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任何一棵黄檀都能有上好的芯材的,一棵直径半米多粗的百年黄檀,很可能芯材连十公分的宽度都没有,也有可能有超过四十公分的上好芯材,这都是说不定的。
杨怀仁看见家家户户都有近半米的上好芯材做的门板,真的差点哭出来,真的搞不懂儋州的百姓是穷困还是土豪了。
要是后世有一棵能做门板的黄花梨,不用想就知道能卖上一个令人咋舌的天价,一棵树在一线大城市换一套别墅,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杨怀仁想想就冒汗,用上好的黄花梨做门板,甚至坐了最普通的板凳桌椅的,这还真是奢侈的不像话。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这也不算奇怪,很多东西在被人发掘出它的价值来之前,它就是不名一文的,宝石玉石被当做宝贝之前,一样也只是被当做好看点的石头而已。
苏轼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些百姓家里都有的最普通的花榈木,弄到中原之后真的能卖上价钱?”
杨怀仁道,“先生啊,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像眼下最流行的紫檀木和鸡翅木为什么被推崇,就因为这两种木材木质稳定,要么有沁人肺腑的香气,要么有精致美丽的花纹。
只要有了独树一帜的特色,加上稀有这一点,这些花榈木就不难卖上价钱。
学生刚才交趾那边过来,交趾那边也有不少的黄檀,但交趾的黄檀在品质上还没法和儋州的降香黄檀相比。
儋州这边的降香黄檀气味芬芳,木纹优美,在价钱上起码是交趾黄檀的数倍。”
苏轼有些犹豫,“据我所知,花榈木的确是比较稀有的,也只有在南海这边才有些分布,陆地上是不常见的。
只不过要让中原的文人和富人认识花榈木,并喜欢上花榈木,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个过程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想来老夫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唉……”
杨怀仁笑道,“先生不要悲伤,用不了那么多时间的,花榈木本来就是好东西,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
至于这个过程嘛,咱们可以用很多营销的手段来加快,学生自信可以用一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让中原人能认识花榈木,并喜爱上它。
而价格因素是由很多事决定的,比如供需关系,只要能让花榈木的名头一炮打响,根本就不愁卖不上价钱。
先生可以放心,学生可以接手这份买卖,保证给出一个让儋州百姓十分欢喜的价钱来收购这里的花榈木。
当然,如果要让花榈木更上档次,花榈木这个名字就显得不太好了,不如我用说的那个名字,黄花梨,念起来又顺口又显得档次高。”
苏轼见杨怀仁肯出钱收购当地的花榈木,已经乐不可支,只要能帮儋州百姓改善生活,老先生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名称的事情,老夫懂你说的道理,你想怎么改都可以。
不过有一点,虽然现在看起来花榈木的资源好似非常丰富,但实际上花榈木的成材时间非常漫长。
能用来制作家具的,起码都要五十年生的树木才可以,如果现在过度砍伐花榈木的话,恐怕这门生意没法长期做下去。”
杨怀仁不得不承认东坡先生眼光长远,这年头商人们看上某种买卖发财,都不会太多的去考虑未来。
大多都是有钱赚的生意,就使了一股子狠劲,把钱往多了赚,等生意做不下去了,便抛弃了再转去寻找新的生意。
就像前几日在交趾的时候,那些商人发现鳄鱼和蟒蛇的商机之后,就拼了命的抓捕鳄鱼和蟒蛇,根本不考虑未来的发展。
如果照他们的方式经营下去,估计两三年格金河里的鳄鱼就会被他们祸祸到灭绝,用不了十年,交趾的蟒蛇就能被抓干净。
所以杨怀仁才限制了他们的抓捕行为,一点点给他们灌输可持续发展的道理。
东坡先生是真心为了儋州地方上的老百姓着想的,所以他眼光放的很远,可以说是个高瞻远瞩的人。
一些事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黄檀本身因为生长速度缓慢,所以才显得稀有。
如果一开始为了赚一大笔钱就大肆砍伐,短期内是可以赚一大笔钱,但长期来看,黄檀资源却会受到极大的破坏。
从长期的效益来看,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并不是长久之道。
杨怀仁赞成道,“先生说的不错,现在看起来好像花榈木很多,那是因为儋州百姓使用这些木材的量毕竟不大,所以显得资源丰富。
但如果要开发花榈木的经济价值,很可能用不了多少年,花榈木的资源就会被消耗尽的。
学生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要做黄花梨的生意,绝不能竭泽而渔,而是有计划的进行。
砍伐了多少,同时要补种多少,始终保证树种的栽培面积和优质树种的延续性。
与此同时,也不仅仅是让儋州百姓依靠卖木材来发家致富,而是让黄花梨的生意在儋州形成产业链,集采伐、加工以及手工制作为一体的发展方式。”
。
第1591章:产业链()
杨怀仁说的头头是道,但苏轼是个谨慎的人,若果他不懂,他绝对不会因为爱惜自己的脸面去装懂。
刚才那番话,他能听出话中的大致意思,却也有些词汇和经济学上的道理听不太明白。
“你说的产业……链,是个什么链?这个产业链又有什么好处?”
杨怀仁这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起劲,以至于忘记了现在是古代,很多词汇根本还没有产生,苏轼听不懂,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耐心解释道,“产业链呢,是一种经济发展的体系,学生给先生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比如说我开饭馆。
开饭馆呢,说简单点就是采购食材,然后通过厨艺把食材变成成熟的食物销售,通过提供烹饪服务,来赚取食物从原料到成菜之间的差价的过程。
这个差价,就是毛利润了,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扣除经营成本、人工成本,以及开设饭馆的硬件折旧的成本,最后得出来的就是净利润。
但餐饮业的链条呢,不仅仅是酒楼这一部分,其实还包含很多上游的食材生产的部分,比如种菜,以及养猪养鸡等。
食材生产呢,是通过生产食材赚取利润的经营过程,比如养一头猪,从买一头小猪开始,在小猪喂养成大猪并出栏的六个月内,会产生养猪的饲料和人工成本等成本。
而猪养大了之后卖出去变成钱,扣除成本就是养猪的利润。
把餐饮业和食材生产的各个行业串联起来,就是一条产业链了。
如果我开饭馆,没有形成产业链,而是全部依靠从外部采购食材,一方面食材的品质没法控制,而且成本也会相应的提高。
所以拥有产业链的好处在于可以掌控食材的品质,同时因为完整的产业链呢,可以极大程度的解约成本,也就是会产生更高的利润。
就像我家,我自家有庄园,可以养鸡养猪,种菜种地,相当于有了自己的食材生产基地,规模化的生产降低了平均单位食材的成本,又保证了食材的品质。
最重要的,便是把整个过程中产生的利润尽可能的控制在了我自己的手中。
而酒楼只不过是把这些食材变成最终成菜的终端罢了,整个过程产生的利润,比仅仅生产食材或者淡淡开酒楼的利润要高很多。”
苏轼似乎听明白了,“也能更合理的分配资源,同时也节省了成本。”
杨怀仁惊喜地点头道,“先生一点便知。把这个理论用到未来儋州的木材生意上呢,就更容易理解了。
儋州有大量的黄檀木资源,但如果儋州百姓仅仅是通过砍伐这些黄檀木,贩卖到中原去呢,肯定能产生不小的利润,但这个利润却不是最大的。
木材运输到中原看上去耗费大量运输成本,但这些黄花梨最高的增值却是在从木材生产成家具或者其他木质工艺品的时候。
但如果这些黄花梨能在儋州的时候,就从木材生产成相应的成品或者半成品,便相当于儋州本地把整个黄花梨生产和销售产业链里产生的更多的利润给留住了。
所以我认为,将来儋州要想在黄花梨生意上获得最大的收获,除了砍伐木材和初加工之外,也要培训本地百姓,进行木材的加工。
比如培养一部分百姓成为木工,再培养其他一部分百姓成为雕刻工匠,尽量让黄花梨在儋州本地就被生产成可以直接销售的成品。
不仅如此,在这个过程中,儋州官府也要尽量帮助百姓,把黄花梨产业链中其他部分的配套也完善起来。
比如运输,比如包装等等,只要儋州能形成一条完整的黄花梨产业链,将来这桩生意能带动的不仅仅是儋州当地的百姓,甚至连整个岛上的其他几个穷苦的州也带动起来。”
苏轼感叹,“这真是为岛上的贫苦百姓找了一条走向美好生活的好路子啊。”
老先生想了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但这样一来,怀仁小友如果来做黄花梨的生意,不是利润就更低了吗?”
杨怀仁坦然一笑,“东坡先生,学生不是自夸,这点生意,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只要黄花梨制作的成品最后运送到中原和江南之后的销售利润就可以了。
我个人赚的钱已经够多了,家里生意也五花八门,连我自己都搞不清家里到底有多少生意了,每年赚的钱在我眼里只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数字而已。”
苏轼抚须大笑,“哈哈,小友的几位娘子,也是体恤小友,你整天忙着为官家和朝廷办大事,她们不忍心再用家中生意来让你费心。”
杨怀仁不好意思的承认道,“先生说的是,我是个有福之人,家中娘子也好,身边的兄弟朋友也好,都能为我分担不少。”
苏轼感慨,“怀仁小友宅心仁厚,聪明绝顶,人品和学识都让老夫敬佩之至,天下之事,不光是用一句运气好就能解释的。”
杨怀仁被这句话夸得很是得意,心说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靠脸了呗?哈哈……
苏轼明白杨怀仁说了那么多,不但帮儋州百姓找出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光明大道,也是杨怀仁可以帮助了他个人。
他心中感激,却又不知如何去感谢他,只得笑道,“怀仁小友帮了老夫一个大忙,老夫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杨怀仁本来这趟来儋州就是自己闷得无聊,所以才来儋州看望多年前的老朋友的,心里也从来没想过要苏轼如何谢他,助人为乐,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有满足感的事情。
杨怀仁抖了抖眉毛,故作机灵状道,“东坡先生若是要谢我,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轼笑道,“哦?那好,怀仁小友尽管说来听听,只要老夫能做到的,老夫绝不推辞。”
其实苏轼也早就看透了杨怀仁,没等他开口,便接着道,“怀仁小友号称厨神,老夫也是这世间少有的爱吃之人。
若是怀仁小友不弃,便在儋州多停留几日,老夫带你品尝一下儋州的特色美食如何?”
杨怀仁起身施礼道,“哈哈,学生正有此意,那就多谢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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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1章:产业链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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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2章:苏轼下厨(上)()
儋州在宋朝时候还比较贫困,没有什么流动人口,所以商业还处于很初级的阶段,城内街面上几乎看不见什么比较大的商铺,整座城也只有一条商业街。
说是商业街,其实都还算不上,十几间小小的铺子,杂货铺米店布庄铁匠铺之类是有几家的,提供的商品也不算丰富。
除了一家提供熟食的小店,并没有任何形式的酒楼。
这也不奇怪,儋州百姓几乎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城里也没有什么富户人家,所以那些商铺除了提供给百姓必要的商品之外,很难出现以消费为目的的大型酒楼。
苏轼是主人,请杨怀仁吃饭也没法带着他去下馆子,家里又只有一位跟随他多年的老仆,所以东坡先生只能在自家自己下厨。
对杨怀仁来说,能吃到东坡先生亲自下厨做的食物,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他心里也从来没怀疑过东坡先生的手艺。
这世上的吃货,基本上都是有自己的手艺的,要不然也成不了吃货,或者说,不会几道拿手菜的吃货,那都算不上是个合格的吃货。
东坡先生想了想,吩咐老仆去街面上买些时鲜的食材回来,老仆出去也没多久,便抱回来不少杨怀仁都不认识的东西。
苏轼请杨怀仁稍作,自己撸起袖子便去了厨房,杨怀仁也不跟老先生客气,即便不用他帮厨,他在一旁见识一下东坡先生的厨艺,也算是一种乐趣。
东坡先生也知道杨怀仁作为一个厨子,自然对厨艺之道和美食十分感兴趣,也不觉得杨怀仁自己进了厨房无礼,还笑着给他端了一把板凳坐。
苏轼的老仆叫苏福,看样子和东坡先生年岁差不多大,应是从孩童时期就是东坡先生的随身小书童,经过了近五十年的时间,依旧陪在东坡先生身边。
东坡先生老家在蜀地,也是地方上的大族,家中可以说是有些钱的,本来他身边的仆役也不少。
只是后来东坡先生屡次被贬官,这几年一直都是四处漂泊,东坡先生也觉得带着许多仆役不是很方便。
所以除了身边的苏福之外,都打发回了老家,这几年的日子过的简单,也有些清苦。
苏福不爱说话,但脸上却总是洋溢着一种坦然的笑容,对于主人的遭遇,他或许心中烦闷,但经过了这么多之后,也便如主人一般的看开了。
东坡先生亲自下厨,苏福便在一边帮厨,一主一仆忙活起来,配合的倒是十分默契,在杨怀仁眼里,竟有一种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感觉。
东坡先生根据现有的食材决定了要做哪几样菜,苏福便利索得把所有食材按不同的菜式分好,或洗或涮,帮主人备菜。
第一道菜相对简单,三四条一尺余长的海黄鳝被洗净之后,被东坡先生切成了寸段。
黄鳝的表皮非常光滑,东坡先生却很熟练的用麻布片垫底,便固定了住了黄鳝,切的时候刀工或许没有专业厨子那般精湛,但却也非常实用。
东坡先生处理黄鳝的同时,苏福也已经淘好了米,刷干净的一只个头较大的砂锅,把米下到了砂锅中。
东坡先生用猪油小炒了一下海黄鳝,厨房里立即溢满了海黄鳝的香味。
杨怀仁也立即明白东坡先生这是要做一道海黄鳝焖饭了。
海黄鳝段被炒制焦黄,然后被倒入了砂锅之中,苏福立即稍稍摆放了一下炒好的海黄鳝段的位置,然后便盖上锅盖,把砂锅放到了已经起火的红泥火炉上。
在中国的南方沿海地区,很流行这种做法,一只砂锅里放上讨好的大米,然后把各种海产品放在米饭上,用焖的方式来烹制。
在近乎密封的砂锅中,不同的海产品的香味和鲜味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而且食材在被焖蒸受热后,会产生很多的汁液。
这些香味浓厚的汁液会渗透到下层的米饭中去,而且味道会融入的特别深,所以吃起来都特别美味。
不仅如此,焖饭的做法,让米饭的上层是饭和海鲜,或者肉类的混合,中间的米饭相对软糯,而边缘的米饭则都被烘焙成了锅巴。
一道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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