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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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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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为了让你们娘家人看一眼!”

    “亲家大伯,我谢谢您!”韩金镛双目带泪,心中却无名火起,他双足用力,微微跳,竟然挑起了五尺多高,单手抓住了绳子。

    “孩子,你这是要干什么?”车逢春说道。

    “我得把这绳子卸下来带走!”韩金镛一边说,一边单手用力往下一拽。

    农家的草绳结实的很,套骡子、套马,绑牲口绑粮食,这绳子浑是断不了。可韩金镛这一拽,使出了十成的力量,绳子竟然应声而断。

    “啧……”车逢春只道韩金镛是个读书的孩子,识文断字懂得礼貌,但见了刚刚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寒意,倒吸了一大口凉气,“这孩子有能耐啊……”

    车逢春兀自想,韩金镛手里举着绳子,这阵子却又一边哭,一边院子里跑,他把绳子搁在停着死尸的门板上,扶尸大恸,哭的一塌糊涂。

    “姐姐啊,您走的冤,走的惨,走的时候愣是没人跟您说句知心话。但凡有人跟您聊聊,您也不至于想不开,这些年您实在是孤单啊!”韩金镛一边哭,一边说道,“弟弟来啦,您说话啊,您说话啊……”

    死人哪里还能张口说话。

    但凡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多多少少有些鼻子发酸眼眶发红,为这血浓于水的姐弟情掉几滴眼泪。

    “甭哭了!小子,你住了吧!”姐姐的婆婆,却不是省油的灯,她见韩金镛情已至此,非但没有上前劝,反倒冷言冷语说道,“你姐姐外面有人啦!你说她是一时想不开?我看她这是羞愧难当一死了事,死后一了百了,再多的骂名她死了自己不知道,却要让你们娘家人背……这奸夫**,这小不要脸的,可惜了我那苦命的儿子啊……”

    “你住口!”韩金镛手里又重新攥紧绳子,他抬起头、直起身,恶狠狠的瞪了瞪这恶婆婆,恶狠狠的瞪了瞪车逢春,恶狠狠的瞪着面前围在自己身旁的车家老幼,“你们给我听清楚喽,我姐姐断然不会行此拙至,更不会偷汉子!我姐姐这是被冤枉的!我姐姐心里有冤屈说不出,只能以死明志!”

    韩金镛这番话,引得众人皆惊。

    大家谁也没想到,这“嘴下无毛办事不劳”的孩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就在这个节骨眼,有人指着这死尸,高声的叫嚷起来。

    韩金镛看见了,他那婆婆看见了,车逢春看见了,车家的老幼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

    盖住春妮儿脸的这块白布,竟然慢慢的被血水浸湿,泛出了一块血红血红的痕迹。这痕迹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

    “呀……”韩金镛大放悲声,他一边哭,一边再次掀起白布。

    但见春妮儿虽死,可死后她那双仍然狰狞瞪大的眼睛,竟然血泪纵横。

第61章 死无对证() 
说书讲故事,咱得尽量力求真实。

    话说,这人死后,究竟会不会流眼泪?如果不能流眼泪,那我写下的这些,算不算是信口开河、故作悬念呢?

    当然不是。

    如果您只是从封建迷信的角度认定,我这确实是胡诌,甚至是瞎编。

    但是,如果从生物学的角度,这人死之后,还确实有可能流眼泪。

    因为,人的死亡分两种,一种是机能完全丧失的死亡,一种是机能仍在、但脑缺氧造成的脑死亡。悬梁自尽,无疑是属于后者。在这种条件下,随着脑细胞的死亡,神经无法再给身体发送指令和信息,但身体的各个器官却能在脑死亡后仍然存活一段时间。这其中,听觉神经存活的时间最长,其次,便是泪腺。

    如果人死后,泪腺细胞仍然活着,那死后流泪这事儿,便不算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悬梁造成窒息,颈部以上的各器官难免出现充血,这或多或少也能解释流血泪的问题。

    只是在当时那个时代,谁又会用这种科学的观点对这现象加以佐证呢?只能是把这归咎为:有人生前遭遇了冤情,所以死后才会流泪吧。

    见春妮儿的尸体流出血泪,韩金镛心里已然有了几分主意。

    “死后流出血泪,自然生前遇到冤情!”韩金镛的双眼紧盯着车逢春,内心深处却开始打量着姐姐的恶婆婆,“我姐姐必然是有冤屈!”

    “这个……”听了韩金镛的话,车逢春也确确实实是有些紧张了,他深知,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情况,自己又没法子给韩金镛一个合理的解释,更何况,民间确实有“血泪含冤”的说法。

    “有什么冤屈?她有冤屈?我还有冤屈呢?我替我那老头子有冤屈,我替我那苦命的儿子有冤屈!”春妮儿的婆婆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再次聒噪了起来,“小孩儿,赶紧给这贱人的尸首抬走,再晚两天,这尸首就要臭了!这尸首就要招苍蝇了!我们老车家虽然已遭不幸,但绝不能因此再辱没了门庭!即便不为了我那老伴和儿子,也得为了我的小孙孙!”

    听了这话,韩金镛心里豁然开朗。

    “对啊,我那小外甥呢?”韩金镛大声喊道,“母亲已然离世,这孩子不在母亲面前守着,却又在何处?”

    韩金镛心里想的挺明白,这事儿谁也说不清。如果有知情者,又不会说谎话,那这小外甥能算是一个。他非得让自己的小外甥来给自己个明确的说法。

    可是他少算了一层。这孩子太小了。

    “咳咳,韩金镛,你这小外甥,实在是太小了,少不更事,他没发给自己守着自己的母亲啊!”车逢春一边说,一边对身边的亲戚招了招手,一个女人从春妮儿婆婆的屋里抱出个小孩儿,这孩童大不了两岁出头,话还说不利索,被人抱出屋,便开始吃吃的喊妈妈找奶吃,这番凄惨的景象,自然又令更多人动容。

    “唉……”看到自己的小外甥,韩金镛心里又有一层悲凉,这孩子如此年幼,便先失了自己的父亲,又失了自己的母亲。

    “小金镛,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发展到如此的田地的。你姐姐双眼流血泪的事情,我也自然解释不了。”车逢春说道,“但千人瞧万人看,这场面大伙儿都看见了,我要是敷衍了事,反倒留下个我们车家仗势欺人的名声。”

    “嗯!这是自然,当年结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我父母和外公也了解过您车氏的名声,这个没的说。”韩金镛问道,“只是不知,您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事儿的解决方案。”

    “孩子,老车家的人向着老车家的人说话,这不为过。你姐姐流血泪的事情,我们又解释不通。硬砸你让你抬这尸首走,你心里又不服!”车逢春说道,“考虑到你这亲家婆婆说的,也在理。人死为大,总得让你姐姐早日入土为安。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村里的人任你访查、问询。只要有人说出你姐姐的冤屈,我们老车家绝不护短。三日之内你查不出,赶紧的抬这尸首走,天气太热,这尸体即便真的臭了、腐烂了,也绝不能臭在、烂在我们车家。”

    “好,亲家大伯,我是小辈儿,听您这老辈儿的意见,这事儿咱就一言为定了!”韩金镛点点头,“各位亲家的叔叔大爷,谁给我帮帮忙,咱把这门板抬到屋里去,别让我姐姐再在这里晒着了!”

    乡里乡亲的目光全瞅向车逢春,车逢春看韩金镛可怜,自然也是点了点头。

    过来四个壮劳力,抬起了门板的四个角。韩金镛抓起两条板凳,随着他们走进堂屋。

    “既然如此,韩金镛,我们就都先走了。”车逢春说道,“接下来任你访查,有什么消息,你随时可以找我。村里东头第二家就是我家,三天内,我家大门始终为你开着!”

    “好!”如此便谢谢亲家大爷了。

    人群陆陆续续从春妮儿停尸的民房里散去。硕大的房内,只剩下了韩金镛和这具尸体。

    韩金镛心里没有底,事情不知如何办。

    他心里,连个大方向都没有。

    可丧事,他却还多多少少参加过几次。

    他还记得自己的师傅“大刀张老爷”张源的那棚丧事,办的既热闹又风光。可那时外公王义顺刚刚回乡,带着满身的资财;现在家境不再,韩金镛又是个小孩儿。

    “该有的必须得有!”韩金镛想到之类,在姐姐停尸的门板前立起个供桌,放上了几个空盘子。

    瓜果梨桃、米饭点心,这些送姐姐上路的贡品,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想到这里,韩金镛走到院门口,向四下张望。

    去找姐姐的婆婆,估计是行不通了。自不必说那恶婆婆会掏出钱来让自己采购祭品,现在估计登门都会自取其辱。

    韩金镛往隔壁的院落和房子望了一眼,然后失落的叹了口气。

    恰巧这时,一个面熟的小孩儿,胳膊挎着个提篮,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韩金镛看这小孩儿的脸有些熟悉,但一时又叫不上名字来。

    这小孩儿看见韩金镛,却停下了脚步。

    “小子,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啊!”那孩子看了看小金镛,浑自说道,“怎么,我听人说,这是你姐姐?”

    “啊……这个……”韩金镛心里没底,他虽然看眼前这小孩面熟,可脑海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究竟是谁,只能马马虎虎的虚着说,“是啊,兄弟,好久没见,你最近挺好的?”

    “少来这套!”这小孩儿听见韩金镛的回答,知道韩金镛是在敷衍自己,短粗而浓密的一小段眉毛一挑,骂上了,“我说韩金镛,你这小屁孩儿,你不认识我了?”

    “啊……这个……”韩金镛似懂非懂、似是非是的摇了摇头,“我看你实在是面熟,可是你是谁,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嗬!你真行,占完便宜就搁在脑后,你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这小孩儿问。

    “你别卖关子了,小兄弟,我看你是真面熟,可你是谁,我是真忘了!你也别责问我了,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我姐姐早晨刚悬梁自尽,我现在眼前一码黑。咱俩要是有交情,你就给我帮帮忙,咱俩要是有过节,你也抬抬手,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韩金镛说完这话,扭头就往屋里走,他实在是不愿意再跟眼前这小孩儿做什么口舌之争。

    “要是冲你,这事儿我还真就不管了。但冲着春妮儿姐姐,我给帮帮忙!”这小孩儿一边说,一边掀开提篮上盖着的布,“我问你,你姐姐身边得有各色果品点心,你准备了么?”

    “没有,我正为这事儿犯愁呢,现在回青凝侯去准备,又唯恐没人看着我姐姐的尸体。”韩金镛说到此处,有些垂头丧气,“这里实在是离不开人。”

    “我一猜就是这样,我哥哥已经着我带着东西来了,你看,东西不多,但多多少少是个意思!”这小孩儿一边说,一边把小篮子塞到韩金镛的怀里。

    韩金镛往篮子里一瞅,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摆着四个苹果、四个鸭梨、一小包草纸包着的京八件,还有五个点了红点的大馒头。

    “这是?”韩金镛问。

    “这是什么啊?带我去看看春妮儿姐姐吧!”这小孩儿倒不客气,一边说一边迈步向里屋走去。他走进屋里,见到尸体,低头便拜,口中念念有词,“姐姐啊,您死的冤,我和我哥没什么能给您的,这给您带来点鲜货、点心,您路上打点小鬼儿,自己颠颠肚子,我哥哥正在家里砸纸钱呢,怹一会儿就到!”

    韩金镛这才明白这小孩儿的心意,虽说都是同龄人,但韩金镛低头便拜,替自己的小外甥给这小孩儿磕孝头。

    “我替我那小外甥谢谢您啦!”韩金镛磕完三个头,把苹果、鸭梨、点心和馒头分别摆在空盘子里,好说歹说,这房里算有了些灵堂的样子。

    “馒头摆四个,剩下一个,我哥哥是让我带给你吃的!”这小孩儿说道,“我哥哥估计你自打早晨上学,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让你填饱肚子。”

    小孩儿一边说,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个腌鸡蛋,递到韩金镛的手里:“我家条件也一般,没法子给姐姐大办丧事,关键还得看车家什么意思。这个鸡蛋,你就着馒头吃吧!”

    这小孩儿一说,韩金镛才感觉自己着实也是有些饿了,他也不推辞,把鸡蛋在地上磕了记下,包了鸡蛋皮,这鸡蛋腌的甚好,蛋黄流出了黄油。韩金镛一口腌鸡蛋,一口馒头,吃的倒也香甜。

    好歹填饱了肚子,韩金镛看这小孩儿还在姐姐的尸前跪着,才过去把他搀扶起来。

    “兄弟,谢谢你对我姐姐这份心。留下个名字,我韩金镛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和你哥哥这份情谊,我早晚要回报!”韩金镛说道。

    “你得了吧,韩金镛!”小孩儿一把推开了韩金镛的搀扶,自己站起身,“要不是顾忌春妮儿姐姐的面子,我和我哥哥,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韩金镛听了这小孩儿的话,有些摸不到头脑。可他现下最需要的就是朋友,出了承受这份责备,韩金镛别无选择。

    “春妮儿姐姐这一死,现在真是死无对证了!”这小孩儿说到此处,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第62章 旧敌新友() 
且说,在韩金镛一筹莫展之际,来了个小孩儿,这小孩儿看似是要给韩金镛死去的姐姐春妮儿料理丧事,可话里话外,却始终流露出对韩金镛的敌视。

    这让韩金镛有些摸不到头脑。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这小孩儿的哥哥抱着一大捧纸钱来了。

    “哦,是你们兄弟俩啊!”直到看到这小孩儿的哥哥,韩金镛这才闹明白,刚刚这小孩儿的埋怨,确实是事出有因。

    却说这兄弟俩是谁呢?

    这兄弟俩住在天津卫西郊的大寺边儿,是孤儿,父母暴病身亡,这兄弟俩自小吃百家饭长大,稍微有了点力气,便开始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拾柴、打草,虽然说干的都是些下等的体力活,但只要每天赚的钱能买几个大馒头、大窝头,他俩就算饿不死。

    可是这俩兄弟,一来没有读过书,二来是在乡亲、邻里的冷眼中长大的,深谙这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哪儿的柴多,哪儿的猪草肥,他俩就霸占哪里,别的孩子但凡在打草时侵犯了他俩的地盘儿,他俩总要仗着自己下手狠、敢招呼,好好教训一下。

    当年,为了让韩金镛的师傅“大刀张老爷”张源入土为安,王义顺几乎倾尽所有,家境瞬间返贫。韩金镛为了贴补家用,只要有时间,就去打些猪草,喂养家里那几只猪崽。一来二去,便和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有了些交情。

    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提起住在大寺旁的这俩兄弟,便有些怨恨,又都知道韩金镛是家传的把式,一来是诓骗韩金镛,二来也是为了让韩金镛给自己出口气,就把韩金镛引到了这兄弟俩霸占的野地。

    这兄弟俩当年,当然不知道韩金镛是谁啦。几句话不和,当场就要动手。是时,韩金镛习武时间尚且不长,可即便如此,凭着他秉异的天赋和家传武艺的小手段,还是把这兄弟俩打的够瞧。

    这兄弟俩倒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见状便与韩金镛和其他的穷苦孩子言和。但这俩孩子从此便跟韩金镛结下了梁子。总想找机会,给韩金镛暗地里下个绊子、或是趁着韩金镛不注意再把这面子找回来。

    可韩金镛痴心于学习,后来很少再出来打草贴补家用,即便再打草,也都是在家门口近处,再不往大寺这边来。久而久之,这事儿也就这么搁下了。

    是时,春妮儿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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