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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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天机-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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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塔的确扎眼,这一点,我第一次进入罗盘村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出来。

    宝蟾皱眉:“是吗?我大概是司空见惯、熟视无睹了,惭愧。”

    正是因为在密室中有了被奇门遁甲所困的经历,我登上石塔后,才会以奇门遁甲的布局思路潜心观察。

    关于“八卦、八门”,个中知识已经被江湖术士们说烂了,不值得再次赘述。

    我只提纲挈领地重述三点——

    其一、八卦是中国道家文化中一个非常深奥的概念,其形成源于河图和洛书,由三皇五帝之首的伏羲氏发明。在八卦中,每一卦形代表特定的事物。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风,震代表雷,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艮代表山,兑代表泽。在后代的研究、引申中,八卦能够容纳宇宙中万事万物,互相搭配,又变成六十四卦,用来细分各种具体的自然现象和人事脉络。

    其二、八门则是将八卦运用于军事战场的战争法则之一,如诸葛武侯发明的八卦阵以及盛行于隋唐年代的九宫八卦阵等。

    其三、当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将八卦、八门的概念进一步细化至一地、一城、一楼、一室的时候,就产生了奇门遁甲中的最小型应用,用佛家语言来解释,就是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国。真正的高手,能在三尺之地布置奇门遁甲之术,凌空画符,困住千军万马。

    登高望远之时,我感觉到,整个罗盘村、鸣沙山尽在奇门遁甲笼罩之中,而贯穿罗盘村的中央道路,就是一条看似生门、实则死门的阴阳之路。

    所有人由这条路进出,那么,道路连接环山公路的路口就是生之咽喉,而作为“生”的对立面,这石塔就是最可怕的“决死之地”,也可以称为“活到地头价钱死”,已经是再也无法产生变化之处。

    在这里,一切都要有个了断,不管是坏的还是好的。

    所以,雪菩萨据守此地,最后也葬身此地。

    只有离开罗盘村,才能远离死亡与杀戮。但是,人走了,这里的死气仍然存在,而且越积越厚。久而久之,就会成为敦煌的肘腋之患。

    “只有消灭左丰收,才能不留遗患。”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白道力量虽大,但鞭长莫及,无法管束到边缘地带来。并且,左丰收潜伏很深,一直低调行事,在暗中活动,基本不会引起白道注意。

    那么,等他羽翼丰满了,一朝崛起反水,就会酿成塌天大祸。

    我杀他,就是为民除害,那正是一个江湖人必须秉持的最基本的原则。

    “我们不去112窟了,左丰收肯定会回来。”我告诉宝蟾。

    “可是……可是112窟的秘密呢?一旦左丰收找到了秘密,会不会立刻远遁,从此再也不露面?我知道他的野心,很多时候,他连北方大帝都不放在眼中,只是把数百年来最伟大的政治家当作老师。龙先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我必须提醒你,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宝蟾对我的决定半信半疑。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含笑问。

    宝蟾想了想,狠狠地咬牙,果决地开口:“我率领全部有生力量,掩杀至莫高窟,就在那里,跟左丰收决一死战,替桨小姐解决后顾之忧。”

    “胜算几何?”我问。

    宝蟾默默地思考了半分钟,才艰难地回答:“三成。”

    即便只是“三成”,她仍然是高估了己方的实力。

    很显然,宝蟾对奇门遁甲之术没有研究,只看见了石塔周围的山、树、路、河,却完全意识不到,现在罗盘村这种地形是左丰收经过数年的经营才建成的。

    宝蟾只看到了“平凡山水、混沌世界”,但我却透过表象,看到了左丰收的实质。

    这一阵势,其实是密室中那个沙盘的有机放大。

    也就是说,先有沙盘,后有罗盘村的山川地形。

    刚刚,我之所以说罗盘村中央的道路是“阴阳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错错落落依山而建的房子,也全都是奇门遁甲之术的一部分。我甚至可以断言,每一家每一栋房子下面,都安着活动滚轮,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瞬间平移,将罗盘村的平面图打乱,困住闯入的人和车辆。

    “忠心可嘉,但是,宝蟾,黄花会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安在左丰收身边,不是为了今日鸡蛋碰石头一战,而是有更大的期许。”我淡淡地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鸡蛋碰石头之举,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犹如《史记》中古人所说——“匹夫之怒,以头抢地尔。”

    黄花会派遣宝蟾长期潜伏于左丰收身旁,以“左夫人”的身份展开工作,自然不是为了让她最后进行“匹夫之怒”般的战斗。

    “忠”很重要,但“愚忠”却是完全要不得的。

    她集合全部有生力量挑战左丰收于莫高窟,恰好是中了对方的“灭门”圈套,倒是省了对方搜刮黄花会余党的时间。

    “不能任由左丰收嚣张下去,他还掳走了大魔手,只怕是要借助于蛊苗三十六寨的神秘力量,进行更可怕的阴谋。”宝蟾分辩。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更令她难堪的话。

    其实,现在宝蟾根本无力阻止左丰收做事。

    在这一方面,桨兰舟很聪明。她避开112窟的主战场而转战反贼坑,就是避实击虚的一招。

    如果左丰收剑指112窟,那么,布置在反贼坑的兵力就一定十分虚空,不堪一击。

    “龙先生,龙先生?”见我久久无语,宝蟾有些焦灼起来,忍不住轻轻呼唤我。

    山风越来越急,吹得我俩的衣衫猎猎作响。

    “我有一壶酒,足以荡风尘。”我心底默默地吟诵,“身外天塌地陷,我自稳坐中庭。任它东南西北风,不能吹动我心,哪怕一分一毫。”

    这个时候,不被左丰收牵着鼻子走,才是最重要的。

    “宝蟾,该来的总会来,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也不要为还没有到来的明天而愁。”我说。

    宝蟾皱眉,并没听懂。

    “我们守在这里,一切战斗从罗盘村开始,还将从罗盘村结束。”我说。

    “可是,112窟和反贼坑两边都会发生战斗,我们哪怕是随意选择其中一个方向出击,都会对黄花会挽回败局有帮助,不是吗?这种时候,置身事外,不是我的处事原则。”宝蟾低声反驳。

    “选择不对,努力白费。如果你看不清前面的路而随意选择,一旦错了,奔行越快,距离正确的目标就越远。世界上,南辕北辙的错误还少吗?”我淡然回答。

    宝蟾只能作为“死士”,却永远成不了大将或者统帅,这是由她的眼界局限决定的。

    她太执迷于“生死”,却完全忘了,“生死”是一个人的事,而对于一个超级帮派来说,黄花会中任何一个人的生死甚至是桨兰舟的生死,都比不上整个帮派的命运更重要。

    谁死谁活不重要,重要的是,黄花会必须大旗不倒,永远存在。

    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只能证明,宝蟾距离“顿悟”的境界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宝蟾忽然顿足长叹,视线离开我的脸,转向另一边。

    很显然,她已经开始生我的气了,认为我有些胆怯,关键时刻不能为了黄花会有所作为。

    咔嚓一声,我们右侧竖着的旗杆突然从中折断,断掉的一半向着宝蟾斜着砸过去。

    我及时伸手,拉着宝蟾的手臂后退,避开危险。

    断杆砸在石墙上,一瞬间火花四溅。原来,这不是旗杆,而是一支避雷针。

    它的总长是四米多,断掉的一截长约两米,正是避雷针的一半。

    “不好,黄花会要折中场大将!”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170章 大凶之兆(3)() 
一切灾难都有先兆,洞悉这些,就能提前防范,避免更大的损失。

    “好险,好好的,这避雷针怎么会突然断了呢?”宝蟾惊魂稍定,喃喃自语。

    我在脑子里紧张搜索,查找可能出大问题的环节。现在,宝蟾在我身边而桨兰舟远离,要出问题,只能是反贼坑那边。

    “给桨小姐打电话。”我低声吩咐宝蟾。

    这一次,宝蟾言听计从,马上拨通了桨兰舟的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我。

    “到哪里了?”我问。

    电话的通讯质量不佳,一阵阵“沙沙沙沙”的电子噪声不断响着。

    “电子地图显示……再有二十分钟到反贼坑。”桨兰舟回答。

    “有大灾难预兆,我必须提醒你,千万小心。”我郑重其事地说。

    “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桨兰舟问。

    “我和宝蟾站在石塔的顶上,旁边的避雷针毫无缘由地从中折断,险些砸到她身上。”我回答。

    桨兰舟啊了一声,声音随即压低:“两军阵前折旗,主中军大将将亡。”

    她对于玄学的认识远远高于宝蟾,所以对我的话一听即懂。

    “对。”我侧过身,小心地用手掌覆盖住手机听筒的一半,避免宝蟾顺风听音,带来不必要的恐慌。

    “我身边,没有预兆可能应验的人。”桨兰舟说,“你那边呢?这预兆会应验在宝蟾等人身上吗?”

    我也做了否定的回答:“不会,她算不上中军大将,也许是——大魔手或者其他人。”

    大魔手早就伤了,被左丰收挟持着奔走于112窟,阵亡的可能性极大。从她在黄花会的地位看,“中军大将”还是名副其实的。

    “好吧,好吧。”桨兰舟叹气。

    如果这预兆应验于大魔手,总算是意料之中,不会令人措手不及。

    “到了反贼坑,一定谨慎——”我的这句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来车子急刹声。

    那声音是如此尖锐,刺得我的耳膜一痛,不得不马上把手机从耳边挪开。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我连声问。

    这一刻,我听不到桨兰舟的回应,却听到越来越诡异的飒飒风声。

    “怎么了?回话,快回话。”我持续叫着。

    宝蟾脸色大变:“发生了什么事?”

    我沉着回答:“车子急刹,可能是遇到了一些紧急情况。”

    “我去看看!”宝蟾急了。

    身为黄花会的卧底死忠,若桨兰舟出事、黄花会覆灭,她的潜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我去。”我一把抓住她。

    以她的头脑,如果真的赶上桨兰舟有难,自己都未必能自保。

    “龙先生,你应该镇守石塔,这些需要厮杀冒险的事,理应由我们做。”宝蟾争辩。

    我向她摇头:“不,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环节脱钩,大家都得死。你好好守在塔内,任何敌人侵扰,都不要擅自离塔追击。”

    “是,我懂了。”宝蟾用力点头,“您回来之前,绝对不出石塔半步。”

    我开着一辆吉普车离开罗盘村,按照电子导航指引的方向左转。桨兰舟乘坐的车子里安装了全球定位系统,只要向着监视器里的红点走,就能找到那辆车子。

    电话一直开着,但桨兰舟也一直没回话。

    我只能猜测,车子出了车祸后瞬间倾覆,所有人都失去了知觉,所以才无人回话。

    很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出了罗盘村不久,监控器上代表前车的红点位置就发生了巨大变化,竟然从四十公里外的正东方向挪移到了距离罗盘村仅有十公里的山沟里。

    公路两侧原本有很多很细的岔路,最宽的,也仅仅能供两辆车艰难交错,大部分都是单车小路。

    之前,我没有注意这些小路,都是在大路上疾驰而过。

    现在,因为是找人、找车的缘故,我降低车速,保持在每小时四十公里左右,左右张望,不敢大意。

    当车子接近监视屏的红点时,我确信它应该是在路左侧深沟里的某处,也就是公路的北边。

    我停下车,前后观察,确信没有异常情况,才轻轻下车,走到路北边去。

    很快,我就发现了那辆四轮朝天的越野车,倒在七八米深的沟底,将衰草和野槐树压倒了一大片。

    如果仅仅是车祸,那我不会担心。

    在跟桨兰舟的通话中,她也明确说已经走到中途,而不是刚刚离开罗盘村。可是,车子就躺在那里,这是不容置辩的事实。

    桨兰舟的判断、监视屏、全球定位系统这三者之间,一定是出了某种差错,才导致车子应该在的地方、实际在的地方严重不符。

    我跑过去,先看副驾驶座位。

    桨兰舟屈身躺着,安全带死死地斜勒在她的肩头。

    车子冲出路面以后,肯定经过连续翻滚。如果没有安全带的话,人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打开车门,松开安全带,把她拖出来,平放在地上。

    幸好,她的呼吸还算平稳,浑身也没有明显外伤,只是双手和右颊有少许擦伤。

    我连续打开另外三扇车门,把司机和后座上的两个年轻人拖出来。

    电话握在桨兰舟的左手里,握得极紧,才没有在翻车事故中甩出去。

    我在一旁石头上坐着,静等着桨兰舟醒来。

    现在,我并没有急于打电话通知宝蟾。疑点太多,无法解释,等桨兰舟醒了,把出事经过说清楚,我再告诉宝蟾不迟。

    聪明人做不了“死士”,而训练“死士”的最关键一点,就是“虚其心、实其腹”,不让其考虑太多,以免露出破绽,找来杀身之祸。

    宝蟾是“死士”,那么我就必须用对待“死士”的方式来对待她,不让她分担智囊、大人物才会考虑的难题。否则的话,只会扰乱她的思维,使她变得无所适从。

    如果不知道左丰收熟谙奇门遁甲之术的话,眼前发生的这些事就很难解释。现在,当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名玄门高手时,任何匪夷所思之事,都可以做跳跃式思维——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宝蟾看到左丰收离开了罗盘村,但那仅仅是表面现象。我猜,左丰收走的每一步都是套路,所有人都在他的计算之中、算计之下。

    所以,他走了,眼线却已经留下,只不过宝蟾没有察觉而已。

    于是,桨兰舟出村,正好中了左丰收的各个击破之计。

    我对奇门遁甲了解不深,唯一的好处是,我可以凭着“天魔解体大法”来破解各种幻术,使自己在各种困境中都保持足够的清醒,看透敌人的阵势调度,绝不沉湎于复杂幻象中。

    大概在半小时后,桨兰舟才缓缓清醒过来。

    “敌人……布阵,我破解不了,只看到四周出现了五彩斑斓的气墙,往哪里闯都找不到路,前后左右都是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这一次,我该听你的,不该盲目出击。现在看来,反贼坑是套路陷阱……”桨兰舟苦笑着说。

    二选一,她选错了,所以倍加懊恼。

    我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找到了一箱矿泉水,拧开一瓶,递给桨兰舟。

    她接过去,没有喝,而是缓缓地浇在自己头上,好让自己清醒得更彻底一点。

    “112窟也是陷阱,一切都在左丰收的掌控之下。我们看到的密室下的沙盘,就是左丰收的势力可控范围。要想不受其害,就得在罗盘村跟他殊死一战。”我说。

    当选择过多时,反而处处陷阱,情况比无处可去更糟糕。

    我已经看清楚,左丰收不但把自己人当棋子,连敌人也当成棋子,自由操控,从左右互搏中寻找乐趣。

    这样一来,只有迎面硬抗,才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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