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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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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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车家这伙子乡亲们不是战士,也不是拳民,之所以出手相助,皆因为前些年秋妮儿之事,欠下韩家的人情,这阵子仗也打完了,韩金镛的困境也解开了,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还真没个主意。

    “韩金镛,你说呢?”车逢甲有些为难,小声在韩金镛耳边说道,“要说我们留下和你们一起抗敌,多我们这百十来人不多,少我们这百十来人不少,更何况我们都是田野村夫,本也不大懂得行军打仗的战法和纪律。”

    “车大伯,您的意思我明白,您今天能来,已经是对我韩金镛有救命之恩,我韩金镛永世不忘!”韩金镛说道,“车家老幼听令,命你们以民团为单位,即刻折返故里,收紧门户,在卫南洼开展御敌自救,短时间内尽可能多的发展人马兵力,他日我另有安排!”

    “好嘞,得令!”车逢甲听了韩金镛的话,如同得了大赦一般,作揖致谢。

    “唉,他们可以走,我们不走了啊!”杜大、杜二两兄弟说道,“我们之前知秋妮儿姐的情,现在和你韩金镛是兄弟。纵然是我俩的能耐不成,总该也给你帮帮忙,我俩即便不能算你的膀臂,至少也能给你戳戳场子啊!”

    “杜大、杜二两兄弟!”韩金镛一指周斌义,说道,“你俩不必客套,我还真有个任务,必须交给你俩完成,却不知,你俩敢不敢答应我。我想让你俩,跟着周先生,把我爹我娘、我师娘等一干亲眷,包括张宅里的一干朋友,统一送到卫南洼,然后与周斌义先生一道,守好那个门户,保护一家老幼的平安。具体位置,刘十九会告诉你们!”

    “没问题,交给我俩了!”杜大、杜二一拍胸脯,显得胸有成竹,“我们听周先生的!”

    “既然如此,师父、师伯、二将军,咱就一道与聂提督跑一趟杨村吧!”两夜未曾合眼,此刻话说的有些多,韩金镛感觉目眩眼花,他微叹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力,又对聂士成说道,“此番前去,用歩撵已经不成了,还望提督爷给我们师徒几人,提供几匹上好的脚力!”

    “这自然是好说!”聂士成点点头,向身后的手下招呼道,“来啊,牵过几匹好马,我们这就出发!”

    “嘿!”聂士成的话还没说利落,曹福地已然高喊一声,“打住!”

    “怎么,你还有事儿?还有什么事儿要和手下说?”聂士成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曹福地挠着后脑,嘿嘿一笑,说道,“但他娘的光顾打仗了,几乎误了两顿饭,这奔袭百里,估计还得耽误小半天时间,你让我们多少吃口东西再出发,不成么?要知道空着肚子打仗,自然不是办法!”

    “傻小子你放心吧,我早已经着人赶赴杨村前线,在那里埋锅造饭,只等你们到达。到了之后,你们不仅每人能吃碗热乎饭、喝完热乎汤,还能倒班的闭目歇一刻钟半个时辰。人言当官不管民之死活,但我是统兵打仗的,焉能不知养精蓄锐的道理!”

    “如此说来,还不快快出发!”听聂士成话说至此,曹福地伸手接过一匹马的缰绳,他挥动马鞭,一鞭子打在战马的屁股上,战马吃痛,“稀溜溜”一声暴叫,四蹄腾空向前飞奔而去。

    天津卫的义和拳众拳民,景云峰、景玉峰的好汉,周斌义带着杜大、杜二是如何行事的,咱姑且不提。车逢甲一班人马在帮韩金镛解围后,是如何回转原籍的,咱也不再赘表。单说聂士成、韩金镛、李存义、张占魁一行人马,由南向北穿过了天津卫,穿过了河北新区,穿过了北仓重镇,直向武清杨村赶去。仲夏暑热,可仗着宝马奔驰,他们身上竟没有一丝的汗水。并非是不再流汗,而是汗水被周身的风吹干,衣衫上下没有汗迹,却有一圈圈的盐茧儿。

    远远的看到了义和拳扎下的临时营盘,与聂士成的武卫前军合营建制,虽不是一面旗号,但两队人马相安无事。曹福地见此情景,着实有些生情。策马飞奔之时,他高声喊着:“我说,聂提督,上次咱俩见面的时候,是互相敌视,互相想把对方置之于死地,这一次,却要当对方是朋友,互相保护对方了!”

    “哈哈哈,我说曹福地,你可别说大话,卖狂有你,打仗找不着!”聂士成明知曹福地的脾气,以言语相激。

    “你这是什么话,咱打仗可不孬!”曹福地马上显得有些委屈,他紧催坐骑,与聂士成齐头并进,只说道,“你要是不信,咱就来来看,我可告诉你,论武器,咱义和拳大刀大枪,就几门土炮,肯定比不了你武卫军的厉害,但要是论拼命,咱可不输给你!这样,甭管是今天傍晚、一会儿深夜,还是明天清晨,只要战斗打响,你轰一轮大炮,然后看我带队往前冲锋!”

    “吁……”听了曹福地的话,聂士成死死勒住丝缰,胯下的战马颇为听命,片刻便停住了飞奔的脚步。

    韩金镛、曹福地和李存义、张占魁见状纷纷也勒马停蹄。

    “诸位,哥儿几个,咱得把话说在明处,此一战,谁也不许拼命!”聂士成见众人皆停止前进,凑上前,说道,“如果说老龙头一站由义和拳主导,打的是声势,打的是只许胜、不许败的决心,打的是京城的安危。那杨村这一战,我们只要托住俄毛的脚步即刻,我们既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又要保持自己的有生力量。大战即发,我们面对的是联军,这一国之力,想必却也不会跟我们真刀真枪的干。”

    “聂提督,上阵杀敌,原本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道理,若战事有利于我方,咱却没有杀敌的决意,到头来放虎归山,让他们各国联军凑在一起,合力攻打我们,到时候我们怕是要应接不暇的啊!”韩金镛心有疑问。

    “你说的,都对!但现在战事越积越大,却不是只靠你这义和拳、我这武卫前军区区人马便能打胜的!”聂士成说道,“别的不提,单说现在朝廷之意,虽已然和十一国绝交宣战,已经开始炮轰东郊民巷,可是打了三日,却仍没攻破那几间破瓦房。真的是那里壁垒森严么?怕不是!实在是朝廷虽已经与众洋人闹翻,心里却仍旧留着残存的希望,希望做事留有余地,故而不愿完全的与他们结下梁子,这却是我们前线之人不愿看到的了!所以,只要朝廷不下令全力进攻,只要洋人不一味相逼,我们就给他们做个样子吧……”

    聂士成口中之话虽然如此,但颇有些不情愿。

    “聂提督,我且来问您,如果这战事由您主导……”张占魁想问。

    “三军用命,五面夹击,这不足两千俄毛,在我眼中,就如同齑粉一般,我就算碾,也要把他们碾死!”聂士成抢言答道。

    “唉,当杀不杀,当斩不斩,必留后患,他日联军兵合一处,于我们将是天大的威胁。恐怕,到时候我们想与之抗衡也抗衡不了了!”韩金镛微微皱眉,说,“不过,聂提督,您放心,既然您已经提出了要求,我们义和拳定然照做,这一战我们照葫芦画瓢,一切均为您马首是瞻。”

    “诸位,受委屈了!但圣意不可违,咱还是都小心点儿吧!”聂士成说道,“真若是把紫禁城里的圣上逼急了,真若是把那老妇人逼急了,纵然是她对你们义和拳青睐有佳,又有什么用呢?万一,到时候再弄个摇尾乞怜求和,到头来咱们主战的一队人马,便都成了罪魁祸首,是要落包涵的!”

    “官场之内举步维艰,您的难处我们都明白。更何况,如此的时局下,我们平头老百姓,无论是不是义和拳,也都在这被困在这乱局当中!如此说来,罢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我们还是赶快到营中一线吧!”张占魁点点头,再度策马,却跑到了众人之前。

    大家伙儿皆听到了张占魁的叹息。

    距离韩金镛上次合眼睡个安稳觉,已近三天两夜。

    而三天两夜前那一次舒心的睡眠,那一次舒心的御气,竟也成了最后一次。从这时开始,向后算去,韩金镛往后三十多年的人生中,竟然再没有在稳定安全的时局中,睡过一个安稳舒心的觉。

第287章 伏兵显形() 
只喝了一碗半温不冷的稀粥,吃了一碟拌满了辣椒的咸菜,吃了半张半生不熟的病,韩金镛便来到提前为他准备好的军帐。

    走进帐篷,几块砖头摞起一尺高,上铺木板以隔绝地面的湿气。这就是行军打仗时一张上好的床了。

    见床铺就在眼前,吃了半碗酒的曹福地,喘着粗气便往床板上一扑,呼噜声瞬时震天响。

    韩金镛坐在铺板上,一如当年张占魁所授的方法一样,五心朝天,进入一种忘我的深度睡眠。尽管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要被帐外的脚步声所惊醒。

    营区里的瞭敌楼上,张占魁和李存义,正在与聂士成查看敌情。

    师父疼徒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当张占魁看到韩金镛的精疲力竭,几乎本能的,便说服他和聂士成,把当夜里首个放哨观敌的任务交给自己和李存义。

    韩金镛争辩了很久,想让师父和师伯先休息。但师父的身份在这里起了大作用。师父的命令,总能让徒弟无条件的执行。

    蚊蝇被营区里的火光所吸引。张占魁从中发现了端倪,他轻声在聂士成耳边耳语了几句,聂士成瞬间会意。

    “来啊,去把所有火把都灭掉。帐篷里一盏油灯也不能点燃,大家都抹黑,适应夜里的光线!”聂士成对手下的兵丁命令道,然后朝着张占魁的方向点点头,说道,“我现在知道,韩金镛的计谋计策和兵法韬略是从何处学来的了!”

    “提督爷您谬赞了!”张占魁只笑了笑,摇了摇头,“火把、油灯的火光虽然萤萤,但百里之外亦可观之。我只是不希望这些光线让我们暴露了行踪,让敌人发现我们的踪迹。更何况,敌人一旦抹黑来袭,他们适应了黑暗的光线,而我们却只适应光明,那便是一场不对等的交锋,我们会因此吃了大亏!”

    “我们已经吃了不少亏了!吃的亏早就是大亏!”聂士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李存义和张占魁都知道聂士成话语中所言谓何,兀自都有些伤神,这话却接不下去了。

    “聂提督,您估计,还有多长时间接敌?”李存义着实是不喜欢三人之间的沉默,他扬手,赶了赶自己身边萦绕的蚊虫,问道。

    都是同龄人,李存义和聂士成,相对而言有更多的话题。

    可在聂士成心里,现下不是聊天说话的好时机。聂士成的话中没有好气。

    “依我看,敌在暗而我在明,遣去打探敌情的探子,一个也没有回来,八成都被毛子兵所擒。”聂士成说道,“如此而观之,我们接敌,已经不在敌我远近的关系了,而在于敌人决定何时发起进攻。”

    “那怎么不主动进攻?”李存义问道,“主动发起进攻的,就占据了主动,只能被动守御的,便是只占据了被动啊!”

    “朝廷虽然想十一国宣战,但只是宣战,却没有把军令送达咱这前线!”聂士成摇摇头,有些无奈,李存义的话,问到了他的痛处,他只能说,“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都是留恋疆场的汉子,谁不想杀敌啊,可是朝廷没有主动进攻的圣命,我们便只能被动防御。现在即便主动进攻了,我们取胜了,让朝中的‘主战派’痛快了,也会被‘主和’的那些衰人们视为‘邀功’,到时候被参上一本,反而吃不了兜着走。”

    “朝廷里现在主战还是主和,还没有个准信儿么?”张占魁听了这话,微微摇头问道。

    “主战的多是北地满人,主和的却多是南方汉臣。”聂士成答言。

    “提督爷,您觉得是战好,还是和好?”李存义问。

    “说起来惭愧,我是汉臣,是汉将,我虽然愿意为国捐躯,战死疆场,但我心里知道,和比战对我们更有利!”聂士成答言,“但如今,洋人已经把朝廷的家门口当做战场,向我们发动一波波的袭扰和进攻,这‘战’与‘和’之争,早已经不重要了。过去我们讲,要御敌于千里之外。过去一个甲子,我们讲要御敌于国门、海疆。如今,我们却要说,御敌于百里。敌人一步步的逼近我们,并非是因为我们无能,而是因为敌人实在强大。具体到我能做的,无非是利用手头现有的精兵强将,死守阵地,报效国家而已!”

    处于深度休息之中的韩金镛,虽然精神歇息了,但感官却变得无比灵敏,纵然是隔了厚重的帐篷布,纵然是相距几百丈开外,但聂士成的肺腑之言,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到自己的耳朵中。

    既无风吹、也无草动,这是个安稳的夜晚,也是个平静的夜晚。

    聂士成、张占魁和李存义在临时搭建的简陋的瞭敌楼呆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哪怕是可以被视为虚假的敌情出现。

    “都歇了吧!”聂士成说道,“今晚看似是个平静的夜晚,联军白天刚经一败仗,毛子兵孤军深入,借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来劫掠。连续多日没合眼,大家都休息一下吧!我派出精兵强将在这里把手,自是安全,料也无妨。”

    张占魁和李存义听了这话,皆是面带笑容,点了点头。这笑容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仍旧传递到聂士成的面前。

    三人从扶梯下敌楼,各自回帐安睡。

    另一间帐篷里,五心朝天打坐安睡的韩金镛,却再也坐不住了。他戚戚促促的起身,走到帐篷门口。一不小心踢了下铺板,惊醒了鼾声四起的曹福地。

    “小军师,你怎么还不睡?”曹福地问道。

    “刚睡了一觉,现下已然清醒了!”韩金镛答道,“二将军你歇着,我出去转转,有事儿第一时间喊醒你!”

    说罢,韩金镛把曹福地的那双战靴,规整的放在铺板旁边,自己背好“僧王刀”,抄着“冰泉枪”,走出帐外。

    帐篷外面有微风袭过,比帐篷里要舒爽不少。纵然是韩金镛多日未眠,感觉有些许的头昏脑涨,但好在,这习习微风凉爽,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在营内值夜的兵丁见韩金镛出来,知他是义和拳、聂士成和马玉昆身边的“红人”,各自以右手轻触额头以示行礼。韩金镛点头回礼。

    然后,韩金镛径直朝着瞭敌楼走去。

    瞭敌楼上,站着十几个聂士成口中的“精兵强将”。这十几人确实如所言,个个儿是强壮警惕,刀砍斧剁一般的身材,几乎都是一个样子。

    这人精神不精神、聪明不聪明,全在其双眼所示。韩金镛放眼看去,见这十几人的眼中兀自放出光芒,即便是晦暗的深夜也遮盖不住,知道这兵丁定然是聂士成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十几人见了韩金镛,也是客客气气。

    “不必多礼!”韩金镛登上瞭敌楼,不等众兵将行礼,先行说道,“怎么样,夜色如何?”

    “夜色沉静,并无敌情!”领头的一个瞭敌兵丁答道,“提督爷和张大侠、李大侠都去休息了,少侠客您也休息吧,若有敌情,我们第一时间禀报。”

    “熬了这几日,心里塌不下心,纵然现在让我睡,我也睡不着,倒不如陪着你们一起值夜守夜!”韩金镛嘿嘿一笑,答道。

    “既然如此,少侠客,要不然您喝一口?”有兵丁讨好似的,递上来一盏粗瓷大碗。

    韩金镛接过碗来,只道里面是清水或浓茶,上鼻子一闻,却是粗冽辛辣的劣等白酒。

    “怎么,守夜还喝酒?”韩金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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