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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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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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小姑娘也是一头雾水,被叫进办公室时问了一通,一张纸上是不是自己写的字,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否认。出来了又被吵的脑壳发晕。

    沈约撑着下巴,隐藏在眼镜和头发下的目光锋锐又冷漠,落在班级里空中的两个座位上,唇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

    门口又来了一位老师,他提高嗓音问:“哪个是沈约?快和我一起去教导处,有事要问。”

    沈约站起身,目光里的情绪转瞬便收敛起来,整理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就同往常别人看到的一样。

    那位老师是知道他的,毕竟他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在老师的口中是出了名的优异听话,对于无故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的沈约有点同情,一路走到教务处时还安慰他,“你不用担心,只是叫你去问一问情况,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沈约十分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教导处小小的一块地方里站满了人,学校里的各级领导几乎都在里头,指头里都夹着烟,烟气缭绕,熏得人眼睛发疼。

    而一个人站在最中间,他的眼睛发红,捏紧拳头,死死咬着下唇,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沈约一进来,那人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最前头那个一贯刻薄可怕的教导主任咳了两声,严厉地开口:“顾希同学,你说刻意弄断凳子腿是因为沈约同学,现在就和他当面说一说。”

    沈约站在顾希的正前方,恰好是旁人的视线死角,便露出一个真切的笑来,嘴唇动了动,喉咙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顾希能看的清清楚楚。

    “顾希,你完了。”

第46章 真相() 
顾宁远并不知道校庆上发生的这件意外的真相,倒是有一次顾随来接在顾宅勤勤恳恳学习的顾无双,来的早了些,恰好碰上了顾宁远,闲聊了几句,提起了这件事。

    两人都忙得很,许久未见,寒暄了一阵,顾随随口问道:“你家沈约同顾希那小子什么深仇大恨?那么处心积虑想要整他,最后还是我家无双倒了霉。”

    顾宁远才进门不久,连外套都没脱,闻言一怔,“他和顾希?哪一家的孩子?”

    “你不知道吗?”顾随有些惊讶,又笑了笑,“恐怕是沈约怕你担心,没同你说过这件事。”

    顾随便把这件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此时离校庆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顾宁远又重新听到了这件事,虽说之前便察觉到和沈约相关,可这样真凭实据说出来,还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件事被揭发出来也是个巧合。

    据老师的解释,那一天本来是顾希同班上另一个人打架,闹到了办公室。两个小孩子打架,老师本来也不当真,只是问起了理由,两个人死活不说,最终班主任从顾希身上搜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粉嫩嫩的颜色,班主任还没拆开,心里几乎都能预感出来装了些什么。果然,里头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封暧昧不清的诗。

    顾希只好承认,自己收到了这么一封信被另一个同学瞧见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老师一看便认出来了,这是班上另一个小姑娘的字迹。把那个小女孩叫到了办公室左问右问,她也不承认自己写过这样的一封信。老师只好对着她的作业本看了一遍,乍一看确实很像,仔仔细细对比后发现字迹确实有问题,起承转合之间都不一样,最后只好把无辜的何婷婷放回去。

    谁写了这封信是件悬案,可打人却是真真切切,做不了假的。顾希基本是被单方面挨打,没什么过错。另一个便犯了大错,老师恶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正打电话找家长过来。可没料到让他向顾希道歉的时候,顾希冷哼了一声,那个学生本来忍气吞声,现在气也忍不了,声也吞不下去,直接对老师举报,说是自己亲眼看到了,顾希就是校庆上锯断凳子腿的人。

    老师也没料到会出这样大的事,又上报给了教导处,最后在一遍又一遍的逼问之下,顾希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到最后慌了神,害怕了,总算是承认了这件事。

    可原因呢,他是想要沈约出丑,而不是让顾无双跌倒受伤。

    “说起来倒是好笑,”顾随最后又添了一句,“那个老师最后说,那首诗也并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诗,人也不是两个人以为的那个人,两个小孩子却糊里糊涂为了这件事大打出手,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这件事其实颇为曲折离奇,其中发生了种种意外,若是让张瑾来讲,大概会是一个好故事。可由顾随这样仿佛报告一样地说完,除了一个条理清晰,内容明了,实在是没什么趣味。

    顾宁远不讲究有没有意思,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听完了。他一只手倚在背后的楼梯栏杆上,一言不发,面色平淡,只有眉尖稍稍皱起,透露出些微的情绪。

    顾随也只当是闲聊,并没有在意顾宁远,只是又嘱咐了一句:“虽说是小孩子之间的吵闹,当不得真。可顾希那小子我也算从小看到大,太过调皮任性,沈约太乖,被他盯上了,怕是讨不到好处。”

    只听顾宁远“呵”了一声,转过身随口说:“大概是不用担心了,顾希再怎么样,也整不到沈约头上。”

    顾随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不对劲呢?这么多年看过来了,顾宁远真是把沈约捧在手心里养着,千娇万宠,用心的怕是连自己对顾无双都比不上。

    送走了顾随和顾无双父子两个,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佣人逐渐忙完了工作,家里也安静了许多。

    按照惯例,沈约一直在自己房间里等着,往常顾宁远再忙,也会抽出一点时间同他说聊聊天。可今天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顾宁远。沈约想了一会,还是心有不甘,又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便把怀里的小白往猫窝里一塞,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现在顾宁远的房前,终于还是犹豫着敲开了门。

    顾宁远抬头看了看他,把手上的书放到一边,又用另一份资料压上去,笑着对沈约招了招手,“正准备过去找你,你就过来了。”

    他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平静而温柔,让沈约提起的心放下来,爬到顾宁远的床上的另一边。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撒在两人身上,大约是因为顾宁远五官轮廓深刻立体,那些柔和的光拂过他的脸,总是映上一抹浓重的阴影,倒是让顾宁远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沈约微微抬眼,满心里的欢喜,又认真又仔细地看着顾宁远。

    说起来沈约对这个位置还是熟悉的,他八岁那年眼睛受伤未愈的时候都是睡在这里。

    两人朝夕相对,姿势也总是这样,只是顾宁远总是照料他,沈约什么也看不到。可他有时候会偷偷地抬起头,灯光会穿透裹得严严实实的纱布,眼前是一片温暖的橙黄色。沈约知道自己看不见,可总能感觉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微微摇晃。

    他知道的,那是顾先生。

    沈约那时候想,要是自己能看得见就好了,他多想看一看这时候顾宁远。

    可后来他眼睛好了,也搬到了隔壁的自己的房间,不能同顾宁远同床共枕,那个愿景,那个梦,也再没有实现。

    直到今天。

    顾宁远却并不在意,他低下头,瞧见沈约的目光,是欢喜而依赖的,叫他心头平白一颤。

    “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顾宁远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和他坦诚开口,便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语气认真,“是你和顾希之间的恩怨。”

    沈约一怔,他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忽然跳的很厉害,却强行按压下内心的紧张。他一贯冷静,又擅长伪装,只在顾宁远面前紧张。

    “嗯?这件事吗?”沈约一字一句地解释,镇定极了,“我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他看我不顺眼,设了个局,可我没掉进去,只是害了无双。”

    顾宁远叹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该拿沈约怎么办,他是什么性格,大约从小到大也没有变过。旁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而他,见了棺材也还要强撑着,一直撑到没了力气,什么时候倒下什么时候为止。

    可是顾宁远又不忍心真的把他逼到那种程度。

    顾随说到那首诗的时候,顾宁远已经能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自己看到的都串联起来了。

    锯断的琴凳,过分的沉默,还有沈约房间里,那一沓写满的“今夕何夕”。

    过了好一会,沈约抿了抿唇,犹豫着又添了一句,“我觉得很对不住无双,平白无故连累到他。”

    顾宁远说:“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只有这么一句是真心话。”

    沈约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却不敢再回答。

    在这里面他做了许多事。他先是连累了顾无双,导致他受了伤。后来又撒了谎,设了一个更大的局,引诱赵平知道了真相,又写了那首意味不明的诗,刻意再让赵平看见。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把顾希往里头引,叫他跌了一个大跟头。

    可他不想叫顾宁远知道。就如同所有未长大的孩子一样,他总希望自己在家长面前是又乖巧,又听话的,只是沈约这种希望格外强烈,他又做的格外好而已。

    顾宁远看不得沈约难受,才收养回来的时候还能狠下心教训教训,而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他总算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谁养的孩子谁知道心疼。

    顾宁远长臂一伸,把瞧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忐忑又害怕被揭穿的沈约抱起来,沈约的脑袋便靠在顾宁远的胸膛上,两人贴近了些。

    沈约愣了愣,他像是个犯了错心虚的小毛贼,没等到上头来的巴掌,倒先有一个拥抱。

    “干了那么多桩坏事,要不要我一件一件给你点出来?”

    沈约原本还偷偷摸摸打算揽上顾宁远的腰,这下子动也不敢再动,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显得可怜又可笑。

    顾宁远看着他笑了出来,心软的要命,把沈约的手揽上来,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不会怪你的,只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希望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沈约大约是确信顾宁远确实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说了真心话,“我……我并没有证据,而且,顾希不是你的侄子吗?我怕你生气。”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为好。

    顾宁远知道,前面那个理由大概是成立不了的,即使是没有证据,沈约自己也能造出来一个。他所在乎的,只有后面那一个,怕自己生气罢了。

    “你……”顾宁远一怔,最终还是搂紧了沈约。

    从八岁到十四岁,顾宁远费尽心力,并没有把沈约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依旧内心孤僻,缺乏安全感,甚至那些手段都初现端倪。

    可没有关系,顾宁远想,他总不可能把沈约养成一朵小白花。

第47章 一句话()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顾宅小花园里的紫鸢尾开了又落,高树的枝叶繁荣之后又衰败,石亭子上新添了几道裂缝,坏了几节台阶,再缝一缝补一补,仿佛就又像新的一样。

    日子一日比一日长,长到了极致,就像是有什么到了头,触了顶,之后便一天天短下来。

    昼夜轮转,两年时光便从眼前滑过。

    顾宁远本来就是长到二十多岁了,模样已经很难再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他又很少照镜子,偶尔从浴室里的镜子,或者敞亮的玻璃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大约都是陌生的。

    他现在比上一辈子出看守所时,从玻璃门里无意间看到自己的那一面还要年轻得多,却似乎又和另一个二十岁没什么差别。

    旧事都仿佛一场梦,摸不透也捉不住,从里头抽离出来便什么也没有剩下,有时候都叫人怀疑真假,怀疑是否有那么一个前世。

    加上顾宁远平日里冷静理智,从不相信怪力乱神,又擅长思考,可他从没有怀疑过重生是否存在。

    因为沈约长在他的身旁。

    从八岁长到十六岁,一半的年岁都养在顾宁远跟前,他从那么小,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孩子一点点长开,和重生前那个笑着的沈约渐渐重合。

    沈约还活着,每日能在自己眼前笑着说话。不像一直做的那个梦,沈约倒在那个春风和煦的清晨,满身血气,挣扎着的气息奄奄。

    顾宁远心里想,这是你欠下的债。可又在添了一句,这是你养大的孩子。

    前一句和后一句都是沉甸甸的重量,压在顾宁远的心头。

    今天正值圣诞,老师们知道学生心里的想法,在学校里也坐不住,吵吵闹闹。加上沈约他们才念高一,学业不算紧张,索性便在下午放了假,由着他们去玩闹。

    沈约早就收拾好东西,在一旁等顾无双。他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叫做胖双儿了,他到了青春期抽条极快,只不过初三一个暑假,便从圆润可爱的小胖子长成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和顾随有七八分的相像,十分英俊。

    可是性格还是没什么变化,他把东西收拾好了,一边向教室外走一边兴奋地对沈约说:“小叔小叔,咱们今天出去玩吧,圣诞啊,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沈约顺手把顾无双拎起来,让他能腾的出手穿外套,只不过却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要去公司陪我哥。”看了看窗外,天是黑沉沉的,又叮嘱他,“要是出去玩得注意天气,估计要下雪了。”

    顾无双有点不开心,可他知道只要是关于十一叔的事,是没办法说动小叔的。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沈约坐车去了公司。

    寒冬已至,树上的叶子差不多落完了,只余下干瘦的枝条摇摇晃晃自车窗外掠过,却遮不住外面熙熙攘攘,欢声笑语的人群。

    沈约坐在后座,搓了搓冰冷的手,心里想自己有多久都没好好见过顾宁远了。

    顾宁远真是太忙了。掌管顾家这几年虽然顺利,暗地里公司里其他人的小动作不断,外头孙家跃跃欲试。顾宁远这辈子过得和上辈子大不一样,可有些还是一样的,在顾家还是凭的手段,再把自己的精力搭在里头。其实说到底,他还是看起来年纪轻了些,在顾氏的年头短了些,才这样麻烦。

    这样顾宁远能回家的时间便越发少了。可自从沈约来了公司,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法子,顾宁远忙的没有时间回家,可沈约却能来找他。

    至于公司里上班时间不能带无关人士入内这样的规定,有这样的规定吗?顾宁远这个老板可不知道。

    沈约这两年来的勤,公司里的人都差不多认识了。他长得好看,又礼貌温和,总是带着笑,这样一个少年,旁人都喜欢他。前台的姑娘见着他就高兴,问:“小少爷,今天不用上学吗?”

    沈约笑了笑,“下午放假,来玩一玩。”

    那姑娘叹了口气,“这里哪有什么好玩的,你肯定是被老板拘着来的。”

    沈约摇摇头,扶了扶眼镜,只是笑一笑,不再说话。

    他坐上了顾宁远专属的电梯,到了那一层。沈约敲了敲门,等里面传来回应才推开门。

    顾宁远坐在办公桌前,正低头看着文件,身旁一边是摞的老高的文件,另一边是半敞着的保温饭盒,他听到进门声头也没抬,等着下属的汇报。

    沈约定了定,眉眼都笑弯了,唤了一声,“哥。”

    又顺道把学校放假,来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免得顾宁远再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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