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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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天机-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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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近石隙,越是感受到劲风割面,如刀如戈。

    “留在这里是没有任意的,我们走吧,到海市蜃楼出现的地方去。”我再次提议。

    “我的脑子乱了,我的脑子乱了……如意虫分明在告诉我,这里就是最正确的地方。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将如意虫出嫁在你身上,用你的思想驱使着它,重复搜寻一遍。你不是蛊苗中人,灵性应该更准确才对。”宝蟾说。

    我不肯冒然答应,因为驱使蛊虫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扯不完、斩不断的麻烦事。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按照蛊虫的指引到了这里,重复搜寻已经没有意义。

    “我相信你,也相信如意虫,或许是左丰收来了又走了。所以,我们应该改变搜寻地点,抓紧时间,跟他接头。”我说。

    这一次,宝蟾终于被我说动,随着我向回走。

    在第三段、第二段岩洞的转角处,我无意中向后瞥了一眼,视野之内突然出现了一点寒芒。

    我停下,缓缓转身,搜寻那寒芒的来处。

    现在是上午时间,日光从岩洞的开口处漫射下来,经过地面的折射,落在岩壁上。光线并不强烈,所以即使岩壁上有能够反射阳光之处,也仅仅是在恰当的角度上偶尔可见。

    如果我没有瞥见那点寒芒,就会直接回去,穿出石隙,离开岩画谷。

    岩画是不会反光的,岩壁上也没有任何结晶体可以反光,那么寒芒究竟来自何处呢?

    我粗略估计,寒芒位于第三段岩洞的中部,并且是在岩壁的中央,也即是距离地面一米五到两米的范围内。

    “什么事?”宝蟾已经走出了七八步,神不守舍地回头。

    “发现了一个闪光点,你稍等,我回去看看。”我说。

    我返回第三段岩洞中部,在岩壁上搜寻了一阵,终于发现了一个拇指盖大小的凹陷圆点。它比岩壁略低,光线反射尤其困难,能够看见它,真的是很不容易。

    “似乎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我有些怅然。

    那圆点并非金属物,像是有人借着岩壁凹陷处反复打磨之后的结果。

    “是一个印记吗?标明此处有某种玄机?”我努力展开思维,但却不得要领。

    当我退后两步,观察整块岩壁时,隐约发现,岩画讲述的是一场战争。

    这种题材十分多见,古代百姓的生活平淡无奇,唯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残酷战争,才会激发人的表达欲望。

    “战争和那圆点有关系吗?经过特殊处理的圆点是为了告诉后来者,这战争具有某种独特的意义?”我低声自问。

    岩画的线条十分粗糙,人物结构也不成比例,显得十分怪诞。

    很多民间艺术家将岩画看作是外星人遗作,就是因为其中的人物结构失调,与现实相差太远。当然,真正有历史知识、绘画修养的人就会知道,古代的民间绘画艺术并没有达到“画骨、血肉、肌理”的理论高度,能够绘出表面模样已经不易,根本不可能追求神似、形似相统一的境界。

    在我眼中,战斗双方的人物、武器、战车都简陋到极点,譬如一辆战车竟然只有一个方框、四个轮子,连拉车的马都没有画上。另外一些人手中的武器极短,仅仅比手臂长出一点,非刀非矛,根本不可能参与两军搏击。

    岩画永远都无法与敦煌壁画相比,否则的话,其艺术价值早就引发旅游者的追捧,单单是人工践踏,也早给岩画谷踩出一条山中大路来了。

    敦煌四周全是戈壁沙漠,仅有的几座山也是半高的砂岩山,绿化极差甚至没有绿化,只剩光秃秃的丘陵。但是,罗盘村向南向西这片乱山,却被绿树覆盖,在沙漠之中十分罕见。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宝蟾已经走回来。

    “有什么发现?”宝蟾问。

    “这里是一片绿洲之山,过去一定有大量人口聚集生存,才留下了数量巨大的岩画作品。如果借鉴这片山体的保护经验,一定能在大沙漠里开辟更多绿洲,改变戈壁面貌。”我答非所问。

    土地沙漠化是全球范围内的最大痛点,各个国家都在进行沙漠绿化工作,但收效甚微,往往数年劳动结果一夜之间就被黑风沙全部吞噬得一干二净。

    “绿洲下有水源,山底下也有水源。”宝蟾回答。

    从海市蜃楼的出现也能明白这一点,水汽蒸腾是海市蜃楼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如果此地变成纯粹的大沙漠,气候干燥,蒸发严重,那也就不可能有海市蜃楼的影子了。

    “走吧,走吧。”我和宝蟾相视苦笑,同时转头。

    快到岩洞入口石隙时,我想到了宝玉、宝石两人。他们处理了坦克帮的歹徒后,应该会在岩洞外守候,等我们出去。四个人的力量总能强于两个人,在海市蜃楼出现地点展开搜索,起码效率会更高一点。

    那两个年轻人的拔枪手法十分娴熟,应该是经过上千次的练习。雪菩萨派他们两人跟着出来,一定是相当信任他们。

    “枪是人类发明的杀人利器,武器越先进,杀人越方便,所以美国本土城市才会发生越来越频繁的闹市枪击案,给无辜民众造成极大伤害。相反,中国大陆与其它几个先进国家一样,是全境禁枪的,最大限度地保护国民安全——枪,短枪,武器……岩画中那些人手持的是枪械……”我的脑子里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

    人类首先发明了长枪,其长度与长矛近似,有着超过一米长的枪管,危急时刻,可以当做棍棒使用。

    人类后来缩短枪管,发明了猎枪。再后来,人类发明了短枪、手枪甚至是*一类的微型手枪。

    如果把岩画上那些人手持的武器看作是短枪,把那辆四轮战车看作是现代吉普车,那么岩画上的战争就是发生在近现代。

    “一辆车……俄罗斯人的车……那战争就是刚刚发生过的!”我被自己的想法镇住,下意识地停步,双手捂着太阳穴。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现代已经没有人用岩画记事,随手就能拿到纸笔来写、相机来拍,简单快捷,真实可靠。而且,我猜不出谁会将几天前的战争画在岩壁上,其行为完全是舍近求远、蠢笨可笑的。

    宝蟾率先出了石隙,回头望着我。

    我停在石隙前,双拳用力抵住太阳穴,全心全意地思考。

    “如果那幅画描绘的是夜战场景,则一定跟左丰收的下落有关。他失踪于海市蜃楼,就等于是失踪于岩画中,故此如意虫追踪到这里,就告一段落,无法继续。宝蟾说左丰收一定会来这里,却没有料到左丰收存在于岩画中。这种情况,与某些人看画时‘入画’如出一辙。不行,我得回去,再好好看看那幅画,或许就能找到左丰收的下落了……”我的双手撑在石隙上,视线向外,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在全力“内省”,在心底深处寻找着无数谜题的答案。

    如果普通想法黔驴技穷的话,只有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疯狂想法才能解决问题。

    “龙先生,出来吧。”有人在叫我,似乎是宝玉的声音。

    我咬紧牙关,继续深思:“海市蜃楼与岩画谷有什么关系?左丰收打电话回去,是为了告诉宝蟾他在岩画谷中吗?左丰收有没有意识到,那场战争已经入画?如果他在画中,那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岩画谷的存在,是一个收集亡灵之所吗?壁上这么多画,难道每一幅画都代表一个真实的故事……”

    如果面前有一部超级计算机的话,我一定会快速输入这些疑问,寄希望于大数据、超能运算机组的反馈,但是现在我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一切问题只能自问自答。

    “出来吧,出来再说。”宝玉又叫。

    “我回去看看,我得回去看看,不能出去,一出去,这些念头就消失了……”我喃喃地说着,缓缓转身,梦游一般蹒跚而行。

    身后的叫声更急了:“龙先生,你去哪里?再不出来的话,我们就要开枪了!”

    我根本没有心思理睬,全部想法只剩下“左丰收、岩画、左丰收、岩画”。

    啪啪两声,*射出的子弹在我脚下弹跳开去,溅起的石屑崩在我脚踝上。。。

    我没有发声分辩,而是向岩壁内侧靠过去,然后发足狂奔,几秒钟内就摆脱了手枪的有效射程。

    当我进入第三段岩洞时,毫不犹疑地冲向那个发光点。

    这一次,我眼中所见的岩画不仅仅是线条粗粝的艺术品,而更像是一幅临时作战沙盘。我找到了俄罗斯人的汽车,即那个方框加四个轮子的“怪异战车”,也找到了位于画面最右上角的左丰收。

    从他的站位看,战斗一打响,他就后撤隐藏,始终处于厮杀之外,妥帖地独善其身,仿佛局外人一般。

    “他并没有像罗盘村其他人一样,为了黄花会的大业奋不顾身。相反,他有自己的特殊想法。”我凝视画中的左丰收,顿时明白黄花会太高估了自己的权威。

    古人忠义,有诺必践,所以留下了“季布一诺、重逾千金”的名句。

    到了现在,社会上的道德诱惑太多,极少有人死守承诺,轻性命而重义气。于是乎,表面上左丰收领导罗盘村民众,俯首帖耳于黄花会,实际上,他自有打算。

    “左丰收后撤,逃离主战场,那么就没有失踪于海市蜃楼,而是径直来到这里,在岩壁上绘画——是这样吗?但他绘制岩画的目的何在?”我刚刚解开一个谜题,又被另一个谜题阻住。

第149章 画中机(3)() 
我并不了解左丰收,大家仅有的交流也不过是从石塔到环山公路那一段,话都没说几句,甚至现在他的相貌已经在我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了。

    同样,雪菩萨、长枪女等人大概也不了解左丰收,只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指挥左丰收率兵投入战斗。她们并没有了解左丰收的必要,黄花会也不必对罗盘村的民众心理进行深入探究,只把他们当成工具。

    这种情况下,左丰收想什么、做什么都藏在暗处,无人监管。

    如果他的心理发生扭曲变化,就等于是给黄花会埋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开来,累及无辜。

    江湖上曾有无数实例说明,以恩惠驾驭别人,最终这种恩惠就会变成双刃剑,伤人伤己,酿成大祸。

    “一定要找到左丰收,只有他明白当晚发生了什么。如意虫证明他在这里,他就一定在这里。现在,必须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打电话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在岩画前缓缓踱步,脑子里将左丰收出现以后的种种件件全都联系起来。

    下意识的,我捡起地上的一块尖角石头,在右侧的岩壁上缓缓勾画,写下了“左丰收、海市蜃楼、阴谋”几个字。

    我并非刻意模仿古代人刻字记事,但此刻这种勾画手法自然而然,非常顺手。这大概就是岩画的最早根源,来自于普通百姓的信手胡划。

    “打电话回石塔那边,雪菩萨就一定派人出来寻找,这是显而易见的,左丰收一定能想到。那么,这正是他的本意,故意诱人上山。他的藏身地一定极为稳妥,所以不怕罗盘村村民搜山。他的电话打给宝蟾,其中也含着让宝蟾上山搜寻的意思。他也深知,宝蟾通过如意虫找人,绝不会出错。那么,他诱人上山的最深含义是什么?是要诱使特定的某个人过来吗?这个‘特定人’会是我吗?”我一向都采用“跳跃法、排除法”进行推理,效果十分明显。

    这种情况下,左丰收不会跟雪菩萨、长枪女有任何私底下的邀约,要想做事,只能求助于黄花会之外的高手。我在此刻到达罗盘村,正是最恰当人选。

    “假如他想邀我上山,意欲何为?”我又自思,“我已经来了,他又去了哪里?”

    如果左丰收隐藏在此地,那么我们根本不必去海市蜃楼出现之地,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好了。

    “喂,喂,你跑什么?”石隙外的三人全部进来,宝玉带头,毫不客气地向我发难。

    宝蟾落在后面,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

    “龙先生,你这样乱跑,很容易让人误会。”宝玉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凶狠语气,稍作调整,再开口时,态度就和缓了许多。

    “左丰收在哪里?”我不理睬宝玉,径直走向宝蟾。

    “如意虫说他在这里,但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他不在这里。”宝蟾气喘吁吁地回答。

    “我有一个好办法,能把他请出来。”我说。

    “什么办法?”宝蟾立刻追问。

    我回头指向岩壁:“这幅画描述的就是当夜大战,你仔细看,就能发现左丰收退后至角落里,根本没有打算参战。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早就想好了退路。留下这幅画的,只能是他。”

    宝蟾吃了一惊,凑近岩壁,仔细盯着那幅岩画。

    宝玉、宝石各自挠着后脑勺,连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都听不懂。

    “好像是这样……只不过我没参加夜袭行动,无法判断当时真实的战况。”宝蟾说。

    “你们两个呢?有没有参加过那场夜战?”我问。

    两人一起点头:“我们没参战,却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战况,对当时战场上的形势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点点头:“你们仔细看看,这幅岩画中的人物布局,是不是跟你们观察到的情况相近?”

    两人一起上前,凑近岩画,集中精力仔细观察。

    我只用了三秒钟,就用双臂勾住宝玉、宝石的脖子,向中间发力一撞,令两人软绵绵地倒地。

    “你干什么?”宝蟾吃了一惊。

    “你应该是左丰收唯一的牵挂,那么我只要对你不利,他就会跳出来。”我说。

    宝蟾身子后缩,垂手拔出一把匕首,横在胸前,试图护卫自己。

    “如意虫是你的元神蛊吧?”我淡淡地问。

    “是又怎么样?”宝蟾颤声问。

    “我知道很多种令蛊虫反噬其主的方法,但不知道对如意虫管不管用?这件事,只要开了头,谁都挡不住蛊虫反噬之威。粗略估计,你会死得很惨,永远没有人想再看你第二眼。如果左丰收不出现,你的命运就要在此时此刻画上句号了。宝蟾,你还有最后的机会,将左丰收请出来。我的耐心有限,过期不候。”我轻描淡写地说。

    “你不会那么做,你不是那样的人。”宝蟾摇头。

    “本来,如果只是为了寻找左丰收,我的确不必说这些狠话,但你刚刚提到了那位消失于莫高窟的龙先生,该秘密涉及我自身的利益,也是需要你一点一点说清楚的。两下里合起来,你说,我会不会动用一些狠手段?”我问。

    宝蟾锐声叫起来:“那只是个幌子!那只是引你上钩的诱饵,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谁都不知道!龙先生,这是个天大的误会,我实际也不知道左丰收究竟躲在哪里。”

    我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分钟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躲在某处的左丰收也可以考虑。二十分钟之后,我的耐心耗尽,那就对不起了。”

    之所以给出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我想借着这段时间研究那幅壁画,看看左丰收还在画中留下了什么样的线索。

    宝蟾惊恐地后退,后背贴着岩壁,仍然保持着匕首当胸的姿势。

    我从岩画中看到,代表左丰收的小人向正上方伸出一只手臂,似乎在指着什么。

    在他手指的方向,远处隐约矗立着一座高楼或者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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