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金镛慕侠传- 第2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走心之人!”

    韩金镛听周斌义说到此处,心生感慨。

    “好好感谢你师父去吧!你以为你师父拒绝了你加入义和拳的提议,就真真对你不管不问了么?”周斌义说道,“韩金镛,你小子太傻了,你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你师父都了若指掌,都在他的心里装着。你的决定做的准确恰当,他为你高兴、欣慰,你的决定做的不妥,他为你担忧遗憾。”

    “是!”韩金镛听了周斌义的话,放眼望去,在人群中寻找张占魁的身影,寻了半天却没看见,只得走到李存义的身边,问道,“师伯,您看到我师父了么?”

    “你师父,你师父在海河畔了!”李存义对韩金镛轻轻说道。

    韩金镛顺着李存义所指,向海河边望去,果见那张占魁,正望着奔流的海河水,捏呆呆的发愣。

    韩金镛准备走上前,与师父好好交流交谈,却不曾想,远远的,有人高声喊道:“直隶提督到……”

    聂士成到了!

    韩金镛不知是该兴奋,还是应该愤怒。

    兴奋在于,独力打了一场胜仗,还是对洋人打胜的,还是在本国的国土上打胜的,纵然战绩有限,但这成就一甲子以来无有;愤怒在于,在己方几千人强攻洋人联军之际,朝廷的部队却隔岸观火,置义和拳这批人马于不顾,任凭自生自灭,却不加以辅助。

    韩金镛、李存义、曹福地、张占魁、周斌义等人陆续聚到了一起,等候聂士成移驾赶来。

    声至,人随后便到。

    只见,聂士成已经不再是往日之寻常的聂士成,他更换了日常的舒适的服饰,却顶盔掼甲,满身戎装,眉、目、鼻、口、耳,带着满满的尚武的精神;只见,聂士成已经不再是往日之寻常的聂士成,他不再是那对义和拳有些敌视态度的大帅,却变成了一敢爱敢恨的赳赳武夫。走上前来,聂士成未加多言,先环顾了面前站定这几人。

    韩金镛、李存义、曹福地这三人,他是熟稔的,可张占魁、周斌义二人,他却陌生;更不必提闻讯赶来的程三牛和张占彪两位占山为王的草莽。

    纵然如此,聂士成仍旧赶在众人朝他行礼之前,先行双手抱拳,诚挚作揖,朝着韩金镛的方向深施一礼。

    韩金镛等人一介平民,而聂士成作为直隶提督,是朝廷的从一品大员,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一介平民,怎敢受官员的大礼。众人纷纷作揖还礼。

    聂士成却急忙上前,把众人扶起,他言语略带激动,却满心的感怀,只道:“我从戎四十余载,大小战事经历无数,胜自是胜过,败却也败过。可胜之,皆胜于内战,抗击外辱却皆墨。诸位今日所为,圆了我四十余载之梦,我聂士成谢谢大伙儿!”

    “提督大人,哪里的话!”韩金镛只回答,说道,“昨夜今晨之战,一仗着万岁爷抗击外辱的决心,二仗着朝廷的英勇侠义之气概,我们作为实施者,不过是仗势而行,纵然是取得了一场小胜,这成就不在义和拳,却在朝廷!”

    “屁话!”聂士成听了韩金镛的话,出人意料的,对韩金镛嗤之以鼻,只说道,“韩金镛,你是什么心境,我明白,但今天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这一战,我没帮上任何忙,朝廷没有给你任何的协助,能取得如此的大胜,却都靠着你们自己的能力与实力。”

    “提督爷,我们没胜,我们败了啊……”李存义听了聂士成的话,微微摇头,他微蹙眉头,说道,“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我们整理尸体发现,我方,包括义和拳和各路义军,死伤总在两千人开外,而洋人联军的尸体,加在一起却只有不足七百具,如此对比,我们伤亡更甚啊……”

    “此言差矣!”聂士成却也是径直反驳,直说道,“多年来,我方抗击外夷,一直是以落后对抗先进,以金戈铁马对抗船坚炮利,以传统的战术对抗现代的战法。就拿我来说,我大小阵仗经历无数,负多而胜少,更不乏人手被洋人全歼的经历,而从未试过把洋人击退。你们今日一战,圆了我四十年从军行伍之梦想。伤亡比纵然是高了些,却也让洋人知道了我们华夏子孙保家护国的决心,会让他们有知难而退感的!”

    “今日一战,洋人联军的队伍只有两千多人,战力不强,整军不齐,探子有报,他们是作为先遣队,赴紫禁城支援东郊民巷各领事衙门的!”韩金镛说,“只怕,今日他们吃了这苦头,不日将重整旗鼓,整饬更多的兵马,强攻天津卫,到时候,我们兴许要面对更多的强敌啊!”

    “甭客气了,我的兄弟……”程三牛经此一站,折损了几十名人马,虽说不算多,但也格外心疼,此刻,他拦住了韩金镛的话,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样子,直把矛头对准了聂士成。

    “程大哥……”韩金镛有意相拦,他知道曹福地说不出什么客套话,如果这质问真的有所冒犯,反而易生罅隙,到时候,民团与官军,说不定就有内乱的风险。

    “你甭拦我,你拦我,我也得问!”程三牛粗中有细,他洞悉了韩金镛的意图,却并不以为意,只是问道,“这位老大人,想必您是天津卫的父母官,否则这话您也不能说的如此‘肉头软和’!可是,我得代表这死伤的两千多父老乡亲问一句,就在我们和洋人激战的时候,你们衙门口的人在哪儿,你们怎么不来帮忙?我得代表这死伤的两千多父老乡亲问一句,战事已经到了家门口,打到了海河沿线,你们怎么还有心情置之事外,不加紧过来火线驰援?”

    “这个……”聂士成吞吞吐吐,显然是被程三牛的话,问到语迟。

    程三牛身边,曹福地伸出大拇指,对着程三牛,小声说道:“这位兄弟,我看你傻了吧唧,没想到,你还真聪明,你这话问得好,咱看他怎么回答!”

    “我且与你们明白直接说了吧!朝廷的政策,一天一变,前两天还是要抗击洋人,可这两天,传来的消息却是要与洋人和好,我之所以不发兵相助,此是原因之一!”聂士成说道,“原因之二在于,说实话,确如你们的军师韩金镛所言,这两千多洋人组成的联军,只是先头部队,目前,有不下百艘的运兵船,游弋于渤海湾附近,只听候一声招呼,便有大部队登陆。天津卫有你们,我放心,可塘沽、胶州半岛、辽东半岛却时刻有大战的威胁,将来兴许要有大规模的军团战,我的注意力,全都被那里吸引过去,因而疏忽了这里的战场,这却是实情!”

    “哦?提督爷,他们来的如此之快?”韩金镛问道。

    “韩金镛啊,你也甭跟我客气了,现如今,我是直隶的提督,可是,兴许是今天,兴许是明天,朝廷里我那些死敌进两句谗言,我便不是直隶提督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马玉昆为什么在直隶常驻?他就是来代替我的。但是马玉昆是个人物,他能替我驻守天津卫,我心也是安定的。”聂士成有些感慨,只说道,“至于你之所问,恰如你之所虑,洋人们来的就是快。战事一旦发生,他们七到十天的功夫,便能调动不下三万的联军,他们单个来,咱确实不怕,但他们组团来,要群起而攻之,而且每个国家的火器都比我们先进,这确实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那现在,大股的洋人自塘沽登陆了么?”韩金镛问。

    “实不相瞒,他们早晚要登陆,尤其是经昨夜今晨的大战,洋人们三日之内便可登陆!”聂士成说道,“说到此处,塘沽经天津卫进紫禁城的电报线和铁路,是你们拔的么?”

    “算是吧!”韩金镛琢磨了琢磨,答道。

    “此举甚为明智,否则一旦洋人战败受挫的消息经由电报传出,怕是今天凌晨吃了败仗受阻,而援军深夜既达,开展二轮攻击,到时候,我们便应接不暇了!”聂士成说道,“拔了铁路和沿线电杆,兴许能给我们赢得三到五日的喘息之机。”

    “小军师下令,算起来是我分兵拔的!”曹福地说道,“尤其是杨村那一线,还有咱的大部队!那里也是我的战力,算是我的生力军,算起来,人数比在这里还多!”

    “那便罢了……昨夜今晨,你们经此恶战,现在累不累?还有没有精神?”聂士成突然又变得紧张起来,问道,“你所言当真?听我一言,现下,咱得赶紧抓紧时间,你们累也罢,乏也罢,都只能忍着,领头的人,骑快马,我们赶赴杨村!”

    “怎么?提督爷,难不成杨村事紧?”韩金镛问道。

    “杨村不是事紧,而是事危!我不知道你们拨了多少人去杨村,但我昨夜已经拨了不下三千人!”聂士成说道,“那三千人都是精兵,昨夜开拔赶赴杨村!”

    “我也分兵三千人,就在杨村!”曹福地说道。

    “那还算好,如果我们合兵一处,或许有胜算!探子来报,杨村那里有支毛子兵的队伍,人数不过两千,但战力极精,武器配备完善,此一战能否胜利,将势关京城的平安!”聂士成说道,“三千人是我能派出的极限,但有你们这额外三千拳民相助,此战或许有取胜的可能!”

    “嘿嘿!上一次在杨村相遇,聂提督,你我曾有一番恶战,当时我吃亏了!我曾许下宏愿,与你不两立!”听了聂士成的话,曹福地笑了,他只说道,“没想到,这一次,咱俩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朋友!”

    “还望你放下往日的成见,你我先一致对外!”聂士成答道。

    “那是自然,咱还等什么,赶紧向杨村赶路吧!”曹福地说道,“即便抄近路,此一行也要奔袭百里,迟了,怕这六千多兵将,就都将丧身荒野,为毛子兵所伤!”

第286章 三天两夜() 
以我之六千有余,攻敌之两千不足,横看竖看,这都是一场优势一边倒的压制性战斗。

    但在聂士成眼中,这场对毛子兵的战斗,却格外凶险。

    积弱许久,是时,中外但凡有战事,双方的伤亡消耗比,总要在一比七、一比八甚至是一比十,中国地原本“骁勇善战”的官军,甚至要以十人性命,才能换来敌方一人。如此看来,这场人数上呈碾压态势的战斗,却极有可能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官军战斗力的日渐羸弱,不是没有征兆。自从与英吉利一战以来,国人受天灾、人祸,外辱、内忧四重压力重压,已经远没有了开元定鼎时的精神劲。尤其是那些曾经以铁骑践踏中原的八旗兵丁,更是变得越来越女流般阴柔。

    清兵的中落,不是没有征兆:比如,自从朝廷定鼎中原后,便继续玩儿起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把戏,这把戏自然给国家培养出一批可用之才,但也失去了百花齐放的多样性,崇文却不再尚武的理念,让那些原本嗜武善战的关外铁骑八旗子弟,竟然也如同书香门第中的读书郎一样,抄起一本书附庸风雅,做些诗词歌赋、抄起琴棋书画标榜境地。战不能战,文又并非所长,这一股人已经远不再是那些茹毛饮血、马背上取天下的黩武穷兵,却成了日日附庸风雅的假读书人。

    当然,汉八旗在官府和衙门的支持下,曾经骁勇过一阵子,但这骁勇只在于对内,在于破袭洪家引领的太平军,和在山东一带兴起的捻军,却不在于对外征战。一批批的人才,或是传统将领,或接受西方先进军师理念和技术,并非不能战,却是在满人这股鞑靼势力的权力观下,不断被掣肘,不断被分权,一批批原本应该用于军费的钱粮物资,被征为朝廷满足虚荣的私人小金库,最终被一级级的官吏瓜分而中饱私囊。

    如此一来,即便朝廷在万般恐惧下,决意一战,又有多少的可战力?这些战力,又有多少的胜算?聂士成自忖,以六千多兵力防御俄毛不足两千军队,却不敢言胜,就可见一斑了。

    韩金镛见了聂士成的自我怀疑,瞬间就想起了不久前张海萍说过的话。或许,自己饱读圣贤书,却不如这喝过洋墨水、见过大世面的姑娘,看待时事看待的更准确。对战局的把握,也远不如这姑娘更有底。真正堪称“运筹帷幄之中”的,却不是韩金镛自己,而是这姑娘家家的张海萍了。

    且说,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战事一触即发,总不能弃之不顾。更重要的是,这一战不再是独立而为,而是协同聂士成的官军作战。聂士成的骁勇,是经历过战火的考验的,韩金镛对此深信不疑,也着实想要看看,传说中聂士成对军队的指挥与统辖,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现在,摆在韩金镛面前的,只有一个难题,那就是,韩金镛实在是太累了。头一天夜里几乎熬了一个通宵,查看天津卫的城防布局;第二个通宵就在这老龙头火车站苦战,好容易在战斗中得到周斌义的搭救,侥幸幸存,现在却要转战第三个战场,奔赴百里之外的杨村,韩金镛着实有些吃不消。

    念及自己年轻,全然是这副模样,那自己的师伯李存义呢?

    韩金镛把目光移向李存义,却只见李存义对自己善念微笑,并引着韩金镛的目光,到张占魁身上,说:“你师父也累,咱师徒三人既然得了天津卫父老乡亲们的捧,被称为侠客,担着个‘侠’字,便不能因为自己身体的疲敝,耽误了国家大事。侠之大者是为国,咱都得把这句话记在脑子里!”

    “侠之大者是为国!”韩金镛重复了这句话,这七个字牢牢的铸印在他的脑子里。

    “咱出发吧!”张占魁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走到韩金镛身边,说道,“具体安排,人员怎么调配,听你这军师的!”

    “师父、师伯和周先生均在此,另有聂士成提督、张占彪师叔和程三牛大哥,小子我何德何能,焉敢调配!”韩金镛有意推辞。

    “你也就甭客气了,咱来,是冲你的面子,虽然不算是义和拳的一份子,却都是给你助拳来的,既然是给你帮忙,那当然得听你的命令!”程三牛腰里的丝绦,别着巨斧,走上前来,幽幽说道,“依我看,我们几家都听你的,也甭论是你师父师叔师爷,现在既然一致对外了,就该有个挑头的。既然天津卫几万义和拳都听你的,那我们这区区几千人,听你的也不为过,你就不必推辞了!”

    “那如此说来,我姑且出几个点子,大家商量着办?”韩金镛尝试着问道。

    “不必了,我是你师伯,我弟弟是你师父,学能耐,你得听我们俩的;但大敌当前,军情即发,我们所有人都听你的,跟着你的命令走!”李存义说道,“韩金镛你就甭客气了,下令吧!”

    “那好,我便当仁不让,众人且听令!”韩金镛知道,即便自己再推辞,情况也不会得到什么改善,因而说道,“景云峰、景玉峰两股队伍,到吕祖堂报到,找曹福田,就说是我韩金镛自家的兵马,他自会有所安排。目前曹福田的部队皆在城中,而战事仍有转圜的余地,我要求你们一起紧盯败退敌情,以防他们反攻。如若反攻,分东、北、西,三路以攻之,御敌却尽量避免出击,以防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好嘞!”程三牛、张占彪各自答道。

    “车老伯,您这百十名乡亲,打算怎么安排?”韩金镛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车逢甲。

    按理说,车家这伙子乡亲们不是战士,也不是拳民,之所以出手相助,皆因为前些年秋妮儿之事,欠下韩家的人情,这阵子仗也打完了,韩金镛的困境也解开了,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还真没个主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