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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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鳞-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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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思想太复杂是病,要吃药的。”

    夷波不太高兴,“雄性孵蛋怎么了?上个月海马校尉送红蛋来,说他生了,请大家去吃满月酒呢!”

    龙君一脸嫌弃,雄性怀孕产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真好意思到处宣扬。

    “你知道海马为什么是雄性代孕吗?因为海马一族出了名的奸猾,他们怕戴绿帽子,把女人的活儿给干了,就不必担惊受怕了。”说着摇头,“夫妻之间没有信任,多么悲哀!”

    反正不管怎么样,既然有雄海马产子,雄性孵蛋也不是没可能。她背靠着砖墙问龙君,“干爹,龙是卵生吗?”

    龙君点点头,当初他就是被遗弃在昆仑山上,缺人照应,不知经过多少个春秋才自己破壳的。

    “那以后干娘要是替干爹生了龙子,就让干娘一个人孵吗?要是干娘是条河豚,没法把蛋盘起来怎么办?干爹也不帮忙吗?”

    龙君脸都气绿了,“为什么本座要娶一条河豚?你是在怀疑我的品味吗?”

    夷波讪讪吐了吐舌头,一点要把话收回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她都要嫁了,龙君势必娶别人,她心理很阴暗,不希望他娶到一个如花美眷。说河豚已经很给面子了,其实她原本是想说蚯蚓的。

    当然明着顶撞她是不敢的,恭恭敬敬说:“长老们的大补汤又送来了,干爹趁热喝吧!”一面从袖袋里掏出一本书来,“这是昨天偶然得的一本刊物,送给干爹看看。干爹要没别的事,小鲛去找阿螺玩耍了。哎呀,时间好紧,备嫁都来不及呢,怎么办,嘤嘤嘤……”

    她摆身游远,剩下孤苦伶仃的龙君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独自感伤。

    不过她怎么突然提到孵蛋的事了?龙君心里七上八下,鲛仆送吃的来,被他摆手打发到了一旁。展开刊物随意看了眼,刊首的标题令他五雷轰顶——

    “一场最温情的邂逅,一场旷世的绝恋。冲破世俗的枷锁,心动就上——记海主道九川与娇俏养女之恋爱二三事”。

    龙君喘了口气,猛地把书阖上,这么充满诱惑性的宣传语,难道是以他和傻鲛作为男女主角的?他火冒三丈,转头问鲛仆,“这是谁干的?”

    鲛仆望天,小心翼翼道:“回禀君上,这是黑刊啊,没有发行号的,只在坊间流传,谁也不知道作者是谁。”

    “这么说来你也看过?”

    鲛仆迟疑着,沉痛地点了点头。

    他逐渐归于平静,“写得怎么样?”

    鲛仆拱手道:“回禀君上,作者手法细腻,视角刁钻,于迷雾重重中抽丝剥茧,令人如梦如幻。”

    龙君听完沉默,卷起刊物转身进屋,留下鲛仆冷汗滴滴答答直流下来,心里哀叹这下完了,必须通知长老进入一级戒备才行无限之分裂。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把书传到女主手里的?万一被查抄,故事就要坑了,他还想看大结局呢!

    他骂骂咧咧打算返回潮城,正要离开,听见殿里有轻轻的笑声传出来。鲛仆的精神顿时一振,这里没有别人,只有龙君,难道当事人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说不定还会跳坑?

    这这这……戏剧化的转变,现实永远比来得精彩。鲛仆喜滋滋摆尾向潮城游去,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长老们,看来情况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严重,龙君的口味还是很重的。

    那厢夷波和阿螺浮到水面上晒太阳,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照得顶心发烫。夷波捧了一捧水浇在自己头上,慢吞吞对阿螺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阿螺嗯了声,“春/梦?”

    夷波不懂什么是春/梦,只是告诉她,“我梦到自己在一个蛋里,那时候应该刚刚降生,是一个雄性把我孵出来的。”

    阿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是太缺乏父爱了,才会做这么古怪的梦。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龙君只是依恋,根本不是爱。”

    夷波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可喜欢龙君了,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因为他送了你一片龙鳞,就把你收买了。你是没有见过大世面,如果哪天你能当上大官,有很多海族排着队贿赂你,你就会觉得一片鳞而已,屁都不是。”阿螺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内容?有把他睡了的冲动吗?”

    “我早已经和他睡过了啊。”夷波扳着手指头数,“就在到达沧浪水的那天,惊虹驸马请我们住到他的水晶宫里去,龙君怕驸马半夜来敲门,就和我一起住了一夜。”

    阿螺为难地皱眉,“我说的睡,内容很复杂,你这么傻,一定不能理解。”

    她咬着嘴唇考虑再三,“你的意思是交尾吗?这个真没有。”

    阿螺说:“就因为差了这一步,你们之间的关系才一直定不下来。”

    夷波恍然大悟,“那今晚灌醉龙君,把事办了就行了。”

    还想霸王硬上弓?鲛不大,心倒不小。阿螺干涩地笑了笑,“里都是骗人的,酒醉的男人反应会比较迟钝,你一个新手根本不懂怎么操作,就别胡思乱想了。”

    一鲛一螺向着火红的太阳叹了口气,阿螺随口鼓励她,“坚持住,不能半途而废。昨晚龙君态度怎么样?动作里有没有痛苦?眼神里有没有忧伤?”

    夷波回忆一下,龙君内敛起来简直就像一座孤城,铜墙铁壁难以攻破。她沮丧不已,“没看出他的情绪有什么起伏,可能我们的计划对他无效,或者说……”她仰起脖子嚎哭起来,“他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什么呢?难道我不可爱吗,阿螺?”

    “怎么会!你天生呆萌颜值又高,他看不上你,除非他瞎。”

    话虽如此,夷波还是很有挫折感,但暗恋一百年,是项伟大的事业,不能功德圆满,实在对不起自己。

    她双拳紧攥,“不管用什么方法,出嫁前一定拿下龙君!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冒牌女科学家!阿螺,你帮我弄几本内涵书,我要仔细研读。到时候没有他的配合,我一个人也能够独立完成。”

    这是豁出去的架势啊!阿螺本想劝她再考虑一下的,看见她两眼放光,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下去了。

    “这种□□黑市也不流通,只有到海市上去。离耳国和伯虑国的商贩常会卖这类东西,什么缅铃、角先生,应有尽有。”

    夷波颔首,“那我回去取钱,到天擦黑的时候在沉船那里汇合,我们两个一道去。”

    说定了,各自回去筹备,夷波的钱和龙君的放在一起保管,她要动用的时候还是得和他说一声的。她把龙君叫过来,打开柜子往里面一指,“小鲛只拿自己那一份,干爹看好了。”

    龙君乜了她一眼,“本座是那么看重钱的人吗……你拿钱干什么去?”

    夷波把金叶子揣在荷包里,游到镜子前整了整衣冠,“小鲛和干爹说过的呀,晚上和阿螺一起去赶海市,干爹要是不放心我,一起去吧!”

    他的嘴角扭曲,别过脸道:“你现在这么大了,本座也该放手了。可以点几个雕题跟着你,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他们好保护你。”

    夷波应了,转过身去嘴唇无声翕动着:这么能装,看你装到几时!

    夜幕降临的时候出门,远远看见阿螺蹲在沙地上等着她,碰头后一直往南,海市离这里有段不近的距离。

    十五的圆月大得惊人,半在空中伴在水下。赶集的商船渐渐聚拢来,离月亮那么近,仿佛伸手就能够到。桅杆吱嘎,临水有大红的灯笼悬挂,照得波光也尽是红色。夷波和阿螺戴着鲛帽四处寻找,看到一艘货船上大剌剌吊着一条开裆裤,阿螺使了个眼色,表示那就是了。

    一鲛一螺游过去,扒在船舷上看,铺面上并排摆着好多奇怪的东西。因为她们打扮成了男性,老板托着一个勺子样的东西递过来,“新到的银托子1,好兄弟要不要看一下?”

    不知道用法,也不好奇,夷波指了指成堆的书,“我们要有内涵的。”

    老板噢了声,“还在启蒙阶段啊,不要紧,一步一步来。”把好几册放到她们面前,供她们挑选,“初级,中级,到高级,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样,刺激伐?不满意还有人兽、仙魔、蒲团与坐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要几本,别害羞,说呀。”看她们拿不定主意,翻开画册让她们看,“其中奥妙多得很,要是不一次性买足,再想买就要等到三个月之后了。看看这个排版和纸质,经过多次校稿,没有错别字,保证正版。如此物美价廉还在犹豫什么?这样吧,算交个朋友,给你们打个折。七折好伐?再低不能低了,我们也要走税的,兄弟总不好意思让我蚀本吧!”

    夷波问过了价,打折下来还要五片金叶子,相当于两个半月的工资了。不过既然来了,不能空手而归,指了指那个银托子,“这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男用款,居家必备之良器,会提升男性幸福感,日日让你如沐春风。”

    “把这个饶给我们吧。”阿螺说,“附上使用说明,饶给我们这些书就要了,不饶就不买。”

    夷波眨眨眼,问阿螺:“男用的要了干什么?”

    阿螺连视线都没有调转一下,“送给龙君。”

第49章() 
夷波被雷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这种东西送给龙君,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们全捏死?

    老板是十分愿意促成这桩买卖的,只不过不想给饶头,诉了好久的苦,表示生意难做,本钱越下越大,听得阿螺直翻白眼,“你做生意这么不爽气,实在让人苦恼。一套春/宫图,能花你多少本钱?你已经是一本万利了,就算饶上十个银托子,也绝不会亏本的。可是你这么啰嗦,没完没了的说,这书还要不要买,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了。”说着扯扯夷波,“卖这个的不止一家,我们到别处……”

    她还没说完老板就放弃了,“好好好,卖给你们。在我面前提其他同行,多伤感情啊!”回身叫伙计,“把东西包起来,银托子要送人是吗?好的,独立包装,缀上绢花和丝绦,保证送礼体面过人。”

    赶集的主要任务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可以用来闲逛。回头看一看,派来保护夷波的雕题被打发得很远,正遥遥向她这里张望。阿螺说:“龙君看得很紧啊。”

    夷波撇了撇嘴,“别管他们。”看到有卖金银线和流苏的摊子,大声招呼阿螺过去。

    因为游得太快了,和旁边过来的人迎面相撞,对方忙一叠声致歉,“实在是对不起,没有撞疼娘子吧?”

    阿螺和夷波很好奇,她们明明变了装,怎么让他们一眼认出来的?一定是太天生丽质了,真的好烦恼啊权妃枕上世子。再打量他们,穿黑袍,头上风帽把脸罩住,只看见两个惨白的下巴。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本打算绕开他们的,没想到他们挡住了去路,低声道:“娘子别忙着走,看娘子有点眼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吧!”

    阿螺哈哈一笑,“觊觎咱们美貌的人都喜欢用这个开场白,太没新意了,打回去重练。”

    可是刚说完,就被风帽下的眼神震慑住了。这些人的长相明显和南海水族不同,应该都是异族,刀眉鹰眼,五官又美又凌厉。他们拱了拱手,“我等都是正经人,从来不拿老掉牙的套路和姑娘搭讪。正因为娘子异于常人,我等不敢造次,用这种手法,好显得我们比较老实……娘子,请如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夷波有点害怕,指指远处的雕题兵说:“我们也是有保镖的人。”

    他们转头一看,“娘子想让他们消失吗?只要想,我等立刻就能让他们变成飞灰。”

    夷波和阿螺面面相觑,“吓唬谁呢!”

    他们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商队最边缘的一艘船,那艘船渐渐摇曳模糊,忽然震荡破碎,化成无数粉尘飘荡在空气里,无声无息地,居然谁都没有发现。

    一鲛一螺吓得噤声,这是遇到高手了啊!夷波艰难地咽咽口水,“大侠,有什么话,只管问吧,小鲛知无不言。”

    他们立刻躬下身,“不敢。请问娘子,是不是生来就是鲛人?”

    “那是自然了,绝对根正苗红。”

    “那么请问娘子芳龄几何?”

    “我还小,今年刚满两百岁。”

    “娘子身上的鳞为什么和旁人不同?”

    夷波觉得这两个人简直莫名其妙,“美得别具一格才是真美,流水线上下来的撞鳞撞得一塌糊涂,就不稀罕了。”

    那两个怪人似乎认同她的话,对着她的下半身研究了半天。夷波和阿螺终于生气了,“你们瞎看什么呢?再看,我们就要叫破喉咙了!”

    对方忙摆手,“娘子别误会,我等眼界狭窄,娘子的鳞片又极其罕见,所以不由多看了两眼,并无冒犯的意思。恕小人斗胆,敢问娘子的高堂何在?”

    夷波虎着脸说:“我没有高堂,我是孤儿,只有一位干爹。知道我干爹是谁吗?南海海主道九川大神!龙君会呼风唤雨,神通广大,所以你们别想调戏我们,让龙君知道了,会把你们片成生鱼片的!”

    那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似乎松了口气,紧紧扣住同伴的手泪如雨下,“这下没错了,果真在这里。不枉我们历时八百年,踏遍了四海八荒。如今总算功德圆满,能给溟主溟后一个交代了。”

    夷波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不想和他们再纠缠,拉拉阿螺的衣袖想离开,但是他们没有要放她们走的意思,擦擦眼泪说:“沧海遗珠,终会再见天日的。您肩负着重振妖族的重任,您要带领族众重新杀回上界,为溟主和溟后报仇。”

    一鲛一螺大惊失色,原来蹉跎了半天,遇上两个神经病折鬼师。如果他们还要继续纠缠,阿螺就打算和他们拼命了。附近有南海警戒,声势一旦闹大,不愁不能同仇敌忾。

    阿螺把夷波掸到身后,“你先走,我断后。”摆开架势打算大打一通,可她那点道行,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他们说:“我等是来求和的,不是来打架的。其中有好多内情,还需一一向娘子回禀。只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娘子跟我们走,我们另找个地方喝一杯,再详谈。”说着就上来拉人,可是刚触到她的手,忽然一阵金光大盛,把他们弹开了两丈远。定睛一看是她身上的金鳞,嗡嗡的,有股蓄势待发的杀气。

    这一番动静弄得人人注目,显然已经不好下手了。怔忡间见一星微茫从远处飞速而来,眨眼到了面前,金光一抖化成了几十把利剑,要不是反应够快,差点就被刺成筛子了。

    夷波眼看着那两个人黑蓬一抖逃脱,可是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让她心底一颤。

    龙君踏云而来,月光下一身素衣,皎若星汉。水红的灯笼光照亮他的眉眼,他似乎隐有怒意,“给你派了雕题,为什么把他们打发开?要不是本座来得快,不知会出什么事。”

    夷波吐吐舌头,“小鲛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还好干爹来得快。”

    他一出现,海市上的众人纷纷顶礼膜拜,龙君再想教训她,忌惮人多也不好发作。他展露了个官方的,充满正能量的微笑,“刚才的小插曲,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本座已经命雕题军加强戍守了,确保今晚的交易畅通。”

    八方客商感激不已,大力夸赞海主神功盖世,魅力无双。他保持微笑,轻轻摆了摆手。转身的瞬间眼风简直要杀死她,恶狠狠道:“还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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