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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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修-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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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王深深看了兰贵妃一眼,“他想要老九那只白狐,可是母妃也知道,老九对那只白狐的宝贝程度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九有所察觉,自从法师来了以后,他看那狐狸看得越来越紧,几乎从不让它离府。这里毕竟是皇城,法师也不好硬闯郡王府。”

    也许不想降低自己在雍王面前的威严,那童颜白发的的法师并没有将自己夜闯宁远府不得的事告诉他,只以不愿侵犯皇族私邸的借口含糊应付。

    “那白狐是你父皇赐给他的,若是你父皇能开口,这事便简单了。”兰贵妃若有所思地说。

    雍王自嘲道:“以父皇现在对我的态度,母妃觉得这可能吗?他又没有真的头疼,否则让我将法师引荐给他,立下功劳,说不定还能讨到一些赏赐。”

    此话一说出口,兰贵妃与雍王两人俱是愣了一下。

    若是皇帝真的有了头疼病……

    兰贵妃用帕子轻轻按了按朱红唇角,一双温婉多情的桃花眼陡然闪过慑人精光,漫上阴森冷意。

    雍王眉梢也是微微挑动。

    是啊,若是皇帝真的有了谁都看不好的头疼病,整日被头疼折磨,会怎么样呢?那岂不是……看不好病的人要遭殃,看得好病的人要得意?

    想到那一直不肯投诚于自己的景家,雍王唇角缓缓浮起冷酷的笑容。

第89章 大梁皇子篇() 
献王终究是没有丢了亲王的封号,在大殿上跪了一天一夜,被皇帝下令撵出宫去,暂停一切官职,罚他禁足于府中思过,并同时下旨命九皇子宁远全权负责此次吴州水患的赈灾事宜,即日启程奔赴吴州。

    雍王趁这大好时机开始反击,倒也管不上宁远,只顾打压献王一党,费尽千辛万苦将献王在工部和户部的心腹拔除。然而让献王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得罪了一圈人,好不容易将工部和户部清理干净腾出位置,还不等推荐自己的人手,皇帝却御笔一批,换了一批新晋官员上位。这些官员都是去年恩科考试高中的年轻举子,去年恩科主考官是中书令沈方化,因此这些新晋官员也相当于沈方化的门生。将献王的人赶下台,转眼又让沈方化门生掌权,而沈方化暗中是站在献王一边,这么一来,雍王相当于白忙了一场,半点好处没捞到。

    如此不公允的处置,打压之意已然明显,令雍王对皇帝彻底心寒。想到那日与母妃暗中商量之事,雍王心底仅存的一点犹豫也没了。

    不到半月,皇帝突然罹患急症,头疼难忍,太医院会诊却查不出原因,只能开一些没用的药方,皇帝头疼不减,盛怒之下接连斩杀数名太医,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这日终于轮到景茂晔应召入宫,景家从上到下皆是一派惶恐,景家老太太直接吓得病倒,就连济世堂也关了门,景家一时间愁云惨淡,景茂晔的夫人以泪洗面,到公公面前哭求:“爹爹,不如,不如我们去求雍王殿下帮忙吧,好歹保住茂晔的命啊。”

    “妇道人家懂什么!退下去!”景老爷子喝退了儿媳,陷入深深的思虑,负手对窗而望,眸色凝重。

    先前雍王殿下已经向景家暗示过,但景家不愿卷入夺嫡风波,终究没有答应听命于他,也和雍王彻底撕破脸。万不料皇帝会突生恶疾,让太医院束手无策。如今听宫内的消息,雍王已经数次向皇帝举荐府中一位法师,显然已经是放弃了景家,绝对不会再为景茂晔说情。

    景老爷子善于经营,医术却平平,景家医道世家的传承全在这个长子身上,可以说景茂晔就是景家的根骨。然而现在皇帝被病痛折磨,狂暴滥杀,景茂晔这次凶多吉少,如今这场劫难能不能挺过去,也只能看命。

    想到此,景老爷子突然忆起长子曾跟自己说过的一件事,老眼不由微微眯起,脑海中竟出现那个并不起眼的皇子身影。

    九重宫阙之内,躺在龙榻上的皇帝形容枯槁,原本衰老的面容此时更加憔悴,然而本该衰弱至极的病人此时却双眼发红,目眦欲裂,状如疯癫般在床上来回翻滚,口中不时发出低吼,随便抓到什么东西就要往地上扔,吓得一屋子婢女近侍噤若寒蝉。

    雍王跪在龙床边,身旁站着一位白发童颜的道士。

    “父皇,您就让这位法师来试一试吧,儿臣看着您被病痛所扰,实在寝食难安。”

    其实皇帝刚开始发病时,就有太医怀疑这是不是中了邪,要不要请一些驱魔除鬼的巫医来试试,却谁也没有胆子明说。诅咒天子中邪,那不是诛九族的大逆之罪么!皇帝向来对巫蛊之事深恶痛绝,若非如此,当年废太子案兰贵妃也不会拿巫蛊来做文章。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皇帝绝对不会让那些神鬼巫邪东西近身。

    然而再固执的坚持也难敌这样非人的折磨,时时刻刻都好像有千万蝼蚁在脑中噬咬,这感觉正在一点点摧毁老皇帝的意念,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那新来的景太医身上。

    景茂晔虽然年轻资历浅,却出身于医学世家景家,天资卓绝,是太医院新一辈中的翘楚。然而在皇帝接连斩杀数名老太医之后,并没有人相信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医治皇帝的头疼病,也只有暗暗叹气,可惜他英年便要夭折。

    雍王见老皇帝不发话,便索性不再坚持,面上虽然摆出焦急之色,心里却毫不紧张在意,甚至悄悄与旁边的白发道士对视了一眼。

    皇帝中的这毒,乃是法师亲自调配,无色无味,除了引人头痛,并不会伤及人性命,且天底下这毒也唯有法师本人能解。景家在太医院势力很大,背后的药材生意更是一块大肥肉,可是这家人却不识好歹,不肯为他所用,既然如此,索性绝了他家这位医道天才,将景家彻底从太医院剔除,以绝后患。

    正在这时,小太监禀报,景太医已经到了,皇帝忙宣他进殿。景茂晔大概三十多岁年纪,生得仪表堂堂,进殿后立刻为皇帝诊脉。

    皇帝难得安静了一会儿,充满希冀地看着景茂晔,直见他眉头一点点蹙起,脸色变得灰白,皇帝眼中的光亮也一点点归于死寂,幽幽问道:“怎么样?”

    景茂晔跪伏于地,不敢开口。

    让九五之尊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果是惨重的。皇帝怒火中烧,那万蚁噬咬般的疼痛再次袭来,逼得他近乎疯狂。“都是无用的东西!拖出去!杖毙!”

    “陛下饶命!臣,臣有一枚家传秘药,可治天下百病,不知陛下可愿一试!”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两个侍卫拖出去,景茂晔把心一横,终于决定冒险赌上一赌。

    “嗯?什么秘药?”皇帝一个手势挥退侍卫,“为何到现在才肯说?”

    景茂晔急忙解释:“因此秘药的药方已经年久失传,又只余此一枚,后辈们不敢擅自毁坏先祖遗宝,是以无法断定这药丸成分为何,不敢给陛下妄用。但微臣家书中曾记载此药功效,的确是药到病除,医百病,解百毒。”

    皇帝用药,若非断定成分,再经太医院会诊商议是否稳妥,是不能擅自入天子之口的。也正因为此,景茂晔才不敢轻易将九皇子交给他的这枚药丸拿出来,唯有在被逼到绝境时才会拼死一试。

    “荒唐!既不知是用什么制成此药,怎敢给父皇服用?”不等皇帝回答,雍王先在一旁呵斥道。

    白发道士从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瞧景茂晔一下,更别提他拿出的药丸。身为修仙者,他所调配的药物虽然等级一般,但一个小小的凡人太医又怎能有办法对付?现在失败的人越多,被皇帝杀的人越多,等他出手药到病除时,才越会显出自己的高明。索要赏赐,皇帝也不会拒绝。

    见皇帝面露迟疑,他身边贴身服侍的太监总管见状,近身到他耳畔说了一句话,皇帝听了以后眉头舒展,微微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是太监总管将那药丸接过,命人用小刀轻轻刮了些碎屑,然后提了一只装有两只小白鼠的笼子,将药屑喂给白鼠吃。药鼠与药人相比,可以用时更短地检测出药效,并且所耗费药材也相应地少了几倍。

    几个时辰过去,药鼠安然无恙,甚至比刚才用药前要活泼灵动了不少,显得十分有精神。随着头疼加重,皇帝终于无法再忍耐,就在神智接近崩溃的一刻,不管不顾冲过去,一把抓过药丸服下。

    当京城中因皇帝急病而人心惶惶时,宁远已经到了吴州。自古以来赈灾款项都是官员眼中的大肥肉,自上而下层层盘剥,真正能到灾民手里可能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朝廷开仓放粮,出仓时还是新鲜的大米麦谷,到了百姓的饭碗里就只是陈年糠皮,赈灾赈灾,赈到最后却只是拿这些活命的东西喂了黑心狗官。

    吴州地方官知道这次临危受命的是九皇子宁远,无不窃喜。他们早就听说这位皇子被幽闭在冷宫中数年,不仅身子骨不好,又因为自幼无人教导,胆小怯懦不谙世事,如今虽然封了个郡王,却也只靠拍马溜须依附于献王,能有什么能耐?再加那么一个尴尬身份,想来这次下吴州也只是在大臣陪同下走个过场捞些资历而已,又怎敢轻易闹事?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各级官员并没有小心应对,就按照惯例行事,接收赈灾款粮时盘剥得丝毫不手软,更有甚者,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登记的账册随便一翻就能看到漏洞。

    宁远抵达吴州后,查了几个郡的赈灾款款银接收情况,那些账本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过,就能发现问题,干脆利落,接连斩了两名当地大员。

    来了就见血,这一下可把吴州境内的大小官吏惊到了,猛然意识到这病秧子皇子可能不是善茬,纷纷从被窝里爬出来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安排军帐收容流离失所的百姓,并派当地军队开清河道,引导洪流。

    一路南下,吴州当地的官吏们渐渐发现,无论是筑堤,抗洪,赈粮,医务,诸般杂事就没有能糊弄过这个深居简出的九皇子的,凡是心思不正的官员,无论出身贵贱,严查不待。这样等宁远他们到了受灾中心区,各处已经是一片海晏河清,可以说,这还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一次赈灾,受灾区百姓无不对宁远感激涕零。

    因消息滞后,当宁远得知皇帝生病的消息时,已经距天子真正发病过去了七八日。

第90章 大梁皇子篇() 
吴州堤坝位于吴州南边的兰芳县内,也是宁远一行人最终抵达的目标地。借住于当地县令府,这一夜,大雨滂沱依旧,一匹高大肥壮的枣红马漏液奔来,在县府后门处勒缰停下,自上翻下一名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壮实汉子。汉子到门口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早就等候多时的门房,片刻之后被门房引入府中。

    “九殿下!九殿下!末将……末将未料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殿下,请受……末将一拜!”

    壮汉身上的蓑衣尚在滴水,一双虎目满含泪光,跪伏在宁远脚边重重磕了几个头,情绪显然非常激动,连说话都有些哽咽。

    宁远忙将人扶起,凝视壮汉良久,方将他拜门时递上的一块玉牌归还,道:“你便是郭汜将军?”

    壮汉用脏污破旧的衣袖胡乱蹭掉眼泪:“回殿下,正是末将。”

    “郭将军能在大难中逃得生天,已属万幸,如今漂泊于市井江湖,又有一番作为,着实令人钦佩。”

    眼前的这位郭汜将军,正是当年平威将军的副将,素有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骁勇之名。如今改名为王冲,是江南一带最大帮派义气盟的副宗主。

    “当年北疆一战,平威军几乎被尽数歼灭,平威将军以命相护,才换来末将如今苟且偷生。平威军被打成叛军,朝廷展开天罗地网缉捕幸存兵将,我与其他几个活下来的兄弟不得不隐姓埋名……我等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平威军上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在北疆前线更是不顾性命地杀敌卫国,兄弟们几天几夜不合眼,终于击溃瑶国铁骑,怎么,怎么好端端就变成了叛军……”

    提起那段惨烈往事,二十万平威军背负罪名死不瞑目,这位昔日征战南北破敌无数的堂堂将军,也忍不住涕泪俱下,锤子一样紧紧握起的拳头抵在地上,粗糙龟裂,包含风霜,上面虬结凸起的青筋隐藏着不甘与愤懑。

    “郭将军放心,既然我敢派人联络你们诸位,就必然不会对母兄与舅父的大仇坐视不管。”

    此言一出,郭汜瞳孔微缩,猛地抬头看宁远,眼底的热切喷薄欲出,好像里面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焰是仇,是恨,是数十万兄弟殷红的血。

    “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平威军残部定然尽数听命于殿下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惜!无论殿下想要做什么,兄弟们都生死相随!”

    眼前的少年不仅是高贵的皇子,更是与平威将军有血缘关系的唯一后人,郭汜当年对平威将军忠心耿耿,如今见到宁远,便等同于重新寻到旧主,尤其因吴州水患,这一路听到不少九皇子的贤名事迹,心中感佩,对他更是俯首听命。此时一番话说出来,已隐隐包含了那层了不得的意思。

    宁远自是听出了郭汜的话外之音,然而他却只是神色平淡道:“有一件事,我要提前与郭将军说明白,还望将军谨记。”

    “殿下有何吩咐?”

    “平威军当年蒙冤,只因父皇被奸人蒙蔽,一手酿成当年惨案的并非父皇,平威军忠于大梁皇室,忠于君主,任何人都不得将反叛的污名加诸于它的头上,明白吗?”

    郭汜一愣,怔怔看着宁远。

    “怎么,郭将军还有何疑问?”见郭汜不答话,宁远又问了一遍。

    将士认主,一切唯主公之命是从,因此郭汜只是愣神一瞬,便将所有不解和不愿压下,不再说什么。

    宁远何尝看不出郭汜心中的不服气?叹道:“郭将军,你可曾想过,若当真动用了非常手段,即便能给那些枉死的将士报仇,也永远无法洗脱他们叛军的污名。难道郭将军不想看到真相大白于天下?不想看到平威军翻案洗冤,恢复他们家族的名誉,使千万将士的排位堂堂正正入宗祠灵堂?”

    郭汜苦笑:“翻案洗冤……难道殿下当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宁远向郭汜郑重拱手:“还请将军静观其变,少则半年,多则两年,定然出现转圜契机。”

    “岂敢。”郭汜忙深深叩首回礼,拜道:“末将谨记殿下之命!平威军将永远都是忠君之师!”

    沈方化来找宁远时,正好撞见郭汜从房中出来。郭汜冲沈方化施了个礼,才脚步匆匆离开。郭汜斗笠压得低,脸上又蒙了一层黑布,沈方化看不到他面容,却也没有如何惊奇。

    这一路南下,不时会有这样身份不明的人被九皇子召见,向他禀报当地民情,因此九皇子所到之处,对当地民俗民务了如指掌,做起事来十分顺当。沈方化虽然没有明问这些人的身份,却也能隐约猜到。

    “这么晚了,中书令大人来访可有要事?”

    沈方化的脸色并不好看,苍老的眼珠里甚至隐含怒气,“禀殿下,老臣奉旨查证堤坝毁损之事,如今已经查明,发现这其中另有隐情。”

    宁远本在案前铺宣纸准备写字,听到这里动作一顿,微微蹙眉,瞬间猜到什么,倏地抬眼看向沈方化,眸中染上一片冰寒。

    “哦?什么样的隐情?”

    “吴州堤坝虽然在建造时多有偷工减料之嫌,但这次决堤处,却是人为损坏,并非自然之力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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