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夫人上前不卑不亢地道:“回右夫人,全福夫人是臣妇。”
王琼芳故作惊讶地道:“原来是廖夫人您啊!怪不得比本夫人那时好那么多。唉,要不怎么说清羽妹妹福气好呢?本夫人就没这样的荣幸,否则也不似如今这般福薄运差的。”
廖夫人道:“右夫人真爱说笑。满京城谁不知泰王爷、王妃均对您宠爱有加。未嫁时尚恩赐不断,入了王府后,便更不消说了。那年令兄请臣妇之时,不巧,臣妇染了风寒,故无法替右夫人做全福,臣妇也叹息的紧。”
王琼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是吗?染了风寒?那还真是不巧的很。可见本夫人是个没福气的。”
***廖夫人听罢微蹙了蹙眉,不语——这个王琼芳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以为当了个什么右夫人就了不得了,轻易不将人放在眼中!哼,连泰王妃见了自个儿都客客气气的,太子良娣也不敢在自个儿面前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无子又不受宠的王爷侧室,等过个几年,看谁不把你踩在脚下!照这样的待人处世,且等着吧,到那时管饱落井下石的比雪中送炭的不知多少多少!看你如何趾高气扬的嚣张!***
*** 杜氏方想说话,素绾对她摇摇头,而后道:“怕是右夫人忘了,这请全福夫人也需合八字的。臣女记得那年王大人合过廖伯母同右夫人的八字,觉得不怎么好,才考虑换人的。过后廖夫人便病了,王大人便更信了,而后定下另一夫人。这些不都是右夫人告诉左夫人跟臣女的么?右夫人不信的话,可回去问问左夫人,看臣女有没有记错。”***
王琼芳轻“哼”一声道:“清羽妹妹记性真真好。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记得一清二楚,显见平日的用心了。”
素绾不好意思地道:“右夫人谬赞了。臣女哪里记得了这些事。概因那日到泰王府提起请全福夫人的事儿,左夫人好心提醒了句,要合合八字,这才忆起的。”
王琼芳闻言忽诡异的一笑:“是吗?姝雅姐姐同清羽妹妹的感情真好。不过近来听说泰王妃也与妹妹交从甚密,妹妹果真是个可心儿了!对了,王妃与姝雅姐姐因身子不便不能亲来道贺,特托姐姐捎带了添妆礼给妹妹。”说罢,便命丫鬟呈上两个钿盒。
如若忙屈膝双手接过。素绾道:“劳烦姐姐了。回去道费心。”
王琼芳怪笑着道:“不费心,不费心。姝雅姐姐说给你的礼物是她‘精心又精心’挑选过的,妹妹不打开看看吗?”
众人都好奇的望着两个钿盒。按着风俗,添妆礼是可以打开的。素绾思索了须臾,便朝如若、如蓁点点头。
如若先打开钿盒,是泰王妃送的,里面是一套金累丝嵌红宝石白玉挑心头面,华贵非常。在场女眷们不禁艳羡又复杂地望向素绾——泰王右夫人说的不错,泰王妃果然对言家小姐另眼相看。如此一来,要如何同自家老爷/父亲说?这言府到底站在哪边?
王琼芳见众人只管围着泰王妃的礼物交口夸赞,不耐地催促道:“妹妹,还有姝雅姐姐的呢!”
如蓁只得依言展开……一夫人见了立即惊叫出声:“呀,怎么是支断钗?”
素绾瞟了一眼,随意认出钗子的来源,不禁目露深思。
杜氏不悦地道:“右夫人莫不是拿错了礼?左夫人怎会送这样的东西来?”
王琼芳假意愧疚地道:“言夫人,清羽妹妹,真是对不住!因着左夫人不许人打开,我便未曾查看。想是丫鬟路上不小心磕坏了。”语毕,厉瞪向身边二人道,“说,是不是你们弄坏了左夫人的东西?”
那两个丫鬟忙跪下道:“右夫人明鉴!自王妃和左夫人交给奴婢们后,奴婢们一路小心翼翼地拿手捧着,不敢有半丝怠慢!右夫人您看,王妃的都好好的,要磕也是两个一起,怎么光是左夫人的……”
王琼芳道:“住嘴!按着你们的意思,莫不是左夫人‘故意’给的?左夫人同言小姐的感情那般好,连本夫人瞧了都羡慕,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你们休要狡辩!待本夫人差人禀告王爷,看不惩治你们!”一面说,一面便要唤人去告诉泰王,两个丫鬟立即嘤嘤哭了起来。
杜氏眉头皱的更深,道:“右夫人可否等回府再处置下人?今日是小女的大喜日子,这般哭闹,着实不太合适。”
廖夫人也道:“就是。让外人知道了难免说泰王府规矩不好。右夫人要发落大可回去,臣妇想泰王爷若是知道,也不会赞同的,到时恐怕还会连累夫人您。”
王琼芳咬了咬唇,暗骂老不死的,而后对着两个丫鬟道:“听到没?还不快住嘴!想让本夫人一道被人诟病没规矩吗?!”
两个丫鬟忙停住了。就在这时,忽有一丫鬟闯进来道:“夫人,泰王左夫人的贴身丫鬟到了。”
杜氏寒着脸道:“请她进来吧。”
***随后一俏伶伶的丫鬟捧着个紫檀匣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见她对众人福了福身,而后目不斜视的向杜氏道:“言夫人大喜!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夫人自怀孕后,记性就大不如前。早先右夫人来拿礼时也未细看,加上右夫人催的又急,便错手拿混了。奴婢手上的这个才是给贵府小姐的贺礼,右夫人拿走的那个是预备送到云想斋去修的。是今年贵府小姐送给夫人的生辰礼。我家夫人平日宝贝的和什么似的,天天戴着。不想前日去花园逛,拿下来擦拭后,忘了戴回去。夫人过后急的跟什么似的,就差把院子翻过来。之后想起再折回时,却发现钗子已经断了。夫人查了好久究竟没查出什么,又不好意思同贵府小姐说,便命奴婢拿云想斋去补补。因着连日忙,奴婢就混忘了,夫人为此还责罚了奴婢。奴婢本打算今日去的,不想让右夫人心急的拿走了。夫人得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催着奴婢先过来赔礼道歉,等夫人身子爽利了,再亲自登门致歉!请言夫人、言小姐受奴婢一拜!给贵府造成不便,都是奴婢的错!夫人对言小姐一片赤诚,请小姐明鉴!”话落,便直直跪了下去,“咚咚咚”的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头。***
杜氏忙一把扶起她道:“原来如此!我说呢,无缘无故的左夫人怎么就突然恼了,原是有‘缘故’的啊!既是误会,说开了便是,大喜的日子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回去告诉你家夫人,且放宽心,臣妇及小女再不会这般小气,夫人只管安心养胎才是。”
那丫鬟忙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而后打开匣子道:“这是太后赏下的全套点翠孔雀头面,夫人一次都没戴过,特特留着给言小姐添妆。夫人还说,叫言小姐到了元阳后常写信回来,莫要淡了姊妹情分。”
杜氏道:“左夫人真是太客气了!送如此重礼,让小女如何承担的起?”
素绾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夫人,她的心意臣女定不会忘的。”
丫鬟答应一声,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而后自如蓁手中拿回钿盒,随意了招呼王琼芳主仆一声,便回了。
第106章 口无遮拦乡君泼剑拔弩张太君质()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般一闹;都只道王琼芳故意陷害,嘴上虽不敢说,然目光却充满鄙夷。廖夫人不轻不重地咕哝了句:“挑三豁四不积德,怨不得有报应。”
王琼芳脸挂不住,欲拂袖而去,待想到还身负要事;少不得装作不知地道:“清羽妹妹,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姝雅姐姐再不是这样的人!害得我好一通担心。若你二人有了嫌隙,姐姐夹在中间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廖夫人闻言夸张地叹了道:“言夫人,今日来您家真是来着了!我八百年都没见过的厚脸皮;倒在你家开了眼!啧啧啧,真是好造化啊!”
杜氏憋着笑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呱噪了。待会儿还有好多事等着做呢!”遂拉着她与其他夫人聊开了。
王琼芳僵了僵,心中将其诅咒了千万遍,而后扯起嘴角道:“清羽妹妹,你见着封妹妹和你家几位姊妹了吗?”
素绾目光清亮地望着她道:“先时还在这儿,不过人一多,便出去逛了,晚些还要来。怎么,右夫人找她们有事?”
王琼芳转了转心思道:“这样啊,也没甚大事。不过是在前头隐约听得她们在,便想着来了见到叙叙也好。 ”
一旁的丫鬟忙补充道:“封小姐为人大方周到,我家夫人同她特别投缘,近来常聚在一处喝茶聊天。”
素绾状若恍然地道:“难怪右夫人急着找人,原来如此。几位姊妹大约在花厅或我家姊妹院中,夫人若有需要,臣女派个小丫鬟陪您去寻可好?”
王琼芳方要作答,忽一略为粗哑的女声响起:“原来就是你!”
众人忙惊诧的循声看去,却瞬间被闪住了眼——但见一浑身金光熠熠的妇人拖着曳地红裙一步三摇的走近。也不理旁人,径自到素绾身边绕着她里里外外的打量着。
杜氏转过神来,忙行了个礼道:“毓琉乡君到访,臣妇未及远迎,还望乡君恕罪。”余下的诸人也跟着行礼问安。
毓琉乡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我今天是来看你女儿的,又不是来看你的,少来这套!”
*** 杜氏一噎,抽了抽嘴角。廖夫人在旁翻翻白眼——野丫头就是野丫头,插上再多的鸡毛终究成不了凤凰!幸好不是嫁到自家,不然依她的脾性,每日不闹个鸡犬不宁再舒坦不了!也不知太后为何那般宝贝似的供着,满京的小姐随便拉个出来都比她强千万倍!不懂规矩又口无遮拦,还自以为是!啧啧,瞧瞧她的装扮,活脱脱就是个商人妇!自以为插满金子就高贵威风了,呸!再看看那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将自个儿的嫁衣穿出来了呢!也不想想今日是什么事儿!别人出阁整这一套,丢人现眼!唉,真是可惜谢广然那般的品貌才情,可惜,太可惜了!***
素绾对其笑笑道:“乡君亲临,臣女不甚荣幸。因着规矩,不便见礼,还请乡君见谅。”
毓琉乡君不屑地道:“又一个装模作样,虚伪至极的娇娇女!也不知谢馨菡整天叨叨的称赞你什么!不过是生了副好皮囊罢了,有什么值得说嘴的!真不知谢广然和那什么墨的,看上你什么!”
杜氏闻言立即敛容肃声道:“小女即将为墨家妇,请乡君谨思慎言。”
毓琉乡君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对着素绾冷笑一声道:“哼,就你这样的胆小鬼,别人稍微说两句便要死要活的,哪里配得上我家相公!”
素绾道:“臣女自是配不上。这世上除却乡君这般抛头露面,大胆求亲的女子,再无人可配得上学富五年,落笔惊风的谢大人。想必谢大人与乡君平日里定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恩爱非常,万般令人羡慕的。”
***毓琉乡君听罢登时涨红了面——满京城谁不知他们夫妻不和,谢广然谢大人宁愿睡在书房都不愿回房休憩。初时她隔三差五的进宫哭诉,太后施施压,还稍稍理会些;到了后来,他也不怕太后,直接找了皇上,说若太后实在放心不下乡君,大可再接回宫中相伴抑或再指一门满意的亲事,也省得委屈了乡君。再加上皇上正差他办件要事,也着实不耐其老被分心,遂特地找太后谈了谈,过后太后便召她进宫,劝她多打扮打扮或多探探谢广然的喜好。毕竟过一辈子的是他们两个,太后再尊贵,也不能总管着人夫妻间的事,时间久了,总会惹人笑话云云……总之一句话,自个儿努力去吧!得,她仔细一想也有理,便变着法儿的打听谢广然的一切,甚至还不顾嘲笑的整日游走泰王府,这才知晓其中的典故——原来不是她不好,而是那谢广然另有心上人!听那谢馨菡不是“言氏嫡女如何如何知礼”,就是“清羽妹妹怎样怎样无所不能”的一堆,她就怒从中来!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若她也有这等造化,什么琴棋书画,诗书礼乐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她就不明白了,那般手不能抗,肩不能挑,一阵风便要吹倒,每日只知故作姿态,悲风伤秋的吟些酸诗,扮扮忧郁;闲得无聊就今天害这个一下,明天害那个一下。连衣服碗筷都不会洗的废材,有什么值得赞美的?她有自己贤惠吗?有自己能吃苦吗?有自自己爱谢广然吗?出了事,只怕溜得比兔子还快!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的,那谢广然真是眼睛有问题!***
思及此,遂挺了挺腰杆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卖弄这些,我不是那些公子哥儿,不会吃你这套!”
***素绾面无表情地道:“臣女只是实话实说。若有哪句说的不当,乡君尽管教训。倒是乡君,左一句‘看上’,右一句‘公子哥卖弄’什么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没臣女闺誉,是自个儿的心思呢还是受的旁人意?若是,受的是何人的?若不是,臣女现下就请家人备轿进宫,请示请示太后娘娘,乡君这般言行,存的是什么心?还是太后娘娘对言、墨二氏不满,特特差乡君前来羞辱!”***
毓琉乡君微怒地道:“你别乱咬人!我说的话关太后什么事!谁有那个闲情来羞辱你!你如果行得正坐得端,哪怕人说!分明是你自己心中有鬼,才恼了!”
*** 杜氏阴着脸道:“乡君不必动怒。小女行为端不端正,皇后娘娘再清楚不过。小女初入百花宴时,便蒙皇后娘娘赞誉‘一言一行,均是闺秀典范’。多年来,皇后娘娘也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个,乡君若觉得小女不配,大可先向皇后娘娘说明一番,再同京城各府夫人小姐道出原委,而后便可来我言氏祠堂,问问家母,问问我这个言氏宗妇,是如何教的孙女,如何教的女儿,竟养出这般放浪轻浮,行为不端之人!!” ***
林氏也挑着眉道:“接下来乡君还可到我侍郎府,责骂责骂我家公婆,为何嫁了这样无能之人到言府,让乡君您蒙受委屈!”
廖氏也开口道:“太子妃也极为喜爱言府小姐,乡君做完了这些可否去东宫告知太子妃一声,就说她眼神不好,没看对人!乡君说不必提起太后娘娘,臣妇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真个不论太后娘娘,恐怕乡君连言府的角门都靠近不得吧?”
*** “你!你们!”毓琉乡君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唇枪舌剑,弄得毫无招架之力——是谁说这些达官贵人的妻女最爱面子,不会如泼妇骂街那样厉害的?听听,听听这一句句比刀剑还尖上十分的话,这样都算不厉害,那怎么样才算厉害?不过是无心说了句不能讲到明面上的话,用得着这样义愤填膺,跟要吃了她似的吗?有必要吗?什么名节闺誉,真有这般重要?说一句就像犯了王法一样,一起声讨她?不明白,真是不明白!她原先在乡下和村里的姑娘吵架,比这难听十倍的都说,有什么关系?到最后不照样嫁了个好人家?这言素绾一家真会小题大做!黄昏就要行礼了,她说几句,那墨家难不成还不娶了?大惊小怪!***
***原本十分郁卒的王琼芳听了这番你来我往后,立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踩踏言素绾的机会!绝对不!凭什么她从出生到出阁都这般的好命?凭什么一样是世家嫡女,她能享有那么多自己没有的!凭什么!自己不好过,她就该过得更惨更悲!遂帮腔道:“清羽妹妹,正所谓‘来者是客’,大好日子的,你们家这么对辛苦赶来道贺的乡君,怕是不太好吧。”***
***正自鸣得意间,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乍然传来:“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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