立刻像见到久别亲人似地拉住徐达的手。“我哥的兄弟,也是我哥!有事儿您就吩咐吧!”
这话说得逻辑混乱,却更显热情。
徐达也很亲热地拍拍穆山的手背。“我临来阳曲前,咱哥吩咐过。”
“咱哥说啥了?”
“咱哥说,在阳曲,你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穆山闻听,激动得挺挺身板。“谢谢哥!”
“咱哥有件重要的事,让你去办。”
“义不容辞!”
“你跟着延昭将军的斥候,连夜赶回军营,把咱哥的话,转达给延昭将军。”徐达低声对穆山耳语一番。
穆山很认真地听着,很使劲地不停点着头。
“放心吧哥!”
……
杨延昭和李秀成虽都被刘芒任命为都尉,各领一军。但李秀成统领井陉三县,杨延昭带兵来援,也要受李秀成节制。
徐达军职太低,担心杨延昭不会听从自己的指挥。所以,才将自己的作战意图,假称为李秀成的筹划,由阳曲县令之口,转达过去,杨延昭就不会有任何其它想法。
……
天亮了。
薄雾笼罩下,阳曲城墙上,昨日硝烟的痕迹,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水墨画卷。
只是,城里城外的人都清楚,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水墨画卷上,将泼洒更多的鲜血;宁静,即将被呐喊厮杀所打破。
“兄弟们。”李秀成伫立阳曲城头,伸手指向城外冀州军营。
“城下,是五倍于我们的冀州兵。一会,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我想和兄弟们说的是,阳曲城,绝不会被攻克!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援军即将到达!敌人马上就会被击垮!”
阳曲勇士,早已有了赴死的决心,但是,他们也清楚,仅凭残存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住冀州军最强烈的进攻。
“兄弟们,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们能坚守到午时,援军就会达到!来人!”徐达大喝一声,“撤下李都尉大旗!”
徐达手指光秃秃的旗杆。“只要日上中天,旗杆阴影褪尽,援军就会到达!兄弟们,坚守阳曲!”
阳曲勇士,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激情再次被点燃了。
“坚守阳曲!”阳曲勇士,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
……
城下,冀州军营,也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经过一夜休整,冀州军也已恢复了斗志。
早饭吃过,营帐已经拔起。今日一战,必须破城!
“将士们,今夜,我们要在阳曲城里休息!”
“吼!”冀州军的士气丝毫不逊阳曲守军。
冀州各部曲早已列队整装完毕,只等统帅张郃下达最后的攻击命令。
“将军,快看!”
张郃向阳曲城望去,只见,李秀成的将旗已经被撤下,一员小将,屹立在城头。
“冀州军!张郃!”那小将大声吼叫着,正是徐达。
张郃猛地举起手,冀州军很快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徐达的喊声,远远传来,清晰可闻:“张郃!实话告诉你,李都尉根本不在阳曲!我徐达只是李都尉帐下小小队率,奉命驻守此城!但是,只要有我徐达和兄弟们在,阳曲城就永远不会被攻克!”
“人在城在!”阳曲守军发出的怒吼,强烈的刺激了张郃,张郃的两颊不停抖动着,手中的铁枪几乎要被捏断了!
但是,张郃还是强忍着,一言不发。
冀州全体将士的目光,全部投向张郃,等待着他下达攻城的命令。
张郃也在等待,他要等到各路斥候的回报。
“报!”佯攻盂县的蒋奇终于派来斥候,“李秀成及雁门军主力尚在盂县,已被我军所牵制!”
张郃微微点点头。
“报!”南北两路斥候,再次奔回。一如昨日,两侧山林中,只见雁门旌旗,而丝毫没有雁门援军的影子。
张郃的眼角急速跳动了几下。
敌人果然狡猾!假借李秀成的旗号,用疑兵之计,导致张郃不敢倾巢出动,对阳曲发起强攻。
而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张郃发起最猛烈的攻击了。
“小子!你的疑兵之计没用了!”张郃终于爆发出怒吼,手中大枪,奋力向阳曲城一挺,“全军出击,誓破阳曲!”
“冲啊……”
冀州军,滚滚涌向阳曲城……
第0217章 冀州军的最后进攻()
小小阳曲,像是井陉要隘中一枚脆弱的鸡卵。所谓重压之下,焉有完卵。
可是,张郃的冀州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都被阳曲守军击退了。
这枚脆弱的卵,仿佛外罩坚硬的壳。任凭冀州军如何重击,始终牢不可破!
攻城战,是各类型战斗中,最血腥最残酷的。阳曲守军伤亡不断增加,冀州军也付出惨重代价。
张郃不动声色,他身边只剩下一支队伍,最精锐的一支。他在等待合适时机,只待阳曲守军气衰力竭之时,这支精锐将成为阳曲之战的终结者!
城下,冀州兵尸体越堆越多,但城头女墙上,也扑挂上越来越多阳曲守军的尸身。
自清晨开始,进攻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双方将士已无力大声吼叫,而无声的搏命之斗,却更显血腥、悲壮。
“报!”南北两侧的探哨始终没停止侦察。“山林中,又发现招展的旌旗。”
张郃很随意地摆摆手。他没空嘲笑徐达,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耍弄疑兵之计。
张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城头争夺战上。他在观察阳曲守军的士气和人数衰减的情况,滚木礌石的频率、羽箭的密集程度、远近,都是为将者做出判断的依据。
终于,张郃将手中的大枪,慢慢地、高高地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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